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兩小醫女 第五章 遭到誣陷險沉江(2)

「曹縣令,她殺人了嗎?」他轉身問。

縣令在旁觀察了兩人的互動,毫不思索地道︰「是的,侯爺,裘氏殺害了華陽人氏方武,人證物證俱全。」

「判決如何?」

「為何要拖到二月?」

裘化真聞言,難以置信地瞪住他。

「侯爺,這律例里有載,正月不見血,所以延至二月。」

「不見血麼?」花世澤沉吟著,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笑意。「那就沉江吧。」

裘化真臉色倏地刷白,渾身不住地顫抖著。

沉江……那不是要將她給活活淹死!看著他俊美無儔又極致無情的側臉,她真的不敢相信!

「即刻行刑。」花世澤話落,轉身就走。

許是恐懼到極限成了無所畏懼,裘化真朝他大罵,「花世澤,你我之間宄竟有何冤仇,要你這般插手生死?!你瞧不起一條命,你插手收了一命,日後必定反撲到你身上,屆時你身邊要是無故失了一條命,你也不用太意外!」

花世澤頓了下,頭也不回地道︰「還不動手嗎,曹縣令!」

「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她吼道。

目送著花世澤離開的身影,感覺身邊的衙役朝她走來,她怒目瞪向縣令,咬牙道︰「大人,既是要收了我的命,也不必急于一時半刻,死前我不求一頓溫飽,只求大人答應我一個遺願。」

「你還想耍什麼花樣?」縣令不耐問著。

「城里百姓皆知唯有我才知曉賴老太太的契本放在哪,而這事我還未道出,何不先請賴太老爺進衙堂一趟?」

以為她會認命嗎?別傻了!不到最後一刻,她是絕不會放棄的!

悅來客棧的掌櫃的站在門外翹首企盼,一見馬車停下,趕忙迎上前。

「侯爺,您可回來了,裘姑娘教官爺給押走了,臨走前她把這兩樣東西交給我,說要交給侯爺。」掌櫃的哈著腰,壓根沒瞧見花世澤一張臉冷得都能凍人了,無意接過東西的他,逕自從他身旁走過。

反倒是顏奎下了馬車代為接過手,見是一只香包和一張畫,隨手攤開一瞧,教他幾乎要瞪凸了眼,急聲喊道︰「侯爺!」

走在前頭的花世澤微回頭,見易水已湊到顏奎身邊瞧著畫,臉色也一變,隨後拿了畫攤在花世澤面前。

花世澤懶懶一瞥,黑瞳緊縮了下,拿過畫仔細瞧著。

畫中姑娘他壓根沒瞧過,教他錯愕的是那姑娘身後畫有艷放的牡丹,下頭提著四個小字︰美人如畫。

「侯爺,那是我家小七啊!」顏奎說著,眼眶跟著泛紅。

「真是顏麗。」易水也是萬分錯愕。

「那是小七沒措……」顏奎哽咽著。「原來她真的瞧得見鬼魂,原來小七真的在我身邊……」

花世澤充耳不聞,拿畫的手微顫著,他驚愕的是,這畫風、這牡丹底下的小字!

「備馬!」他將畫一扔,怒聲喊著。「快!」

顏奎頓了下,疑惑侯爺根本沒見過他家小七,怎麼反應比他還錯愕,但既說要備馬,他便快速地卸下馬車。

花世澤躍身上馬,朝縣衙的方向急馳而去。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顏奈吶吶地問著。

易水將畫交還給他,低聲道︰「你沒瞧見嗎?小七姑娘身後的牡丹。」

「那又怎地?」

「柳九姑娘作畫,最喜歡在人畫像身邊添畫牡彤,下頭必提‘美人如畫’。

花世澤一路急馳,已經記不得有多久不曾如此放肆地急馳過了。

而這只為了一個他下令處死的女子!

她到底是誰?她為何能仿柳九的畫,為何能將柳九的畫風仿得如此逼真,甚至就連字跡都一樣!

她……見過柳九嗎?

他心急如焚,握著韁繩的手微微汗濕著,就怕來不及,就怕從此斷了與柳九之間可能的聯系。

一到衙門,他躍馬而下,衙門內外的衙役一見他趕忙垂首作揖。

「裘氏呢?押往何處?」他急問。

听見聲響的縣衙師爺趕出室外一瞧,先是頓了下,才趕忙屈身走來,道;「侯爺,已經將裘氏押往白江了。」

「……押往白江了?」

「是啊是啊,早已經押往白江,算算時間,應該已經行刑。」師爺怕他不信似的,還邊看天色邊掐著指。

天曉得他一身冷汗了……因為裘氏堅持要等到賴家大老爺到,談了一會,賴家大老爺和縣令大人也談不攏,所以就在半刻鐘前,人才剛被押走,但這事是不能說的,方才衙堂上,任誰都看得出侯爺恨不得能立刻弄死裘氏,要是讓侯爺知曉人才剛走,這事可大了。

幸好走了半刻鐘,要不真撞著了去而復返的侯爺,大伙都得跟著出事。

花世澤聞言,回頭躍上馬背,朝白江急馳而去。

天,千萬不要!至少要留她半口氣,好讓他問個明白!

就在他急馳到城西的白江畔時,遠處可見縣令一行人,而裘化真就被押在江邊,這一幕教他微松了口氣。

裘化真腫著半張臉跪在江畔,瞧見拍岸的江水,身子不住地顫著。

那是種她說不出的恐懼,從心底深處如鬼魅般鑽出的恐懼,她甚至懷疑她之前就是溺死的,要不怎會怕成這德性。

天色漸暗,寒風如刃刮骨,她根本不敢想像,一旦掉進這江水里會是怎生的狀況,她不敢想也不願想,她,不想死!

「好了,已經拖得夠久了,行刑吧。」縣令不耐地道。

「大人且慢,大人……」賴大老爺趕忙阻止,人就往裘化真身邊一站。「裘姑娘,你也知曉這事是侯爺的主意,大人是作不得主的,這……我又能有什麼法子。」

裘化真忍住眸底的淚,冷聲說︰「那可不關我的事,橫豎要我說出契本在哪,就得先帶我回賴府,賴大老爺自個兒斟酌,要是不想要契本了,不用理我也無妨。」

「裘姑娘,你這不早在為難我。」賴大老爺臉都快刷白了。

「哪是為難來著,橫豎再申請一份嘛。」她佯裝無所謂地道,但彼此心知肚明,契本重新申請是勞民傷財,恐怕還得從中讓縣令再吃一筆,賴大老爺是千般不願意的。

賴大老爺看著心堅如石的裘化真,再看向一旁掏耳朵的縣令,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突然瞧見逼近的快馬,就在幾步外,馬上的人壓根不管馬兒還在急馳,從馬背上躍下,正疑惑這人是誰時,縣令已快步去到那人面前。

「侯爺,我正要行刑呢,馬上就好。」那哈腰奉承的舉止簡直是諂媚到了極點,就柏辦事不力遭罪,回頭還很很地瞪了裘化真一眼,惱她拖延了時間,他沒得好處,還被侯爺給抓個正著。

裘化真轉頭望去,不敢相信花世澤竟然趕盡殺絕到這種地步,心中不禁生出與他玉石俱焚的沖動。

仗著一身富貴權勢硬要將她給弄死……這種王八蛋,有本事就玩死她,看她死後會不會好好地招呼他!

豈料,花世澤卻是一腳朝縣令的胸月復間踹下。

當然,裘化真也愣住了,但只是眨眼間,她隨即防備地瞪著花世澤,就怕他下一腳落在自個已身上,而且讓她一路滾進江里。

正想著,就見他大步朝自己而來,她不禁暗吸口氣,雙手環胸,心想用手擋一下,應該比較不會那麼疼……

「喂……喂,你就這麼恨我不成?我到底做了什麼非要你親手行刑不可?」被花世澤一把扯起的裘化真委屈極了,噙在眼眶里的淚水不住地打轉,卻是倔著脾氣不肯讓它滑落。

「誰要行刑了?」花世澤啞聲問。

「你抓著我不就是要將我一把推進江里?」她哭吼著,滿臉是說不出的委屈和驚懼。

花世澤驀地愣住,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瘋了,可是他偏又如此的清醒,但,如里不是瘋了,為何他會覺得眼前的女子像極了柳九?

明明眉情無一處相似,但那倔強忍著淚的神情,那大膽質問的性情,分明就是柳九……會不會她就是柳九?他被心底突生的猜想給震懾住,稍嫌隨冷的眸蘊含著他不自覺的溫柔和期盼,不住地瞅著她。

那氣韻確實是像極了,彷佛柳九就在他面前。

雖說他想不出有任何的理由說服自己,她便是柳九,但是此刻,他寧可自欺也想相信。「我是我不對,心緒不佳卻遷怒于你。」半晌,他才啞著嗓子道。

裘化真的淚水還凝在眸底,听他這麼一說,眉頭一皺,淚珠便撲簌簌地滾落。

花世澤怔在當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安撫,只能勉強自己開口,「先回客棧再說吧,裘姑娘。」

裘化真很恨地瞪著他,清楚地從他眼里讀出那一絲絲的愧疚,當場豪不客氣地發火。

「喏,你一句是我不對,這事就要兩清了嗎?」她怒聲罵道,淚珠不斷滾落。「身為皇親國戚就可以恣意妄為,草菅人命嗎?你的命珍貴,我的命就是賤嗎,就這樣任你踐踏!」

花世澤怔住了。

他長這麼大,還不曾有人罵過他,別說罵,連太聲都不曾,就連皇上都不曾。而她,竟敢、竟敢……

「怎樣?又想殺我了嗎?來呀,千萬別客氣!」裘化真並非惡意咄咄逼人,而是轉眼間她已經生死走一回,那恐懼還嵌在她的骨子里,怎麼也甩不掉,而這始作俑者輕描淡一句話,就想交代過去……作夢吧他!

「別以為我不敢。」他咬牙道。

「你當然敢!你有什麼好不敢的?不過是心緒不佳就可以遷怒他人,視人命如螻蟻!可問題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一條命,別人也一條命,大伙都是公平的,下了地府都是一樣的,沒有誰比誰尊貴!」

花世澤怒火正升,卻在听她提起地府時,一口氣狠狠地梗在胸口。「你……下過地府嗎?」

「我去過,還常去,怎樣,你也想去嗎?很簡單的,要不要我教你!」混蛋東西,只要她夠狠,一把就將他推下江。

「那麼,你見過柳九嗎?」略過她的無禮,他吸了口氣問。

裘化真瞅著他,嘴里的笑意愈來愈濃,愈來愈放肆。「見過,如何?沒見過,又如何呢,侯爺?」她刻意把話拖慢,瞧他冰冷的臉有了松動的跡象,她心里就痛快。

「有沒有?」他耐著性子問。

「花世澤,你至今還不懂得珍惜人命嗎?」

花世澤黑瞳緊縮了下,胸口隱隱痛著,看著她的臉龐,既熟悉又陌生。

她……到底是誰?

為何她會說出柳九曾說過的話?

「沒有誰比誰珍貴,是命都要珍貴,你不珍惜他人的命,他人就不會珍惜你的命,你也許不怕,但誰知道這罪孽會不會殃及你珍視的人?」

花世澤抽緊了下顎,目光如刃,彷佛要剖開她的皮囊,看看這軀體下的魂魄到底是誰,可裘化真卻認為他只是被自己激怒又不敢反駁,正打算再酸他幾句過癮時——

「侯爺!」不等裘化真出言相譏,顏奎和易水已經從後頭趕來。

「告辭。」裘化真哼了聲,轉身就要走。

「易水,將她綁回客棧!」花世澤惱吼道。

裘化真回頭瞪他,就見易水下了馬大步走來。「嗯、嗯……你憑什麼綁我,我到底又做錯什麼了?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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