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王(上) 第6章(2)

「殿下,不要……」手中的短匕緩緩垂落,景仰眼前人的心,因為他放肆滑入她衣衫底下的手而狠狠發痛、崩裂。

「早知道有一天你會跟玄夜爻糾纏不清,當初我就不該要你獻計,不該要你和他見面,我應該要將你鎖在太子府,永永遠遠地待在我身邊!」他痛苦的低喃著,強橫野蠻地吻上她的唇。

晏搖扁雙眼緊閉,用力抿緊唇,淚水滑落香腮,卻止不住他發狂般的行徑,直到他的手滑入她的中衣之下,她渾身一震,手中緊握的短匕下意識地朝他身上推去——瞬地,她感覺到短匕沒入身體的阻礙感,甚至听見了削骨而過的聲音。

「搖扁……」青臨難以置信地垂眼瞪著沒入胸口的短匕。

她嚇得松開手,無血色的唇瓣抖顫著。

「搖扁?」

驀地,後頭傳來玄夜爻的沉嗓,她淚眼迷蒙的回頭看去,就見他繞過了穿門走來,微愕地走在幾步外,而後殺氣進現。

「該死的家伙,你在做什麼?!」一把將青臨抓住,突見插在他胸口上的短匕,愣了下,再望向衣襟大開的她,不難想像他們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去死吧!」

他迅速抽出短匕,壓根不管這時抽出,會不會讓青臨失血過多而死。

「王爺?!」晏搖扁難以自遏地驚叫,瞪著殿下胸口噴灑出的鮮血,慌了手腳。

「這是絕無僅有的一把短匕,不拔出,難不成要留著當證據?」玄夜爻眸無慈悲,冷眼看著青臨倒在血泊中。「是他該死,要不是他對你起心動念,也不會落到這種下場。」

知道她走會為了鬼川鎮的居民而傷心,所以他一直待在暗處守著她,跟著她一步步徘徊,然而見青臨一直跟在她身邊,那樣如膠似漆的相處畫面著實令他難受,才決定要走,卻又听見爭執聲,豈料繞過轉彎處,便瞧見這一幕。

「不是的、不是的……」她趴伏到青臨身邊,雙手直往他胸口上壓,卻止不住不斷涌出的鮮血。「怎麼辦、怎麼辦?!」

「快走,跟本王走。」他一把扯起她。

「走?」

「你不能待在他的身邊,跟著本王回西引。」

「西引?」她神色恍惚。

「對,他能給你的,本王都能給你。」一想起這混蛋竟意圖染指她,他胸口那團職熱的火哽曉得他陝發汪。

晏搖扁淚流滿面。「不……不行……我……」

「搖扁!」他瞪視著她,卻听見凌亂腳步聲乍至。

「殿下,三皇子率人來查辦鬼川鎮大火一事——」

她回頭,瞥見幾個士兵趕至,接著全都錯愕的停在幾步外,看見玄夜爻手持染血短匕,隨即高聲喊,「來人啊,胤征王殺了殿下!胤征王殺了殿下!」

玄夜爻烏瞳微眯,立刻要殺人滅口,卻听身邊女人也跟著喊著,「來人啊,胤征王殺了殿下,快將他拿下!」

他驀地回頭,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胤征王火燒鬼川鎮在先,又為了不讓殿下再繼續追查而殺了殿下,快將他拿下!」晏搖扁拔聲尖喊,面露恨意。「是你的錯,一切都是你的錯!你不要以為我會原諒你,我說了,絕不!」

她狠下心,用恨和憤怒掩蓋心底深處的真意。

玄夜爻動也不動地看著她,讀取她的心,卻震愕得無法動彈,直到一個縱隊般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傳至,才恢復了知覺。

「是嗎?這就是你的決定?」他撇唇低笑,握緊短匕,在三皇子青煌領兵到來之際,躍身而去。

見他離開,晏搖扁才渾身虛軟無力地趴伏在地。

太好了,總算把他激走了……要是他不走,只怕三皇子會立刻派兵緝拿他,就算他是鬼子又如何?逃得過重重的包圍嗎?

青煌趕至時,瞥見倒在血泊中的青臨,不禁面露喜色,再見趴伏在旁的晏搖扁,一把揪起她的發。

「晏搖扁,別給我裝死,我還有很多話要問個清楚!來人,把她押進大牢!」

乏力地閉上眼,她無所謂的笑了。

這就對了,盡避沖著她來吧,讓王爺可以順利的離開百定,這樣子,她就安心了當日,玄逢之帶領的西引軍全數撤出百定境內,往北與等候多時的一萬大軍會合,至于晏搖扁!「晏搖扁,我可真要感謝你才對。」

大牢里,到處彌漫著腥臭和潮濕氣息,她被上了手銬腳鐐,膝後夾棍,押跪在昏暗的刑房里。

昂責逼供的青煌在她身旁漫步,突地一把揪住她的發,硬逼她抬起頭。「青臨就快死了,只要他一死,皇位就落到我頭上,你說,我該不該感謝你?」

晏搖扁即使痛眯了眼,仍是嘴硬的說︰「青臨殿下福大命大,絕不會有事,三皇子想要登基,恐怕要等到下輩子。」

啪的一聲,結實的巴掌落在她雪女敕的頰上,香腮立時泛出滲血紅暈,就連唇角也淌下血來。

「想要嘴皮子也只能趁現在了!」他狠揪住她的發,像是要將她的頭皮都給揪起般。

「說,是不是你通敵叛國,聯合西引刺殺青臨?」

「奴婢沒有。」

「沒有?」青煌毫不憐香惜玉,將她的發扯得死緊。「為何我听說你和胤征王過從甚密?」

「……捏造流言,向來是三皇子的強項。」她哼笑。

「還嘴硬?」他眸露興奮,松開了手,朝旁示意,隨即有獄卒拿著絞架前來,套住她的十指。「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故意在這兒拖延時間,好讓西引軍可以全數離開百定境內?」

「怕是三皇子沒本事親自去攔下西引軍,才硬要將這罪名扣在我身上吧。」得知西引軍已離境,她不禁安心地勾笑,然而一掀唇,唇腔內滿是鮮血。

青煌走走地看著她,緩緩拉住套在她指間的絞架,怒極反笑。「你知不知道這玩意兒可以逼出多少事情?」

「奴婢問心無愧,說出口的每一句都對得起自己,三皇子不必費心刑求,逼著奴婢說謊。」她垂眼瞪著絞架,心中坦蕩無懼。

「你敢說你和胤征王之間沒有私情?」

晏搖扁頓住,不語。

「你可知道冶鐵廠爆炸一事,胤征王要青臨帶話給皇上,說他感謝你的舍身相救?」

聞言,她很是詫異,卻努力不彰顯。

「你知道這句話有多好用嗎?皇上因此而夸你,我當然動不了你,你要我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原來……冶鐵廠的事,是他替她擔下的,而他卻沒提起過。「所以,三皇子便派人潛入太子府殺我,甚至棄鬼川鎮居民不管?!」如此推算,一切就都合理了。

「你還敢跟我說鬼川鎮民?因為你,我折損了礦料,為何還要費力打理鬼川鎮的爛攤子?偏偏皇上又不降罪于你,我不找你出氣,這口悶氣豈不是要把自己活活悶死?」青煌神色瘋狂地暴喝,「除去你,青臨就再沒有第二個軍師,可偏偏胤征王保住了你,你說,你和胤征王之間真無私情?!」

邊吼,他邊扯著絞架兩邊,絞架隨即朝晏搖扁的十指夾緊,痛得她倒抽口氣,渾身抖顫不休。

「說!你和他之間有私情,你為了私情而殺了青臨,對不對?!你這沒良心的賤婢,枉費青臨這般對待你,結果竟然是死在你的手中!你說你問心無愧,可是真的問心無愧?!」

她痛得喘不過氣,不說就是不說,正因為真有私情,她更說不出口,寧可藏著秘密至死,然而青煌卻倏地停住行刑的動作。

「你何不招了?何必為獨自逃離的胤征王攬罪在身?」他一臉虛情惋惜地蹲在她身旁,揪起她的發。

晏搖扁吐出一口鮮血,不偏不倚地吐在他臉上,她勾唇,笑得愉悅。「二皇子問這麼多做什麼呢?你不帶兵攻打西引,反倒在這兒刑求我,說穿了,不過是你膽小怕事,偏又肖想當皇上,可真正的大事干不了,只好專干一些欺負弱質女子的小事!」

緩緩抹去臉上的血,他隨即一巴掌打得她側倒在地。

「給我拿鞭子來!」青煌暴咆,「我要殺了你,誰也阻止不了我!」

「喔,是嗎?」

低啞如魅的沉嗓在昏暗的空間里,像破空而至的利刃,教人不寒而栗,他回頭的瞬間,隨即被掐住喉頭,對上玄夜爻妖詭冷鷥的俊顏。

「你想殺她?」聲薄如刀,垂眼瞅著他的手。「用這只手打她的嗎?」

他抓住青煌的右手腕,緩慢而折磨人地轉動了一圈,痛得青煌連哀嚎都叫不出聲。

「這手,如果只是用來打女人的,不如廢了。」說罷,他抓住另一只手,緩慢地扯,狠狠地扯,直到骨頭斷裂的聲音傳來才罷手。

冷冷瞅著痛到快厥過去的他,玄夜爻又將他押到一旁的水盆里,逼著他清醒之後,抓起他,再拿燒得火紅的鐵鉗,面無表情地逼近。

「不要、不要!」青煌嚇得面無血色,碎聲求鐃。

然而玄夜爻卻置若罔聞,鐵鉗直往他頸間逼近,可尚未烙下,就見他的雙眼翻白,渾身乍起雞皮疙瘩,怕是被活活嚇死了。

「……王爺?」晏搖扁被打得耳朵嗡嗡作響,听不清楚那來者是否為玄夜爻的聲音,想要起身,全身卻痛得無力爬起。

玄夜爻快步來到她身旁,輕柔地將她托起,先解開系在她後膝的木棍,再扯掉她指間的絞架,看見她秀發凌亂,臉頰黑紅滲血,就連唇都破了,不禁心疼得將她擁入懷里。

「王爺……怎會來?」不是走了嗎?

他沒回答,反問︰「你明知道會被刑求,為何不跟本王走?為何要騙本王?你明知道本王會讀你的心,為何連你的心都能騙過本王?」要不是他離去之際,听見客棧有人提起她被押人大牢,那她豈不是真的要被活活折磨死?

原本他是真的鐵了心要離開她,可偏偏又放不下……

「……我至少也要保住王爺,我對王爺說了不該說的話,我傷了王爺……」她激動落淚,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到他。

還能再見到他,竟是這麼令人瘋狂喜悅的感受。

她才知道,原來自己已經這麼喜歡這個人了,喜歡到寧可讓他誤會,也要保全他……這樣的做法,不是和他一樣了嗎?

玄夜爻動容地看著她,親吻她被絞得欲斷的指。「你也未免太小看本王了,你說的那些話,豈會傷得了本王?要是本王想帶你走,鐃是千軍萬馬也擋不住,就你傻,不信本王的能耐。」

這傻丫頭,果真與他猜想的一般!

她是個是非分明到沒有灰色地帶的正直丫頭,怎麼可能會把所有的罪往他身上推?正因為不符她的作為,他才會決定潛入大牢一探究竟。

晏搖扁淚眼婆娑地問︰「王爺,你為了隱瞞有人下毒而殺了村民,為何不告訴我?」

玄夜爻微怔,沒料到她已經知道實情。「有什麼好說的?終究是本王下的手,不是嗎?」

「你是怕一旦天亮之後,村民暴斃,怕我會內疚痛苦,怕我會被用軍律治罪,所以才故意殺他們的,對不?」這些事她想過了,想通了他的用意,才知道他無所不用其極地將她護得牢牢的。

原來,她一直在他的保護之下,可卻直到今天才知道他保護的手段有多徹底。

「本王每次征戰,殺伐皆是成千上萬,幾十條人命對本王而言,不痛不癢。」

他不舍地輕撫她滲血的唇。「在本王眼里,只要能夠守住想保護的人,哪怕是要本王殺數萬條命交換,本王也會去做。」

「王爺……」

「也許,你又要說本王嗜血,可本王只想讓你知道,為求保住你,哪怕是要本王翻天覆地,毀世滅朝,本王都會做到。」玄夜爻神色專注,一字一語,道出他的情深。

「……我值得王爺這麼做嗎?」

「那不是值不值得,是本王一生想望。」吻上她的唇,他低嘆,「搖扁,跟本王回西引,好不?」

當他的心開始堆疊她的喜怒哀樂時,他就知道,那在胸口跳顫的心,只為她存舌。

眨落瑩亮淚珠,她笑答,「好。」

此刻,她已經管不了殿下究竟能否死里逃生,她只知道,她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家了。

只是,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竟然會是因為這樣而離開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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