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倫剩女(下) 第十四章 十惡不赦(1)

秋賞,金烏王朝一年一度的宮中大宴,舉凡皇室宗族和王公大臣,皆是攜眷共襄盛舉,自然宮中守衛要比平時來得森嚴些。

原本秋賞,是要讓後宮一些秀女使出渾身解數來獲得皇上的垂青。但當今聖上即位之後,廢除選秀,秋賞就成了重臣千金覓得良婿之處。

而皇上也樂見年輕官員和重臣千金互動,要是哪對看對眼了,在龍心大悅之下下旨賜婚,一段千古佳話或許就此產生。

這些事本來和潘急道無關的,但是——

「你這東西是打哪來的?」潘急道沉聲質問,冷眸定在手上的紙張。

「在懸福門外。」初六壓低聲音道︰「後來屬下派人到城里,才發現隨處抓都一大把。」

潘急道撇唇哼笑。他早知道,他和憐兒的私情早晚會露陷,而他也不怎麼在意,因為他問心無愧,他愛的是憐兒,不是世憐,不是大家所以為的潘府十九娘,只是她們終是無法切割的。

說到底,是命運捉弄人。

六年前的他,太過年輕氣盛,待人處世不夠圓滑,就算當初不能諒解世憐的行為,也不該沖動的將她轉贈給爹。

害得他的憐兒要為此受委屈,只是如果他沒有把世憐送給爹,憐兒還能來到他身邊嗎?唉,他都不知道該感謝老天的安排,還是怪老天跟自己開了個大玩笑。

「頭兒,你說這該怎麼處理?」瞧他臉色冷沉,初六請示。

「怎麼處理?」他咀嚼著話。

「還是我派幾個精明的到城里打探消息,也許可以找到造謠生事的家伙。」初六出主意。

「不用。」潘急道意興闌珊地將紙揉成團。

「可這事要是不處理,萬一……」

「初六,有些事要是追查反而顯得心虛。」將紙團丟給下屬,他才淡聲道︰「走吧。」

「是。」初六跟在他身後,將紙團收進懷里。不管怎樣,這事總不能在宮里蔓延開來,就算頭兒不在意,但畢竟茲事體大。

每年的秋賞,幾乎都是在金闕宮後方的楓苑舉行,時序入秋,穿插在默林間的楓樹已染上微紅。

但無人欣賞這爛漫景致,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些重臣千金的獻藝上。

席位沿著明華池畔安排,潘急道走到皇上身後,耳邊絲竹聲不斷,偶有人獻唱,歌聲雖美,可他就是會情不自禁想起心愛女人唱的那首正氣歌。

放眼王朝,有哪個姑娘會如她那樣唱著正氣歌?

想去她,他唇角微揚。今晚送走賓客後,不管多晚還是回府一趟吧,不知她是否會為他備上宵夜呢?

「笑得這麼開心,是發生什麼好事了,急道?」皇上巳九蓮回頭睨他一眼。

當年他還在東宮時,急道還是剛拿下武狀元的毛頭小子,和他交談總是少了拘謹,但他反倒因此感到貼心,畢竟在宮中能說上幾句真心話的人不多,可惜幾年過去,急道也沉穩內斂不少。

「回皇上的話,微臣只是覺得這歌聲好听。」他隨口謅著。

「喔?」看著正在台上歌唱的姑娘,巳九蓮濃眉微揚。「敢情是郎有情、妹有意,否則大理寺卿的千金怎會直瞧著你?」

潘急道微愕,抬眼望去才發現真是亢緹。「不,微臣只是覺得歌聲不錯罷了,微臣和亢小姐素不相識。」

「素不相識?可朕听說你有回還特地帶她在城里逛著?」

「皇上,那是因為亢小姐對潘家鋪子一款貨品極感興趣,才會要微臣親自帶路,盼能買到手罷了,微臣萬萬不敢高攀亢小姐。」他盡量把話說得委婉又清楚,就盼皇上別一時興起亂點鴛鴦譜。

「高攀?宮中太尉是正二品,大理寺卿也不過是正三品,哪來的高攀?」也不知道是刻意打探還是怎的,巳九蓮不讓他就這麼打發過去。

「皇上,微臣……」話未落,前方響起驚呼聲,潘急道一看,不假思索地飛身一躍,落在那獻藝的平台上,一把揪住險些掉落明華池的亢緹。

瞬間歡聲雷動,有人不住叫好,更有人促狹喊著男才女貌天造地設,教潘急道險些黑了臉。

一群無聊又吃飽撐著的蠢官!

「真是抱歉,潘太尉。」亢緹羞澀地垂下臉。

「是我逾矩了。」確定她站穩,潘急道趕忙松手。「在此告退。」

他正要回崗位司其職,卻听到有人喊道︰「潘太尉,雖說人不風流枉少年,但你家有美眷相伴,別連亢小姐都要招惹呀。」

潘急道橫眼瞪去,在黑壓壓的人群里,找到了龐度。

「龐卿,潘太尉尚未成親,更未納妾,家中何來美眷?」像是被挑起興致,巳九蓮追問道。

潘急道撇嘴哼了聲,不跟著起舞。

說呀,沒憑沒據能奈他何!

「回皇上的話,卑職听說潘太尉對父親側室幾番染指,夜夜春宵,正因為如此,前段時日宮中禁衛才會一再出紕漏。」龐度說完還得意的看了他一眼。

「龐卿所言可屬實?」巳九蓮面色微沉,直盯著神色未變的潘急道。

「皇上,微臣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期滿您,您可以查問潘太尉這段時日日夜守宮中有幾回,便可知道卑職是否屬實。」

龐度話一出,眾禁衛無不憤慨,尤其初六更是氣得跳腳。

反觀潘急道老神在在,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龐度。竟挑秋賞告他的狀,唉,就說這群文官只會道人是非,毫無建樹,就連挑撥的招數也爛到他想唾棄。

要告狀,先端出證據吧,蠢材!

「潘太尉……」巳九蓮沉聲道。

潘急道嘴巴動了動,正欲替自己辯解,哪知有人先一步為他仗義執言,而且那人還是——

「皇上,龐大人醉了,還請皇上恕罪。」亢烈起身道。

潘急道垂斂長睫,思忖亢烈這老狐狸替他解圍的用意。

龐度是他的女婿,他們是一丘之貉,而亢烈恨他牙癢癢的,絕不可能挺身護他,會這麼做,必有目的。

眼角余光瞥見亢緹羞澀地垂下臉,他心頭一凜,隱約猜出亢烈用意。

「亢卿,這事可不是龐卿醉了一句話就能算了的,要知道與庶母有染,那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巳九蓮托著腮,狀似慵懶,眸色卻透著令人顫懼的冷厲。

亢烈苦笑了下,「皇上恕罪,其實是龐員外郎誤解了,這段時日教潘太尉提早離宮的是微臣之——」

「皇上,龐大人既已喝醉,不如就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別讓這無心之過擾了今晚的秋賞宴。」潘急道嗓音洪亮地打斷亢烈未竟的話。

如今,他總算明白為何亢緹這些時日老是接近他,原來是在替自己鋪路。

老狐狸,想把女兒嫁給他,好拉攏他,女兒想嫁,也先問問他肯不肯娶!

「這個嘛……」巳九蓮沉吟,長指在頰上輕敲。

「皇上,就算潘太尉有意掩護,但老臣還是得據實以報,這些日子是因為小女纏著潘太尉才會讓他提早離宮,擅離職守,還請皇上恕罪。」亢烈以不容打斷的速度說著。

潘急道閉了閉眼。真沒想到會被這老家伙給擺了一道,一定要逼他搞得大伙都難看才痛快?

「喔,難不成他們……」巳九蓮噙笑看著兩人-

潘急道立刻單膝跪下。「皇上,微臣擅離職守是因為家中有事,與亢小姐無關。」

「急著護人了。」巳九蓮低笑。

聞言,潘急道眼楮都快噴火了。

他哪里是護人來著?

「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朕替兩位指婚。」

潘急道濃眉緊攢,不顧後果地說︰「皇上若要指婚,微臣便解甲歸田!」

「放肆!」

「皇上,臣心中已有屬意的姑娘,等著掛喪結束與她共結連理,再者臣為她擅離職守,自知不該,還請皇上賜罪!」潘急道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雖然這其實不太容易。

他不擔心自己獲罪,但就怕害到心愛的女人,千錯萬錯都讓他一個人擔了,亢烈這群人更別想利用這點來牽制他。

潘急道豁了出去,把罪攬上身但旁人的反應可就大不相同。

亢烈鐵青著臉,亢緹則是面色忽紅忽白,難堪地快步離開,周遭更是響起陣陣竊笑,像是在嘲笑亢烈故意逼婚,卻被潘急道反將一軍,面子里子全都丟光了。

思索片刻,巳九蓮擺手道︰「潘太尉擅離職守,此事待朕查明再論,接下來還有哪家的千金要上台獻藝?」

聞言,負責安排的宮人趕忙張羅。

亢烈以身子不適提早離開,潘急道則是冷眼看著他氣急敗壞的身影,心里沒有半點痛快,因為他知經的麻煩還在後頭。

辭官,他真的想辭官,就不知道皇上首不首肯。

輕啜著下人奉上的茶,喻和弦眼角余光瞥見一抹被小廝帶往偏廳的身影。

牧慧娘?他微眯起眼思忖,會被帶往偏廳,這就代表她已不是初次拜訪亢府。

他垂睫不動聲色,突然听到大門口傳來亢烈的低咆聲,也不知道哪個倒霉的下人受了池魚之殃,被甩了耳光也不敢吭聲。

他優雅地將茶杯擱在花幾上,起身撢了撢有些發皺的袍,走到門口恭候亢烈到來。像是還不解氣,亢烈一路罵罵咧咧的——

「他以為他是誰?不過就是個武官莽夫,老夫看得起他,他還不識抬舉,竟然反咬老夫一口,將老夫的美意都踐踏在地!」

喻和弦垂著眼忖度。看來今晚秋賞宴上,潘急道給了亢烈大難堪。

「大人,那潘急道確實不知好歹,大人看不能再放任他。」身旁同行的男人說著。

哼了聲,亢烈走到廳口,這才瞧見喻和弦。「喻老板?」他顯得有些意外。

「大人,喻老板已經恭候多時。」臉上挨了巴掌的總管小聲稟報。

瞥他一眼,亢烈走進廳里。「喻老板,你有什麼事?」

認出跟他一起回府的是工部侍郎,喻和弦頓了下才旋回廳內,問︰「放眼朝中,敢跟大人作對的就數潘大人了,大人這般惱火,該不是潘大人趁著秋賞胡亂告大人的狀吧。」

「憑他?」亢烈哼笑了聲。

「若不是如此,大人怎會怒氣沖天?」

亢烈悶不吭聲,好一會才將實情道出。

听完始末,喻和弦搖頭失笑。「這潘大人是不懂眼色,還是沒將大人放在眼里?但不管怎樣,在下有個法子可以整治他,就端看大人想不想消心頭這把火。」

說來也巧,這下不需要他多費口舌,就能進行計劃。

「什麼法子?」如喻和弦所料,亢烈極有興趣。

「很簡單的,只要……」喻和弦走上前,將計劃簡單說過一遍。「如此一來,不就能將潘家置于死地?」

亢烈拂著長須,沉吟著。「听起來是不錯,可這豈不是讓潘急道逃過一劫?」

「這個嘛……」

「大人,若想出口怨氣,我可以幫你。」廳外響起一道溫潤嗓音,引得眾人望去。

堡部侍郎看了亢烈一眼。

亢烈微擺手,示意此人無須防備。「牧氏,上回你也是這麼說的,可本宮並未瞧見你有何貢獻。」

「那是因為時機尚未成熟,但剛才站在廳外听喻老板這麼一說,我倒有個好法子。」牧慧娘從袖中取出一張紙,上頭有著指印。「三個月前,我手上有批貨送往齊月,但卻被扣在邊關,要是大人能在里頭添加點什麼,還怕不能將世憐給往死里打?」

「世憐下場如何,本官一點興趣都沒有,本官要整治的是潘急道,你這個二娘要是對他尚有幾分疼惜,那咱們的交易就不需再多說。」亢烈沒好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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