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買子 第3章(2)

反觀里頭——

「不知道金府二少站在小店外頭有何貴干?」龍靜面色沉靜,語氣森冷得像要將他拆卸入月復。

「……」他娘的,面對他的時候,她只有這一款嘴臉嗎?能不能換一種,他看膩了。要說她喜歡自己,他才不信。「你這個龍府千金,不但管榨油廠,也充當油行掌櫃,真是了得。」

說著,他緩步踏進店內,打量著里頭的擺設,里頭各種香味充斤著卻毫不沖突,甚至融和成一股甜而不膩的清香,猶如空谷之蘭暗自凝香。

龍靜沒看他……一吹熄了油燼。「二十年前,金夫人是崆峒城第一個拋頭露面掌管南北貨行的女子,而那時候民風非常保守,不少人都對這件事有所微詞,或是譏刺嘲諷,可是金夫人卻能讓所有的人都閉上了嘴,因而讓不少女子都有自立作主的機會,小時候听我爹這麼說時,我打從心底的佩服。」

「佩服是應該的。」那是他最引以為傲的母親。

「可是我真不懂,她為什麼會教出這樣的你。」

「老子又怎麼了?」他娘的,這女人三句話里就非要有一句戳他不可,戳痛他她是很爽是不是?

「你不是我老子,金混蛋。」

「你!」他猛地襟口,因為他身後有個眼線,他今天說了什麼,恐怕會一字不漏地傳進娘的耳里。所以他要忍,非忍不可。「我今天來,不是要跟你吵架的,龍二千金。」

「那麼是要跟我討人情?」她冷漠地看著他。

她已經看透這個人了,就算是天地倒轉,這個人的囂張跋扈也不會變。她再也不跟他說理,就算金家油行結束了特惠,她也不認為是他的主意。

說穿了,八成是因為金夫人回府了,才讓他的惡行稍稍收斂。

「我跟你討什麼人情?」他濃眉一揚。

「金家油行已經結束特惠了,不再沖擊我龍家的生意……但我不會感謝你,就這樣。」龍靜轉身進後院,將店里的事交給其他伙計。

金如秀眼角抽動,擺了擺手,示意並成在外頭等候,大步邁出跟在她的身後,伙計想要阻止,卻被他一雙豹眼給瞪得僵在角落不敢動彈。

龍靜拐進後院涼亭里,突地發覺身後有腳步聲,回頭望去,眉頭緊擰著。「金二少爺,我並沒有請你進來。」

這人是怎樣,就不能和平相處,就非得要逼得她抓狂,失控地當街打人?

想到那一天……她真的是羞得無地自容,簡直是把爹的教誨和娘的教導全都給丟進河里了。

不管再怎麼生氣,她都不該那麼失控,可是面對這種混蛋無賴,在講不通的情況之下,她真的是忍不住怒火。

「你沒有請我進來,難道我就不能進來?」

「你是惡霸?」

「好說。」他回得大雷不慚,逕自走近她。

「你……」她氣得想跺腳,但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還是忍著氣,「你到底想要干什麼?」

「你那天吐了我一身,難道你不覺得應該要跟我說聲抱歉?」

「啊……」她目光飄了下,想起那天……對握,她後來吐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現在可以走了嗎?」

道歉是很容易的,只要能把他送走。

「你可不可以多點誠意?」嘖,虛應得那麼明顯,當他瞎了看不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忍著氣,朝他欠了欠身。

「好,我大人有大量的不跟你計較,是說你應該請人送茶水過來吧。」他轉進涼亭里,大刺刺地坐下。

龍靜死瞪著他。

這混蛋真的是狂妄囂張到眼里只有自己,真的很知道該怎麼激怒她。

「小姐……」

從廚房端來溫茶的巧瓶,本來是要把茶水送到店里給龍靜解渴的,豈料一出廚房就瞧見金如秀出現在後院涼亭,趕忙走了過來。

龍靜接過她手上的茶水。「去把長治找來。」

「好。」巧瓶拎著裙子往外跑,準備到榨油廠討救兵。

龍靜將茶水往他面前一擱,隨即在他對面坐下,冷沉著臉瞪著他。

金如秀卻沒感到任何不自在,逕自倒起茶水,嘴里咕噥著。「真是的,到底懂不懂待客之道?」

「你算是客嗎?」

「我不是嗎?」他淺嚷了口反問,隨即又皺起眉。「你家的丫鬟也未免太不機伶了吧,這大熱天的,泡的居然是溫茶。」

他熱得都快要發汗,居然還要他喝溫茶,真是……

「那種不懂得經營,只會耍手段的惡商,絕對不會是我的朋友。」龍靜嘴角微勾,笑得愉快。「不是我的朋友當然也不會是我的客人。」

「誰說我是個只會耍手段的惡商?」他眉頭一沉,不怒自威。

這話要是隨便其他人說的,他一定會想辦法把對方給埋了,但因為是她,所以他勉強忍受。

「你還能有什麼把戲?」她只听過他怎麼整垮哪些店,倒沒听過他有多了不起的經營之道。

「你剛剛店里賣的幾樣薰香燈油,有含笑、迎春、歲蘭、白茶花……還有一種是連翹。」他沉聲道。龍靜呆住。

他是狗嗎?除了連翹之外,其他的花都帶有特殊的香氣,他分得出來她也沒覺得有多了不起,可是連翹並沒有,她用的是連翹特有的樹油,沒想到他竟連那味道都聞得出來。

驚詫之余,對上他那得意的表情,她眉頭忍不住抽動。「就算你猜得出來,這也不代表什麼。」

「不過,我好像還聞到一股淡淡的刺鼻味。」他吹著茶,不斷回想,然那氣味被花香味給掩蓋,他怎麼也猜不出那是什麼氣味。

「你想太多了。」龍靜不耐地替自己倒杯茶,淺嚷了一口。「你要走了嗎?金二少。」

「你為什麼老是要趕我走?」不是他要說,這還是他頭一次姿態擺得這麼低,試著跟她和平相處,可她卻是壓根不領情。

真以為他這麼喜歡來嗎?

他來是有原因的,或許把事情搞清楚之後,他才能好好睡個覺……他娘的,打從她吐在他身上後,她那蒼白的小臉,那柔弱的模樣該死的騷擾著他,還有她身上的謎,他要是不弄個水落石出,日子要怎麼過。

「那是因為我不想……」說到一半嘔吐感無預警地涌上喉口,她死命地忍住,抓起手絹搗著嘴。

「因為你不想怎樣?」他懶懶抬眼,卻發現她有異狀,不由得小心翼翼地打量她。「你怎麼了?」

她好像是想吐卻硬忍的樣子,而這反應真的很像是懷孕,就跟當年娘懷了如寶時一樣……所以,他應該沒猜錯吧,她的肚子里其實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龍靜痛苦地閉上眼,那股惡心感像是在跟她唱反調,她愈是忍它來得愈強勁,胃緊縮痙攣著,強擠著喉頭,教她忍出一身冷汗,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只要吐出來她就會好多了,可是她不能吐,她不想在這混蛋面前吐。

「喂,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起身繞到她身旁,伸出的手猶豫了下,終究還是落在她背上輕拍著。

這一輕拍他才驚覺……她好瘦,這背上連點肉都沒有,好像他只要再微使勁,她就會被他拍碎。

而這一輕拍,更是教龍靜整個崩潰。

那有一下沒一下的力道,像在催促著她趕緊吐出,好讓自己舒服,可是她不希望引起他不必要的臆測。

「是不是每個女人懷孕的時候,都會這麼辛苦?」龍靜怔了下,瞬間嘩啦啦……盡數吐在他的腳邊。

金如秀眼角抽搐著,緩緩垂眼瞪著她,額角青筋不斷顫跳。

龍靜顫巍巍地抬眼,對上他凶惡如鬼的眼。

「……你就這麼喜歡吐在我腳上?」到底是要吐幾次,可不可以一次說清楚……次完成!

「我……」

「我有說錯嗎?」

「你……」

「你懷孕了,沒錯吧。」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龍靜臉色丕變……時之間腦袋竟是空白的。她應該要反駁的,想辦法掩飾,可是他說得好肯定,教她說不出話。

「你一個雲英未嫁的千金竟已有孕在身……是誰的種?」見向來伶牙俐齒的她呆傻著,他就知道自己沒猜錯,而現在他只想知道這孩子是不是他的。

「你……」她突地揪住他。「孩子是誰的不重要,求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既然被他看穿,她就不隱瞞了,只盼他能像個君子為她保守秘密。

金如秀不禁皺起眉。

敝了,怎麼會是這樣的反應?她這模樣壓根不像演的,仿佛讓她懷有孩子的不是他……

「算我求你,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她咬著唇央求著,卑微的姿態是他不曾見過的。

吊詭的是,他突然覺得有點不爽。

「小姐!」

聲音驟至的瞬間,掌風已經拂上金如秀的後頸,教他不耐地反掌回擊化解,再一掌直往來者胸口而去——

「住手!」

金如秀收住掌勢,回頭怒瞪著扯住他的龍靜。

「我不回手你是要我被你的奴才打死嗎?!」他低聲咆問,再抬眼,瞪著已經來到龍靜身旁的長治。

「小姐,發生什麼事了?」長治伸手扶著她。

「我沒事,我……」不安地再看向金如秀一眼,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堵住他的嘴。

為什麼他會發覺?

金如秀微眯起眼,看著長治扶著她,而她很自然地靠到長治旁上,教他眉頭攏出一座小山。

難道說一切都只是他會錯意?

畢竟手絹四角繡著龍字的也不一定只有她,龍府里還有另一位千金……不管怎樣,她怎麼看都不像是會趁夜將他綁至房內、覆住他的眼、強要了他之後,留下十兩黃金離去的人。

可是……他卻覺得就是她。

如果能讓他再握住她的手,也許他可以分辨得出。

細忖一番,他啞聲道︰「你到底是把本少爺當成多惡劣的人,況且本少爺也沒興趣跟人聊閑話。」

龍靜直睇著他,卻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她那猶豫的表情不禁教他光火,「老子再下流,要行凶之前也會先貼告示!」

他的保證方式教她總算松口氣,「多謝金二少爺。」

泵且信他吧,他這人雖是下流,但從一開始就挑明了要斗她,不算君子,但至少是個光明磊落的小人。

「不過,我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嗎?」

龍靜盡避疑惑,但還是伸出了手。

他輕輕一握,那手腕的細膩觸感和腕圍,與那晚的記憶極為相似,如果能夠將她摟進懷里……想著,身體已經早一步行動,將她一把抱住,這像極了那晚,趴伏在自己身上的女子的線條!

龍靜驚嚇得連尖叫都沒有,瞪大眼貼在他懷里,如此親密的接觸讓她氣憤外還有莫名的害羞,想要掙月兌他卻摟得死緊。

「你在做什麼?!」長治一把將龍靜扯回,眼中擒著殺氣。

金如秀哼笑了聲。這奴才的心思還真顯而易見……要說這兩人之間有關系,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沒來由的心里就是不爽。

他幾乎可以篤定龍靜就是那晚強要他的女人,畢竟能夠隨隨便便拿出十兩黃金買男人的姑娘,在崆峒城絕對是不多見的,可為什麼她卻表現得像兩人毫無瓜葛?如果真是她,她應該要感覺害羞什麼的,偏偏她先前面對他是坦蕩蕩得沒有半點不自在,這一點最教他不解。

「長治,不得無禮。」龍靜沉聲低斤著。

她現在有把柄在他手中,她不希望他有任何不快,造成任何麻煩。

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定要平安地生下,否則她當初驚世駭俗地去做那件事,不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金如秀輕哼了聲。「改天再來看你。」

話落,他轉身就走,不想看主僕情深的戲碼。

一走出龍家油行,並成立刻迎向前來,古怪地打量金如秀。

「你看什麼?」他沒好氣地瞪他。

他今天沒讓人拿鞋子伺候,臉上沒鞋印。

「二少的臉很紅。」

他不解地模上臉,驚覺自己的臉確實發熱著。

敝了,是溫茶喝太多了?

「二少的表情好和善啊。」並成驚嘆道。

「……你是很想死是不是?」拐彎罵他是不是?他長這麼大,還沒有人說他慈眉善目過。

「下頭很凶猛呢。」並成的視線往下。

金如秀跟著往下看,真是見鬼了,好端端的怎麼會……驀地一道靈光閃過,他想起剛剛摟著龍靜的瞬間,也想起了那晚的銷魂。

雖說他很不滿自己被當男娼,可是那晚是他此生嘗過最銷魂的滋味……「二少是不是被喂了藥?」並成很認真地拼湊可能原由。

「關你屁事!」他羞窘地咆哮,挑人少的地方走。

懊死,他又不是不經人事的毛頭小子,光是回想就教他這麼荒唐地在大白天硬生生地有了反應……要是被人看見,他的臉是要擱到哪去?

可問題是,他現在遮了顯得欲蓋彌彰,不遮……實在是異軍突起得太明顯,就怕嚇著了人。

「二少,走慢一點,會痛的。」並成跟在他身後小跑步。

「閉嘴啦!」喊那麼大聲,他要不要干脆昭告天下算了?

「我怕你痛呀。」

「你想死的話不怕沒機會,不用這麼急。」他咬牙威脅。

「我還等著替二少送終,怎能比二少先死。」

「……」他娘的,他就得這麼可憐地讓他送終。

就在這對主僕離開之際,有幾個官差從對街拐進了龍家油行里。

「叫你們大掌櫃的出來。」官差一進油行便吼著。

「官爺,是發生什麼事了?」伙計摩掌著雙手向前詢問。

「什麼事?你們油行賣的油鬧出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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