踏出他家大門前,她想了想,還是回過頭再次道謝。「葉先生,不管怎麼說,還是謝謝你。」其實,有這樣的鄰居,好像也不算太差。
他沒應聲,只是一臉高深莫測。她也只能捧著便當走了出去,腳才踏出他家門口,身後傳來他冷涼的嗓音。
「喂,田邊來的。」葉磊突地喚住她。
她愣了下,緩緩回身。「我叫何昀昀。」
「我看起來很笨嗎?你跟我哥相親那天,就說過你的名字了。」
「……」那還一直叫她田邊來的?
「你明天過來幫我換床單和被套吧。」他理所當然的語氣。
「為、為什麼?」她詫然。
「你連蒸個便當都不會,這樣是要怎麼當人家老婆?我們葉家可不會娶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回來供奉。你想跟我大哥在一起,我當然得知道你會不會做家事,所以來幫我換床單是第一個考驗。」他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她……沒有要跟葉大哥在一起啊,「葉、葉先生,我其實——」她試圖解釋,但未竟的話被他打斷。
「你怎樣?」他眉一挑,態度清傲。「你不會連換床單都不會吧?」
「會是會,我從念大學開始就住外面,自己的床單當然要自己換。」
「那還猶豫什麼?」他看了眼時間,又說︰「我要趕去上班了,你可以走了,反正,你明天白天找時間過來幫我換。」說完,他走出大門,將門上鎖後,越過她身側走進電梯。
何昀昀捧著熱氣略散的便當,看著那修長的背影……
以前自己也受過葉大哥的幫助,那時新生的她什麼都不懂,葉大哥帶她去認識校園,認識附近的環境。還不時買東西給她吃,就怕她餓了。那麼現在他弟弟開口要求她換個床單,她又何必拒絕?
葉大哥照顧她,她幫忙照顧一下他弟弟,也是應該的。
所以……嘆口氣,她明天再找時間過去幫他換個床單吧。
何昀昀覺得自己誤闖賊窟了。
她站在葉磊的房門邊,抱著剛幫他換下來的髒床單和被套、枕頭套,看著方才爬上床的男人。
早上八點不到,這男人就來按她的門鈴,問她早上有沒有課,她一答下午才有課,他馬上要她過來換床單。然後她就像女僕似的,跟了過來,幫他把床單、被單還有枕頭套都取下,再換上干淨的。
她才把干淨的換上而己,那男人馬上模上床,說他累了,要先睡覺,要她先把那些換下的髒床套拿去洗,還要晾干。洗不是問題,反正他說他有洗衣機,晾也不是問題,這里每戶都有陽台,雖不大,但曬個床單的空間是有的。
那問題出在哪?出在為什麼她要幫他洗,還要幫他晾?最讓她不能理解的,是他居然還說︰「反正你也要等床單洗好才能晾,那等的時間,你就順便幫我整理一下家里的環境。」
她想反駁,他像是看出她意圖似的,又接著說︰「既然你和我大哥相了親,成了他的對象,你若是想要成為我大哥的女人,首先就耍懂得怎麼照顧他以及他的家人。我們家可不小,我爸媽、我大哥,我和我妹都各有自己的房間,除此之外,我家還有廚房、餐廳、客房、書房、琴房、五個衛浴間、一個獨立的廁所,還有車庫和庭院……你要是不多做點打掃工作,讓自己熟練上手些,以後嫁到我家,可是不會有人幫你的。」
他說完,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爬上床,拉了薄被就合上眼,一副你不能反駁也不能拒絕的姿態。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硬是認定她想和葉大哥在一起,甚至是結婚。她雖然喜歡葉大哥,但對他從來就不是男女的喜歡啊!她也不是不想解釋,只是每次想要開口把話說清楚,不是被打斷,就是根本沒有發言的機會。
幾次下來,她也懶得多說什麼,反正總有一天他會知道葉大哥和她之間,真的只是像兄妹般的感情而己。
既然受過葉大哥的照顧,也視他如兄長,她也不介意幫葉磊做這些不是她該做的事,就當回報葉大哥當年的照顧之情。
她看了那躺在床上合著眼,也不知道是真的這麼好睡,還是在裝睡的男人一眼後,認命地走出他的房間,找著陽台,把床單,被單都丟進洗衣機,然後趁著等待的時間,開始幫他整理家里。
一面拖地,她一面想著,他說得其實也有道理啦,以往她和姐姐在家里,也很少做這些家事,她現在多做,等于多讓自己熟練啊,她將來也是要嫁人的,家事要是能做得落些,婆婆也會多疼她一點吧?
拖了地,她又洗了廁所,擦拭桌椅家俱,然後把床、被單晾好後,她又進他房里,原想告知他一聲她要回去了,但見他真睡沉了,她只是拉過一半已垂落在地板上的薄被,重新幫他蓋好。
手指松開被子的同時,她不經意覷見他細密的睫毛安靜地垂著。
他睫毛好長,葉家的男生都有一對這麼美麗的眼楮嗎?而且,他真的是個很好看的男生,面貌十分俊逸秀雅,氣質清傲,有那麼一點古代文人的風采,偏偏,他的嘴就是……
她輕嘆了聲,轉身走出他的屋子。
叭——叭叭——叭叭叭——
翻過去,再翻過來,又翻回去,再度翻回來,最後,男人火大地掀開被子,坐起身來。
她是怎樣?故意不讓他睡覺是吧?昨天要她洗床、被單,她很不爽,所以現在要報復他是吧?
葉磊半垂眸,瞪著被單一角,完全不能明白為什麼平時听到的鋼琴聲,會變成這種聲音?那是什麼鬼樂器?像要送誰上山頭,難听得要命!
他以前在家就听慣了妹妹練習彈琴的聲音,所以即使隔壁傳來琴聲,也不影響他的心情和睡眠,但現在傳來的那個魔音,他可忍受不了。
匆匆下床,他赤著腳走出房間,一路開了大門,往隔壁芳鄰家移動。
食指用力按著電鈴,直到芳鄰困惑地開了門,大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葉、葉先生?」他看起來像要噴火,怎麼了嗎?
「鋼琴呢?」葉磊瞪著眼前的牛目芳鄰。
「鋼琴?」何昀昀被問街艾名其妙。「鋼琴在里面啊。」
他額際抽跳了一下。「我是問你,為什麼不是鋼琴聲?」
「我在練這個啊……」她不知道他正氣什麼,把垂著的左手抬起,是嗩吶。
「就是它?」他惡瞪著那個又吵又難听,長得像喇叭花的樂器。「你沒事練這個干嘛?」
「因為我最近開始學這個。」她笑著說,眼兒彎彎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老師,所以一定要認真練習。」
「你想改行跑葬儀啊?」要認真練習?那他還要不要睡?他的臉冷得像十二月天的氣候。
「沒有啊。」反應單純的她沒听出他的嘲弄。
「那就是你想報復我了。」他吃略下巴,一臉你終于被我逮到的表情。
「報……復你?」她嘴巴張得圓圓的。這人的被害妄想癥好像不輕?
「你一定是因為不高興我昨天要你換床單,還要你幫我打掃家里,所以才會用這種方式報復我,故意不讓我睡覺!」他說得理直氣壯。
「噢。」何昀昀好像听懂他的意思了。「我吵到你了嗎?真不好意思,我是因為真的喜歡嗩吶的聲音才想學的。剛好最近朋友介紹一個不錯的老師給我,我就開始學了,學樂器要練習的,真的不是故意吵你。」
見她說得誠懇,還想繼續罵出口的話硬生生忍住,他雙臂抱胸,半垂深目看著她。「好吧,看你況得口沫橫飛,我不信你一次好像我很小氣。現在我餓了,你弄個什麼東西給我吃,我就原諒你。」
她呆了兩秒。「你——餓了?」她記得剛剛看時鐘,才過九點,他是餓什麼時候的?
「我不能肚子餓?」他眉一挑。「我下班一回到家就是睡覺,什麼都沒吃,我不會餓嗎?你以後嫁來我家,也是要弄三餐給我大哥和我們吃,你現在不學著準備我的早餐,了解我的喜好,將來真嫁過來了,做出來的東西不合我胃口,你要怎麼向我爸媽交代?」
「可是……可是我只有白吐司,和一罐草莓果醬。」
「吐司抹上果醬,也算你的拿手料理啊?」他雙臂抱胸,肩靠著門,冷嘲著。
她想了想,輕輕嘆口氣。「好吧,我等等弄好就拿過去給你。」說完便轉身往里頭走去。
「我要在你這里吃。」他在她身後說,語聲平平,听不出他的情緒。
何昀昀腳下一頓,以為自己听錯,又要往里面走去。
「喂,我在說話你有沒有在听?」她老是忽略他,讓他一臉不爽。
「呃?」她停步,轉身看他,「你是說……你要在我這里吃?」
「當然,不然你拿過去,我吃完了要洗餐具,還要送回來還你,多麻煩。」
她眨眨眼,「可是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的嗎?」
「怎樣,不歡迎我?」他睨著她。
「不,不是。」她搖搖頭,把嗩吶暫擱在茶幾上。「那你進來吧,隨便坐。」
葉磊也不客氣,直接走入她的屋子,見她長長的頭發扎成一束馬尾,在背後甩啊甩,他想也不想,大步上前,手一探,抓住她馬尾,輕輕一扯,「喂!」
馬尾被抓住,她輕啊了聲,被迫止步。
「不要拿吐司和果醬給我,那個我店里的面包架上就有。」他在她身後交代。
頸背傳來他溫熱的氣息,她感到頸後那片肌膚,有著輕微的刺麻感,秀肩敏感地縮了縮。「我知道了。那個……我的頭發……你的手……」說完,感覺他松了手後,她急急走進廚房。
葉磊一松手,竟覺有些遺憾,會抓住她的馬尾,是臨時起意,怎料到一踫上她的發絲,那柔軟滑順的觸感,讓他想要一踫再踫。
他看著自己踫過她發絲的右手,俊眉微微一蹙。
這樣扯她的頭發,她不在意嗎?要她去準備他的早餐,她也很听話,她難道都沒脾氣?他是有些惡意,想要看看她的底限在哪里,要做到什麼程度她才會生氣。
結果,她全部接受,也沒反抗,她脾氣真這麼好?
不管是真有這麼溫和的脾氣,還是為了和大哥在一起,而在他面前扮淑女,總之,他會繼續這樣對她,好好教她,一定要把她的真性情給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