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妻好忙 第5章(1)

在周奉言隨于丫兒墜崖後,適巧燕奇臨和周呈曄上永春嶺,得知此事立刻調兵遣將,哪怕雨勢再大,也要翻遍谷底搜尋。

只是,拾藏的速度比他們還快,在听見于丫兒微弱的回應後,找到了他們,將人送回周府。

皇上得知此事,立刻派了三名御醫過府診治。周奉言身上多處外傷,還有內傷,大雨讓他高燒不退,連燒了三天才穩定了病情。

而于丫兒摔斷了左腳踝,傷後又連連拖動左腳,御醫判斷哪怕骨頭接上後,她也是注定要跛腳了,更糟的是風邪入侵,高燒退了又燒,幾次清醒又咳得吐血而昏迷。

不過幾天折騰,于丫兒狠狠地瘦了一圈,臉色更是青白得教人膽顫心驚,硬是灌了藥,她又吐了滿地,教照料她的雙葉和舞葉束手無策。

「姊……對不起……」她虛弱地道著歉,躺在舞葉的腿上。

「我怪罪了嗎?對不起什麼。」舞葉壓根不在意裙擺和鞋上都是她吐出的湯藥,只要別再吐血就好。「倒是你,想個法子把藥喝下去,否則病怎麼會好。」

御醫說了,她的燒要是再不退,恐怕元氣大虛,邪入血中,後果不堪設想……偏偏爺也傷著,這事大伙瞞著,沒人敢說。

「爺呢?」她虛弱問著。

「爺沒事了,三天前燒就退了,哪像你現在還虛著呢。」舞葉輕撫著她的額,那額上的熱度教她頭皮發麻,隨即朝收拾一地狼籍的雙葉使了個眼色,雙葉便打算立刻再煎一帖藥。

兩人以眼神達成共識,再煎好的藥用灌的也要灌下去。

豈料,雙葉一開門,便狠狠地楞住,低喊著,「爺怎麼來了?御醫不是說了不能走動的嗎?」

御醫說了,從爺背上清出的碎屑和樹枝,數目多得嚇人,有不少還是用刀刮肉才取下的,整個背部幾乎血肉模糊,為了收傷快,御醫特別吩咐必須趴在床上靜養個十來日。

可才多久啊,六天而已,爺就下床了。

「丫兒呢?」周奉言面無血色地問,拾藏在旁扶著他,戚行跟隨在後,以防不時之需。

「剛醒呢,喝了藥又吐了。」雙葉趕忙讓開,伸手要攙另一只手,他卻收了手。

「再熬一帖藥,挖一匙膠飴。」他虛弱地讓拾藏扶進屋內。

雙葉失落地看著空無一物的手,隨即又道︰「爺,御醫說了,這藥不宜加糖,會讓藥效減半呢。」

「她要是喝不下,連減半的藥效都沒有,再者,膠飴不是要你加入藥中,是要你挖一匙,待會讓她舌忝著解苦的。」

「我知道「,這就去。」

周奉言連應聲的氣力都沒有,走到屏風旁已經氣喘吁吁,然一見瘦了一大圈的于丫兒,他拂開拾藏的攙扶,踉蹌著腳步走到床邊。

「爺……」于丫兒本是疲累地閉眼,但感覺舞葉震動了下,一張眼就見周奉言已來到床邊,不禁朝他伸出手。

周奉言趕忙握住她的手,在床畔坐下。「丫兒,怎麼燙得很?」他雖是心喜她的主動靠近,卻又擔憂她的病情。

「你呢?大夫怎麼說?你能下床走動了嗎?疼不疼啊?」

她連珠炮般的詢問,教周奉言有些受寵若驚,意外她在墜崖之後,對他的態度大相徑庭。

「我沒事,反倒是你,我听戚行說你的燒老是退了又燒,藥總是喝不下口。」他緊握著她的手,近乎貪婪地注視著她。

打他醒來驚覺自己回到府里,追問了來龍去脈,才知道墜入山谷之後,是丫兒拖著已斷的腳踝將他拖進山洞,再爬到外頭求救。

一想到那情景,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給死掐住,顧不得身上的傷,只想見她。

「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一喝就吐了……好幾次都弄髒了舞姊的鞋裙。」

于丫兒直睇著他,雖說氣色不佳,但確定他的眸色清明,那是好轉的跡象,至少不像在谷底時,只有絕望的混濁。

「舞葉,讓你辛苦了。」周奉言瞧她眼下一片青黑,就知道她這幾日為了照料丫兒肯定沒睡好。

「這是我分內該做的事,倒是爺,我要是沒記錯,御醫是說你該在床上趴個十來日才對,你現在就跑來,背上的傷要是又扯裂……」她拖長了尾音,看著懷里的于丫兒。

「丫兒,那就是你的錯了。」

周奉言不甚認同地望住她,反倒是于丫兒用力點著頭。「我……我會趕緊好的,待會兒要是再喝藥,我一定想辦法不吐出來。」

「有什麼法子?」

「……捂著嘴。」

舞葉面無表情地看著周奉言。「爺挑的好丫頭,真是個聰明的。」

「舞姊!」于丫兒滿臉通紅地抗議。

「好吧,待會我負責搗嘴。」舞葉一臉莫可奈何地伸展著她的青蔥五指。「保證一滴都吐不出來。」

周奉言見狀只能搖頭失笑。服了舞葉這個丫頭,她倒是很懂得怎麼逗笑丫兒,有時情緒上的難受會加重病體的痛苦,要是能讓丫兒心情舒坦些,哪怕病痛在身,也會緩和些許。

放任舞葉和于丫兒笑鬧著,等雙葉把藥送來,他接過手,用湯匙攪動撥涼,才放心地喂她。

于丫兒含進嘴里,用力地將湯藥咽下,苦雖苦,腥歸腥,還沒到吞不下的地步,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湯藥就這麼吐出口,一點前兆都沒有,仿佛她根本無法吞下任何東西。

舞葉眼明手快地抽出手絹湊在她的嘴邊,順手拭著她的唇角,再將手絹拋進竹蔞里,無奈地看了周奉言一眼。

「對不起,我……」于丫兒也無法理解自己怎麼會咽不下湯藥,不,仔細回想,先前雙姊銀了她茶,她也一樣吐了。

「不打緊,你是病人,會吐是正常的。」周奉言不動聲色地噙笑安撫,內心卻一陣寒涼。

這是邪入血癥,意味著高燒已經引發她體內五髒六腑的排斥,要是再這樣下去,髒腑會開始失去作用……他們竟敢瞞著他!

「嗯,我再喝一點,多喝幾次,就算吐,至少也有喝進一些。」她得要把身子養好,不能讓爺拖著虛弱的身子來照料她。

「好,不急,咱們慢慢喝。」周奉言垂斂濃睫,以匙撥弄著湯藥,想了想將匙遞給雙葉,把于丫兒扶進自己懷里,端碗就口,喝了藥。

「爺,你怎麼喝我的藥?」于丫兒不解的問。

舞葉和雙葉一頭霧水,反倒是拾藏已經轉過身,兩人不解地看向拾藏,余光瞥見周奉言已吻上于丫兒的唇,兩人愣了下,嚇得趕忙背過身去。

于丫兒瞪大眼,不敢相信他竟然吻她,他從未吻過她的……驚慌之余,感覺湯藥慢慢地渡進她的嘴中,她才驚覺他是用這法子喂藥。

可……她可以自己喝的啊,才想著,湯藥一入喉,一股強烈的嘔吐感隨即涌現,她想將他推開,但她太虛弱,他又太強硬,眼看著湯藥就要吐出,可他的嘴還貼著她的不行!她死也不能把湯藥吐進爺的嘴里,她硬撐也要將這股嘔吐感咽下不可!

周奉言垂眼觀察著她,瞧見她眉頭緊蹙著,偎在懷里的縴身子不住地打顫,最終才緩緩地舒展眉頭,他隨即又含了一口,在她來不及開口之前,再次渡入她的口中,緊密地封口,不讓她有吐出的機會。

他知道,她肯定會為了他硬撐著,只要喝得進一碗湯藥,接下來就不成問題,但要是連一碗藥都喝不完……不,不會的,老天讓他倆墜崖存活,就不會這般殘忍地拆散他們。

就這樣,周奉言一口一口慢慢地喂,確定她不會吐出之後,才將雙葉準備的膠飴塞進她的嘴里。

「好吃嗎?」他噙笑問著。

于丫兒含著一匙膠飴,小臉紅通通地輕點了兩下。

「原來是要這個喂法啊,雙葉,你成不成?」一旁的舞葉突然冒出聲響,刻意壓低,但在場的誰都听得見。

「嗯……你要是成,我也成。」

「那咱們就如法炮制,讓爺好生養傷吧。」

于丫兒听著,本是羞得不知道要躲哪去,但听到後來,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

「爺,你身上有傷呢,早點回去歇著吧。」

「我等你睡著了再回去。」

「可……」

「你現在吃了藥會昏昏欲睡,待你睡著我就回去。」

于丫兒心想他說的對,其實就算不吃藥,她也老是昏昏沉沉的,入睡並費不上太多時間。之前問雙姊和舞姊他的傷勢,雖說知道他恢復得不錯,但沒親眼瞧見總覺得心里不踏實,如今確定他安好,她安了大半的心,覺得身子似乎也沒那般沉重了。

跋緊將膠飴吃完,她喝了口茶水後便躺下。

周奉言輕柔地替她收攏長發,輕撫著她的額,她羞怯不已卻又舍不得移開眼,直睇著他眸底眉梢柔若春風的笑意。

「我快睡著了,你要趕緊回去歇著。」他在身邊雖教她安心,但她更擔心他初愈的身子會堪不住。

「還是我在這兒陪你,可好?」他俯近身體在她耳邊低問。

于丫兒微詫地張開小嘴。「可這兒只有一張床……」

「我就窩在這一角,三更前回房。」

「不成,你背上有傷怎能坐著,你得要趴著歇息才成。」

「那你就借個小角落讓我趴著,伴在你身邊,晚點你要再喝藥時,我才方便喂你。」

于丫兒難以置信地瞅著他。兩人未論及婚嫁,竟要睡在同張床上……嗯,但他那喂藥的方式,她早就沒了清白了,睡在一塊又何妨。

況且,他要能在這兒待著,一張眼就能看見他,她也安心。

「那我睡里頭一點。」她本想要移動,但身子虛軟無力,還是他輕柔地將她抱往牆內的方向。「爺,你別使力,要是扯到傷口怎麼辦?」

「丫兒,你擔心我嗎?」他爬上床,就趴在她的身側。

「……嗯。」猶豫了下,她還是忍不住地道︰「爺,你往後不準如此,絕對不準,你真的嚇壞我了。」

周奉言听著反而笑了,柔了那雙在旁人面前冷漠的黑眸。「只要你好好的,我就好好的。」

「我會好好的。」她認真不過地道。

「那就好,睡吧,該喝藥時我再喚醒你。」

「嗯。」

「拾藏,你們都下去歇著吧,一個時辰後再替丫兒熬一帖藥。」他眼也沒抬地吩咐著。

「是。」

拾藏一個眼神,雙葉和舞葉收拾藥碗便一道走出門外。

「你在笑什麼?」走向廚房時,雙葉不解地問著舞葉。

打從剛剛就見她噙著笑,如今笑意更是不住地蔓延,就連眸底都滿是笑意。

舞葉勾唇道︰「爺開心,我就開心。」丫兒的親近讓她瞧見爺許久沒露出的笑臉,她就跟著止不住笑意。

「爺開心,我很傷心。」

舞葉睨她一眼。「傻瓜。」

「我年紀比你大,你敢罵我!」雙葉佯怒瞪去。

「傻瓜,我們兩個。」舞葉難得大笑著。

雙葉沒好氣地搖著頭。「傻的是你,我才不傻。」

爆中,御書房。

周奉言一襲沉藍色繡金邊的神官服,長發束起戴冠,朝前作揖,道︰「臣參見皇上。」

「愛卿的身子可復原了?」大燕皇帝燕競關切問著。

「回皇上的話,臣的傷都已痊愈,多謝皇上遣了御醫診治,還動用了宮中珍貴的藥材。」靜養了足足一個月,背部的傷雖未全數痊愈,倒也不礙事了。

「這是應該的,要是沒有愛卿隨侍,替朕分憂解勞,朕可是夜不成眠。」

「皇上恕罪,都怪臣一時不察才會出了意外。」

「可是朕听說,愛卿並非是失足,而是隨著一人躍崖的。」燕競微眯起眼,哪怕曾經懦弱,如今的他已習慣了掌握權力,擁有至高無上的王者氣勢。「那人到底是誰,竟讓愛卿冒險隨之而去,朕百思不得其解。」

周奉言眸色微動,隨即將厭惡之情抹去。「回皇上的話,那人是臣的未婚妻。」

燕競聞言微楞了下,隨即揚笑。「喔,愛卿是何時找到的,怎麼沒告知朕一聲?」

周奉言垂著臉無聲哼笑。他在沛縣救丫兒一事,滿朝文武誰不知?皇帝老子犯戲癮,他不介意陪演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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