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本賢良 第十章 動心(2)

「姑娘,什麼是五毒教?誰是何鐵手?他們很厲害嗎?住在哪里啊,我們可不可以請他們來替姑娘解毒?」紫屏問。

「她們……」賀心秧搖頭,她們一個在《碧血劍》里面,一個在《笑傲江湖》里面,要請她們出山,比將地球逆轉還難。

「姑娘快說呀,如果可以找到他們,姑娘就有救了。」紫屏催促她。

賀心秧兩手搭在紫屏肩膀上,她明白,她是真心替自己著急。「我不知道她們住在哪里,世間只有一個人知道。」

「誰?」

「金庸。」

爆華瞪她一眼,這種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她是瘋魔了嗎?

「那金庸住在哪里,京城嗎?有沒有認識的人可以找到他?」紫屏根本是小優來投胎的,也是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脾氣。

爆華拉開紫屏,說︰「你別理隻果,說什麼王爺講話虛虛實實,她自己講話才是真真假假。」

「少爺,不如回家後,咱們訪遍名醫,讓他們替姑娘解了身上的毒,您說好不?」少言的苓秋終于出聲,把話題拉回來。

「你們就信我一回,我會向王爺問個水落石出,絕對不會惹惱王爺的。」

「相信你這個毛頭小子,我不如相信小優,至少人家長得活潑可愛,王爺舍不得對她開刀。」

「隻果!你對王爺成見實在太深了,你不該听信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謠言,你該相信我的判斷力,王爺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善良、很有能力、很會替人著想的男人。」

賀心秧的回答是——一聲帶著濃濃不屑的「哈!」

如果蕭瑛是宮華講的那種人,那她就是很溫柔、很無害、很沉默、很天然呆的女生。

賀心秧後悔了,她沒事干嘛對宮華提下毒的事,簡直是白痴!

一屋子人吵吵嚷嚷,在外頭竊听的蕭瑛,臉上笑容不斷。

他從某人批評華哥兒「你以為他會被你這個毛頭小表給說服」開始,直听到人家篤定他是「狐狸投胎轉世,心里想的全是算計」時,大笑不已,他不得不承認,那丫頭還真是看透他了啊。

側過臉,敲敲慕容郬的肩膀,他說︰「听夠了,咱們進去吧。」

「等等。」慕容郬喊停蕭瑛的腳步。

「有事?」

「王爺真的對秧秧姑娘下毒?」慕容郬問。賀心秧是除他之外,第一個看出蕭瑛的笑容很虛偽的人,慕容郬一時間對她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

嗤了一聲,他回答,「你以為我的毒藥很廉價?」

慕容郬淺哂。這個心機男,心腸真黑呵,把人家小泵娘整得心緒不寧有啥樂趣可言?只不過……幾時起,蕭瑛也開始挑逗起女子了?

「我知道了,進去吧。」

慕容郬示意,侍衛上前敲門,頓時,里面瞬間安靜無聲。

半晌,紫屏出來開門,看見外頭的人是蕭瑛,一張清麗的小臉登時變得慘白不已,蕭瑛心想,那丫頭厲害,才幾句話,就讓他從恩人地位直線下墜,成了……惡鬼。

「我找華哥兒。」蕭瑛柔聲說。

這回他的溫柔沒換到紫屏的害羞喜悅,她僵硬地點了一下頭,僵硬轉身,僵硬舉步,他們還隱約可以看見袖口下的小手正在發抖。

面無表情的慕容郬抿了抿唇,強壓笑意,秧秧姑娘的確很有說服人心的能力。

不多久宮華走到門口,他望著蕭瑛的眉頭輕皺,很顯然,就算在他心里王爺是「很好、很善良、很有能力、很會替人著想的男人」,他仍舊受了影響。

見他這般,蕭瑛竟像無事人一樣,笑眼回望他。

慕容郬看一眼蕭瑛,再側眼看向宮華,正了正神色,舉步往前,從懷里拿出一封信,交給宮華。

「這是令尊要我轉交給你的。」

他把信遞給宮華的同時,在他耳邊輕落下一語,「王爺沒有對秧秧姑娘下毒。」

簡短的一句話,迅速抹去宮華眉間郁色。他挑了挑眉,向慕容郬投去帶著詢問意味的一眼︰果真?

慕容郬剛毅的下巴輕輕一點,給了他確定的答案。

「謝謝。」宮華低聲道謝,當著他們的面打開信,快速讀過後,皺眉問︰「慕容先生……」

「我以為,你該喊我一聲師父。」

慕容郬這句話等同于推翻賀心秧的臆測,代表他的確有心收宮華為徒,不是蕭瑛為了籠絡人心才說的。

如果慕容郬方才那句「王爺沒下毒」打開了他心上的結,那麼接下來這句,無異是將他再度拉回王爺的陣營。

「師父。」他扯開喉嚨,語調歡快地喊出聲。

慕容郬拍拍他的背,目光中帶著寵護,笑道︰「好了,你父親等著你的回信,你是打算現在讓我把信帶回邑縣,還是下一次我回別院你再托我帶信?」

爆華猶豫了一下後,說道︰「麻煩師父等我。」對慕容郬講完,他轉身走向蕭瑛,向他拱手,語帶歉意的道︰「王爺,隻果年紀尚稚,不懂得規矩,還望王爺諸多包涵,不要……」

「不要欺負她?」他接下宮華的話。

「是。」宮華鄭重點頭。

他的鄭重令蕭瑛眉頭一斂,目光交會間,他帶出一聲輕嘆。

大掌搭上他的肩,蕭瑛語重心長道︰「好男兒志在四方,切莫兒女情長,有了重視的人,便是將自己的弱點交予敵手。」

爆華與他四目相接,他指的是……那個女人?宮華搖頭,打啞謎似的回了句,「隻果不是那樣的女子。」

「不管她是或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會不會因為誰而被撼動。」

他逼視宮華,眉心蹙成三道柔軟的豎紋,深濃的眸光中帶了若干的嚴厲與期許,在他的眼神下,宮華點頭,作出某種承諾,蕭瑛才重新拉起親切溫柔的笑容。

「我明白。」宮華朝蕭瑛點頭後,向慕容郬做了個請的動作,兩人一起回到他的房間。

賀心秧房門還是開著的,蕭瑛毫不客氣地往里頭走。

進門,發現兩個丫頭、四顆眼珠子全集中在他身上,待他回視,才急急忙忙把目光轉開。

「你們家少爺要回信給老爺,快去伺候吧。」

「是,王爺。」紫屏苓秋屈膝為禮、同聲應道,出門前,向賀心秧投去擔心的眼光。

賀心秧對她們揮揮手,拋出安撫笑容。

小心。紫屏無聲說。

我會。賀心秧回她們簡短唇語。

之後,她們離開,侍衛關上門,獨留賀心秧和蕭瑛在房中。

蕭瑛走到她面前,從懷里拿出藥瓶,放到桌上。「這是你的解藥,每日服一粒,七日後停藥,下個月的今天,我會再給你解藥。」

「哦。」她意興闌珊地倒出一顆藥丸,放進嘴里嚼一嚼就咽下。

這麼合作,半點反抗都沒有?

蕭瑛挑起眉,逗弄道︰「不擔心之前我沒下毒,你剛吞下去的才是毒藥?」

她扭過頭,對著他拉拉嘴角,拉出一個充滿痛恨的微笑。「所以呢?我中毒了嗎?」

「你說呢?」

賀心秧向上蒼發誓,她這輩子從來沒看過這麼帥氣、這麼讓人流口水、這麼溫柔似春風,卻又讓人想舉刀砍爛的笑臉。

「所以嘍,擔心沒用嘛,不管我現在有沒有中毒,只要王爺大人玩心一起,隨時可以在我身上投毒,王爺的目的,不過是想看我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的過日子罷了。」

「于是,你偏要同我作對、偏不讓我稱心如意?」

「錯,我從來都不想同王爺作對。」同他作對,慘敗一輪,她已經夠衰尾,哪會笨到再去找罪受。

「所以?」

「我只是想通了,擔心也是一天、不擔心也是一天,我干嘛選擇讓自己不舒服的方法過完十二個時辰……退一步海闊天空,反正死亡是每個人遲早要面對的課題,與其受驚恐懼,不如安適如常……人要活得自由自在、快樂愜意,生命才有意義,盲目追求太瘋狂了……」

巴啦巴啦,她講一堆大道理,最終目的是說服變態王爺,這個嚇人游戲觀眾已經看膩,他早就嚇不著她,如果還是覺得意猶未盡,他可以試著找別人嚇嚇。

蕭瑛沒有理會她的背後目的,但她的大道理,有幾句撞入心中。

可以嗎?人可以為了自在而活,可以不負責任到底?什麼樣的人有權利灑月兌,像她這樣的人?

退一步海闊天空?可他已經退了,卻越退越縮、縮到失去喘息空間,倘若不快步向前,他會尸骨無存,這樣,她還能勸他退一步海闊天空?她沒經歷過受逼迫的生活,憑什麼大聲說話?

「無趣。」他悶聲道,轉身背著她。

無趣?!她就等他這句。「如果王爺覺得隻果不好玩了,可不可以放過可憐的隻果,另尋好玩對象?」

「不行。」他想也不想,立刻轉頭回來出口反對。

丙然呵……就算她變成難玩隻果,他依舊是變態王爺啊……

唉,算了,隨他吧,就當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眼看她滿臉的無奈,無趣又轉為有趣,捉弄人的心情再度熾熱。

蕭瑛湊過臉來,輕聲在她頰邊耳語,「也許你可以考慮向本王從實招來自己的來歷,說不定講得本王開心,本王就決定換個新對象來玩。」

「呵呵呵……我們真是有默契呵。」她拉出和他一樣虛偽的笑臉。

「怎麼說?」

「我的回答和王爺一樣呀。」

「一樣?」

「對,一樣是‘不行’,很抱歉,本人的出身來歷很矜貴,不能隨便讓旁人了解。」

喜歡吊人胃口嗎?好,大家就一起吊著吧,看誰撐得到最後,他要釣她的猜疑,她就釣他的好奇,看是她會因為猜不到自己有沒有中毒而急死,還是他想不透她的出身來歷而憋死。

蕭瑛看著她半晌,失笑,這是第一次,他對一個女人沒辦法可使。

拉起她的手,他將她往外帶。

「請王爺自重,男女授受不親。」

她想甩開他,但人家武功高強,到最後她沒甩掉他的五根指頭,只甩痛自己的手腕。

「我以為咱們之間已經授受過了。」

他對著她曖昧一笑,讓她不定期犯病的臉紅癥再度復發。

懊死!她恨恨咬牙,如果經常跟他在一起,她不是精神病發作,就是牙齒琺瑯質嚴重受損。

雨還在下,他撐著傘帶著她走出院落,進入一條平坦寬闊的小路,左手邊是一片桃樹林,桃花被雨水打落,粉色花瓣墜滿路面,一條粉色的路就在她眼前展開。

雨水滴滴答答打在傘上,腳下踩著粉紅步道,身邊的男子為了護她不受雨侵,將她納入胸膛,風一陣陣吹來,夾帶著雨絲,她竟然覺得溫暖……一時間,她忘記身邊的男人是讓她咬牙的蕭瑛,一時間,她享受起這份浪漫風情,心,前所未有的平安與平靜。

「小隻果,陪我吃飯吧。」

蕭瑛溫柔的視線落在她臉上,為數稀少的真心笑容掛在臉龐,她很漂亮,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她有比美麗更吸引他的東西……心,微動。

才兩次共餐,他已然覺得沒有她的餐桌,菜肴少了些滋味,導致他接連幾日食欲不振,他心底明白,不可以過度依賴某個人或某件事,這會形成弱點,但今天,他的心情有點糟,需要食欲來提振精神。

「我已經吃過了。」听見蕭瑛的聲音,她才回神。太大意了,怎麼可以在狐狸面前放松警戒,容許自己在溫柔鄉里跌墜。

「我還沒吃。」

再度拉起封鎖線,她下意識退開半步遠。「我不隨便陪人吃飯的。」

「我知道,我會付你銀子。」

他隨口拋出這句話,她立刻變得安靜。

因為他講到關鍵詞眼,于是她允許他跨越封鎖線,她自我解釋︰銀子,安身立命之物,維護尊嚴的最佳後盾,生存戰爭中的關鍵,她相當需要。

然而,她越是解釋,越是無法欺騙自己,其實她心中,有一點點悸動……

經過很久以後,賀心秧才曉得這一天是蕭瑛母親的祭日。

三月十九日,他也是在這一天,遇見他生命中最難以割舍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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