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踩高門 第5章(1)

打從潔英和喻驊英出門,下總管就把燕祺淵的消息透給柳姨娘知道。

喻柔英在旁听見,心里頭那一整個樂的啊,她笑得闔不攏嘴,忙命丫頭到大小姐院子前守著,只等著喻潔英回來,就要拿這件事好好羞辱她一頓。

這些年,她被喻潔英那個賤人給壓得出不了頭,祖母不喜她,連父親都不疼她了。

幸好姨娘手段高明,還能把爹爹攏過來,也幸好阮氏為人處事還算公允,該帶女兒出門赴宴時,有喻潔英就會有她。

既然在府里不得意,她就到外面造聲名。

她努力攀結京城名媛,就算在公主身邊當小狽,她也樂意。

上回寧遠侯府辦詩會時,文華公主大駕光臨,她幫文華公主寫下一首詩,讓公主在喜歡的人面前掙足了面子,公主對她可好的呢。

現在外頭的人都稱呼她一聲才女。

她就說嘛,喻潔英拿什麼跟她比,琴棋書畫不如她也就罷了,連女紅都遠遠不及她,成天只會搗鼓那些奇怪的事兒,能博得好名聲嗎?

不過,名聲怎樣都無所謂了,反正她得嫁給燕祺淵那個傻子。

傻子啊,呵呵呵……想起燕祺淵變成傻子,她多快樂啊。

當年她也挺喜歡燕祺淵的,只不過皇上昏了頭,口頭賜婚喻潔英,為此她還生氣好一段日子呢。

現在總算老天有眼,先是燕祺淵的死訊傳來,再加上她「一點點」的推波助瀾,咬定喻潔英「克夫」,因此這些年來上門求親的,全是求娶她這個喻家二姑娘。

可她心大著呢,她才看不上那些人家,要嘛,她就要最好的。

她告訴爹爹,只想嫁給大皇子,爹爹也挺滿意她的骨氣,這些年來綾羅綢緞、頭面飾品,花在她身上的銀子遠遠比喻潔英多得多。

現在,燕祺淵回來了,卻變成個傻子,想到喻潔英這輩子要去伺候一個傻子,她就忍不住幸災樂禍。

「柔英,你可得認真些,師父教的那支舞,你練熟了嗎?」柳姨娘問。

「自然。」

不只舞蹈,她還練了大字、練了曲子,她天天抱著書,把所有詩詞再熟背一次,她打定主意要在這次的宮宴里月兌穎而出。

前年大旱,宮里停了選秀,許多皇親貴冑錯過姻緣,皇後娘娘雖被軟禁,但舉辦這種大型宮宴還是非她主持不可,而這次宮宴的目的便不言而喻。

「我跟夫人說了,夫人同意給你裁新衣。」柳姨娘笑道。

當年大小姐那幾句話真是醍醐灌頂,听說李尚書的大齡閨女最後真的嫁人做繼室,短短一年功夫,滿宅子的姨娘通房死的死、殘的殘,到最後無一留下。

這些年她不再動歪腦筋,日子倒也平平順順的過下去,只是不能再像過去那樣霸著老爺,現在老爺有大半時間都陪著夫人。

但沒關系,她現在有女兒,柔英長得多好啊,她多聰明能干,要是真能嫁給皇子,要是真能母儀天下,她還愁沒有好日子過嗎?

「阮氏敢不同意?爹可是要把我送進宮里的,她要是敢對咱們不好,待我發達了,看我怎麼把她們母女往死里整。」

想起喻潔英,她就咬牙切齒、面目猙獰,喻潔英明明長得沒有她好看,不勤勞又不聰明,可是每次站在她面前,自己就是會覺得矮上她半截。

這種比較讓她心里很不好受,千詛咒、萬詛咒,天天希望喻潔英倒大霉,如今總算是老天爺開眼了,她多麼開心歡喜吶。

「小姐、小姐……」米兒從外面飛奔進屋。

「怎麼啦,急匆匆的,有鬼在後面追嗎?」她瞪米兒一眼。

她不滿意米兒,更不滿意其它幾個丫鬟。

幾年前,阮氏讓牙婆送丫鬟進府,想給兩個小姐身邊添人,可阮氏偏心,把好的全留給喻潔英,自己收下的都是些破貨色,直到現在,連個可以使喚的都沒有,到頭來還是只能用米兒。

然而喻柔英在抱怨的同時也忘記當年牙婆送來的人是她先挑的,她不喜歡樣貌好的婢女,怕她們搶過自己的光采,于是搶先挑選四個,剩下的才送到潔英屋里。

但潔英卻反其道而行,怎麼美就怎麼選,那時她還笑話潔英,說她在給未來的夫婿養通房。

可誰曉得幾年下來,潔英身邊那幾個丫鬟一個比一個能干,不像她這邊,年年換新丫鬟,卻怎麼換怎麼不稱心。

偏偏樂兒犯了事,被潔英送出去,那幾個丫鬟花再大把的銀子都買不動,頂多只能買買外院的小丫頭,想對付潔英都始終少了助力。

「小姐,大小姐把禮王府的大少爺給帶回府里了。」

「哼,她在想什麼?就那麼想嫁給燕祺淵,就算人變傻了也不打緊?」她搞不懂喻潔英,她腦子燒壞了嗎?

「不知道,只曉得進了客房,大小姐讓虹紅和菊黃去燒熱水,服侍燕大少爺吃食。」

「知道了,走,看笑話去。」難得可以踩喻潔英幾下,怎能放過?

潔英屋里,旁的沒有,就是吃食多。

在古代,沒有大賣場,食材得來不易,常是由莊子送食材上來,因此大哥每買下一處新莊子,她就做一番計劃,種啥、養啥,總之要把每項食材都備下。

她的理論是︰什麼都能虧待,就是肚子虧待不得。

因此洗過澡、換上一身干淨衣服後,燕祺淵有了滿桌子好東西可吃。

看著桌上的吃食,燕祺淵心念一動,最近京城里有位外地來的殷姓商人,開了十幾家館子,賣各地吃食,莫非英、殷……就是喻明英開的鋪子?

沒事為什麼要換姓改經營?念頭微動,難道這就是喻驊英說的退路?

很有可能,就說早慧的喻明英怎麼這幾年沒啥長進,鋪子還是原來的這幾家,生意雖不差,卻也不見擴大,原來擴大在暗處,不在明面上。

「真好吃。」他一面吃,一面贊著。

見他吃得開心,潔英也高興不已。

「慢點吃,吃完了我再做。」養眼帥哥就是這麼好,就算傻了也像泰迪熊一樣,可愛到讓人很療愈。

她親手做的?所以那些館子確實與喻明英有關,更正確的說,是與她有關。

有點後悔離京太多年,都不曉得錯過多少事兒了。

「告訴我,在禮王府里有人欺負你嗎?」潔英套話。

「有。」他忙不迭的點頭。

「誰?」

「很多人啊,他們都罵我是傻子,我才不是呢。」

「怎麼不跟王妃告狀。」

「不要。」

見他噘起嘴,可愛度破表,害她心頭微動,很想狠狠的給他親下去。

「為什麼不要?」

「母妃會傷心,我不要母妃哭……」

潔英听明白了,這叫做投鼠忌器,就像他們,大可以直接把母親帶走,遠離京城的烏煙瘴氣,但他們的母親就是離不開父親……

「知道了,我不會讓你母妃哭,但她必須學著堅強,你說對不?」為母者強,禮王妃該為自己的兒子而堅強。

「喻妹妹,我娘很好的。」

「我知道,禮王妃經常往來喻府,她慈祥和善,人人都喜歡。」

听潔英這樣說,燕祺淵喜上眉梢,娘沒食言,果真經常上喻府替自己照顧媳婦。

「呂側妃不好,她老使壞。」他又認真的說。

「我听說了,那人可狠著呢,老是想害人。那王側妃呢?」潔英再問。

從禮王妃這里,她听到的都是贊美之詞,說王側妃不爭不奪又安分守己,雖然她的兒子平庸,卻是個心善性純的。

「她……這里好、這里壞。」燕祺淵先是指指臉,再指指胸口。

意思是面善心惡?他的評語和禮王妃有大差異啊。「為什麼?我听說王側妃很溫和,不罵人的,她說你了嗎?」

「沒有,她對我笑嘻嘻的,也不背著人說我是傻子,但是……」

「但是怎樣?」

「她老是告訴二弟,父王疼我,讓二弟多讓著我,還說嫡庶有別,要二弟跟三弟認分,結果二弟越听越生氣,就叫人把我推進池塘。」

所以王側妃擅長在背後挑撥,從不正面出手?

「你怎麼知道是二少爺叫人推的,說不定是三少爺呢。」嫉妒心人皆有知,既然分的是嫡庶,生氣的不會只有燕柏昆。

「三弟弟待我很好、很好,他老是給我買東西,有人笑我,他就會跳出來罵他們,他讓我別難受,等二弟襲爵分府,讓我同他一起住,他說要照顧我一輩子。」燕祺淵急急幫三弟燕仲侖說話。

她在他話里捕捉到訊息,第一,王側妃是朵偽白花,明善暗惡,不主動出手,卻懂得往每個人心里插針;第二,燕柏昆有野心,卻不聰明,容易被人挑撥,代表他性格不夠沉穩;第三,燕仲侖確實如禮王妃的評語那般,雖然平庸,但心善。

還想往下追問時,喻柔英在這時候進來了,她笑咪咪地走進屋里,對著燕祺淵屈膝為禮,道一聲,「姊夫好。」

覷她一眼,潔英焉能不懂,她這是找不痛快來了。

守在門外的虹紅跟月白神色惱怒,一副想沖進來把人拉出去的模樣,潔英對她們搖搖頭,喻柔英非要進來,誰攔得住她?人家好歹是這府里的二姑娘。

「姊姊對姊夫真好,姊夫一到,就備下滿桌子好菜,足見姊姊跟姊夫鶼鰈情深。」她口口聲聲姊夫,不往潔英心頭扎幾針,她心里不痛快。

潔英就當沒這個人,繼續給燕祺淵夾菜。

如果爹爹在府里就另當別論,她定會想法子制造事件,讓喻柔英再倒一次霉,但爹爹不在,沒有觀眾,她就缺少演戲的動力。

不過也真奇怪,喻柔英這是什麼樣的性子?屢戰屢敗,屢敗還要屢戰,不累嗎?都輸到自己懶得把她當成對手了,還成天到晚的挑釁,喻柔英是學不來教訓,還是天性樂觀,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燕祺淵看看長相端麗、氣度大方的潔英,再看看妖嬈美艷的喻柔英,這對姊妹完全不一樣,怎麼會是同一個爹生出來的?

不過這種事很難說,他和幾個皇子也很不一樣,所以……他有些期待,期待他的丫頭發功,用氣勢壓死囂張妹妹。

「可真是嚇壞妹妹了,听說燕大少爺變成傻瓜,妹妹擔心姊姊會嫌棄燕大少爺呢。」

「妹妹別擔心,姊姊不像你這麼膚淺。」

潔英說得喻柔英臉色一凝,不過她很快的就恢復正常神色。

「姊姊別死鴨子嘴硬,哪個女人不想嫁得好,禮王府是夠尊貴了,只不過燕大少爺……」她的視線朝燕祺淵掃了兩眼,掩嘴咯咯輕笑,「姊姊不樂意也沒辦法,這是皇上親口賜的婚,唉,人算不如天算,好好的親事怎麼就變成這副樣子,想當初多少名門閨秀羨慕姊姊的好運道,誰知……」

「這點我倒記得,那時妹妹妒恨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姊姊說什麼呢,燕大少爺可是我的姊夫。」喻柔英繞著桌子逛一圈,又掩了嘴笑上幾聲,續道︰「看來姊姊是真的不介意呢,這樣最好啦,大家和和平平的過日子,不過……妹妹真的很好奇,姊姊竟會喜歡傻子,不知道嫁給傻子以後生的兒兒女女會不會也是傻子,哇,到時一屋子傻瓜,姊姊家可真熱鬧……」

潔英憋壞了,本不想跟她計較的,她早早不拿喻柔英當對手了,可她一句句傻子,逼得她火氣節節上升。

見潔英臉色緊繃,喻柔英笑得更暢懷,「姊姊怎麼不說話,難道妹妹又讓姊姊生氣了?」

啪地一聲,潔英用力的把筷子往桌面上一放,挑眉笑道︰「那倒是,真不知道妹妹這張嘴是怎麼長的,口水多到沖倒龍王廟,話怎麼賤怎麼講,把兩片嘴唇閉起來很困難嗎?要不要借妹妹一把繡花針?」

「姊姊這是罵人吶。」

「愛之深,責之切,不就是怕妹妹做錯事嗎?」

「瞧姊姊說的,好像妹妹老是做錯事。」

「老做錯事不打緊,有的人天生腦子不好使嘛,就怕老是做壞事,殊不知人在做天在看,舉頭三尺有神明,壞事做多了,可不會有好下場。」

「喻潔英,你在說誰?」喻柔英擰起雙眉,要來挑釁的人反被挑釁了,一把火燒上來。

「誰問就說誰嘍。」

「你甭想往我身上潑髒水。」

「是髒水嗎?我怎麼覺得是事實呢?難道當年把我推下池塘的不是妹妹,而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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