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寶無雙(下) 第十一章 “真心”的力量(2)

「不知這里頭的醬料是什麼?」陳羿問。

見皇帝這樣問,皇後一楞,竟答不出話。

薔薇急忙上前解圍,「稟皇上,是蔥姜醋鹽和香油。」

陳羿望住皇後,淺哂,親手做的?明白她和無雙的差別在哪兒嗎?就在真誠兩個字!

皇帝不生氣,依舊笑臉迎人,他對皇後道︰「陪朕嘗嘗薔薇的手藝。」

這話是明明白白的諷刺,皇後刨薔薇一眼,心中暗恨,這麼急著出頭?那也得有那個命才成。

薔薇被看得冷汗直流,急急搬椅子到皇上身邊,準備讓皇後入座,卻不料皇上握住她的手,對她和善一笑。

頓時,她心頭驚惶,楞在當下。

陳羿握住薔薇問,「怎會想到以花入菜呢?」

這會兒,薔薇打死都不敢再回話。

皇後見狀,硬著脖子回答,「是臣妾從食單上看到的,斟酌出幾道菜,讓薔薇試試手。」

「食單?不如命薔薇回鳳儀宮取來,讓朕一觀如何?」

又要戳破她的謊言?他根本無心求和,根本是刻意讓她難堪。

見皇後臉上陰晴不定,薔薇知道自己不可再出頭,否則定會惹得娘娘心生嫌隙,只是眼下……她焦急地望向主子。

皇後轉頭,主僕視線交錯,江鳳舒靈機一動,不過是幾道菜,薔薇回去寫下,不就可以交差了。

她放下筷子,柔聲道:「薔薇,你回去取來吧。」

「是,娘娘。」

薔薇走出,皇帝彈指,響亮的聲音嚇了皇後一跳,轉眼,一名黑衣男子站在皇帝跟前,陳羿沒說話,只是朝著門口指去,黑衣人拱手、轉身離開。

皇後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陳羿已經恢復笑臉,開口道︰「皇後,咱們就甭演戲了,夫妻貴在真誠相待,咱們老是這樣爾虞我詐的,累不累?」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陳羿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柔荑,一臉想交心,他輕聲細語道︰「這菜是薔薇做的吧?」

江鳳舒回望他,非要逼她低頭?就為這麼點芝麻小事?

不說?無妨。陳羿自顧自往下說︰「皇後以為朕會因為這種小事發怒?當然不會,皇後是用來母儀天下,做大陳女子模範的,而做飯菜是御廚的責任。」

他干麼講這些?江鳳舒不懂了,戳穿謊話不是為著讓她難堪嗎?

陳羿微微一笑,感嘆道︰「皇後可知,咱們當了多年夫妻,為何夫妻情分淡薄?皇後總覺得朕喜歡淑妃甚于你,對吧?但這是為什麼?難道是因為淑妃比皇後會做菜嗎?當然不是。」

「不然呢?」

「朕天天都得面對滿朝文武,你說說,這些人對朕是真心多、還是要求多?」

皇後輕咬唇,半晌後方才回答,「自然是後者。」

「沒錯,所以下了朝,朕還會想要面對一張張虛偽的假臉嗎?當然不!朕喜歡淑妃,恰恰是因為她不與朕耍心計,喜歡便喜歡、厭惡便厭惡,這樣的女子,就算與朕使性子,朕也歡喜。」

意思是她太高貴、太端莊,太自持身分?燕無雙就是因為在他面前肆無忌憚,才讓他思思念念?即使已成人妻,仍教他難以忘懷?原來,這才是兩人之間的癥結點?

凝睇江鳳舒的動容,陳羿目光微凜。「朕明白皇後辛苦,可是比起高高在上的皇後,朕更需要一個天真溫柔的小妻子,鳳舒,可以嗎?」

這一聲輕喚,教皇後的心軟了,嫁入宮中多年,皇上何曾這樣對待過自己,鼻間微酸,原來是她始終不了解皇上的心情,她輕輕點了頭,回答,「可以。」

「朕幫你把薔薇給處置了,那等急欲出頭的女子留在身邊,不知道還要給你添多少事。」

他也注意到薔薇的強出頭?心微甜,終是夫妻多年,情分依舊在。「是,任憑皇上處置。」

「往後,咱們能不能像平頭百姓那樣,把日子過得踏踏實實,別天天演戲似地。」

「臣妾知錯。」

陳羿笑意更甚,他握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低聲在她耳邊說︰「咱們給嘉鑫添個弟弟,好嗎?」

熱氣往耳邊灌進來,江鳳舒酥了半邊身子,紅著臉吶吶道︰「臣妾今夜等著皇上。」

松開她的手,陳羿道︰「許久沒听鳳舒彈琴,今晚,朕想听你一曲鳳求凰。」

「嗯。」

「現在鳳舒可否告訴朕,這菜是怎麼來的?」

蛾眉微聚,輕咬紅唇,猶豫半晌,她說道︰「是……薔薇自己琢磨出來的。」

還是不肯說實話?陳羿眼底射出一絲寒意,只是很快便隱了去,他笑著環起江鳳舒的肩膀,同她咬耳朵,「這才對,什麼珍饌佳肴朕沒嘗過,豈會在乎幾道菜,朕在乎的是鳳舒的真心。」

她沒有這樣快活過,拉起皇帝的手貼在自己心窩,她認真道︰「臣妾錯了,往後臣妾會把自己的真心獻給皇上。」

皇後離去,陳羿拿起玫瑰酥,輕嘗一口。

涼拌梔子花、玫瑰酥餅、鐘宇圜、蔣孟晟……串起來了。

他正百思不解呢,韓深傳來消息,說宇圜對蔣孟霜態度疏離,卻拜蔣盂晟為師。就算是看在岳帆的面子上,但兩人卻相處親密、猶如父子,不合理啊。

不過,如果他們之間有個無雙,那就說得通了。

陳羿再夾一筷子涼拌梔子花,仿佛他又看見鬢邊插著梔子花的無雙,笑道「雨里雞鳴一兩家,竹溪村路板橋斜,婦姑相喚浴蠶去,閑看中庭梔子花。瞧,我像不像村婦」了。

唉……無雙,朕快要找到你了嗎?

于新把薔薇抓進御書房,意外地,小順子也被抓了進來。

「怎麼回事?」小順子不是秦公公的人嗎?

「啟稟皇上,屬下去抓人的時候,听見小順子正在對薔薇提及皇上明日前往白馬寺一事。」

陳羿揚起眉,看一眼站在門邊滿臉震驚焦郁的秦公公,對他,他還是信得過,不過……

他凝聲道︰「原來皇後在朕身邊埋了眼線?秦公公,你說這事怎麼處置才好?」

秦公公快步奔來,一巴掌劈頭打了小順子,怒斥,「你這個背主的奴才,千刀萬剮都不為過。」

斥責過,他跪在皇帝跟前不斷磕頭。「是奴才的錯,求皇上責罰。」

不求饒、只求罰?是個懂事的,陳羿微哂。「秦公公識人不明,罰俸半年,至于小順子,打五十大板,送到雜役房。」

小順子聞言,心已經涼了一半,秦公公狠狠踹他一腳,他才回過神來,磕頭謝恩嗎?都要沒命了,謝什麼恩?他放聲大哭,想沖上前抱住皇帝的大腿求饒,但秦公公更快——

秦公公擋在前頭大聲喊,「來人,把小順子拉下去。」

處理過小順子,陳羿走到薔薇跟前,只見她不敢抬頭,全身顫栗不已。

「說,那些菜是誰做的?」他溫言軟語,口氣中不帶絲毫威脅。

「是、是……皇後娘娘尋到食單,命奴婢……」

「說謊!」皇帝嗤地一聲。

于新上前,抓起她的手,下一刻薔薇尖叫聲起,她的手指已經硬生生被拗斷,她痛得無法自抑、淚如雨下,她不知道這事怎麼會算到自己頭上。

「朕再問一次,你想清楚了再回答,如果還是說錯,這次……兩根。這些菜是誰做的?」

「皇上明察,真的是奴婢做的,前日丞相夫人進宮,領兩名廚子來教導奴婢如何做百花宴。」她不斷磕頭,額頭磕出血印子,仍然不敢停。「皇上明察,真的是奴婢做的。」

「百花宴?相府有廚藝這麼高明的廚子?」如果有,怎麼江鳴昌的生辰宴上沒擺出來,才一個月前的事兒吶。

「江府廚子告訴奴婢,近來京城貴人流行到錦繡村一游,听說那個村子百花盛開、美輪美奐,尤其是他們的百花宴更是貴人們之間的話題,如今沒到過錦繡村的人,都成了笑柄……」薔薇耐不住疼痛,倒豆子似地把話全說了。

錦繡村嗎?「帶下去,讓她好好說說皇後這些年做過哪些齷齪事,若是能敲出有用的,便饒她一命,如果不行,留著也沒啥用途了。」

他的言下之意讓薔薇全身汗毛豎立,皇上這是要……辦了皇後?還是江家?

「是!」隱衛領命,把薔薇拉下去。

陳羿模模自己的下巴,笑了。

無雙,你真的在錦繡村嗎?

皇帝的快樂在看見蔣孟晟時,頓時消失。因為他身上穿著一襲和鐘宇圜一模一樣的月白長衫,衣角處繡著相同的修竹,腰間系著相同的錦帶,是無雙為他們做的吧?他嫉妒了。

孟晟隱約知道皇帝不快,卻不明白他的怒氣從何而來。

孟晟身邊那匹馬高大雄壯,他瀟灑地一撩衣擺,翻身上馬,左手按劍、右手執轡,他鐵塔般的身材,剛毅的臉龐,深雋的五官,威風凜凜、氣度不凡,然眉眼一彎,又顯得格外生動。

陳羿打量孟晟同時,念頭轉過,無雙喜歡上他了嗎?

在她被岳帆所棄,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他這樣的英雄人物出現,她會不會喜歡上了?

莫名的躁怒,莫名的厭煩,這一刻,陳羿竟覺得自己比不上蔣孟晟。

駕一聲,快馬奔騰,說不出口的煩躁,想借著迎面而來的風吹散。

孟晟朝皇帝望去,不理解他的陰晴不定。為何生氣?如果不開心,留在宮里豈不是更好?那麼他就可以到錦繡村了。

無雙來信,洋洋灑灑八大張,信里說了,他送去的六十幾人,一個比一個好用。當然,那些可都是他的同袍弟兄。

會舍得把兒子送進軍營,用性命換銀子的,哪個不是家里窮得揭不開鍋的?如今朝廷不打仗了,他們手里雖然攢了點賣命錢,畢竟無法嚼用太久。

餅去,一戰緊接著一戰,他們能在槍林箭雨中存活下來,誰敢說他們沒有幾分本事?在戰場上歷練過的人,旁的不說,絕對不怕吃苦、絕對忠心、絕對有一把旁人沒有的力氣。

他們缺的是只領頭羊,只要有人告訴他們要怎麼做,他們定會把命令執行徹底。

而無雙,絕對是個最好的領導者。

無雙說田地開耕了,菜籽、花籽撒下,有的已經抽芽長葉,眼看就要收成。

無雙說飯館已經蓋起來,再過幾日就能完工,三樓隔成二十七間雅房,一、二樓能擺上近百桌,足夠應付源源不斷的客人。

無雙還說飯館暫不能使用,但廚房已經開工,她把家里的廚房挪過去,寧春、寧秋越發能干了,領著大妞、二妞,把廚房掌理得井井有條。

她把錦繡村的事巨細靡遺地告訴他。

他說︰「我信你,這種事不必告訴我,你作主就好。」

她回答,「你以為因為你是金主,我才把每件事都告訴你的嗎?錯!我是拿你當好朋友,想和你分享我身邊的每件事。」

好朋友……他越來越喜歡這三個字了。

他有不少朋友,只有無雙是女的,這樣的異性朋友卻讓他覺得生命變得溫暖而幸福。揚眉、笑容深刻。

陳羿轉頭看孟晟一眼,他嘴角掩不住的快樂讓他更生氣。干麼笑成那樣?因為能夠伴君出游?哼,當真以為他喜歡他陪?錯,他只是不想讓他去見無雙。

眉頭快打結了,不知道那個錦繡村……韓深打听得怎樣?

主僕倆進白馬寺,皇上與慧覺大師是多年交情了。

听見皇上駕到,再大的事也得擱下,皇上和孟晟很快被請到禪房。

但慧覺大師還沒到,屋子里只有君臣兩人。

皇帝笑道︰「愛卿今兒個一打扮,整個人挺精神,不知道這身衣服是誰做的?」

「是一位朋友。」孟晟不自禁的得意。

皇帝看得深咬牙。「是紅粉知己吧,愛卿年紀不小,怎還不考慮終身大事?蔣家就你一根獨苗兒,該開枝散葉了。」

紅粉知己?孟晟想起無雙,她的情傷需要時間復原,他不會強迫她,他願意花很多時間耐心等候,等她放下、等她復原,等她又有力氣尋找下一個男人,到時,他願意成為她幸福的起點。

「多謝皇上關心,微臣想等小妹出嫁後,再考慮此事。」

「是嗎?真是個好哥哥。」陳羿口氣酸溜溜的。

孟晟看一眼皇上,覺得怪,卻不知道怪在哪里。「謝皇上夸贊。」

「不過,為了扶養妹妹不談婚事,卻是舍本逐末了,繁榮家族是身為男子最重要的責任,如今你已建功立業,邊關戰事又歇,愛卿該盡快找個妻子,掌管後院才是正理。」

孟晟狐疑,皇上未免……「多謝皇上關心。」

他挑挑眉,笑道︰「倒不是我關心,是太後關心,你知道新華公主吧,她出嫁不久,駙馬死于疫疾,如今膝下猶虛,太後想為你們撮合,不知愛卿意下如何。」

竟是為這個?他倒抽氣,拱手一拜。「臣惶恐,臣身分低賤,配不上公主。」

「愛卿客氣了,新華公主芳年二十一,年歲與你相當,性子柔和溫順,若你允下婚事成為駙馬,便是朕的親人,朕豈能不多照看你幾分?再加上你能耐,一品大員、封侯封爵不過是指日可待。」

「多謝皇上厚愛,微臣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願,莫非愛卿已有心上人?」

孟晟抬起頭,炯炯眼神與皇帝對上。

陳羿也回給他一個凝眸。有種就回答「是」!

陳羿彎了眉毛,笑意卻未達眼底。

孟晟沒有低頭、不肯服輸,再尊貴的女人都比不上他心頭那個。

須臾,他真的很有種,因為他說︰「是。」

一聲是,恍若晴天霹靂,劈上陳羿心頭,這個該死的男人!

陳羿再度追問︰「那個心上人,是親手為你縫制新衣的女子嗎?」

孟晟敏感地感受到危機了,但他不願意隱瞞自己的心情,鄭重點頭,又說出同一個字,「是。」

同樣的字,轟得陳羿作不出反應。

他真的說是?他居然敢說是?該死的家伙!是他的一廂情願吧?沒錯,肯定,無雙不會這麼快就拋下岳帆,不會這麼快就認定別的男人。

這會兒,陳羿又期待起無雙對岳帆余情未了了。

說不出口的氣忿難平,陳羿抓起桌上的黑子,用力地往棋盤落下。

孟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觸上皇帝的逆鱗,只不過……就因為他拒絕新華公主?

慧覺大師進門,一進門就覺得氣氛詭譎,淺哂,他有意化解氣氛似地,站到孟晟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說道︰「施主好福氣。」

孟晟一頭霧水,仍躬身行禮。「多謝大師美言。」

「施主近日紅鸞星動,怕是很快就要迎娶福妻,此女會帶給施主一世榮華富貴、平安喜樂,施主要多加珍惜。」

孟晟不是輕狂男子,但慧覺大師幾句話觸動他的心思。

是嗎?他指的是無雙?如果是的話……

沒錯,無雙能干、無雙聰慧,短短幾個月,只身離開尚書府,身無長物的她,竟已弄出一個錦繡村,身家財富讓人刮目相看。

慧覺大師的預言讓皇帝更加不爽,但他卻揚起笑眉道︰「瞧,連大師都同意朕,新華公主不就是個福妻嗎?

娶了她,愛卿必定會一世榮華富貴。」

孟晟夠聰明的話,就該懂得閉嘴,但他突然擔心皇帝來個強娶強嫁,強行逼迫自己當皇家女婿,竟刻意當著皇帝的面問︰「不知大師所說的福妻,是否是在下的心中人?」

「這點,施主應該比老衲更清楚。」看兩人過招,慧覺撫須而笑,心中有了幾分明了。

「是,在下明白了。」孟晟揚眉得意,像是扳回一城似地。

皇帝再也忍不住,手上一把黑子全砸在棋盤上。

慧覺是方外人,心頭卻透澈得很,兩人的表情讓他猜出些許因果,他輕拍皇上肩膀,語重心長道︰「這世間萬物皆講究緣法,有緣自會相聚、無緣自會離散,強求不過是徒惹心痛罷了。」

皇帝雙眼一瞪,怒火中燒,正待發作……

與此同時,窗戶突地破了,數名黑衣人從門窗跳進來,此一驟變,皇帝來不及發怒,就被孟晟一把拉到自己身後。

屋子不大,卻有十幾個黑衣人闖進,孟晟揮劍,幾朵劍花直取敵人脈門。

孟晟一聲長嘯,門外出現呼應聲。

有救兵?皇帝臉色微緩,他大意了,該讓韓深帶幾個人跟著的。

孟晟手上的長劍不曾停歇,只是來人太多,且配合有度,他一時無法得手。

此刻皇帝覷見門邊空了,而黑衣人被孟晟緊緊糾纏在角落,他拽起慧覺大師,往門邊沖過去。

黑衣人眼尖地發現皇上的意圖,舉劍往前一刺,迫得孟晟不得不退開兩步,兩名黑衣人倏地轉身朝皇帝猛攻。

孟晟心急,縱身躍過,險險擋開一劍,但另一劍卻無論如何也擋不了,只見對方手中武器直取皇帝門面。

想起無雙的話,他顧不得了,挺身上前,硬生生替皇帝挨下一刀,瞬地鮮血激噴,腥紅的血液染透衣襟……

他的血噴上皇帝的臉,溫熱的液體帶著腥咸味,孟晟已然受了重傷,可他卻依舊以身護著皇上,拚著最後一口氣,大喊,「救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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