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倫剩女(下) 第十四章 十惡不赦(2)

「潘急道將我趕出潘府,他都不念我為潘府做牛做馬二十年,我還管他死活?」牧慧娘神色陰狠,悻悻然地哼了聲。「大人有所不知,潘急道確實對世憐上了心,先前甚至還為了她擅離職守,要是從世憐這邊下手,依潘急道愛之入骨的程度,肯定會為她擔下一切,屆時他就會落到大人手中,由著大人要殺要剮。」

「喔?」撇唇笑了笑,亢烈接過她遞上的紙張。「要是事成,本官不會忘了你的好處。」

「大人,牧氏說的沒錯,我曾經幾次故意接近世憐,潘急道都又氣又急的,何況如果不是愛瘋了,他哪來的膽子和庶母勾搭在一起?」瞧他神色和悅許多,喻和弦補上一句,盡心討好。「只要抓緊世憐,潘急道可就無法翻身。」

「好,就這麼辦,讓本官瞧瞧他到底有多痴心,要是他狠下心不睬世憐死活,本官也有法子將他打進大牢!」今兒個丟的臉,他要潘急道加倍奉還!

喻和弦舒眉笑道︰「看來大人已有完全準備,在下先慶賀大人心想事成。」

亢烈哈哈笑著,彷佛已經預見潘急道淪為階下囚的模樣。

喻和弦笑眯了眼,卻無人能猜出他的喜悅所為何事。

夏取憐備了宵夜,卻等不到潘急道歸來,心急如焚,但也無計可施。

等到天空翻出魚肚白,依舊等不到他歸來,她嘆了口氣,想自己去打水洗漱,然而才剛踏出房外,便見牟桑成臉色鐵青走來,她的心一緊。

「牟總掌櫃。」她輕喚,心被不安給佔據,無法冷靜。

牟桑成直朝她寢房而來,可見是來找她的,臉色如此凝重,難不成是急道在宮里出了事?

「你就非得害得大人死在宮中才開心?」牟桑成劈頭就罵。

她退上一步。「大人出了什麼事?」

「你在意嗎?要是在意,為何無視我的警告,硬是要和大人在一起?」他咄咄逼人的態度讓夏取憐無力招架。

「我……」

「先前你要大人找本律典,你既已看過,豈會不知大人要是和你在一塊,犯的便是十惡不赦的大罪?!」

「十惡不赦?」倒抽了口氣,她想起讀過的十惡,包括謀反、謀大逆、謀叛、惡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義、內亂……

她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內亂之罪……」

「對!大人為你犯的便是內亂之罪,如今城里街坊皆傳出流言,要是有心人在皇上面前煽風點火,你可知潘府會落得什麼下場?」

夏取憐踉蹌了下,背貼上屋牆,錯愕得說不出話。

她犯了一個大錯。

她只想到和急道之間的不倫有違道德,壓根沒想到內亂之罪。

所謂內亂之罪,指的正是和祖父或父親的側室通奸……十惡不赦之罪,嚴重的話,是會被吵架滅族的。

身上一陣惡寒,此時此刻,她真實地感覺到這個時空的可怕。

如果潘府因為她的過錯而被滅族,那急道肯定首當其沖,如今他一夜未歸,難不成是被皇上給押進大牢了?

「我說桑成……誰允你恐嚇憐兒的?」

一道懶懶的嗓音傳來,教兩人看了過去。

望著徐步走來,滿臉疲憊又微噙惱意的潘急道,夏取憐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大人,這事不能不處理,再這樣下去……」牟桑成無懼地迎向他責怪的目光。

他身為總掌櫃,潘府就像他的家,大人就像是他的手足,他無法坐視不理。

「住口,下去。」

「大人!」

「我昨晚已向皇上提起辭官一事。」他突道。

牟桑成愕然。「皇上怎說?」

「不準。」走到夏取憐面前,潘急道輕輕撫去她滑落腮邊的淚。「但我不會放棄,我會想辦法讓皇上答應的,所以你就……別哭了。」

「你沒事吧。」她哽咽問道,想細看他,但淚水卻模糊了她的視線。

「我有事。」瞧她臉色變了下,他趕忙解釋。「為了秋賞善後,我值了一整夜的班,現在困得要命,不過待會再睡,我想要你先陪我一道用膳。」

雖說吃不得宵夜,但改一道吃早膳也是不錯。

應允的話到嘴邊,她卻硬生生打住。

「碧落呢?」不見她寢房里外有半個丫鬟,他奇怪問道。

「我讓她去哄無量入睡。」

聞言,潘急道不禁扼腕。看來昨晚她早有準備,偏偏皇上找他麻煩,派了他不少差事,才教他忙到現在。

但沒關系,之後多得是時間,至于無量那小家伙,找個人隨便哄著就好。

「無妨。」回頭看牟桑成還在身後,他隨口吩咐,「桑成,回去時順便差人送早膳過來。」

「不,送到大風樓。」她沉聲道。

「憐兒?」

「從今以後,你不準再踏進疏月樓一步。」

潘急道無力笑著。「憐兒,桑成說著玩的事,你也當真。」回頭,他會掐死桑成,真的。

「現實就是現實,不會因為我們自欺欺人就有所改變。」先前沒想到便罷,如今既已知道,她不能也不敢再錯。代價太大了,她沒有豪賭一場的勇氣。

「我都說了要辭官,屆時咱們到南方去,天高皇帝遠的,誰管得著咱們?」潘急道臉色微沉。

「皇上準了嗎?皇上會準嗎?再者眼前有人散步著咱們的私情,這事可有掩藏的機會?」

「沒有真憑實據,誰辦得了我?」潘急道撇唇哼了聲。

「大人……我怕。」她真的很怕,怕到不敢想象後果。

「有我在……」

「正因為有大人在,我更怕!這事牽連的層面太大,我……」她微微向後退了一步。「是我不該奢求……盡避有所缺憾,但曾經擁有就夠我回味一輩子,期待來世再聚。」

至少他們曾經心心相印,曾經擁有彼此,太貪心是會有報應的。

「那真是抱歉,我要,就是永遠,要回味也要你陪,我不靠回憶過活的。」潘急道不由分說地將她拽進懷里。「我要的就是一生一世,天曉得到底有沒有來世,天曉得來世里有沒有你,我眼前就有你,我為何還要盼到來世?」

他微惱低罵,氣她的膽怯,更氣自己不能擋下那些風風雨雨才教她心生恐懼。

夏取憐微慌地抗拒著。「不!不成,不管怎樣,大人不能再踏進疏月樓。」

潘急道氣惱地將她揪得更緊。「我是潘府的主子,誰能管我上哪?」

「你不走……我走!」夏取憐死命地掙扎,眸中有著無法撼動的堅定。

「你!」

「大人,不要逼我,我會說到做到,去你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抽緊下顎,潘急道回頭瞪著仍站在原地的牟桑成,吼道︰「這下你滿意了?!」

話落,他疾如勁風地離去,連再看她一眼都沒有。

牟桑成朝她微頷首,才快步追了上去。

而她,望著他的背影,直到淚水徹底決堤,模糊了她的世界。

她該要感謝的,她曾經擁有過,不像原來的世界,她只能遠遠地看著他活在一牆之外。

她愛過,他也愛她,夠了……不能再貪心了。

潘急道惡劣的心情表露在臉上,不管是在宮中宮外,人見人閃,無人想與他攀談,身為副將的初六更是有多遠閃多遠,不敢噓寒問暖自找罵挨。

可憐潘急道,無人能懂他心中的苦。他頭一回深愛一個人,沉浸在愛情的大海里,誰知才一轉眼,已是風雲變色,海上暴風硬是將兩人給吹散。

掌燈時分離開宮中,他竟不知該往哪里去。

爹未亡故之前,他總是理所當然地回去城北太尉府,爹亡故之後,他習慣性地回潘府,如今,他不知道該往哪去。

回到潘府,憐兒不肯見他,只會讓他的心情更加郁悶,偏偏皇上又不準他辭官,他三番兩次的辭官已惹得皇上不快,想再提也得過一陣子。

在皇上答允之前,潘府他是踏不進去了。

看著夜色,他拐了個彎,朝狀元樓而去。

華燈初上,狀元樓里座無虛席,舞伶正在中央起舞,他卻連看一眼都嫌煩。

隨意挑了個臨窗位置坐下,店小二都還沒上前招呼,一道令他厭惡到極點的嗓音已經先殺到面前。

「大人。」

「滾。」他看也不看一眼。

「大人別急著動怒,在下有件重要的事想跟大人說。」喻和弦揚著無害笑臉,沒將潘急道那冷臉看在眼里。

「滾!」這回語氣加重,惹來鄰近幾桌側目。

「事關世憐。」

潘急道抿了抿嘴。「她能出什麼事?」她現在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把自己鎖在疏月樓里,身邊大小瑣事,有不少人能幫著,根本不需要她出門。

「近個把月前,咱們不是還在這兒慶祝齊月那些貨物已經上路?」听他語氣緩和了幾分,喻和弦干脆大方地在他面前坐下。

「重點!」

「那貨被劫了。」

「關世憐什麼事?」

「我擔心那批貨會被掉包。」

潘急道皺緊眉頭,低問︰「走的是哪條線?」通往齊月的幾條官道皆有步兵,不可能會有山賊作亂,除非走的是捷徑。

「往屠雲縣那條路。」

潘急道想了下。「不可能,那里有屯兵,而且是武和軍的步兵區。」身為宮中太尉,他執掌宮中禁衛和軍司,和兵部走得近,自然熟知地方布兵。

「所以這貨被劫,豈不是有鬼?」

「你的意思是……」他沉眉斂目。

武和軍……如果他沒記錯,武和軍的軍頭和亢家走得極近。

「我怕有人會以假換真,屆時隨便編派個罪名,我和世憐的麻煩就大了。」雙手一攤,喻和弦滿臉無奈。

潘急道定定地看著他,那眸色雖然慵懶卻銳如刀刃。

「喻和弦,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適巧小二送來茶水,他隨意點了幾道菜和一壺茶酒。「亢老頭如果要對付我,這步棋下得極好,確實是抓住我的弱點,但你又是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這個男人教人捉模不透,他無法信任他。

「大人,我說過,世憐好,我就好,可要世憐好,就得大人過得好……大人何不與我一賭,賭過了可就天下太平。」喻和弦笑得寓意深遠。

「我不拿世憐賭。」

「不,大人只要拿命賭便可,我保證絕對讓世憐全身而退。」

潘急道微揚眉,似笑非笑地啜著茶水,隱隱猜到喻和弦要他拿己身為餌了。

也好,他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逼出憐兒,他受夠她一直躲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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