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色勝女(上) 第四章 助人為快樂之本(2)

慶幸很快地抵達城南屈家,艾然忙著挑菜洗菜,和屈心寧一起張羅午膳,也就讓她暫時淡忘這份尷尬。

可是用過午膳後,一上馬車,尷尬再起。

艾然再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看他,甚至努力縮在一邊,免得不小心踫到他,八賢會說她打算霸王硬上弓。

啊!真是討厭,怎麼會這麼麻煩?

離開廣源縣,趕在太陽西沈前,他們來到吞雲城西郊,撥雲山下的小村落。

馬車才剛停住,便引來附近幾位村民的好奇打量,艾然從馬車上跳下,立刻有人大聲喊著,「艾然,是你!」

「欸,大叔,我爹娘呢?」

「這時分大伙都在準備晚膳了。」那人回答著,眼光還是不住地打量馬車。

「大叔,過來幫個忙,把馬車上的米給扛下來,大伙分一分吧。」她開了廂門,正使力要將米袋搬下,卻見魏召熒橫過手臂幫她。

但那手指不小心觸上她的,她嚇得趕忙松手。

那舉措像是一種拒絕,魏召熒眸色微沉了下。而艾然從頭到尾都垂著臉,不敢和他對上眼,謹守著八賢的教誨。

「艾然,怎麼會有米?」那大叔走近問,適巧化解這尷尬。

「我買的,大叔,你再找幾個人幫忙搬吧。」她笑嘻嘻道。

「是嗎?你真是太有本事了。」聞言,大叔歡天喜地地找人幫忙。

艾然深吸口氣,若無其事地說︰「大人,把米和布搬下來後,你和八賢就可以先前往吞雲城,我這里忙完再去找你們會合。」

「不用,我可以多待一陣。」他淡聲道,逕自將馬車上的幾只米袋搬下。

「可是……」

「送你一程,該不會連一頓飯都不請吧?」煩悶的思緒逼得他月兌口道出連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話。

微愣之後,他說服自己是為了確保計劃不會生變,才堅持守在她身旁。

再者,他一直以為她是養在深山的道姑,結果她卻說家就在撥雲山下,這也教他感到不對勁,必須探究。

沒錯,他留下是有目的的,定是如此。

「這當然不是問題,不過我家里很小……就請大人忍耐了。」她始終瞪著腳下的麻繩鞋,發現那繩頭都快要月兌開了,也許她該再買一雙。

魏召熒瞪著她的頭頂,直到村民領了幾個人走來,他才調轉視線,听著她輕描淡寫地說賺了些許銀兩,所以買些米回家。

村民們歡天喜地地抱著米袋回家,最終只余最後一袋米,她正準備要將它拖進家里。魏召熒見狀,不由分說地接過手,頭也沒回地問︰「你家在哪?」

「就在那兒。」

魏召熒快步走向她比的那間老舊茅屋,才走到門口,便有名老婦走出來。

一撞見他,老婦明顯一頓,正感疑惑時,就听到有人大喊著,「娘!」

「艾然?你回來了……」老婦激動喊著。

「娘,我回來了。」她跑上前,給了個大大的擁抱,反觀老婦像是有些不習慣,雙手僵在身側沒回抱。

這一幕看在魏召熒眼里,只覺她突然成了個小孩,出門在外許久,是如此渴望親情的慰藉,如此思念家中父母。

「艾然,這位是?」老婦輕拍著她的肩。

「喔,他是大……」

「在下姓魏。」他打斷她的介紹。「在下在將日城和艾然結識,要回吞雲,所以便送她一程。」

「喔,是這樣子,那……請進來坐。」

「對了,娘,我買了米和布回來,還有……」像是急著討要夸獎,艾然挽著她往屋內走,說著這陣子的所見所聞。

魏召熒站在門口,有種被忽略漠視的感覺,讓他不太舒服。

「艾大師是個道姑,她肯定是對大人下了什麼符。」八賢自動自發地搬布匹走來,一邊搖頭晃腦地說著,但一觸及主子警告的注視,立刻乖乖地閉上嘴。

唉,他又沒說錯……

一到晚膳時間,茅屋里擠滿了人。

村民得知她回來,便端著飯菜過來湊熱鬧,一大群人簡直成了團圓飯,飯桌上只听艾然抑揚頓挫的敘述她這趟旅程,這是魏召熒未曾見過的她。

與如此多人一同用膳,大伙天南地北地聊,對他而言也是極為新鮮的體驗。

他默默用膳,听著旁人提起洪災之後的生活,提起城里發生的事情,還有何處哀鴻遍野卻無人理睬,他的心直往下沉。

又听熱情的村民提起,三月洪災,他們能逃過,全是艾然的功勞,直夸她是鐵口直斷。他有些意外,她竟是如此神機妙算。他不信光怪陸離之事,自然對她諸多提防,如今听來,她果真非凡。

「你,你怎麼了?」正和大伙聊得眉開眼笑的艾然,眼角余光瞥見娘親正不住地揉著額際,忙關心問著。

「沒事,只是頭有些疼。」

「我替你按摩按摩。」在按摩店打過工的她可是有證照的。

說著,不容娘親推卻,她探手從她耳後的穴道往頸下徐徐推拿著。

如此來回數遍,只見老婦舒服地微眯起眼。「好多了,你歇手吧,要不待會就換你手酸了。」她輕柔地模著她的頭。

「才這一下子,不酸的。」她笑眯眼,繼續掐揉著。

魏召熒不由自主地打量她,瞧她燦笑如花,神采奕奕,仿佛訪里是最教她安心的歸屬。

有時光瞧她的笑,胸口就有股暖意流淌,那是種極為陌生的滋味,一時間他也理不出頭緒。

一頓晚膳,他吃得食不知味,待結束後,天色早已全暗,吞雲城門八成也已經關了。

「大人,你們今晚怎麼辦?」趁著村民收拾桌面,艾然小小聲地問。

「睡馬車上。」他淡聲道。

不過是一晚,再者已是五月天,入夜不再沁寒。

「還是我的房間借你好」她提議道。

魏召熒聞言一怔,那表情教艾然以為自己又說錯話,趕忙強調,「我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我發誓!」這年頭想當好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還是少說少錯好了。

「我只是要說,不用了。」話落,他反身回馬車。

艾然想追上去,又覺得不妥,索性還是回屋里整理碗盤。

一個時辰過去,魏召熒在馬車內閉目養神,卻是了無睡意,正打算下馬車走走,卻听到輕巧走來的腳步聲。

窩在馬車前的八賢微掀眼皮又繼續打盹。

「大人,睡了嗎?」

「還沒。」

「要不要下來聊聊?」她掀開車簾問著。

那張堆滿笑意的小臉,教他拒絕不了。「好。」

下了馬車,就見她搬了兩張凳子擺在屋前,還拖來一張矮幾,又躡手躡手進屋端來一壺茶。

「今天是滿月喔,咱們一道賞月吧!」

魏召熒聞言,抬眼看向天空,果真瞧見盈月在天,而底下是滿山遍野的紫檀,眼看花季將至,他的心微微抽著。

怎會如此巧合?

「大人?」瞧他發愣地看著月亮,艾然不由得輕喚。

他回神,垂眼瞅著她,月光如雪灑在她身上,映照出她恬柔笑意,半晌,他才在她身旁落坐。

「你的精神似乎不錯。」他伸手接過她遞來的茶杯。

「是啊。」時間已經很晚了,可她卻不覺得怎麼累。

這里多好,月光映照山林,天然的月光浴,沒有光害的世界還有熱情的村民。

「或許是你今日沒一再地吐。」

「對耶。」經他一提,還真是如此。「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跟大人說話,所以才沒那麼難受。」和他交談,似乎多少轉移她的注意力。

但這席話听在魏召熒耳里,卻令他微皺起眉。「你這說法教人容易誤解,往後得改。」她總是不自覺地在他心底煽風點火,這讓他極為不快。

「嗄?」她無力地垂著臉,苦笑著。「唉,真是麻煩呢!」

大多繁文縛節,真是教人難以招架。

「以往以為你是深居山中才不懂禮俗,但如今看來是你的爹娘沒將你教好。」他淺啜著茶水,神色如常,話里卻帶著些許責備。

艾然聞言,撇唇苦笑,喝了口茶,卻覺得苦澀得緊。

「他們不是我的爹娘。」她突道。

魏召熒不禁將目光移向她,听她再說︰「我呢,其實是個孤兒,一個沒人要的棄嬰,從小就是看著別人的臉色長大的。」

「我……」

不待他說完,她逕自道︰「這對老夫婦姓林,是我到這時,對我多加照顧的人,後來洪災發生,我帶著他們避難,所以我就厚著臉皮認他們做爹娘,因為……我沒有爹娘,我想要有爹娘嘛。」

避開道出她並非這王朝的人之外,她所言都不假。

她是個孤兒,比誰都還渴望親情,而來到這兒最令她開心的事,就是她有了爹娘,有了需要她的人。

「抱歉。」半晌,魏召熒才幽然嘆道。

這一刻他才驚覺自個兒有多可惡,兀自解讀,還遷怒于她。

「沒關系。所以呀,很多事我真的不懂,要是有所冒犯,還請大人多多包涵。」睨他,她淺淺勾笑。

「是我冒犯了。」

「大人這性子也好,一點架子都沒有,知錯能改可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她由衷地贊賞,卻又忍不住問︰「我這麼說,沒有調戲或者是誘惑大人的意味在吧?」有些事總是要問清楚較妥,否則惹出誤會就麻煩了。

「我明白你的性子,你想怎麼做都成。」但想起八賢的嘴,他的頭就發疼。

「那可不成,要是八賢又誤會我,我就麻煩大了。」

她愈用力撇清,壓在他心口上的不悅就益發深沉。

不懂……他為何被這小事給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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