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讓東施施瞎打誤撞,以及挾帶著超強的狗運亨通氣勢下,通過了第一關的考驗。
可是那位眼楮像是長在頭頂上,看起來就很難相處的駱揚總御廚長沒有在第一時間將她踹出御膳房,不代表他往後就不會。
尤其盧御廚後來私底下偷偷告訴她,就連內務府總管路公公也不敢得罪咱們御膳房這位帶頭大哥呢!
「為什麼?」她小小聲問回去。
「因為皇上和太後可愛死了總御廚長做的菜,而且他平常雖然是驕傲了點、挑剔了點、蠻橫了點、嘴壞了點,可是為人處世公正不阿,對我們這些手底下的御廚雖然是嚴苛,但是有什麼事總是他挺身而出罩著我們。」盧御廚老臉上寫滿了「崇拜」二字,豎起大拇指道︰「總之我們總御廚長呀,可是個人物哪!」
「哦……」她恍然大悟,不免憂心忡忡了起來。
萬一他發現她除了帶一本「東家祖傳一十八套大菜」食譜外,連菜都不知道怎麼切、雞鴨不知道怎麼剁,到時候……
她脖子突然一陣發涼。
「不過東姑娘妳也挺了不起的嘛。」話題一轉,盧御廚忍不住咧嘴一笑。
「我?」她一愣。
「對啊,想不到妳年紀輕輕的,就已經是東家酒樓的新掌勺,真有妳的。而且今兒妳熬的那鍋湯我也喝了,果然美味得緊哪!」盧御廚一臉回味無窮的模樣。「我做了幾十年的料理,做夢都沒想過原來還能這麼混搭菜肴,而且滋味居然鮮美得令人咂舌難忘。」
「呵呵呵……盧大叔,您客氣了。」東施施心虛的連連干笑。
那是踫巧,踫巧的。
午後時分。
駱揚高大頎長的身影佇立在桌台前,修長大手穩健地扶住一只圓整紋清西瓜,另一手持銳利短刃,自頂端刻下一圈鋸齒狀並取作蓋,去瓜瓤,然後在翠綠瓜皮上雕出了一只只白色靈鶴,或臥或立于卍字古松流雲之間,寓意松鶴延年、萬壽無疆。
那絕妙精奇的雕花動作快得令人來不及眨眼,那只碩大碧綠的西瓜在下一瞬間已浸入沸水,尚未四分之一盞茶辰光便離水取出,旋即將它放在冷水中取涼。
接著他伸手抄起一只光淨鮮美肥女敕的母雞,斬去腳,沿背脊剖開,斬斷脊頸骨,入清水燒沸,去浮沫,續燒須臾取出洗淨,再入原鍋用小火燒至八分熟。
四周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屏氣凝神。
但見駱揚姿態曼妙如行雲流水,又有如大書法家臨摹落筆揮灑自如,修長好看的靈巧十指運箸將雞取出放入大蓋碗。
湯中加入三小撮北海淨鹽,淋紹興酒澆沸,去浮沫,將湯倒入雞碗,加入蔥結、姜片,上蒸籠至雞酥爛,然後揀去蔥姜,將雞及湯置入西瓜盅,置蒸籠中旺火蒸煮片刻,最後取出穩穩擺設于鵝黃色釉彩瓷燒大盤上。
一時間,碧綠鵝黃相映成趣,那西瓜盅飄出清淡雋永卻令人垂涎難禁的芳香來。
「進上。」駱揚吩咐道。
「是。」自有手下人恭恭敬敬端出去了。
「哇,看起來真好吃。」東施施在一旁看得眼都直了,直到最後一刻,不禁歡呼鼓掌叫好。「了不起!贊啦!」
駱揚睨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問︰「東姑娘,妳到底是來干什麼的?」
「我──對喔。」她愣了愣,隨即甜甜笑了起來,二話不說掏出懷里藏著的東家一十八套大菜食譜。「我忘了應該先把這個交給總御廚長。」
「我說過,東姑娘自留著。」他警戒地盯著那本彷佛沾了蠍毒的食譜,敬而遠之。「一個半月後,東姑娘只要將東家一十八套大菜呈上給萬歲爺試菜即可,我御膳房只是名義上從旁協辦,虛領個頭餃罷了,並無意掠妳東家功勞。」
「不不不,我們東家酒樓小小的,能力少少的,就算有祖傳食譜,可論起廚技,哪比得上號稱料理界一哥的您呢?正所謂寶劍贈美人,食譜贈大廚,」她恭敬雙手奉上食譜,小圓臉堆滿笑意。「就請總御廚長收下吧。」
禮多必詐。
駱揚眼底閃過一抹戒慎之色,依然負手不動如山。「東姑娘不必再多言了,東家祖傳食譜我是不會收的,也完全沒有收下的理由。如果東姑娘真要這麼客氣,那麼就請妳明日開始動手將一十八套喜宴大菜料理出來,若當真有需要增減之處,駱某必當略盡綿薄之力。」
「呃……」她面有難色。
「有什麼問題嗎?」
「是有那麼……」東施施以食指和拇指比出一個小小距離,笑得靦?。「一點點。」
他微微抬眉,詢問的看著她。
她張嘴欲言,再看著好奇望來的眾多御廚目光……忙閉上嘴巴,對他使眼色,比了比外頭。
這小妮子究竟在玩什麼花樣?
不過駱揚還是轉身走出內膳房,走入外頭宜人的春日里。
東施施現在才注意到,步下內膳房那數十階氣派的階梯,放眼望去可見大片鋪得整整齊齊的青石板地,兩旁遍植著常綠不凋的郁郁松樹,雖然沒有花紅柳綠、如煙似霞的美景,卻別有一番清新颯爽氣息。
她看著靜靜佇立在松樹下,那負著手,身形挺拔昂藏的男子,不知怎地,突然有些莫名心慌,口干舌燥起來。
啊,肯定是他那副深不可測的表情害的。
每次當他像那樣盯著她的時候,她就會開始心虛不安,好像隨時會被他灼灼目光給射出個大洞來,所有內心的秘密就會全跑出來見人。
而且她非常確信一個男人如果長得比女孩兒家還要好看……幾乎是違法的。
瞧,那深邃的雙眼,挺直的鼻梁,形狀美好迷人的嘴唇,漂亮卻英氣勃勃的臉龐輪廓……跟他相比,她活月兌月兌是顆發育未完全的蘿卜嬰。
對啦,一定就是對他的「美色」自慚形穢,所以她才會有這麼別扭奇怪的感覺。
東施施吁了一口氣,頰畔那朵小小梨窩隨著笑意倏現。
「東姑娘,現在可以說了吧?」駱揚被她盯得渾身發毛,強忍住伸出指頭戳戳她額頭的警告動作。
「呃,啊,對!」她這才醒覺,一本正經地道︰「是這樣的,實不相瞞,我雖然是東家新掌勺,可是尋常不輕易出手,因為我這人怪癖特多,潔癖更是嚴重到令人發指,連我爹都受不了──」
「妳究竟想說什麼?」他不耐地以腳尖點地。
再這麼曲里拐彎的繞圈圈說下去,天都黑了,他還來得及備膳嗎?
「我是想要同貴單位──」她睜大雙眼,充滿期盼,「建教合作。」
……她說的是哪一國的鬼話?
許是看出他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東施施不敢再拖拖拉拉,趕緊堆著笑臉解釋道︰「就是我把東家祖傳一十八套大菜委托給總御廚您做,我在一旁技術指導,您覺得如何?」
「技、術、指、導?」他面無表情的吐出四個字。
「對呀!」東施施很高興自己終于說出來了,也無暇注意到他臉色不對勁,歡天喜地道︰「我負責提供食譜及口頭傳授,但是不動刀不動勺──」
「那妳到底來干什麼的?」他毫不客氣地質問。
「就……技術指導……」瞥見他殺人似的眼神,她不禁心驚肉跳,越講越小聲,「那個……互相合作……」
「妳吃屎長大的嗎?」
她猛然捂住雙耳,不敢置信地驚喘。「總御廚長?」
從那麼英俊的人嘴里說出屎啊尿啊的骯髒話,真是烹琴煮鶴、暴殄天物,超級不搭啊!
「我給妳兩條路,一是明天給我拿刀切菜掌勺翻炒,二──」駱揚下顎的肌肉抽動了一下。「滾出我的御膳房!」
東施施忍不住瑟縮了下。喔唷,總御廚長發起飆來,火力真是強大。
……那也就表示建教合作一事泡湯了嗎?
小知軒前院花園內,小涼亭挽一乘夜風清涼,小池塘映一彎月色如霜。
沐浴餅後的東施施懶得再梳綰起發,只讓小紅綁了條長長的烏黑大辮子披在背後,抬了張太師椅墊著個繡褥,抱著一小壇子吳州芝麻片喀啦喀啦地吃將起來。
「小姐,外頭夜涼,妳要不要多披件衣裳?」
「不要,」她悶悶地塞了一大塊芝麻片進嘴里,咿唔不清地道︰「烏稀奇返罩……」
「啊?」小紅一呆。
待咽下滿嘴食物,東施施才嘆了口氣。「我心情煩躁,正愁不夠涼爽消火,又哪里會覺得熱呢?」
「是誰惹小姐心煩了?」小紅替她斟了杯茶,不解的問。
「還不就是──」沒事要東家辦公主酒宴的皇上,不能男扮女裝進京的爹爹,以及個性固執拘泥不化的駱總御廚長。
但說到底,最惹她心煩的還不都是她自己?
「小姐?」
「小紅,我突然覺得自己真沒用,祖宗有我這種東家子孫也真叫倒霉。」東施施再嘆了口氣,又塞進一塊芝麻片,邊嚼邊咕噥。
小紅欲言又止,搔了搔頭,最後還是小心翼翼地道︰「小姐,那妳就爭點氣吧!」
「我也想啊啊啊──」她激動得滿嘴餅屑亂亂噴。
幸虧小紅閃得及時,否則現在恐怕已中得滿臉的「麻子」了。
「小姐,妳可以再惡心一點!」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不是婢子要說,小姐呀,妳也有點女孩子家的樣子好不好?小紅沒讀多少書,可也听過女子要坐如鐘、站如松、立不搖裙什麼的,可是妳──」
「對不起對不起。」東施施自知理虧,笑得好不諂媚。「啊,小紅,妳忙了一天也累了吧?那妳快去休息,去休息……」
「婢子不累。」
「胡說,妳肯定是累了,用不著跟小姐我客氣啦!」
「可是小姐……」
「不要再小姐大姐的了,明兒一早還有很多活兒要干呢,去睡去睡,妳就用不著瞎操心我了,去去去!」
好說歹說,死拖活推的,她總算把管家婆脾氣一旦發作,不叨念個兩三時辰絕不罷休的小紅給趕回房睡覺去了。
「啊……」東施施舒服地重新癱回寬大的太師椅內,抱著滿壇芝麻片,繼續大啖。「耳根清淨多了。」
天際那一輪月兒圓圓,月暈淡淡地染開了一抹皎潔溫柔,灑落在這花影扶疏的園子里,彷佛將四周物事花草全敷上了一層銀粉般,煞是好看。
皇宮的月亮雖美,可她怎麼瞧,好像愣是比他們梅龍鎮上的月亮還少了一點什麼……
「啊!」她恍然大悟,「就是少了一點家鄉味呀!」
無論是身處梅龍鎮上任何一個地方,抬頭望天空那一輪明月,總是又大又圓又飽滿,好似小時候記憶中曾出過的,那一大枚烙得圓圓、餡料塞得飽飽、烤得金黃透亮的桂花蛋黃餅,只要張嘴一口咬下去,就可咬到滿滿香香甜甜的月光。
不行,越想越餓……
她肚子咕嚕嚕響亮地叫了起來,絲毫不體諒一下現在可是三更半夜,她屋里除了一些淡得出鳥來的干糧外,哪有什麼新鮮熱辣的好料可以安慰五髒廟?
表鬼祟祟模到內膳房門口,東施施原以為定是夜深人靜灶房冷,就算偷偷溜進去模一碗湯帶走也不會被發現。
可為什麼現下都深夜時分了,屋里還透著亮?
東施施心下驚疑,可是肚子實在餓得狠了,最終是饞蟲戰勝了殘存不多的理智,磨磨蹭蹭,假意不小心遛達到這兒來,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抬頭準備央求御廚大叔們賞碗湯喝喝──
「嚇?」她的笑眼瞬間對上一雙銳利精明的黑眸。
娘呀!差點嚇得她連滾帶爬栽進一旁養魚的大水缸里。
「你、你、你在這里做什麼?」她指著應該早就去睡大頭覺的總御廚長,結結巴巴的問道。
「真稀奇。」駱揚被人指著鼻子問,居然破天荒沒有發飆,而是沉吟地摩挲著下巴。
東施施腦袋瓜子里為數不多的殘存智慧發出「別問!千萬別多嘴問!」的警告聲,可是在她來得及阻止嘴巴前,話已月兌口而出──
「什麼事真稀奇?」
「妳、在、這、里、做、什、麼?」他一個字一個字地重復,好整以暇、意味悠長地道︰「這話應該是由‘我’這個總御廚長問‘妳’這個不動刀不動勺的貴客,才對吧?」
她僵了下,「呃……話是沒錯啦,呵呵呵……」
「所以我請問……」他濃眉微挑,「妳在這里做、什、麼?」
她嘴巴張大半天,呆了良久,最後垂頭喪氣地道︰「總御廚長,你做人可以不要那麼心胸狹窄、睚眥必報行不行?」
「不行。」
「哇,你回答得倒挺干脆。」
駱揚拿起放在厚砧板上的亮晃晃菜刀,提著刀,慢慢走向她。
「總……總御廚長……你、你有話好說……」東施施緊張得往後退,笑容僵在臉上。「犯、犯不著搞出這種……月光光……心慌慌的場面嘛……」
他逼近她,那挺拔的身軀威嚇感十足,嚇得她兩腿打顫,想再往後退,背已抵到了一片冰涼堅硬──是牆壁。
完了。
駱揚低下頭,表情狀似懶洋洋,那雙精光四射的深沉眸子盯得她無法喘息、移動。反正她也動不了,除非她打算冒險從他腋下鑽出去,但強壯雙臂將她牢牢禁箍在牆與她之間。
她眼角余光不斷瞥見他右手持的那柄大菜刀。
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可是她東施施今天居然是為了食物命斷御膳房……嗚嗚嗚,話要傳出去,她就算死……也無顏見梅龍鎮父老呀……
爹,女乃女乃,小紅,食物們,再見了。
東施施嚇得渾身僵硬,緊閉眼皮,兩腿打顫,一臉認命。
可是……說也奇怪,為什麼明明死到臨頭,她的心卻跳得異常的厲害,而且呼吸間總感覺到他身體散發的暖意,還有那令人怦然羞澀的男子氣息。
她突然意識到,他靠得她好近、好近……
周遭的空氣彷佛被他寬闊高大、威逼感濃厚的身軀給榨光了,她只能感覺到自己嘴唇在顫抖,背脊竄過一陣奇異的麻栗感,也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興奮……
興奮?
駱揚緊緊盯視著她,胸口掠過一抹想笑的沖動,因為她圓圓臉皺得像包子,小嘴還顫抖可疑地嘟起來。
這丫頭……
「妳……」
「我我我……」她紅潤唇瓣顫抖,腦子亂烘烘的,嚇得話頓時不經大腦的沖出口︰「別、別殺我!我還沒有嫁人哪!拜托!」
駱揚被突如其來涌上的笑意嗆到。
這個笨蛋。
盯著她這副傻鳥樣,他藏住唇畔那朵幾欲逸出的笑,故意緩緩地俯下頭,危險地、陰惻惻地欺近她耳畔,開口──
「會不會剁雞?」
預期中的劇痛沒出現,她那亂七八糟的想頭也倏然中斷。
東施施眼楮登時訝異睜開,卻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雙耳出現幻覺了。
「啥?」
半盞茶辰光後。
東施施站在台子前,兩手緊緊抓住大菜刀,比畫了好幾十個角度,左也不成,右也不行,上也不好,下也不對……
駱揚坐在椅中開始打呵欠,不耐煩地看著那只原本烤得皮脆金黃,現在已經冷凝了一層不忍卒睹黃油的烤雞。
「妳到底剁不剁?」
她聞言望向他,眼底浮起一抹虛弱的笑意。「呃,這刀真的不太稱手……」
「妳是不會剁吧?」他一針見血。
「會會會,我會!」她悚然一驚,連忙心一橫,閉上眼楮揮刀就是一陣亂砍。「啊啊啊……」
半晌後,咄咄咄的剁聲停止了。
東施施氣喘如牛,兩眼還是閉著的,不敢睜眼看眼前那片慘況。
好好的一只烤雞肯定被她給剁成雞肉醬了。
「東施施?」
「什麼事?」
「妳在干什麼?」
「我……剁雞啊。」
駱揚揉著隱隱悸痛的眉心。「雞還在砧板上,妳剁個鬼啊?」
「咦?」她一怔,猛然睜開眼。
面前那只雞果然還完好無缺,幸保無恙,但是掛在半空中的幾串大蒜和干辣椒,以及一只上好金華火腿就不一樣了︰大蒜七零八落、干辣椒散亂一地、那只支金華火腿更是皮開肉綻、慘不忍睹。
闖禍了。
「呵呵呵,」她笑得嘴角顫抖。「我就說嘛……這刀我用不慣……」
「妳到底還要裝模作樣到什麼時候?」他的聲音冷得令她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開始裝傻。
「或者妳比較想直接面對皇上,解釋為什麼東家酒樓會派一個根本不諳廚藝的小毛頭來承辦公主的婚宴?」他冷冷地道。
她的臉瞬間慘白成一片。
「藐視皇恩?抑或是大逆不道?」他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兩條大罪,任選一樣。」
「我……我……可以都不要嗎?」
「我給妳一個晚上的時間想清楚。」他站起來,眼神銳利如刀鋒。「明日一早,給我真正的答案。」
她想吞下慌亂心虛不安感,可手腳卻無法遏止地漸漸發冷了起來。
完蛋,真的漏餡了……怎麼辦?怎麼辦?
在跨出內膳房門坎的當兒,駱揚微微一頓,突然開口︰「還有——」
「啊」」她鼻子紅紅,淚汪汪地抬起頭。
「那只雞處理掉,省得我看了心煩。」他背對著她,聲音听不出是喜是怒,一說完就走了。
東施施透過淚漣漣的眼兒,呆呆望向那只烤得焦黃噴香的雞。
處理掉?他的處理掉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