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哥的傷口……一直沒有愈合嗎?」
「是!你呢?你愈合了嗎?」
葉梓亮定定望著他,無法回答。
因為她在想起姊姊時,心髒還是會痛得快破掉,她還是會為當年的事陷入無法自拔的罪惡感,她還是會在午夜夢回時不斷地不斷地……祈求事情重新來過。
葉梓亮沉默,蘇啟然也沉默,半晌他收拾情緒,揚起笑臉,問︰「幫個忙好嗎?」
「什麼忙?」
「當我的女朋友。」他說了,沒有帶著半點玩笑意味的問。
靶受到他的認真,她被嚇到,直覺回答,「不!」
她不斷頭,本來就有點頭暈,這一,暈得更凶。
「為什麼不?同是天涯淪落人,而且我們在一起,可以互相提醒對方要牢牢記住明明。」他的口氣變了,帶上幾分玩笑意味,因為她被驚嚇的表情,更因為她的直覺反應。即使蘇啟然很清楚,自己的話沒有玩笑成分。
他決定回台灣,是因為相信明明的話。明明說信不信,亮亮身上有一股光明的正向力量,讓所有靠近她的人都會覺得充滿希望。
所以他想依賴亮亮的力量,把自己從痛苦深淵中拉出來。
「不當男女朋友,我們也可以互相提醒,就算不提醒,我相信蘇大哥和我都不會忘記明明。」她用百分百篤定的口吻,認真驅逐自己的驚嚇。
蘇啟然是個好人,他從不逼迫別人,即便他對這樣的結果非常失望。于是,向前跨進的那只腳,在還沒落地之前又縮回來了。
他刻意大笑出聲、刻意敲她的額頭,斯文的他,刻意豪邁。
「你不是說一大堆女生排隊等著當我的女朋友?既然我這麼紅,你听到我的提議,干麼嚇成這樣?」
所以……葉梓亮松口氣,蘇大哥真的只是在嚇她?
她揚起笑眉,回答,「我當然害怕,要是剛剛蘇大哥的話不小心傳出去,別人會以為我監守自盜,說不定會有人往我的點滴里面注射砒霜,會指控我是詐騙集團,控告我用干妹妹的假身分詐騙隻果。你不知道女人的妒忌有多可怕。」
「有這麼可怕?」
「對,比你想象的更厲害。」
「既然如此,你還幫這些恐怖組織牽線,我是你的蘇大哥,還是你的蘇世仇?」
他說得葉梓亮呵呵笑,勾住蘇啟然的手,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說︰「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她們當中也有不錯的,依我看姚醫生就擅長傾听,也許交在以後蘇大哥可以和她談談姊姊,說著說著,也許心里的結會慢慢打開。蘇大哥,我相信姊姊會希望你一輩子幸福無憂。」
他心疼地揉揉她的頭發,間「你也找姚醫生跟你談明明了?」
「沒有。」
「為什麼?」因為和他一樣,希望那個結永遠存在?永遠不褪色?永遠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環?
「因為……」她坐直身子,笑得滿臉驕傲。「因為我有執照,可以幫自己開百憂解,還不必拿健保卡。」
他失笑,葉梓亮確實能帶給人快樂的正能量。
「知道了,如果我需要百憂解,可以找你,不必拿健保卡,如果需要女朋友,也能找你,才不會害你監守自盜。」
「是啊,我是個百寶袋,蘇大哥想要什麼盡量開口。」
兩人說說笑笑間,病房門被打開,姚依依走進來,看見她,蘇啟然直覺皺眉,也許下意識里他將葉梓亮的話听進去,直把姚依依當成橡皮擦,擔心她擦掉自己心中的葉梓明。
斯文有禮的一笑,蘇啟然說︰「有人來陪你,正好,我去準備下一個手術。」
看著蘇啟然像逃命似的背影,葉梓亮微蹙雙眉。
回過神,她皺皺鼻子對姚依依說︰「沒有隻果,來賓止步。」
可他們都弄錯了,姚依依根本不是來看美男的,她直奔葉梓亮床邊,急道︰「張幼琳死了!」
「怎麼可能,她住在八樓,那里有鐵窗安全門,進出還要通過保全……」
姚依依搶下話。「她早上辦出院,是家人堅持的,還簽下保證書,剛剛她被送到急診室。」
「走,我跟你去看看! 」
葉梓亮二話不說跳下床,拔掉點滴針頭,穿上外套,跟著姚依依離開病房。
兩人腳步飛快,穿過走廊、跑進電梯,熟門熟路地往急診室方向跑去。
她們才進急診室,就听見有人小聲議論。「奇怪……傷成那樣,怎麼還能活?」
葉梓亮拉住一個熟識的護理師問出張幼琳在哪里後,立刻沖到用簾幕隔起來的病床,猛地拉開隔離簾。
醫生、護理師和張幼琳的丈夫都圍在床邊,沒有人可以解釋眼前的狀況,葉梓亮和姚依依推開他們,一看……說不出話來……
張幼琳全身呈現一種不可能出現的狀態,四肢扭曲到讓人懷疑里面還有沒有接著骨頭。她的臉變形,一顆眼球暴突,那副模樣讓人想起死狀淒慘四個字,只是她還沒有死,儀器還能監測到她的血壓心跳。
她痛得不斷申吟呼救,站在病床邊的急診醫生對葉梓亮說道︰「她全身三十七處骨折,助骨插進心髒、肺髒和肝髒,有嚴重的內出血,顱骨也有破碎的狀況,但她……」
但她還在講話,張幼琳不斷對著空氣說道︰「我錯了,我不應該殺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急診醫生對葉梓亮說︰「她從被送過來後,就不斷重復這些話。」
葉梓亮和姚依依互看一眼,想起昨天的咨商紀錄,寒意一點一點從腳底心竄上,牙齒顫抖著,下意識地縮了肩膀,兩個人交握的掌心,汗水濕透。
終于,張幼琳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幾乎成了喃喃自語。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她即將斷氣的同時,她突然尖叫一聲、奮力坐起!
這不符合葉梓亮學過的醫學常識,她的肋骨斷了、脊椎骨也有兩處斷裂,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坐得起來,而那一聲尖銳的吶喊讓急診室里來來回回的醫護人員和家屬嚇著,紛紛停下手邊工作,下意識往這邊聚集……
下一刻,她像失去支撐力的麻糬,整個人跌回病床上,她暴張著雙眼,一動不動,三秒鐘過後,黑色的血從她的七竅緩緩流出……
急診醫生看一眼機器,目視著自己的手表宣布。「張幼琳,女,三十五歲,死亡時間……」
葉梓亮傻了,看著張幼琳的臉,無法動彈,說不出的寒意在她的身子竄進竄出,她的手腳冰冷,血液成凍,眼前一陣陣發黑。
圍觀的人很多,新品發表會相當成功,在每場發表會中間賀鈞棠都會發訊息給侯一燦以及南部負責人,詢問發表會的狀況。
南部很熱烈、中部也不差,至于北部是賀鈞棠親自坐陣,他半點都不擔心。
在聯絡侯一燦和阿重的同時,他也會打電話詢問葉梓亮的狀況。但最後那通電話葉梓亮沒接,是睡著?還是有突發狀況?
不知道為什麼,晚不安著,他傳出兩通簡訊,她沒讀更沒回。
看著在場臂眾,他壓下心中不安,一面幫一位婦人上粉底,一面解釋,「這款粉底不僅僅是化妝品,更是保養品,大家看看……」
他拿起放大鏡,請顧客靠近看。
「請大家注意,上妝的右臉和未上妝與的左臉差別在哪里?這位小姐的皮膚有干燥月兌皮的現象,我並沒有先上化妝水、乳霜,而是直接上粉底,但現在看起來皮膚是不是很光亮?」
在櫃哥櫃姊的幫忙下,顧客一個個輪流上前觀察。
沒有電視特效、影片修飾,而是真人真實上演,愛美的女人親眼見證,還能有假?
中年婦人的皮膚本來就容易干燥,若沒有事先做好保養程序就直接上妝,很容易造成土石流的妝感,但這款粉底能夠改善問題。
結束介紹,店長接過麥克風,對顧客說︰「今天凡購買新品,可獲兩百元抵用券,可以當場焙物做抵扣……」
這是最後一場了,賀鈞棠回答幾位顧客的問題後,交代了櫃姊便退場。
拿起手提包,他快步走到停車場,在車子里拿出手機撥電話給陳阿姨,確定諾諾有乖乖吃飽做功課之後,又叮嚀幾句,再打電話給葉梓亮。
心更加不安,因為葉梓亮關機了。
眉頭打結,扭轉鑰匙發動車子,他不是會胡思亂想的男人,但是這一路上他胡思亂想了。
葉梓亮病情加重了嗎?還是她不安分,又跑回去上班?
懊死,應該留下蘇醫生的電話,免得他這樣擔心。
擔心兩字跳上心頭,賀鉤棠驀地一驚。他開始把葉梓亮擔在心上了?他已經讓葉梓亮成為自己的責任?怎麼可能,他們才相處短短不到一個月。
他承認,葉梓亮會帶給人光明的力量,他承認,葉梓亮會讓人覺得有希望,他承認,光是看著她,自己會忍不住相信,未來會無比美好,可是……光是這些承認,他就已經把她當成自己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車子開進醫院停車場的,只是一路上,許多畫面跳進腦海。
諾諾和葉梓亮在床上滾成一團,衣服、包包、書籍……丟滿地。
他很火大,抓起棉被就把兩個現行犯「蓋布袋」,沒想到兩個在棉被底下的笨蛋不知道反省害怕,還哈哈笑得震天價響。
那是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的房子有了家的感覺。
還有一次音樂聲從客廳傳到廚房,是吵死人的熱門舞曲,震得他腦神經一突一突地跳不停,心髒都快被音樂聲蹦出來。
葉梓亮染出幾個不同顏色的大面團,兩人樂津津地做著捏面人,餐桌、流理台、地板……到處灑滿面粉,連他們的身上頭發也沒幸免于難。
最可怕的是兩人的美術天分,孫悟空如果長成那樣,唐三藏一定打死不讓他到西方,因為那會褻瀆佛祖。
音樂很吵,捏面人很丑,他應該關掉音樂喝令他們去洗手,沒想到他竟坐下來,接過面團捏出美美的豬八戒、捏出活靈活現的小白馬、捏出無比帥氣的孫悟空,然後他贏得諾諾的崇拜。
他斜眼瞄向葉梓亮,很不禮貌地用目光嘲笑。
葉梓亮不以為忤,還笑說︰「棠棠,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同理心?這就是為什麼你只能當舅舅,我卻能當諾諾的好朋友,你得到諾諾的崇拜,我卻能得到他的真愛!」
真愛?諾諾對親舅舅沒有真愛的理由,竟是他無法丑化孫梧空?他火冒三丈,立刻從唐三藏變成牛魔王……
他是個有點冷、有點霸氣,雖然經常出現在熒光幕前,卻不是表情很多的那種表演者,他講究的是專業。
但說話夸張的葉梓亮讓他的表情變得豐富了,喜怒哀樂輪番上陣。
停車、下車,他小跑步往病房方向去。
他的長相本來就會讓女人回眸多看兩眼,再加上今天的服裝打扮,一路上,他得到韓國偶像的對待,但是他心急,對認出自己的觀眾視若無睹。
病房門是打開的,私人物品還在,但葉梓亮失蹤,她真的跑去看門診?
不會吧,蘇醫生說過肺炎要完全控制至少要三、四天。
他看見葉梓亮的手機,快步上前拿起來,是關機狀態。她在搞什麼?
轉身,他打算到護理站找人,這時候門卻被推開了,臉色不好的姚依依扶著葉梓亮,兩人一起走進來。
看見賀鈞棠,葉梓亮還沒有開口,腿先發軟,突如其來的重量讓姚依依無法承擔,她尖叫一聲差點兒摔倒,賀鈞棠箭步上前,在葉梓亮落地之前一把將她抱起來。
落入賀鈞棠的懷里,葉梓亮反手抱住他開始放聲大哭,那個哭聲……讓姚依依心驚膽顫。
她念的不是醫學院嗎?連大體都解剖過的人怎會嚇成這樣?沒錯,張幼琳的死狀確實有點駭人,有些現象也確實難以解釋,就是自己的心情也有點糟,可是,真必要哭成這樣?想起自己還要上班,她低聲對賀鈞棠 說︰「葉醫生交給你了,我先去忙。」
葉梓亮沒有反應,因為她在哭,賀鈞棠也沒回應,因為他被葉梓亮哭得心情大亂。他把她抱上床,但她打死不松開手,兩手死命扣在他的脖子上,力氣之大,任他自怎麼都拔不下。
賀鈞棠嘆氣,只好換個姿勢重新抱起她。
他抱著她坐到沙發上,再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窩在自己的懷間。愛抱就讓她抱吧,抱到她恢復正常為止。
他很有耐心地輕拍她的背,很有耐心地提供一張又一張的衛生紙,也很耐心地在她喉嚨燒聲的時候,遞給她一瓶礦泉水。
她就這樣猛哭、拚命哭、用力哭,哭到全身力氣抽光才漸漸停下。
在賀鈞棠考慮著要先讓她先睡一下,還是問清楚在哭什麼時,她先開口了。
「張幼琳在家跳樓死掉了。」她的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哽咽。
明白了,賀鈞棠嘆息。她是被張幼琳的死亡嚇到,還是對自己的話感到畏懼?拍拍她的背,他試著安慰。「你的運氣很好,如果是在醫院,這起醫療糾紛肯定會落在你頭上。」
「沒有醫療糾紛,她的家人簽下保證書,把人帶回家才會發生慘劇。」她不斷吸著鼻子。
他說︰「我早說過,她活不過十四天,」
這就是重點,為什麼他知道?為什麼他預測得那樣精準?為什麼……
想到姚依依的咨商紀錄,想到張幼琳的死狀……再想到他們初次見面,他說姊姊就在自己身邊……
眼淚二度涌上,她不知道自己是驚恐害怕還是無法消化,她不確定要不要相信他的話,腦袋很昏、很重,心跳快得讓她無法承受。
她不知道,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只曉得眼淚抑不住,心髒有衰竭時的無力感。
賀鈞棠被她的第二回合淚水弄到不知所措,不是已經停了嗎?還是說……剛才只是中場休息?
輕嘆,再次發揮無比耐心,遞完衛生紙、遞礦泉水,再次不斷地輕拍她的背。
幸好,這次發作的時間比上一次短,她終于又抽抽噎噎地開口說話了。
「你為什麼知道她活不過十四天?」
「我看見黑白無常拿著鐵鏈子站在她身後,還有一個叫做趙緯貞的女子也跟在她身邊。」
听到趙緯貞三個字,葉梓亮倒抽氣猛地抬眼望他,他有那麼無聊跑去探听張幼琳?
「除了名字,她有跟你說其他事嗎?」
「有。」
「她說什麼?通通告訴我,我必須知道,這對我很重要。」
這麼問,是因為相信了?
「張幼琳是趙緯貞丈夫的外遇,張幼琳為了得到她的丈夫,經常在半夜打電話騷擾趙緯貞,也會在她和男人上床的時候撥出電話,刻意讓趙緯貞听見兩人的聲音,趙緯貞本來就有優郁癥,被她這樣一鬧再鬧,病情變得更嚴重。
「所有人都以為趙緯貞是憂郁癥發作跳樓自殺,其實並不是,就在她病情嚴重需要人照顧的時侯,張幼琳主動向她丈夫提出願意幫忙照顧。
「那三個月趙緯貞被「照顧」得生不如死,最後張幼琳給她吞下安眠藥,把她從樓上推下去,趙緯貞的顱骨破裂、身上有三十七處骨折、內髒大量出血,當場身亡。」
賀鈞棠的話讓葉梓亮顫抖得更厲害,見她抖成這樣,他急問︰「怎麼了?」
「昨天姚醫生和張幼琳咨商,她說了……和你一模一樣的話,可是那個聲音不是張幼琳的,當張幼琳的聲音出現時,她說的話是道歉求饒,求趙緯貞放她一命,當趙緯貞的聲音出現,她說的是事實經過和恐嚇威脅。
「我正在考慮那是不是思覺失調癥,打算等代班的林醫生今天早上巡房之後再找時間和他討論,但張幼琳的親人堅持出院,沒想到才幾個鐘頭,她就在家里跳樓自殺了。」
「你剛去看她?」
「對,她的顱骨破裂、身上有三十七處骨折、內髒大量出血,她的手腳呈現不自然的扭曲狀態,但她沒死……」她慢慢形容張幼琳的狀況,聲音還不停地抖著。
「你看見的趙緯貞也……像她?」
賀鈞棠點點頭。「意外死亡的鬼,常會維持死前最後一刻的狀態,但壽終正寢或病死的亡靈往往會變成年輕、健康時期的狀態,我看過比趙緯貞更可怕的,所以,別怕。」
葉梓亮吸吸鼻子,問︰「這算安慰?」
安慰她,她看的場面只是小case?
「如果能安慰到你的話,是的。」
葉梓亮在他胸前蹭了蹭,靠得他更近。「我很害怕,它把我對醫學的認知全數推翻打破,我覺得又慌又憋。」
這點他能夠理解。「第一次看見鬼的時候,我表現得比你更糟糕。」
「你也嚇壞了?」
「何止嚇壞,白人社會根本不信這一套,我告訴繼父、告訴老師,他們的解決的方式是幫我安排精神科醫生。」
說到這里,賀鈞棠大笑出聲,他嚴重懷疑如果不是自己反應夠快,在緊急時改口,不知會不會被送進精神療養院?
「你怎麼會看見鬼的?」
「十歲左右,我和大哥在住家附近的鹿湖游泳,我溺水了,清醒時已經是三天過後。我在醫院遇到第一個鬼,臉部呈現青綠色,右半張臉已經腐爛見骨,他全身濕透,走過的地方留下一個個濕腳印,他走到病床邊俯視我時,我聞到它身上濃濃的腐臭昧,當時,我姊姊也聞到了,但她看不見。」
「你經常看見鬼嗎?」
「還好。」
「他們會不會害你?」
「冤有頭債有主,他們為什麼要害我?」
葉梓亮點點頭,她想問……問問姊姊,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了進去。
賀鈞棠給她一個溫暖笑容,他清楚她想知道什麼,也已經準備好答案,但葉梓亮欲言又止。
片刻後,低下頭,她找來一個不重要的問題。「鬼很可怕嗎?」
「有的可怕,有的可愛。」
他想告訴她,她身後那個很清秀漂亮,和她有幾分相像,她很心疼葉梓亮、很關心葉梓亮,如果她願意,他可以告訴葉梓亮,她想托自己轉告的事情。
但葉梓亮的表情……很顯然,她還沒做好面對的準備。
「醫院里有很多嗎?」
「對,不過他們只是暫時不曉得該往哪里去,弄明白之後就會離開。」
「那……這間病房里面有嗎?」她問,身體縮了一下。
賀鈞棠望向窗邊,「漂亮女生」對著他微微一笑,輕輕頭。又心疼了嗎?阿燦沒說錯,明明疼亮亮、亮亮愛明明,她們是無法被分割的。
他順著葉梓亮的背輕拍,還以為把生活過得這麼粗糙的女孩,事事都無所謂,還以為她很勇敢、很直接,沖破頭也不後退,沒想到她是穿山甲,堅強的部分只有外殼。
「放心,沒有。」
「如果有的話,你可不可以跟它們溝通說我只是暫住的,不要來嚇我,好嗎?」
「好。」他輕輕笑開。反問︰「你這麼怕鬼,以後上班怎麼辦?」
「所以無知者無畏。」
賀鈞棠忍不住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又不是西瓜,你干麼敲我?」
她擺明想轉移話題,于是他順著她的心意往下說︰「你的腦袋和西瓜沒兩樣,真懷疑你怎麼能考上醫學院?」
「是僥幸。」
「怎麼能順利畢業?」
「有兩次差點被當了,幸好我長得夠可愛,教授很愛我。」
「醫生執照呢?」
「我爸的功勞,為了大考,爸去中醫那里給我買兩個月的補腦丸,助我的記憶力大幅提升。」
見她情緒緩和又能說笑,賀鈞棠打電話點餐,他們一面吃飽一面聊天,葉梓亮問很多和鬼有關的事,但最想知道的部分,一句都不問。
賀鈞棠不勉強,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她準備好。
他給她削隻果,削出來的隻果皮長長的一條,從頭到尾都沒斷掉,像姊姊削的那樣,她看著看著就怔了,不願意他停下動作。
所以葉梓亮吃掉三顆大隻果,還想再看看、再吃吃,但這回賀鈞棠打死不給削。
這天晚上葉梓亮耍賴,不想賀鈞棠睡在沙發上,非要他和自己分享一張病床。
她靠在他懷里,睡著之前,迷迷糊糊說︰「謝謝你,在你身邊好舒服、好幸福……」
……賀鈞棠被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