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妻獨秀 第四章 招蜂引蝶(1)

「小姐,朱公子和孟大夫又來了。」艙房里,珊瑚用氣音說道。

打從主子給朱夫人開刀,救回朱夫人一命後,朱公子就對主子更加傾慕,眼里愛意四射,而孟大夫則是想拜主子為師,這兩個人照三餐來叨擾,令主子不勝其煩。

多兒正在給秦肅兒梳頭,聞言笑道︰「小姐何不向朱公子言明已是有夫之婦,也好叫朱公子死心。」

秦肅兒挑了批眉。「他不會信。」

多兒眼眸含笑地瞧著鏡里的主子。「小姐怎麼就這麼篤定?」

秦肅兒嘴角翹了翹。「你家五爺當初就是這樣啊,我跟他說我是有夫之婦,他說什麼都不信,落崖見到我的守宮砂還一驚一昨的嚷嚷著我一定是在騙他。」

多兒抿唇一笑。「婢子開頭沒給您梳婦人發式就錯了。」

也不知道是誰泄露出去的,兩位主子的愛情故事在京城的茶樓之間流傳開來,說書先生編成了話本,說得活靈活現,像是一直跟在兩人身邊偷看似的。

「管他信不信。」珊瑚撇嘴道︰「小姐就說自個兒是有夫之婦,不信他還要糾纏,再糾纏就報官去,等他知道小姐是翼親王妃,定要嚇得屁滾尿流。」

听見珊瑚孩子氣的話,秦肅兒忍不住笑道︰「若他問我夫家何人,我也不能說出是翼親王府,要叫人知曉翼親王妃離家出走還得了?若隨便說個人家嘛,他派人一查便會戳破,到時他更加不會信我是有夫之婦,更要糾纏。」

潤青蹙眉道︰「小姐若不想見他們,奴婢便去打發他們走。」

打從主子不跟王爺說聲便離開京城,她就一直覺得很不安,如今還招惹了其它男人,要是弄得不好,損及主子的清譽可大可小,旁的不提,若是讓王爺知曉,那就一定會變成大事,王爺是個醋壇子,哪里容得下有別的男人傾慕自己的妻子。

「去打發他們走吧。」秦肅兒一整臉色。「幸而咱們明天就到宜州了,下了船,他們也就沒轍了。」

珊瑚噘著嘴道︰「小姐好心救了朱夫人一命,因為朱公子的追求,被那何麗姿認定了是狐狸精,她和她的丫鬟在船上到處造謠小姐在勾引朱公子,還說小姐搶了她的未婚夫,可天知道,那朱公子根本和她沒婚約,還未婚夫哩,真真笑掉人家大牙。」

秦肅兒一笑置之。「反正人救活了,診金也入袋了,清者自清,其它的閑言閑語,隨人去說吧,也不會少塊肉。」

秦肅兒從朱夫人那里得到了五百兩診金,原先她訂的診費不過是五十兩,可朱夫人執意要她收,她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于是,這回大船在頤州城靠岸搬運貨物要停留兩個時辰,她便叫林曉鋒召集了所有人,來到城里最頂尖的酒樓,要了間包廂大大的圓桌足可容納十五人坐,她叫了二十兩一桌的頂級席面給眾人打牙祭,眾人不拘尊卑,都吃得很歡。

「小姐,咱們這回上宜州城,要待多久?」酒過三巡,林曉鋒問道。

秦肅兒素來不喝酒,今天很難得的喝了兩杯,聞聞,她把酒杯擱在桌上,嘆了口氣道︰「這里也沒外人,我便實話實說吧!」

林曉鋒听到這里,有些緊張的看了蕭凌雪一眼,隨即又對秦肅兒擠出個笑容回道︰「什麼實話啊小姐?」

秦肅兒慢悠悠的說道︰「你們也知道,我和王爺因為救厲親王府世子一事已經鬧翻了,王爺許久不理踩我,保不定會休了我,所以我才會先一步離開京城,這回到宜州便是去找出路的,也許……不回京城了。」

林曉鋒臉上爬滿黑線,勉強笑道︰「小姐何出此言,王爺疼愛您是出了名的,肯定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休了您。」

秦肅兒哈了一聲。「他不會休了我,那我就休了他,休夫!」

林曉鋒頓時嚇得心差點蹦出胸口,蕭凌雪則是面色鐵青,緊緊捏著手里的酒杯。

原來她離開京城是做了永遠不回去的打算,他不過是冷落了她半個月,她就受不了,怎麼不想想他從皇上那里承受的壓力?當時她執意要救蕭子毅,看在皇上眼里是何滋味?那可是要取皇上性命的人,她卻說什麼都要救,而他忙著肅清厲親王一黨時,她還給他搞這出離家出走,還在這麼多下人面前掏心挖肺地吐露真實想法,叫他情何以堪?

林曉鋒看了眼蕭凌雪那用力到骨節都微微泛白的大手,頓感心驚膽跳,他不知道這向來不按理牌的主子又會說什麼更驚人的話來,趕忙打圓場道︰「小姐喝醉了,大伙也吃飽喝足了,咱們還是回船上歇著等開船吧。」

珊瑚撇了撇唇。「只有兩杯怎麼可能會醉?小姐是借酒裝瘋,說出心里的話,因為王爺都不理她,不吐不快……」

這回換秦肅兒滿臉黑線,她就說珊瑚要多讀點書,當主子的面說主子是借酒裝瘋,這什麼跟什麼?

潤青蹙眉瞪了珊瑚一眼。「我看醉的是你,快閉上你的嘴,仔細禍從口出。」

秦肅兒忽然輕輕一笑。「沒關系,我以後不做王妃了,所以說什麼都沒關系,王妃這頭街我不要了,我不希罕,讓他休了我,再去娶別人做王妃,就像他說的,形同陌路……」

當日她雖然強作鎮定地替蕭子毅開刀,可是那無情的四個字,深深插在她心上,至今每回想一次,心就隱隱抽痛著,他怎麼能如何能輕易說出這種話來?

林曉鋒苦著臉哀求,「我的好小姐,您就別說了,說者無心,听者有意,若叫人誤會就不好了。」

蕭凌雪驀地起身,嚇了所有人一跳。

林鋒最是嚇得不輕,他膽顫心驚的看著蕭凌雪,月兌口道︰「您……」隨即他連忙改口,「你做什麼?」

其它人也都看著阿武,不曉得他這是怎麼了。

蕭凌雪什麼也沒說,運自走了出去,還重重甩門,看得眾人更是一愣愣的。

「五……阿武。」林曉鋒見蕭凌雪拂袖而去,他在眾人疑惑的眼神中,緊張的對秦兒道︰「小的去看看,人生地不熟的,那小子性格火爆,不要惹出什麼事來才好。」

秦肅兒不疑有他,點了點頭。「去吧!」

林曉鋒前腳剛出去,珊瑚便奇怪地道︰「曉鋒也奇怪了,一個下人在抽風罷了,他何必如此在意?我瞧他緊張的樣子,倒像要去追主子似的。」

秦肅兒看著房門,覺得珊瑚說的倒也挺有道理的,阿武重重甩門的樣子,像是在發泄什麼怒氣,而林曉鋒忙不迭跟出去追人,也確實很不尋常,更不尋常的是,一個粗活小廝,一句話也沒說,無緣無故在主子面前起身離席,這太不合情理了。

秦肅兒喝了幾杯茶,又吞了一顆自制的醒神丸,腦子比較清楚了。

她得承認她沒有酒量,前世她滴酒不沾,今日是因為心里有事才破例喝了兩杯酒,雖然分量不多,可畢竟是酒,酒精也確實干擾了她的思考。

沒多久,林曉鋒便跟蕭凌雪一塊兒回來了,蕭凌雪仍是面罩寒霜。

許是想到自己跑去追人的舉動很是唐突,林曉鋒嘿嘿一笑,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對秦肅兒解釋道︰「這小子內急,他沒和主子同桌用過膳,竟沒想到要向主子稟告一聲才能離席,請小姐莫要見怪。」

秦肅兒笑了笑。「沒什麼,坐下吧,快點吃,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林曉鋒應了聲,趕緊拉著蕭凌雪坐下。

秦肅兒不動聲色的抬眸,不著痕跡的留意著阿武,片刻之後,她如同被冰水澆了一樣,察覺過來。

人的習慣是騙不了人的,而習慣往往是當事人自己不會覺的,比如喝湯喝茶前,不管燙惑不燙,總會先吹一口……

宜州碼頭,風光宜人,秦兒一行人隨眾人登舟上岸,幸虧有她調配的暈船藥,他們這一大群打從出生都沒坐過船的京城鄉巴佬才不至于暈船。

她站在碼頭欣賞一望無際的上百艘商船,心里想著宜州不愧是大雲最大的商城,無怪乎倪氏能將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不好了,小姐,朱公子來了……」珊瑚緊張的說道,嗓子都有些飄了。

一旁的潤青和多兒听了,也受不了地蹙起眉頭。

朱含玉帶著小廝興匆匆的跑過來,一副有天大好消息要告訴她的樣子。

秦肅兒以為他是特地下船來告別的,想到以後不會再被他糾纏了,便友善的笑了笑,極為瀟灑的說道︰「朱公子,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朱含玉笑容滿面。「秦大夫,在下特地來說個好消息,在下和家母、孟大夫商量過了,家母開刀之處尚未復元,若是回慶州的路上有個差池,孟大也應付不了,因此我們決定暫時留在宜州,待家母完全康復之後再回慶州。」

秦肅兒一听,臉都歪了,只能勉強堆起笑來。「是嗎?可你們人也不少,人生地不熟的,要住哪兒?」

朱含玉不當回事兒地說道︰「這問題簡單,先找間客棧住下來,再買間宅子便可。」

秦肅兒點了點頭,有錢人就是不同,買間宅子說得像買件衣服一樣簡單,不過他們想要怎樣完全不關她的事,她客套地道︰「既是如此,那朱公子請便吧!」

朱含玉卻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秦大夫,你得告訴我你要落腳何處,若家母不適,才能去找你。」

秦肅兒嫣然一笑,「確切地方我也還不知道,你找城里姓白的大戶人家便是,經營的是白家商行。」她不是听不出來朱含玉這是故意找理由,但事關她的病人,自然得注意些,況且……她也不怕他的糾纏,剛好可以氣氣某個佯裝成小廝的人。

「原來是白家商行。」朱含玉極是高興,「家父和白家商行有生意往來,保不定我此刻上門叨擾,白大爺也會收留,哈哈哈!」說著,他覺得自己挺風趣的,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秦肅兒卻完全笑不出來,在心里猛默白眼,這個有錢公子哥兒實在太沒有眼力了,大約是個媽寶。

她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突然到訪,這樣不太好吧?我看朱公子還是先去找客棧投宿得好,我這便先告辭了。」

林曉翠大聲的叫道︰「小姐,我看到白家的馬車了!」

秦肅兒也很配合地張望。「是嗎?在哪兒?」

幾個丫鬟合力把秦肅兒簇擁著離開,不再給朱含玉攀談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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