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恨瞪她,語萱拿起女乃茶一口氣喝光,把杯子往垃圾桶拋去。「我已經喝完,說吧,我媽在哪里?」
「呵呵呵。」凌珊珊笑得很高興。「原來你也會听我的話哦,還以為只有我听你的分,看來要讓你屈服不是沒有辦法,而是要挑對辦法。」
語萱不耐煩和她磨了,轉頭換個人問︰「陳立嘉,我媽在哪里?」
陳立嘉向凌珊珊投去一眼,凌珊珊撇過頭不理他。
語萱沒心情看他們夫妻眉來眼去,抓住陳立嘉急問︰「快告訴我,如果你還有良心的話,如果你覺得對不起我的話,告訴我,我媽在哪里?」
陳立嘉眼帶歉意,回答,「你結婚後,珊珊經常去看莊阿姨,她很寂寞……」
他的話沒說完,凌珊珊暴吼一聲,諷刺道︰「你跟她講這個干什麼?接下來你是不是也要跟她說,你很寂寞?問她嫁給陸閔鈞寂不寂寞,兩個寂寞的人湊在一起,要不要互相安慰一下?」
她的吼叫聲堵掉陳立嘉的話,他只好說︰「語萱,莊阿姨沒事,你不必擔心。」
「怎麼可能沒事?我問過鄰居,她已經兩天沒開店。」語萱氣急敗壞。
「她參加里長的活動去墾丁三日游,今天晚上就會回家。我們只是缺錢想跟你借一點,我跟你發誓莊阿姨真的沒事。」
是真的嗎?媽沒事?比起凌珊珊,她更相信陳立嘉的話。
吐氣,心終于放下,語萱板起小臉對凌珊珊說︰「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你們再搞這種事,我會報警,我發誓絕對要讓你們身敗名裂。」
丟下話,語萱不願意再多待,她倏地站起身準備離開,可是一站起來……她頭暈目眩,身子一陣搖晃,下一秒陳立嘉從身後接住她。
她還沒意識到發生什麼,就听見凌珊珊對陳立嘉說——
「你還在等什麼,快點上了她,你不是常常抱怨她不肯和你上床,你才來搞我的嗎?現在大餐在你面前還裝什麼裝?快吃啊」
陳立嘉猶豫片刻後,打橫抱起語萱放到床上。
語萱頭雖暈,還是把凌珊珊的話听明白了,她不懂,為什麼錢拿到手還要對自己做這種事?陳立嘉不是她的丈夫嗎?她為什麼允許自己的丈夫玩別的女人?
頭越來越暈眩,她沒有力氣研究凌珊珊的行為動機,只能拚命把眼楮瞠得大大的,狠狠瞪著陳立嘉。
陳立嘉被她瞪得有些膽怯,他帶著抱歉和羞愧,說︰「語萱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不過你已經結過婚,這種事……應該不會太難過,一下子就好。」
陳立嘉的話快把她氣昏了,有這種說法嗎?強暴有性經驗的女性就不算強暴?
她用力咬下舌頭挽回清明意識,她怒視他的表情滿是狠戾,語萱寒聲緩道︰「你要是敢踫我,我發誓,我會報警、會自殺、會留下血書,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有本事你現在就殺了我。」
「語萱,你不要這樣……」他沒有要弄出人命啊,他只是想、只是想……他求助的向凌珊珊望去。
咬牙,語萱擠出最後一分力氣說︰「我、說、到、做、到……」
聲音越來越虛弱,但意識還在,她的眼楮打死不閉上。
陳立嘉被嚇到了,轉身拉扯妻子。「珊珊,放過她吧,反正她已經給我們錢,沒有必要再傷害她。」
「你白痴啊,不拍幾張照片回去,陸夫人會給錢?一百萬耶,比從莊語萱身上榨的更多,何況盧欣汸不是說過,只要你辦成這件事就要把你推薦給宇興經紀公司,以後紅的機會才大,不要像現在這樣混了兩年還混不出名堂。」
「不然,我們不要欺負她,拍幾張照片回去交代就好。」
「但是盧欣汸……」凌珊珊猶豫,那是個精明的女人。
「她又不會過來檢查,我們說有做就是有做。珊珊,當了三年的同學,你還不清楚語萱的脾氣,她表面上柔柔弱弱、乖巧听話,可是拗起來誰也擰不過她。
「要是真的搞出人命,陸夫人還是盧欣汸會出面救我們嗎?她們一定不會承認教唆犯罪,說不定還會落井下石,到時你還能出國念書?我還能出人頭地?我們大概都要去蹲牢房。」
陳立嘉的話讓凌珊珊遲疑了,考慮片刻後回答,「好啦,幫我把她的衣服月兌掉,我們拍完照片就閃人。」
語萱再也撐不住地閉上眼楮,所有的疑問全都明白了,他們不是始作俑者,背後另有策劃者。
可怕?是啊,好可怕,為了逼退她竟使出這種手段……還以為消滅她的自尊,教她自慚形穢是婆婆唯一的手段,沒想到婆婆比她想的更厲害,至于那個盧欣汸啊,不是對閔鈞無心?不是只當工作伙伴?原來是假的……
迷迷糊糊地,語萱感覺衣服被月兌掉,感覺有人躺到自己身旁……她听見照相機喀嚓喀嚓作響,她的身體被人擺出各種動作……
床變輕了,有人下床,喀的一聲,門開、門關上……四周陷入一片寂靜。
結束了?緊繃的神經松弛,她放任自己跌入黑暗中。
閔鈞在上飛機之前,接到母親傳來的Line,短短一行話——
看看你娶的好女人,拿陸家的錢貼小白臉
然後叮叮叮十幾張照片不斷出現,第一張,陳立嘉抱著語萱睡得很安穩。第二張,陳立嘉被吵醒揉著惺忪睡眼。第三張,陳立嘉把語萱護在身後,第四張、第五張……全是他驚慌失措遮擋照相機的動作。
最後一張,語萱來不及躲,把自己縮在棉被里面。
照片日期,標示著他出國的第一天。
這些照片像一把火,狠狠的燒了他。
他知道語萱與陳立嘉相識相戀五年,他們深愛彼此,他知道他跟語萱的婚姻不是以愛情作為開始,他知道對凌珊珊,語萱心中始終有怨,但是他不知道……語萱會為了和陳立嘉幽會對他說謊。
第一次,他感覺天塌下來。
也許剛開始結婚的成分不純粹,可是他愛上語萱了,她怎麼能夠背叛自己?
他或許沒有花太多時間陪伴她,但他已經想盡辦法滿足她,還是做得不夠嗎?他還是比不上她的陳立嘉?
憤怒排山倒海而來,所有的負面思考接踵而至。
這是他們第一次?或者之前他們藕斷絲連,已經在一起過無數次?她一面在自己面前演著賢妻,一面在外幽會初戀情人?
難怪她不快樂,難怪她總是在公園里面沉思,因為待在家里讓她有罪惡感?因為要順從自己的心和舊愛復合,或留在他身邊享受當貴婦的快樂,二者難以抉擇?
就這樣,十六個小時的飛機,他胡思亂想無法休息,一閉上眼楮,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面就不斷在腦海里出現。
下飛機後他沒有回家,直接到阿華面店,他要找到一點點的證據讓自己相信語萱。
但是莊茵華沒有出車禍,她正忙著煮面、招呼客人。
心冷下,短短九天內,嚴重車禍的患者能夠恢復成這個樣子?
語萱說謊……是不爭的事實,他試圖相信,卻是再也不能。
搭上計程車,他滑著手機把那些照片再看幾百次的同時,也割了自己幾百次。
看看你娶的好女人,拿陸家的錢貼小白臉母親的留言讓閔鈞突然想到……他讓計程車司機找到一家銀行停下,他跑進去,在提款機里查詢余額。
出國前他存進二十萬塊,當時里面的余額有將近六十萬,但是現在……只剩下不到十萬塊。
拿錢貼小白臉?她也拿錢供養陳立嘉?
心陷入黑暗泥濘,隨著真相一一浮上水面,閔鈞的怒氣越升越高。
計程車停在自家前,下車,他看見凌珊珊提著兩袋東西在家門口徘徊。
閔鈞看一眼凌珊珊,怒問︰「你要做什麼?」
她深吸氣,幼稚地抬高下巴,將手上的塑膠袋往他眼前提,說︰「我要拿雞蛋去砸你家,因為我發現陳立嘉背著我跑去和莊語萱上床,如果我去砸蛋,你會開除我嗎?」
凌珊珊的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寒著臉回答,「會!」
他的回應讓凌珊珊氣急敗壞,滿臉的憤怒與不甘,她握緊拳頭說︰「好,你護她,莊語萱有本事就永遠不要出門,我看她能在豪宅里面躲多久!」
語萱正在做衣服,但心不在焉,這幾天她不斷模擬各種說法從不同角度切入,她必須說服閔鈞相信自己。
她有證人可以證明媽媽那幾天不在店內,所以她才會心慌意亂以至于被凌珊珊和陳立嘉欺騙。她也找到飯店的監視器,確定當時進入那個房間的除了她和陳立嘉之外,還有凌珊珊,而他們是同時離開飯店的。
這次她決定不再軟弱、不再忍耐,她要當惡媳婦,向丈夫控告婆婆的手段。她也要揭發盧欣汸的可怕,閔鈞那麼聰明,他有足夠人脈,一定可以調查出來是誰推薦陳立嘉進入宇興經紀公司。
她不斷鼓吹自己堅強,鼓吹必須打贏這場仗,因為……為母則強。
她懷孕了,等待兩年的寶寶終于來臨,她會為寶寶布置一個安全環境,即使要她露出獠牙利爪,她也必須這麼做。
閔鈞回到家,砰的一聲摔門而入。
語萱被撞門聲驚嚇到,從書房里面沖出來,在發現不是外人闖入時她松一口氣。
「怎麼了,很累嗎?我還以為是小偷。」她觀察著他的表情,小心說話。
「要偷什麼?偷人嗎?」他諷刺。
戰爭這麼快就開打?她吸氣,慢慢走到他身邊凝聲道︰「閔鈞,有件事我們好好談談。」
「你要談什麼?談我的小妻子如何趁著丈夫出國密會初戀情人?」
他果然知道了,婆婆果然先下手為強。她怕影響他的工作、他的心情,遲遲不敢在電話里告訴閔鈞這件事,沒想到身為母親的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兒子。
「你覺得我會做這種事?你相信我是那種人?」
「你不會想告訴我,其實照片上的另有其人?怎麼沒早點告訴我,你有個雙胞胎姊妹?」他的冷笑里藏著尖刀,譏誚的口氣不斷朝她砍去。
「不要用這種口氣說話,我可以解釋的。」
「解釋?請!」他坐進沙發里,臉上勾著寒冽的笑意,他不知道她有多敏感,不知道他的表情正在一寸寸凌遲她的心。
但她極力壓抑,她要當母親了,不能因為誤會讓孩子失去父親的庇護。
「也許你覺得荒謬,但我不得不告訴你整件事是婆婆和盧欣汸策劃的,在你出國前一天的下午,我接到凌珊珊的電話……」
她試圖用最清楚、最有條理的方式把事情從頭到尾整理一遍,她盡量不加入自己的主觀意見,盡量把所有的疑點點出來,她希望閔鈞能夠厘清問題所在,她講了很久,講得唇舌干涸。
但是她把經過說完後,並沒有听到預期中的回應。
他說的是——「這是你用九天時間編造出來的故事?」他拍拍手,冷言冷語。「很好,很精彩,可以試著改行,也許寫小說比做衣服更適合你。」
凝睇他的眼,她緊緊抓住他的視線,在他的冷嘲熱諷間,語萱明白了……
他完全不信任她,同居六百多個日子,她連他的基礎信任都得不到?
懊怨誰啊?怨自己做得不夠,還是怨自己從未真正進入他的心中?
很不適當地,語萱在這個時候聯想起在抽屜底層找到的婚姻契約書,心髒瞬間四分五裂,一股寒意瞬間竄進她的骨頭里,密密地在她的血液中增長。
怎麼會忘記?他設定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場謊言,是她不小心誤判情勢把假戲當成真故事,是她沒給他機會講清楚,就讓自己成為他貨真價實的妻子。
認真說來,他們之間從謊言開始,理所當然該在謊言中結束,信任從來不是這段婚姻關系中的選項。
要怪,就怪自己吧,是她在演沒有對手的獨角戲,是她在舞台上喃喃自語卻自以為精彩萬分,自以為有大把的機會邁入成功結局。
都怪她太固執,都說固執的女人吃虧,她還自負得不肯相信。
當初看見契約書時,她就應該大聲質問他這是什麼意思,可她沒有,她還傻里傻氣地認定只要自己做得夠好,他會願意把假戲變成真實人生,會願意和她長相廝守,因此她積極再積極、努力再努力,相信上進的人會得到上帝的嘉許。
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很可笑,是吧?
對,可笑、可悲、也可恨,因為她不能不這樣相信,因為在他不小心假戲真做的同時,她也不小心愛上他了。
卻忘記,天長地久是她想要的,一生一世是她想要的,喜歡、愛上,通通是她一個人的事。
至于他,即使做了真戲,也沒有忘記妻子只是一個角色,不是一個身分,他對她從來沒有付出對等的信任。
臉色黯然,慘白嘴唇顫抖著,她明白了。
語萱垂下頭,極力克制心酸蔓延,凝聲問︰「你認為我說的全是謊話?」
「你從一開始就在說謊,你母親什麼時候出車禍?」他親耳听見、親眼看見,她無從狡賴。
「凌珊珊不許我把這件事告訴你。」
當時,她是真的太慌,不敢告訴閔鈞、不敢報警,她生怕在處理過程中出現任何意外讓她失去母親,她只有一個親人,她不能拿媽媽冒險。
「家里裝了竊听器還是針孔攝影機?她怎麼會知道你有沒有告訴我?你的理由太薄弱。」閔鈞氣笑了,她當他是幼稚園小孩嗎?
語萱凝睇閔鈞,他說薄弱?確實很薄弱,可是她沒講的何止這一件?
被婆婆欺負,她沒講;被公公冷嘲熱諷,她沒提;被盧欣汸挑釁,她不想教他分心。她希望給他一份愉快的生活,幫助不了他其他,她只能努力不替他制造新問題。
誰曉得她的體貼,換來的是「理由太薄弱」。真冤……
閔鈞離開沙發,走到她跟前用力地扣住她的下巴,逼她與自己對視。「記不記得,為了讓我安心出門,那個晚上你表現得多賣力?我都不曉得你在床上這麼有潛力,這潛力是陳立嘉開發出來的嗎?我該不該感激他?」
天曉得他有多嫉妒,他的心有一把火在燒,燒掉了他的理智,燒掉他的感情,燒掉他的仁慈,他只想發泄。
閔鈞的刻薄,讓語萱眼底迅速凝出淚花。
搖搖頭,她不想辯駁了,他不信任她,她說再多都是欲蓋彌彰,都是越描越黑,在他心里她就是個下賤的女人。
「我懂了,不管我說什麼你都認定我說謊。」
「我的母親和盧欣汸,她們都是事業有成的女強人,她們想要對付你只會明刀明槍、正面對戰,不會使那種下九流的手段。我母親再討厭你,她只會在我面前做出十點分析,讓我認真思考自己是不是做出錯誤決定,但她不會花錢雇人做這種事,因為她非常愛惜羽毛,事情一旦曝光對她百害而無一利。」
她听明白了,淒涼笑開,反問︰「你的意思是,會使下九流手段的是我這種沒事業、沒能力,不需要在乎羽毛的家庭主婦?」
這算身分歧視?地位歧視還是能力歧視?在他眼里,她和他的母親、盧欣汸不是可以放,在同一個台面上比較的人物?
原來,就算絕口不提,他也像他母親一樣認定她是想攀高枝的下流社會人士?認定兩人的婚姻是她佔盡便宜?她在他眼底只是腳底下的污泥,他不小心沾上了,沒有動手抹除,她就該心存感激?
明白了,門當戶對何其重要,是她沒弄清楚自己的分量,一只笨兔子闖進老虎群,以為吼個兩聲就可以成為他們的一分子,傻瓜!她是絕絕對對的大白痴!
「你很閑,你很寂寞,不是嗎?」他銳利的目光狠狠盯住她。
「謝謝你告訴我,原來我解決寂寞的方法是和別的男人上床?」輪到她冷嘲熱諷了。
「你表面溫順服從但骨子里驕傲,你想搶走陳立嘉讓凌珊珊難堪。」
炳哈哈!又替她張羅一條罪名,還以為自己是小白花、凌珊珊是大反派,原來在他眼里她才是罪大惡極的壞女人。
「比起搶走陳立嘉讓凌珊珊難看,我更想搶走你讓盧欣汸難看呢!不過既然已經被你看穿,這套下九流的把戲玩不動了,所以呢?你想怎樣,離婚嗎?」
她抬起下巴笑得滿臉驕傲。是,她就是驕傲,裝了兩年的小白花,她差點兒以為自己真的是小白花,但才不是呢,她是仙人掌,在烈日枯涸的沙漠都能盎然生長的仙人掌。
「你舍得嗎?」
「有一點點不舍,畢竟能一個月給二十萬家用的男人不多,何況我懷孕了,為了孩子,怎麼樣也該待在你身邊吧!」
她自損也損他,她望著閔鈞等待答案、等待反應,等待他為了孩子願意退讓一步,那麼她會搬出證據再度向他證明自己沒有說謊。
即使他看不起她、不信任她,但是為了孩子,她可以吞下所有委屈。
在等待中,她的心跳超過一百三,撲通撲通,一下比一下更猛烈地撞著胸膛,很痛……但必須忍。
閔鈞緊咬牙關,雙眼冒出火光,他必須靠深呼吸來平抑自己的怒氣。
因為他悲哀地發現,即使她背叛,他也不願意她離開,他想象過去那樣過日子,想吃她做的飯,想穿她做的衣服,想躺在她的身上和她抵死纏綿——就算她把他的自尊撕得粉碎。
「你把孩子拿掉,可以繼續留下。」
拿掉孩子?哈!語萱想狠狠扇自己兩巴掌。
這是報應,絕絕對對的報應,她父親要求媽媽把孩子拿掉才能繼續留在他身旁,現在閔鈞也提出同樣的要求。
真好,輪到她來做同樣的選擇了。是老天在懲罰她的不孝?
媽媽講的話一一實現了,她果然得不到幸福,她果然得到同樣下場,她果然……
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不管是歷經幾百年都會走入悲劇,是嗎?
語萱從來不曉得自己會這樣痛恨閔鈞,她恨他,此時、此刻!
「謝謝你的寬容,我不需要。」她在下唇留下一排清晰的牙齒印,隱隱地滲著鮮血,她嘲弄他、也嘲弄自己。
語萱走進房間,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離開的時候她也不打算帶走什麼,她背上從家里帶來的包包,只帶走自己的證件,走出房門時,她轉到衣櫃前打開衣櫃的最下層,拿出里面的婚姻契約書回到客廳。
閔鈞站在落地窗前,靜靜看著語萱種下的曇花,在月華下緩緩綻放。
語萱也看見了。曇花一現?是他們之間的最佳寫照。
其實,早有預言的。
兩年前,她穿著親手設計的婚紗站在絢麗的舞台上,帶著笑卻淚水不止,兩年來,她在婚姻的舞台上,帶著笑,一樣的淚水不休……
可以了,待在舞台的時間夠久了,可以鞠躬下台結束這一切紛亂了。
兩年,她應該要真正的畢業。
望一眼他的背影,語萱沉默地把契約書放在桌面上,從鞋櫃里拿出兩年前那雙運動鞋套上。
開門、關門,她走出他的生命,來的時候安靜,走的時候,一樣安靜。
這天晚上,她帶著離婚協議書主動走到程馥珈面前,用自己查到的證據交換公司提供給莘辰校友的獎學金。
她知道證據依舊薄弱,但她估算程馥珈不願意節外生枝一定會答應。
她猜對了,三天後的飛機,她離開台灣。
離開前,她甚至沒有臉回去見母親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