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晚上,還沒有任何人回來的房子讓範可欽漸漸不安起來,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房子彌漫著淒冷的氣氛讓範可欽幾乎心痛,想去翻點書看可是就是靜不下心來,終于範可欽拿起電話撥給第一個想到的人。
就算對方是範可欽最親近的朋友,範可欽也不可能把自己有多寂寞這種丟臉的事情告訴他,連範可欽都沒有發覺自己是在逞強,只是裝出一副平常的口氣問說不要一起去看下個禮拜在歷史博物館舉辦的展覽。
本來只是想听听別人的聲音而已,但是講著講著,範可欽忽然哭了出來。
連哭泣的本人都嚇了一跳,更別說電話那頭的韓騏會有多莫名其妙了。
範可欽並不覺得自己有資格為了無聊的戀情哭泣,這又不是世界末日或戰爭爆發之類的人類浩劫,有什麼好哭的啊!
可是他依然無法自抑地痛哭了起來。
在電話那一頭沉默了很久的韓騏在掛上電話以前,只說了一句「我去找你」。
還拿著話筒的範可欽深陷于厭棄自己的沮喪感之中,一時弄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過,不到二十分鐘公寓的電鈴就響了。
「你不喜歡他,干脆搬出去!」
見面的第一句話韓騏就這樣說,完全不顧情面的說法真是太合他的個性了!範可欽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
即使備受教授寵愛,韓騏也沒有要範可欽對教授委曲求全,然而韓騏的直言反而讓他不知道怎麼接口。
就算是再好的朋友,範可欽也無法說出自己哭是因為寂寞,會這麼寂寞都是因為太喜歡教授……的那種丟臉理由。
……為什麼喜歡一個人會讓人感覺那麼寂寞呢?
「教授很好,是我自己不對……」
把韓騏請進房間在床邊落座,範可欽忍不住又哀訴。
能夠讓自己哭泣的對象也只有他了,但是卻無法對他說出真正的理由,範可欽忍不住又哀痛地流下了眼淚。
韓騏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範可欽,連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可是與其毫無用處的空口白話,範可欽倒寧願他這樣什麼都不說。
範可欽忍不住靠在韓騏肩膀上。
反正都已經哭了啊,他又是自己的朋友。韓騏沒有拒絕,可是也沒有伸手安慰,反倒是範可欽忍不住抱住了他。
抱住比教授還高的韓騏,範可欽更是覺得自己渺小得不得了,這種外型上的劣勢好像毒一樣侵入了內心,連心都變得柔弱起來。
雖然不想哭得這麼慘,可是範可欽卻無法阻止自己,愈是哭就愈收勢不住,直到門突然被打開,範可欽才嚇一跳地從韓騏的肩膀抬起頭來。
苞範可欽住在同一個房間,從來沒有敲門習慣的弟弟出現在門口。雖然應該高興弟弟終于回來了,可是這種狀況實在糟糕透頂——真的非常糟糕!
身為兄長,範可欽從來沒有在弟弟面前哭過……不想被弟弟看到自己軟弱的樣子,範可欽連忙松手擦眼淚,站在門口的弟弟只瞥了自己一眼就看向那個被抱住的客人。
不用抬頭看,範可欽也知道韓騏的臉色也不會好看到哪里去,雖然不敢說有多了解,不過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朋友都是「那種個性」的人,範可欽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互相對看了一眼馬上就別開視線的兩個人,果然臉色都是冰冰冷冷的。
「阿敏,你回來啦……他是我同學。」
範可欽才尷尬地介紹著,韓騏突然站了起來。
「我要回家了。」
知道韓騏的戀人一定在家里等著他,雖然還想跟他多說一點話,可是範可欽也不能勉強挽留他。
韓騏經過門口的時候弟弟讓開了一步,範可欽跟在他身後送他出門,站在門口的弟弟稍微讓開讓他們通過。
這兩個人明明是很相像的人,如果有機會說不定可以變成好朋友,不過也可能因為太像反而合不來……老是異想天開的範可欽前一秒還在哭,現在已經滿腦子想著讓自己的弟弟跟朋友「變熟」的可能性。
「喂,就是你吧?」
擦肩而過的時候弟弟忽然說。
連範可欽也不知道他在講什麼,遑論韓騏,韓騏只是轉頭去看他一眼——下一個瞬間範可欽就親眼目睹什麼叫做真正的暴力——
明明是暴力無比的場面,卻因為人物本身的關系,變成簡直像是電影慢動作一樣優美的畫面。
像被什麼拉扯似地往後摔飛倒落的韓騏,那長長的黑發瞬間披散開來就像雨幕一樣淒美。
重重地摔在地板上的聲音轟動得讓範可欽反射性地閉住了眼楮,再睜開眼的時候畫面更可怕了……他肯定韓騏在笑!
……連範可欽都沒怎麼看過韓騏笑的,他竟然這種時候在笑?
倒在地上的韓騏低著頭,用手背擦過那好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微微揚起的嘴角,範可欽清楚地看見沾染在他白皙手背上的是鮮明的紅色痕跡。
再抬頭去看,握著拳頭的弟弟,表情依舊是那麼冰冷——
「他媽的你什麼東西敢打我!」
吼叫的人不是弟弟,而是那個永遠都一副冷漠表情的俊美少年。
範可欽也看過他發怒,不過頂多被他火大地推開,從來沒有被他真的揍過——現在他是真的要揍人了!
立刻就跳起來的韓騏一拳就往對手臉上揮去,那一連串的動作太過流暢好像早就排練好的一樣,同樣也毫無差錯地正中目標!
拳頭打在骨頭上的聲音楮脆得驚人,被打的人當然也立刻反擊。
眼睜睜看他們兩個人打起來,一向跟沖突兩個字絕緣的範可欽一時愣住了——根本就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他們會忽然打起來!
「你們冷靜一點……」
雖然想勸架可是完全沒人理會範可欽那不具殺傷力的聲音,根本無從在這種情況下插上手的範可欽只能在一旁沒用的跳腳。
扁是看他們你來我往拳打腳踢的肉搏戰,範可欽就覺得肉都痛起來了——明明自己都滿腦子混亂了為什麼他們還要打架?為什麼阿敏要打韓騏!?韓騏干嘛又要打回去!?站在一旁觀戰,範可欽覺得自己好像在看探索頻道里兩只獅子互咬一樣,兩個都比自己高大的男性在眼前大打出手實在魄力驚人,然而狀況太突兀了,範可欽反而沒有真實感。
直到被撞翻的花瓶飛到他腳邊撞碎在地板上。
酸澀的清脆聲響讓耳膜一陣難受,範可欽這時候才意識到這是教授的房子、教授的家具——他們再這樣打下去還得了!
「你們不要打了!」
沖上前去,對打架不行的範可欽只是想把他們分開,下一個瞬間某個手臂往他臉上撞擊而來,範可欽連被打了都還意會不過來就摔倒在地板上……
究竟是被誰的拳頭打到也不重要,反正就是池魚之殃!
後背跌在地板上,範可欽只來得及彎起手肘去撐,地板上破碎的玻璃就這樣刺進他手臂里,本來就很怕痛的範可欽只覺一瞬間神經好像被燒到了一樣,不禁「啊」地叫出聲來。
「範可欽!」
「哥!」
好像這時候才忽然有腦袋可以冷靜下來了一樣,韓騏和弟弟同時都停住動作伸手來拉,看著他們那一副就是很「MAN」的舉動,範可欽終于忍不住火大了!
什麼玩意兒!?自己也是男的用得著他們來拉嗎!?
包火大的是——他們為什麼要那麼沖動、那麼白痴、那麼——就是沒腦袋!?真是的,打架有什麼好的!?
實在討厭疼痛的感覺,更痛惡暴力行為,憤怒得不得了的範可欽沒有去拉他們的手,自己爬了起來。
「……哥。」
弟弟反省似地低喚著,本來滿懷憤怒的範可欽被他一叫,心又軟了下來。自己也只有這麼一個弟弟而已啊……
「你們在干什麼?」
听到那低沉聲音的時候範可欽心跳了一下。
瞬間從手指到頭頂都焦躁起來。
為什麼教授要剛好在這時候回來?
弟弟被打得很慘,韓騏也好不到哪里去,再看看地上一片狼籍,這一定就是最糟糕的狀況了……
「你們吵架了?怎麼會吵架?發生什麼事了?」
教授那擔憂的口氣讓範可欽心虛,如果知道是弟弟莫名其妙打韓騏才會變成這樣,教授一定會生氣吧?
「範可欽,你受傷了?怎麼回事?怎麼連你也這麼沖動?」
看到教授向自己走來,範可欽就像溺水了一樣感到窒息。
自己並不想再看見他發怒的臉了,可是他一定會生氣吧?他是不是要在阿敏跟韓騏面前罵自己?
身為兄長沒有制止弟弟的確是範可欽不對,可是如果在韓騏面前被斥罵,那……範可欽大概會就此一蹶不振吧?
雖然跟韓騏一點關系也沒有,範可欽也知道韓騏不會因此瞧不起自己,可是……就是不行!
——那只是讓自己更無地自容而已啊!
範可欽慌張地拉住弟弟的手臂。
「對不起,我等一下會收拾……阿敏!」
抓著弟弟的手用力扯著,範可欽沒用地逃進了房間關上門,不管弟弟有多麼不甘願,他好像很想沖出去再揍韓騏的樣子……
教授一定會細心照顧韓騏的,所以範可欽只要負責把弟弟帶走避免再橫生意外就好,竟然讓弟弟和韓騏在教授家大打出手,範可欽沮喪得快要死掉了,比被玻璃刺到還難受。
可是想到教授一定是以韓騏為優先就又覺得不甘心極了,察覺到自己的心情是嫉妒,範可欽又愣了一下——現在還來嫉妒也未免太沒長進了吧?這又不是新鮮的事情了!
「哥,對不起。」
弟弟沉厚的嗓音拉回了範可欽的注意力,看到弟弟著手清理自己的傷口,範可欽又不禁生氣起來。
「你不應該打架,不準你以後再打架了……你為什麼打韓騏?」
「那家伙只有臉長得好看而已。」
弟弟不屑地哼了一聲。
「韓騏是長得好看……你因為他長得好看所以打他?」
這算什麼莫名其妙的理由?範可欽瞪著弟弟,弟弟噘著嘴角又是不屑到極點的樣子。
「哥,你不要被那種只有臉可以看的家伙騙了,那種人只會玩弄你而已,你還為他哭?真是的,我非要揍死他不可!」
他好像真的很想再沖出去,只是因為手上還拿著紗布所以只好留下來,範可欽呆了一下才明白他在講什麼。
「你扯到哪里去了……」
「那個吻痕是男的弄的吧?如果是單戀的女生,怎麼可能吻到那種地方?現在天氣那麼冷,如果不月兌衣服根本吻不到!」
「你不要亂講,根本不是……」
「那家伙一定是在玩弄你,你長的比女生還可愛又單戀他,所以他才對你亂來,哥,你被騙——」
「我喜歡的人又不是韓騏!」
弟弟詫異地抬起頭來看著自己,範可欽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口氣太壞,但是範可欽覺得應該驚訝的人是自己才對啊!
竟然會從親弟弟嘴里听到「你長的比女生還可愛」這種話,簡直是污辱,而且為什麼他一口咬定自己暗戀的對像是男的?雖然的確是事實,但是除了自己跟被自己告白的對象以外,不應該有其他人知道這種事才對啊!難道自己長得一副喜歡男人的臉嗎?哪有這種事情!
「那你喜歡的是誰?」
弟弟一臉疑惑的問。
範可欽瞪著他,如果把喜歡教授的事情說出來,他該不會跑去打教授吧?
明明從小就是乖巧的小孩,雖然個性硬了點,可是也一向循規蹈矩——為什麼打起架來動作卻那麼熟練!?
懊不會是男生就理所當然要會打架吧?那既怕痛又討厭沖突的自己該不會是被歸類成膽小怕事的男人吧?範可欽心里真有點不是滋味起來了。
敲門聲打斷了範可欽的滿頭困惑,被弟弟瞪著好像不能說「請進」一樣。
可是範可欽還是走過去打開門。
站在門口的教授一臉平靜,好像沒有生氣的樣子,只是說︰「我來看看你怎麼樣。」
「我要去廚房吃東西了。」
看到教授,弟弟就冷下臉,看來過了一年半了,他還沒月兌離對「大人」有反抗意識的青春期……還是他就是討厭教授?都已經十八歲了,怎麼還一副小孩子的個性,那樣子也交得到女朋友嗎?
雖然時機不對,範可欽還是忍不住疑惑起來。已經跟他講過好幾次要有禮貌一點,他就是不听……弟弟的個性軟硬不吃範可欽最清楚了,只是沒想到連自己說的話也沒有用,教授才一走進來,弟弟就已經拉開門走出去。
他甩上門的動作真是俐落得不得了。
被那甩門的聲音嚇一跳,範可欽突然意識到房間里只剩下自己跟教授,平常也只有兩個人在,可是現在卻感到奇怪得不得了。
「韓……韓騏呢?」
弟弟出去如果看到韓騏該不會又打起來了吧?教授走到床邊坐下注視著範可欽,那表情讓範可欽分辨不出他現在心情好不好……他在生氣嗎?結果他只是說︰「韓騏回家了。」
範可欽有種完全不知道該接什麼話的郁悶感,終于說出來的話也只是「對不起」這種陳腔濫調而已。
「不是你的責任,你不必道歉……你過來。」
被他凝視著範可欽走過去,在床邊坐下,溫柔的手指立即撫上範可欽的頭……就像在安慰小孩子一樣。
教授的溫柔讓範可欽忽然感到慚愧,可是也不禁浮現微弱的悲傷,這個人只是把我當成小孩子而已……
「很痛嗎?有好好擦藥嗎?」
教授忽然問,他看著範可欽的手肘,那受傷的地方已經被包扎起來了,其實根本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跟韓騏和弟弟打架過後的德行比起來根本只是小兒科而已,不過範可欽還是回答︰「阿敏幫我包扎了。」
「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範可欽搖頭,教授沒有問打架的原因讓範可欽松了口氣,或許對教授來說,小孩子打架是連狗都不想理的事情,這才想到剛剛那場架打得驚天動地不知道有沒有吵到鄰居?範可欽站了起來。
「外面亂七八糟的,我馬上去收拾!」
「我已經收拾好了。」
教授溫柔地說著。
「你這麼怕痛,一定很難受吧?你這里也受傷了。」
教授輕輕踫觸範可欽的指背關節,曲起的關節上只是淺淺的擦傷而已,他輕輕拉住範可欽的手腕,被他一拉,範可欽又坐了下來。然後他就拿起一旁醫藥箱里的東西小心翼翼地在那根本不算什麼的傷口上擦藥。
看著他低垂著眼楮專注地為自己處理那微不足道的傷口,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潮驀然涌上了範可欽的胸口……
「我喜歡你。」
听到聲音才知道自己再度說出了告白。
在心中早已說了幾百萬遍沒什麼好稀罕的字眼,一旦說出口,卻立刻變成禁忌的咒語。教授抬起來看著自己的眼楮充滿了訝異。
謗本已經來不及了,可是範可欽還是不由得伸手掩住了嘴唇。
為什麼事到如今自己還要沒神經地做這種一廂情願的表白?只是會造成對方的困擾而已啊!明明知道為什麼還要說?即使後悔也不知道該怎麼挽回,範可欽心慌地眼眶泛起了濕潤的霧氣。
「我——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以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竟然要因為喜歡對方而道歉,範可欽心想自己也真是夠悲慘的了,這麼悲慘的臉實在不想被看見,範可欽想垂下頭,可是卻無法動彈。那凝視自己的眼楮讓範可欽無法躲避。就像視線被捉住了一樣。
他為什麼要那樣看自己?那種除了專注以外分辦不出其中有何含意的眼神。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凝視著範可欽,心想自己一定要哭了,可是範可欽移不開眼楮。
教授終于有所行動,他緩緩地拉開範可欽搗住嘴巴的手腕……然後他靠上來輕輕地用嘴唇踫了一下範可欽的嘴。
那是什麼意思?被吻的範可欽不明白這是肯定還是同情的答案。
範可欽無從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是多麼驚訝與茫然,注視著範可欽的男人再次覆蓋上範可欽的嘴唇。
立刻就松開閉起的唇瓣,範可欽虛軟地迎接這可以說得上才是真正初吻的親密行為,溫和的親吻有種搔癢的感覺,隨著舌頭的踫觸而漸漸變深,無法思考的範可欽不禁軟倒,男人抱緊他的肩膀將他壓在床板上。
稱不上純熟的親吻技巧卻讓範可欽目眩神迷,範可欽覺得從嘴唇到手指都要融化了。
只要是被踫觸到的地方都使不出力氣來,為什麼光是親吻就這麼讓人無力招架……
「你終于回心轉意了……」
還處在親吻的失神狀態,範可欽只能呆呆看著男人那溫柔的眼楮,他微笑的嘴角讓範可欽驚異?
他應該要以厭惡的眼神看著自己,應該要動手推開自己才對——他為什麼卻溫柔地親吻自己?
看著範可欽的臉,男人突然失笑,那種說不出來是輕佻還是親切的笑容讓他的臉孔散發出異常的煥然氣息。
他那不同以往的神態讓範可欽怦然心跳,範可欽忍不住別開臉。
他為什麼要那樣子對自己笑呢?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所以他才笑?
範可欽不由地回想起剛才的親吻,然而腦袋里只有熱烘烘的一片煙霧而已,親吻經驗稀少的範可欽心想是不是自己太笨拙了所以才被取笑──他在取笑我嗎?
男人沒有再說話只是再度親吻上來,親吻之中範可欽知道他正伸手進入自己的衣服,從腰間掠上來的撫模是那麼鮮明又濃烈,覺得自己好像變成可以穿透的東西而被男人佔領了,範可欽忍不住發出低吟。
他那異常強烈的眼神讓範可欽心慌,範可欽忍不住伸手想遮住臉。
「我想要看你的臉。」
只要他說出「我想要」三個字,範可欽根本沒辦法拒絕,然而範可欽無法不在意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以往就已經夠羞恥了,現在——自己再度向他告白了,而他來親吻……
那究竟是什麼意思?範可欽太過希望那是肯定的答案……就是因為知道自己心里的渴求,所以才更加無法任意而為。
被親吻著,被撫模著,那憐惜又熱情的手指讓範可欽心弦蕩漾,那被凝視著而撫模的姿態實在太難堪,激動起來的範可欽雖然不想,終于還是難以忍耐地在他凝視下宣泄出來。
他靠過來又吻住範可欽的嘴,被他親吻著範可欽只覺得全身無力地往後倒,突然放開的手讓範可欽頓失依靠,發現男人竟然就要離開了,範可欽幾乎要哭出來,不加思索地,他抓住了男人的手臂。
「為什麼……為什麼?你討厭我嗎?討厭到根本不想跟我做嗎?」
「你是男孩子啊,就算要做,也……」
「把我當女孩子也沒關系,我都可以啊!」
心慌地說出連自己都知道丟臉到極點的言語,但是範可欽還是焦急地將他的手拉到自己腿間那個羞于見人的地方。
一瞬間教授的臉上滿是訝異,那驚訝的眼神讓範可欽一愣,範可欽終于察覺到也許事情並非他所想像的那樣。
看著教授那一臉不可思議的困惑表情,範可欽恍然發覺了自己一直誤會的事情,一旦明白,頓時腦袋幾乎羞恥得要爆炸了。
早就該想到了,異性戀、溫文儒雅、思想保守的教授……當然不可能知道同性要怎麼做……他又不像範可欽一樣會看八卦報導,開下流玩笑!
現在才想到這一點範可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難怪他一直不抱自己!
「你嫌髒嗎?我馬上就去洗澡……我——還是你覺得惡心?你討厭嗎?你——」
「這樣你會受傷。」
听到他的體貼,範可欽只能拼命搖頭。
「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
範可欽已經哭出來了,為什麼要哭呢?為什麼自己要落得這麼可憐呢?然而這種時候再問這種問題又有什麼意義?
教授凝視著讓範可欽再次低下頭,他親吻著範可欽那羞紅的眼角,然後終于撫模著那令人羞恥的處所。被撫模的範可欽忍不住閉上眼楮,然而預期中的疼痛並沒有降臨,在紊亂的踫觸中對方似乎也焦急了……
「不行,進不去……」
男人啞著聲音在範可欽耳邊低語,那稀罕地充滿的緊繃音質讓範可欽背脊一凜。
想到是自己讓他失控,範可欽覺得死了都可以。察覺到他要退開,範可欽連忙緊緊擁抱住他的背。
明明害怕可是又不想讓他離開,範可欽只能強迫自己忍住羞恥的心情張開身體。那與其說是被擁抱,還不如說是自己強要去迎合……
「拜托你……拜托你……弄傷我也沒關系……」
他忍不住哀求。
男人究竟是用什麼樣的眼神在注視自己?範可欽不敢去看。只知道要緊緊地抱住他,絕對不讓他離開。
一點都不愉快的行為,根本就只有痛苦而已,在終于被侵入的時候範可欽痛得幾乎痙攣,然而心里卻充滿了激昂的情感。
「我喜歡你,我好喜歡你……」
範可欽不禁尖叫著,緊緊抓住了男人的背。
疼痛到好像要死掉的身體,輕輕撫模著自己喉嚨的手指是那麼溫柔。
那究竟是美夢還是惡夢?
……即使再疼痛,也一定是美夢吧?
那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跡的嘴唇是那麼灼熱又溫柔……
「你……很痛嗎?對不起,我突然控制不住,你好像……流血了。」
他擔憂的歉意讓範可欽搖頭。
「我不會痛,我很高興……」
男人憂愁地笑了,凝視而來的眼神深得讓範可欽心醉神迷。
「我想要領養你。」
他的嗓音在範可欽耳邊低語。
「你入我的籍,我會連你弟弟一起照顧。」
一開始听不懂他說什麼,被輕柔地撫模著頭發,舒服得讓範可欽無心去辨認他聲音里的意思,然而一旦回過神來,範可欽仿佛可以清楚看見自己掉進萬丈深淵的畫面。
「你要……領養我?」
「對,這樣你就可以一直跟我在一起了,我會照顧你,什麼都給你。」
「……不一定要領養才可以啊……」
範可欽逃避似地說。
男人的手指輕輕撫模著範可欽的頭發,就像玩弄一只貓兒的毛皮。
「領養的手續辦好以後,你就是我兒子了,你可以繼承我的財產,房子是你的,我在家鄉有一塊地也是你的,我銀行里的存款也都給你,如果我發生意外,你也有保險金可以領。」
「我並沒有想要你的財產……」
「但是不這樣做我會擔心。」
他忽然輕笑了起來。是沒有年紀的那種笑。
「你太年輕了,我一定比你早過世,如果我領養了你,以後你還可以祭拜我。」
「祭拜……」他說的話範可欽愈來愈听不懂,只有「你就是我兒子了」這句話在腦中回蕩。
沒有甜言蜜語,就只是要自己「讓他領養」。那撫模自己頭發的溫柔手指忽然顯得好殘酷……
雖然知道他對死去的兒子念念不忘,可是沒想到他會做出這麼不合常理的激烈行為——他是因為想要兒子所以才勉強來抱喜歡著他的自己嗎?
還是因為既然都收留了形同孤兒的自己,所以干脆連床上都一並照顧?
……如果不是韓騏已經有了戀人,現在被抱著的人是不是就是就是韓騏?
範可欽很明白自己當然不是他心中的第一選擇……說不定只是順手方便而已。
想到絕對有這種可能性,範可欽就不禁全身一陣惡寒,這個男人根本從來沒有在意過自己,自己竟然還自動張開腿哀求他和自己……
餅去他對自己的溫柔、那甜蜜的撫模都只是因為「想要兒子」而已嗎?
不是的,他一定也有一點喜歡自己才會做這種事,範可欽想要這樣說服自己……
「你答應吧?」
閉上眼楮任憑男人親吻他的臉頰,那溫柔的親吻讓範可欽只有茫然而已。
「我好喜歡你……」
「我知道,所以你答應我吧?」
再度落在臉上的親吻究竟是什麼意思?
範可欽忍住想哭泣的沖動再次問了一次︰「我真的很喜歡你……我喜歡你……我這輩子都只會喜歡你而已……」
「我知道,所以你答應我吧?」
男人只是重覆說著要求。
他輕輕吻著範可欽的臉猶如哄騙般。
範可欽終于死心了。
「……好,我答應你。」
輕輕吐出軟弱的臣服字眼,範可欽悲哀地體認到就算萬劫不復,自己也不想離開他。
他抱住了男人的頸子,無恥地將嘴貼了上去。
「哥。」
走出房間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黑暗的走廊里響起熟悉的聲音。
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是自己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範可欽卻忽然覺得好陌生。
弟弟沒有說話只是看著範可欽的領口。不只是領口,幾乎露出來的肌膚都印著殷紅的痕跡,他……全都知道了。
「是我自己要喜歡他的。」
在被問之前範可欽就先招認了。
弟弟沉默的眼神既不是厭惡也沒有責備的意思,可是卻出奇的嚴肅。
那不是身為弟弟身份的眼神,而是同樣是男性的男人的眼神……範可欽忽然覺得畏怯。
弟弟向範可欽走來,那沉穩的腳步讓範可欽胸口頓時難受了起來,那就像是要將範可欽送押到刑場的獄卒……
「為什麼是他?是因為我們被他施舍的關系嗎?」
「不是的,是因為他很溫柔……他真的很溫柔……」
是因為弟弟的態度太強硬,還是因為範可欽已經脆弱到輕易就會動搖?已經哭過好幾次的眼楮再度泛紅,似乎在意識到以前眼淚就留了下來。
不想在弟弟面前哭,範可欽想伸手擦眼淚,在手指踫到臉頰之前範可欽就被猛然抱住了。
那擁抱太過強烈跟以往都不一樣,那完全就是雄性的氛圍,範可欽覺得自己好像被他抱得要消失不見了一樣,明明就是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
「我不想看到你那麼可憐的樣子,可是我又不能叫你不要喜歡那個人。」
「……對不起……」
範可欽除了「對不起」三個字以外什麼話都不能說。
究竟是在向誰對不起?是弟弟、教授……還是放任這一切發生的自己?
從小就一直憧憬的東西已經蒸發了再也看不見,可是範可欽卻一點也不感到惋惜……
人生並不如想像中的那麼漫長。
然而範可欽知道自己這輩子注定只有寂寞了。
這漫長而無止盡的寂寞是不是就是戀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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