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寵上天 第4章(1)

等待成了煎熬,從祁晏離開的那一天開始,靖閔總會前來營區詢問戰況。

一連兩個月後,前方總算傳回捷報,祁晏與潘恩以西北兩路深入敵軍,襲擊策略成功,大有斬獲,目前已佔領該區,並直接派多名主將就地管轄……

此後靖閔又來回山城、營區幾天,終于听到祁晏率隊返回的消息。

她迫不及待就要往他的寢帳去,但告知她消息的兩名士兵卻急忙擋住她的去路。

其中一名士兵面帶為難的道︰「王妃請等等。潘副帥受了重傷,雖然軍醫及時治療,在回營區的路上也得到妥善照顧,但是……」

「但是什麼?可不可以說快點?」她急問。

「但是這次我軍傷亡不少,因此王爺雖得勝,心情顯然不好,一路風塵僕僕趕回來,所以王妃還是先別——」

「他有沒有受傷?」她忍不住打斷他的話。

「沒事,王爺披了戰甲,只是手臂被劃上一刀。」

「那就叫受傷了!」這個天兵!她著急的往前走,怎知他竟還倒退地走就是要擋她路。

「王妃,那種小傷王爺不在乎,也不會上藥的。何況他們一路奔回,多日沒有沐浴,傷口早已干涸。」

她一听更是擔心了。拜托!萬一傷口感染,弄成了蜂窩性組織炎怎麼辦?

「還有,目前許多相關事宜得回報給皇上,後續的因地制宜及如何加強對該地的控制管理也要想,王爺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忙……」

兩個士兵嘰嘰喳喳,擋人擋得可凶了,但這些都是為她好,因為王爺的一張俊臉此時實在如萬年寒冰。

偏偏靖閔心系他的傷,索性挺胸直直走,逼得兩人只好一退再退,退到王爺的寢帳前,他們也只能無奈的讓開。

靖閔拉開幔簾,走進營幔內,一眼就瞧見祁晏,他手臂真的有傷,刺目的血漬曾染紅袖子,如今已成干涸的深紅色。

他盔甲上仍有塵沙一污漬,臉上沒空清理的胡髭讓他顯得更英俊粗獷,而他看來雖疲累,一雙黑眸卻炯炯有神而且冷颼颼,好像……沒有很開心見到她?

「你受傷了?」她關切的走上前,想為他上藥包扎,不過前提是她得先月兌去他的戰袍。

乍見到她,祁晏有絲錯愕,但也僅有一瞬間。

他沉下臉冷聲道︰「出去。」

她以為這是什麼地方?這里可不是只有他們兩人。

見他臉色一沉,她腳步頓住。

這營帳里的確還有不少人,每個人看來也都很疲累,她知道自己闖進來的時間不對,但他有必要這麼冷冰冰的嗎?還用如此霸道的命令口吻跟她說話……

「給我一分鐘就好。」

沒人听懂什麼叫「一分鐘」,當然包括祁晏在內,「我說出去!」

「給我一——」她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二十一世紀人才听得懂的話,于是改口道︰「給我一點時間包扎一下你的傷口,也許都發炎了。你們談你們的,又不影響——」

他皺眉站起身,猛地一把扣住她的手臂,拖著她就往帳門走。

他動作粗魯,她也火大了,氣呼呼地用力甩開他的手,「好,我熱臉貼冷,是我多事。」

她氣得眼眶都泛紅了,「是我無聊,擔心你的安危卻啥事也做不了。現在你既然平安回來,那我就要為所欲為了。」

「你想做什麼?」祁晏的語氣有夠冷,他現在有太多情緒、太多事要處理,而最不能做的就是將心思放在她身上。

「沒想做什麼。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我是帶著關心而來,你不領情就算了,沒必要再給我一張臭臉。」害她心口都揪疼了,臭家伙!

「回去!」他抿緊唇,看著她美眸中隱隱閃動淚光,口氣依舊不容辯駁。

「我會回去的,只是你這又算什麼?」她覺得好不公平,眼眶含淚,連鼻音都出來了,「出草前還對我很溫柔,這會兒回來了就凶不拉幾?怎麼?在下屬面前給妻子一張好臉色就沒有男子氣概、沒有威嚴了?有失主帥風範?」

祁晏斂容看著她,她的話有一半都是對的,但出嫁從夫,他說如何她就該順從才是。

從眼角余光看到每個人都頭低低的,不敢往這邊看,他重重的吸了口氣道︰「你太激動了。」

「是你太冷漠!我擔心你多久了?死了多少細胞你知道嗎?沒關系,臭臉留給你自己看吧。我悶壞了,要去做些好事,至少被幫助的人還會跟我說謝謝!」自覺太委屈了,她怒氣沖沖的步出營帳。

什麼叫「細胞」?祁晏不懂,事實上,在場也沒有一人听得懂。然而他無心再問,望著她縴細的背影消失在營帳外,他喚來兩名小兵,交代了些話,小兵立即追了出去跟上她。

見有人跟過來,她俏臉一沉,「別跟著我,我心情不好不想要遷怒你們。」

「可是……王爺有交代……」兩人可不敢忤逆上頭的命令。

「怎麼我一個王妃說話這麼沒分量?還是一定要我凶巴巴的擺架子才成?」靖閔好想哭,她很想念祁晏,可他那是什麼表情?好似一點都不希罕她出現……

「壞蛋!豬頭!大笨蛋!大爛人……」

听到王妃那毫不壓低音量的咒罵聲,兩個小兵面面相覦的停下腳步,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們都知道王爺的心情,殺戮是不得已,是為了能早日平息這場戰爭,也是要讓總學不乖的部落土司了解到戰爭究竟有多麼野蠻殘忍,因此王爺才要將士們放手攻擊,令這場戰事打下來血流成河。

所以除了和平的代價太高外,潘副帥也因護衛王爺而受重傷,王爺想必很內疚。

靖閔當然不知道祁晏的心思,她走走停停,後面就有腳步跟著走走停停。她忍住沸騰的怒火坐上馬車後,瞪著也上了馬、策馬在馬車旁護衛的兩名小兵,「我要回山城了,你們還跟?」

兩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人困窘的答,「我們還是得跟著。王爺有交代,最好王妃好好待在客棧內,做過去常做的事便成。」

是指要她做詩畫畫嗎?免了吧。她以前讀書時理科很強,文科就不行,況且她何必要听那個臭家伙的?

哼!她要努力的生活,因為她這條命可是撿回來的,一定要活得有價值。再說,有誰像她這麼幸運,居然能到古代旅行?

對!別忘記她這靖閔格格的內在靈魂,可是二十一世紀樂天知命的裴亮安呢!

沒錯,靖閔決定要發憤圖強了,即使換了時空、換了身分,她的靈魂也還是新時代的新女性,怎可將時間浪費在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身上?

所以,她一開始像個花痴般的跑到營區就錯了,讓祁晏看扁了,以為女人就只會對男人死纏爛打,沒男人就不會過日子——從今而後,她再也不會令他有這種誤解。

馬車回到了山城,她拉開車簾,看著熱鬧的街道。

想當初她剛住進這座山城時,因為擔心祁晏,也沒什麼心情走走逛逛,現在既然戰事已歇,她一顆心不必再懸在半空中,那就得做些有意義的事。

她下了馬車,在熱鬧的山城里繞一大圈,發現百姓們大多是買賣動物毛皮謀生。這些毛皮種類相當多,有狐狸毛、兔毛、鹿毛和老虎毛皮等,部分店面還像在做類似現代批發的生意,毛皮疊成了一座座小山。

她上前細問之下,才知道這全是要運送到大清各地去裁制成衣飾品出售的。

在現代,她可是保護動物協會的成員之一,了解可以保暖的衣物不一定要用真毛皮制成,假皮草一樣能替代它的功用。而且攤販們販售毛皮不過是為了求得溫飽,所以她得想想怎麼讓那些獵戶別再狩獵,換個方式謀生——

第一步,她得先去跟獵戶們接觸一下。

在得知這些動物毛皮大多來自鄰近村莊的獵戶、並問了怎麼去後,她先在街上的綢緞店用銀兩買了男裝才回到客棧。

客棧里,一間雅致的上等廂房便是她這兩個月獨居的地方,而客棧外頭,總有祁晏派來的士兵站崗。這會兒也一樣,她從窗口往下看,就見到兩個站崗的人仍在那里。

她關上窗戶,舍棄重重的假發髻、發釵和耳環飾品,換了男裝後用一條皮繩扎了最夯的馬尾巴,扮成像布袋戲里史艷文的模樣大大方方地步下客棧,然後再買了匹馬,悠悠哉哉的騎上去。

她知道自己女扮男裝很失敗,所以身後兩名士兵仍以一定的距離跟著她,但無妨,這樣她就不必擔心會迷路了,可以更大膽的冒險。

策馬離開山城後,她來到一處茂密森林,這里老木參天,綠野蒼翠綿延不絕。再繼續走,總算來到一處較偏遠的村落。

雖是小村落,可房子大多是磚木結構的老屋,巷子小小的,偶爾還有小橋流水的景致,相當古樸。

幾名挑著擔子的中年人匆匆路過,也有幾個小童在小河里嬉戲,還有更多的是在門前處理毛皮的老爺爺、老女乃女乃。

她騎馬輕松穿過街道,適里每個人臉上雖然都笑吟吟,但看來都歷經風霜,日子大概過得不怎麼好,一雙手也粗糙得令人不忍。

「小鮑子,你是來買毛皮的嗎?我們這里也有,過來看看。」

一間磚造房屋前,一名老婆婆熱絡的向她揮手喚著,身旁還有個老爺爺顧著幾張處理好的待售毛皮。

小鮑子?對了,她正女扮男裝呢。哈,天生的貴氣在她身上表露無遺,她自己也覺得怎麼看都很俊。

她翻身下了馬背,走上前去正要詢問價格時,一輛馬車飛快駛來,在她身後停下。

下車的是名有銅鈐大眼、黑皮膚的大漢,他馬上走到她身前,吆喝一聲道︰「我都要了,拿去。」他蠻橫地丟了一個錢袋到老婆婆腳邊。

老婆婆彎身拾起錢袋,一拉開里面卻只有幾串文錢,她哭喪著一張老臉,看向老爺爺,「老頭子,你瞧這……」

「陸爺,你明知道剝毛皮的活兒都是賣命的事,獵戶們年輕時賭命狩獵,年紀一大就只能讓小一輩的去做,自己蹲在這兒處理毛皮以圖一家溫飽……所以,可不可以多給一點兒?」老爺爺苦著臉說,看來很為難。

才幾串文錢?靖閔蹙起眉,她有印象,剛剛在城內的商店里,毛皮的單價可不低。

「老爺爺,你別收他的錢,我買了。」她逕自從袖子里拿出荷包,實在搞不清楚要多少,就多給了好幾塊碎銀子,放到老婆婆的手上。

老婆婆眼楮一亮,但卻不敢收下,怯怯地又看向面貌凶惡的大漢。

「你可是先收了我的錢。」大漢陸明強冷笑道。

「你還真敢說?明明是我先來的。而且你是『扔了錢』,老婆婆只是替你撿起來。」她沒好氣的吐槽,很干脆地將錢袋又丟回到他腳邊,「所以呢,這是自由市場,現在是我買了。再說你買這幾件毛皮,也該來個行情價吧?只有幾串文錢根本就是在剝削基層勞工,是吸血鬼!」

「胡說什麼?!你哪里來的?竟敢多管閑事?這村里的毛皮全部都是我們陸爺在收購的,還不快滾!」陸明強身後的兩名大漢走上前來,其中一名指著她的鼻子叫罵道。

刻意停在不遠處的兩名士兵眼見狀況下對,正要過來保護王妃時,沒想到——

「先看看吧。」

兩人同時一愣,猛地回頭,這才發現王爺不知何時竟然也策馬跟來了。

這……他們也太遜了吧?居然完全沒有察覺到後頭又跟了人?

祁晏深沉的黑眸定定看著不遠處的靖閔,他沒想到自己竟放心不下她而跟來,尤其在听到她要「為所欲為」時,即使交代了下屬保護她,但她淚眼怒視的容顏卻一再浮現他的腦海……

難道他真的栽了?要不然,他怎會因為想到可以回來見她就恍神,因而疏忽了那支暗箭來不及躲,硬讓潘恩以肉身去擋?

他氣自己竟也有沉淪美色的一天,對潘恩更是愧疚,所以在回營時見到她,情緒才會那麼復雜。

一切都是因為她,他提醒自己不能再耽溺,然而,在給了下屬們指令、自己匆匆洗去一身塵埃後,他卻又急著過來找她。

但怎能不來呢?瞧瞧她竟如此大膽,毫無畏懼地看著怒視她的三名大漢。

「祁晏郡王用心管理西北,以肉身護衛著這里的安全,他身先士卒,是要這里的人民安居樂業而非貧富不均,更不是為了養你們這群仗勢欺人、橫行霸道的敗類。要滾的是你們!」靖閔氣憤不平地道。

祁晏微勾起嘴角。她的膽子真的很大,而且還惦著他……听到這里,他胸口不禁涌起一陣激動與溫暖。

「你不知道我是誰吧?」陸明強冷哼一聲,雙手擦腰的瞪著她。

「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知道『將心比心』。」

「那我則知道,如果你夠聰明,就會將老太婆手上的銀兩收走然後走人,不然……」

「不然怎樣?你咬我嗎?」靖閔有恃無恐,就是篤定了有人會跳出來保護她。

丙真,當陸明強便了個眼色、他身後兩名大漢就要揮拳揍人時,有人像閃電般的飛掠過來,而且還膽大妄為的抱住她?!

可惡!她猛地抬頭,握緊拳頭就要往這色胚的臉上K下去時,粉拳卻又急煞定格,驚愕地瞪著祁晏那張俊逸迷人的臉龐。

她怎麼也沒想到,來人居然會是祁晏!

他看似已沐浴包衣,也清理了面容,和從前一樣俊朗過人。她雖然氣他,可還是忍不住瞄了他的手臂一眼,看來還真是沒什麼大礙——歪少抱著她時雙臂很有力,先前真的是她大驚小敝了。

她竟想要揍人?!祁晏的黑眸有瞬間似笑非笑,但隨即恢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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