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倒杯茶也要倒這麼久?」高大的影子襲來,她嚇得瞠圓眼,手指微顫。他看見了嗎?
她心跳得好快,身子不住地顫抖。
她長這麼大,從沒做過什麼壞勾當,一出手就是下藥害人,雖然淨嵐說這藥只是軟筋散,對身體不會有大礙,但還是教她覺得很害怕。
「怎麼,我想拖久一點回房,這也不成?」她轉過身,瞪著手中的茶杯,再三確認這里頭絕不會露出半點破錠,才緩緩遞給他,卻對上他黯沉的陣。
他的眸很深,心思深藏,她看不透。
「你別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他突道,沒頭沒尾的。
然而,這話是說給有心人听的,伊靈自然明白他話里的拒絕。
「你胡說什麼?我明有把心思放在你身上?」她羞惱地低吼,覺得自己很難堪,竟被他這樣拒絕。「孟先生,你太自作多情了。」
「是嗎?」他笑著,心卻痛著。「那真是太好了。」
她若對他無意,往後才不會痛苦。這年紀的孩子,容易動情,女敕芽必須在茁壯之前,快手拔除。
「你!」她氣得跺腳。
孟君唯無視她氣到發顫,逕自呷著她倒的涼茶,大口飲盡,解他舟車勞頓的疲備心。
她的一切,他都替她盤算好了,她已經長大了,應該可以一個人生活,等他日她離開書院,他們就再也不會見面了,關于以往總總,全都塵封。
只是,她一定會發現伊武已死,那時候的她……孟君唯垂下的長睫突地掀動,大掌撫上心窩,面色愀變。
這是怎麼回事?
心,像是突地噴出火,又似蟲嚼,痛著麻著,朝周身散開,握住茶杯的手痛到松放,茶杯滑落,碎出一片絕望。
「孟先生?」伊靈抬眼,面色慌亂。「你怎麼了?」
她本是氣著的,但瞧他臉色漲紅,五官痛苦地扭曲著,高大的身形微微跟蹌,嚇得趕緊扶住他。
孟君唯一把揮開她的手,迥拔的身形連退到屏榻邊。「快走!」
「你要我怎麼走?」她面色發白。「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到底是哪兒痛,你跟我說。」
可惡,淨嵐姑然不是保證,這不是毒藥的嗎?
為什麼他吃下之後反應會這麼大?
「你快走!」他痛苦地閉上眼。
身為玄手門弟子,他太清楚自己服下了什麼藥,她若不走,危險的就是她了!
「我不走,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是哪兒不舒服。」伊靈走向他,硬是撫上他的額,熱度燙得嚇人,快要逼出她不輕易滑落的淚。
「藥是你下的,你會不知道?」他艱澀地道,想要推開她的手,然而他的手卻與想法背道而馳,反將她拽入懷,想藉她滅去那乍生的火。
必于伊靈,他唯一猜不透的是,她為何要接近他,但現在……他大概知道了,而且注定不能回頭。
「你知道是我下的藥?」她顫著聲,話一出口,不禁笑得苦澀。「是啊,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她是笨蛋,才會把自己逼進死胡同里。
「趁我現在還有點理智……快走……」懷里的美人,束著發,穿著寬大的襦袍,但如此靠近的接觸,她柔潤的軟女敕身軀是如此放肆地挑起他無以復加的火焰。
「你到底是怎麼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下的是什麼藥,淨嵐姑娘說,那只是會讓你三五天不能動彈的軟筋散而已。」他的身體好燙,隔著衣料,她依舊能感受那熾人的熱度,還有勃發的。
「藥。」他低喃著。
「藥?!」
「快走……」
「可是,我走不了。」不是她不肯走,而是他將她扣得好緊,她根本是動不了。
「該死!」他沉吼的嗓音彷佛是困獸的低咆。
他的心與身體嚴重的背離,他控制不了自己,大手滑入她的衣袍底下,探索著她每寸柔美,他像頭饑餓已久的惡獸,在她身上尋找著溫柔的慰藉。
「孟、孟先生……」伊靈衣袍漸解,又羞又慌。
她喜歡這個男人,但是她不喜歡眼前這個瞬間變得陌生的他。
然而,孟君唯失了理智,封住她的口,吻得又深又重,汲取著她唇腔內的甜美,像要將她吞噬般地索求,沒有半絲溫柔,不留半點疼惜,他要得直接,蠻橫霸道的純粹宣泄著。
在他毫不憐香惜玉地沉入她的體內,尖銳的痛楚教她柔美的身子僵硬起來。
可他沒有停下稍候,無情地律動,深入她體內的柔潤,像是永不饜足,一次又一次地沉淪。
最後,他近乎野獸般地欺凌了自己用心守護的女孩……他痛不欲生。
渙散心智的藥性漸散,孟君唯幾乎想殺了自己。
他怎麼能夠這樣對她?
這女孩對他有情,他是看在眼里的,他怎能用這種方法傷害她?
他不該,點警覺都沒有,盡避她下的是玄手門的滿月春……突地,外頭響起細微的聲響,他驀地自屏榻上起身,穿戴整齊後,用薄被掩去她渾身怵目驚心的紅痕,緩步走到屋外。
月隱沒,雲似魅,風在林間作響,心在他胸口怒債。
「淨嵐!」他沉喝著。
除了她之外,他想不出第二個比她還歹毒的人!
「我特地為你送上這份大禮,你開心嗎?」淨嵐緩緩地自屋旁閃身而出,清麗面容是妖詭的笑意。
「渾帳!」他疾步向前,如風馳電掣。
淨嵐閃身躲入林間。「怎麼,我猜錯了嗎?你看顧這女孩數年,不是對她由憐生愛了?既是如此,我幫你完成宿願,你該要感謝我才對。」
昏暗的夜色里,孟君唯的身影飄忽若魅,掌勁掠出如刃,所經之處,樹干枝椏盡斷。
「你該死!」
「該死的人是你!是你自以為待在書院就能修身養性……」淨嵐在林縫間疾飛逸出冷笑。「你怎麼會那麼傻呢?
想六根清淨,你應該去寺廟才對。」
孟君唯沒應聲,眨眼工夫,追上她的腳步,大手扣上她的頸項。
兩人落腳在樹梢上,在無月的夜色里,在寧靜的後山里,殺氣暗潮洶涌。
淨嵐獰笑,壓根不懼他指力微展,她立刻化成香魂一抹。「殺啊,你殺得了我嗎?」
孟君唯怒目欲管,神情肅殺,想動手,卻意外自己竟無法動手,好一會才恍然大悟——
「你用你的血做了藥引!」
「可不是嗎?」淨嵐笑得好得意,神色卻有些淒迷恍惚。「是你逼我的!誰要你為了這個黃毛丫頭離開師門?早跟你說過了,我爹死後由我接掌師門,只要是你不願意做的事,我都不會逼你,但你卻不听寧願負我……從今以後,你拂逆不了我的命令,你愈不想做的事,我愈要你去做……哈哈哈!」
「你!」他恨不得能立時要了她的命,但他卻不能,不能!」
翌日醒來,已是黃昏,伊靈人在西廂,一問之下,才知道是屏定言發覺不對勁,到東廂找她,將她帶回西廂。
她渾身酸疼得不能動彈,一天沒去上課,結果龐氏兄弟立刻跑來探視她,才知道,原來他們兄弟是爹的門下弟子,當年滅門慘案發生時,兩人被派外出去采藥草,這才逃過一劫,而這些年來,兩人一直在尋找他們姊弟的下落和滅門的殺手。
于是,她多了兩個疼愛她的兄長,對她細心呵護照料著。
但是,那卻不是她想要的。
至于孟君唯,在那晚消失了。
她等了又等,知道他的獸行是出自于藥,不是他所願,所以她不怪他,等著告訴他,要他別介懷,但始終沒等到人,她只好選擇先回蘇州探看伊武。
豈料,吉祥胡同里的大宅早已人去樓空,听街坊提起,她才知道弟弟早死了三年多,養父母在不久前搬離。
她到父母的墳前,看著弟弟的墳,哭得不能自己。
在這一年,她才知道失去了相依為命的弟弟,在這一年,她也失去了一直以來的恩人依靠?,在這一年,她得到了也失去了最愛的男人。
從此以後,她孓然一身。
在她萬念俱灰之際,她發覺自己的肚子里有了個生命。
這個生命撐起她快失去魂魄的軀體,在龐氏兄弟和定言的扶持之下,她選擇回到了金陵,才知道煙雨閣早已關門大吉,她以極便宜的價錢買下,改設為現在的秦淮河岸客棧。
她相信這是一條線索,如果孟君唯有心要尋她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