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燙傷而已,何須大驚小敝!」
宇文飄渺無所謂的走回飄渺樓,小青還是沿路不停的叨念。「堡主不去看她,她就把氣出在別人身上,簡直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宇文飄渺都已經為自己敷好藥了,小青那張嘴還停不下來。
「小青。」她再不阻止她,耳朵都快要長繭了。「我餓了,去幫我弄些吃的。」
「好,我這就去。」
耳根子清靜之後,她才小心的卷起袖子,讓疼痛的傷口吹吹風。
罷進飄渺樓的雍擎天看見宇文飄渺的狼狽模樣,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大吼︰「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他的神色慌亂,看見她那起水泡的手背,更是氣急敗壞的胡亂猜測,「是不是小青那個笨丫頭?」
宇文飄渺忙著遮掩傷口,不小心又弄痛了自己。
「你別瞎猜!而且也沒什麼事。」
「都腫成這樣了還說沒事?」雍擎天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小青!」他嘴里喊著小青,手里抱起她放在床上。
「你叫小青做什麼?」
「沒把你照顧好,那丫頭就該罰。」他眼里的寒氣逼人。
「我說了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把藥汁翻倒了。」宇文飄渺不想節外生枝,所以編了個謊言。
「不管任何原因,讓你受傷她就該罰!」雍擎天其實不是真心想罰小青,只是明白宇文飄渺不知道又在掩護誰,他若不拿小青開刀,絕對問不出元凶是誰。
這時小青剛好端著點心進門。
「堡主。」怎麼堡主看她的眼神活像是要吃了她?「奴婢是不是又做錯了什麼事?」她囁嚅的問。
「你家主子今天去了哪里?」雍擎天故意擋在宇文飄渺和小青中間,讓兩人無法以眼神示意。
聞言,小青心下立即明白雍擎天生氣的原因,原本就氣憤難平的她好不容易逮到可以投訴明月的機會,當然不肯輕易放過。
「還不是明月姑娘!宇文姑娘好意熬了藥想替她補補身子,誰知道她不但不領情,還故意打翻藥汁,灑得宇文姑娘一身都是——」
「別听這丫頭加油添醋。」宇文飄渺不讓小青繼續說下去。「明月只是心情不好,喝藥的時候心不在焉,才會發生這種事,她絕對不是故意的。」
「為什麼你老是這麼替別人著想?」雍擎天真的不懂。
「也許我是想表現自己的與眾不同,好吸引你的注意呀!」宇文飄渺似真似假的回答。
「是嗎?」如果她真是這麼想,他就不必如此辛苦的想要擄獲她的心了。
「不管是不是,只要你不要遷怒他人就好。」
宇文飄渺的手傷痊愈了,雍擎天答應讓她開始為堡內的人看病,但是兩三天了,卻沒有一個病患上門。
難道這雍天堡里的人個個健壯如牛,一點也不需要大夫?
再這麼下去,她打算帶著小青出堡去,到山下義診。
正當她在心里打著如意算盤時,小青匆匆忙忙的在房外喊著︰「宇文姑娘,生意上門了。」
這個小青把大夫當成什麼了?
宇文飄渺走出房外,看見一個皮膚黝黑的害羞少年,半低著頭,扭絞著雙手,雙眼偷偷的瞄著小青看。
「宇文姑娘。」小青氣呼呼的向宇文飄渺小聲抱怨︰「你看他一雙眼楮直盯著人家瞧!」
聞言,宇文飄渺含蓄的笑著。
這人名叫柳健,是雍擎天剛收編的小廝,年紀十七、八歲左右,個性樸實、害羞,看他痴迷的望著小青的模樣,八成是喜歡上她的貼身婢女了。
但是小青對感情還很青澀,不習慣男人愛慕的眼光在她目光打轉,是以用憤怒掩飾她的不安。
「你哪里不舒服?」宇文飄渺柔聲問向柳健。他的膚色健康紅潤,看起來不像生病,難道他只是借著看病之名來看小青?
「不,不是我要看大夫。」柳健緊張的扭絞著他長滿粗繭的大手,「是堡主。」
「堡主生病了?」小青大驚小敝的驚叫。
「堡主?」宇文飄渺心里雖然也有一絲著急,但是她依然維持著冷靜的表情。
雍擎天身子一向健朗,很少听說他有什麼病痛,昨天見到他時還好好的,怎麼才幾個時辰不見就生病了?「他人呢?」
柳健單純的以為宇文飄渺是想知道雍擎天的行蹤,于是回道︰「堡主在馬廄里。」
宇文飄渺皺著眉頭,心里覺得奇怪。「生病了還待在馬廄做什麼?」
雹直的柳健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能不能請宇文姑娘快一點,堡主脾氣很大,這會兒還在馬廄里罵人呢!」他急得想伸手拉宇文飄渺,又想起她是堡主的女人踫不得,急得猛搓自己的雙手。
生病了還能大吼大叫,看來他病得不嚴重。
宇文飄渺穩下慌亂的心緒。「我拿了藥箱就跟你走。」
聞言,小青背起藥箱想跟著去。
「小青,你留下來吧!也許等會兒我有什麼東西沒準備齊全,還需要有個人幫我拿呢!」
宇文飄渺交代了小青一些事情,隨即跟著柳健往馬廄方向走。
「他人呢?」她以為雍擎天會在馬廄外的房里,結果柳健卻帶她進到馬廄里。
柳健對她頻頻詢問堡主在哪里覺得很奇怪。
「就在前面的馬房里。」柳健快步往前走。
「為什麼不把病人移到干淨的房間里?」濃烈的馬騷味,混雜著干草與馬兒排泄物的嗆鼻味,讓宇文飄渺皺起眉頭。
她的表情剛好落入雍擎天的眼里。「這里就是它的上房。」
宇文飄渺听見雍擎天不悅的聲音,她抬起頭,看見打著赤膊的雍擎天全身是汗,結實的肌肉蓄滿了力量。
他的發束散開了,發絲在空中成半圓弧狀飛揚,兩道霸氣的眉毛顯得急躁,狂猛的視線直射向宇文飄渺。
「病人不是你?」看來她搞錯對象了。
「你看我像生病的樣子嗎?」他挑了挑俊眉,讓臉上緊繃的肌肉松弛下來,寒星般的眼現見出一抹促狹。「還是你希望我生病?」
宇文飄渺漲紅了臉。
「病人在什麼地方?」除了談正事,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話,她怕說得太多,會泄漏了自己的擔心。
「不就躺在那兒。」他指著躺在地上的一匹馬。
宇文飄渺的臉上終于出現雍擎天所期待的情緒。
她驚愕不已。
「你不覺得你應該去找專門醫牲畜的大夫嗎?」她醫過大人、小孩、老人、嬰兒,就是沒有醫過牲畜。
雍擎天不悅的蹙起眉,猛地抓住宇文飄渺的手。
「過來!」他拉著她走向馬匹。「牲畜大夫告假回鄉,你是要動手試試看,還是要站在這兒,眼睜睜的看著一尸兩命消失在你的眼前?」
雍擎天拿她的話賭住她的嘴。
「我沒有把握。」她是說過不會讓生命在她眼前殞落的話,但如果她動手,就可能不只是眼睜睜看著它死而已,而是她親手結束它的性命。
「盡力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雍擎天不肯接受她的退縮。
宇文飄渺在他深幽的瞳眸中,捕捉到一抹一閃而逝的脆弱光芒。
她曾經以為他是一個沒有感情、不會愛、只想征服別人的男人,但是此刻的他,卻讓她覺得他充滿感情、心地善良。
「我試試看。」現在她終于能體會什麼叫作死馬當成活馬醫了。
扁看那脹鼓鼓的馬月復,宇文飄渺不用猜都知道這匹馬無法順利生產。
之前她曾經替一位孕婦接生過,雖然人與馬的身體構造不同,但是關于生產一事,大致上應該差不多吧!
她伸手模模馬月復。
可能是胎位不正,難怪它生不出來。
真是無巧不成書,上一次她接生的孕婦也是胎位不正。
她深深吸了一回氣,平復心里緊張的情緒,伸出手開始推擠馬月復讓胎位轉正。
老天!一匹馬和一個小孩的體積簡直無法相比。
她的力氣實在不夠對付這麼大的小馬,只好用無助的眼神央求雍擎天助她一臂之力,好讓小馬早點月兌離母體。
兩人緊緊相挨,同心協力地為母馬的馬月復按摩、推擠。
大約一刻鐘後,母馬體內已經有羊水流出,母馬似乎知道有人在幫它,也奮力的使勁,不一會兒,終于看見小馬的頭緩緩被母馬用力推出,然後身體也滑溜的離開母體。
一只小馬的誕生,和嬰兒誕生一樣感人。
「謝謝你。」
看見心愛的馬兒產下小馬,雍擎天深情的將宇文飄渺抱進懷里,讓她的臉緊緊貼在自己赤果、光滑的胸前。
她感覺到他皮膚傳來的溫熱,鼻端聞著他身上傳來五味雜陳的怪味道,讓她奇異的感到全身燥熱、熱血沸騰。
那種她所抗拒的感覺有如滔天巨浪般,直向她席卷而來。
她慌亂的想掙月兌,他則輕輕的放開她。
今天對雍擎天而言是特殊的。
他心愛的母馬產下血統純正的小馬,而且因為這匹小馬的誕生,讓他看到宇文飄渺多變的表情。
「我要回去梳洗了。」
一身狼狽的宇文飄渺挺直背脊,恢復冷然的表情,緩緩的走回飄渺樓。
迎著不斷吹送的涼風,她疲憊的合上眼楮,想要揮去雍擎天那張深植在她心里的臉孔,但她懊惱的搖頭放棄,因為雍擎天的影子就像他的人一樣霸道,深深的佔據她的腦海不肯離去。
她的心緒被雍擎天觸動了,再也回復不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