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穿上藍白拖 第8章(1)

白雪因疼痛而申吟了一聲,藍海彈開了身定楮查看,就見她雙手仍是血跡斑斑,傷口根本未經處理,他皺眉,「怎麼不先處理傷口?」

「我怕你一個人在這里會胡思亂想。」白雪靦腆一笑,雙頰與心口仍舊發燙,無法直視他的眼,只好盯著自己滲著血的雙掌,但他卻不願她閃躲似地抬起她的頰,當她瞧見他真摰的眼神,唇瓣隨即發燙,彷佛在重溫他的吻。

「你的臉都腫起來了。」他懊悔又自責,原先殘留在思緒里的紛紛擾擾,因她而全數消散,他一個動作將她攔腰抱起。

「我、我自己可以走啦!」她驚呼,說話結結巴巴。

「這樣比較快。」他不容她反駁,擁著她大步往外邁去。

「二哥,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去和季洋的家人打聲招呼。」

她的建議令他一僵,他挑了挑眉,「你又知道我要先離開了。」

「我就是知道。」白雪堅定的點頭與他正視。「不要不告而別,離開雪季花藝這件事,季洋並沒有錯,我本來就有預感,只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而已。」听見他不以為然的冷哼,她笑,「合伙關系就是存在著這點問題,即使是至親,也有可能因為其他更復雜的問題而決定拆伙,能和季洋一起走到這里,我已經很感激了。」

听她語氣里對季洋的種種包容,藍海心里相當不是滋味,卻依然撇撇嘴,擁著她一同走向季家。

季洋與顏水茉則剛巧由屋內走出。

四人眼神相對,表情各自有異,一時之間氣氛僵凝。

而季家父母一踏出屋外,連忙看向臉上同樣掛彩的藍海與雙手沾血又臉頰紅腫的白雪,季媽媽率先發難,「唉,大海,季洋都和我說了,真是對不起,我們家季洋向來脾氣很好的,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因為婚禮的事先向你動了手,你和白小姐的傷勢怎麼樣?我看看……」

藍海本以為會遭受指責,他瞪著季洋,想起他老是為人著想的體貼個性,想必將所有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

但季洋愈是如此,他便愈是感到不痛快!

「哎呀!白小姐這手上全都是玻璃碎片,這需要到醫院去才行。」季媽媽又驚又詫,抖著手指著自家兒子一頓罵,「小洋你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沒事發什麼脾氣和大海打架,還連累了白小姐,你真是、真是!」季媽媽揮掌,氣急敗壞地往兒子臂上連續責打了好幾下。

「季媽,這不是季洋的錯。」顏水茉護在季洋身前,知情的她只能無奈睨向藍海。

「水茉,你不要再為他說話!人家白小姐都傷成這樣了——」季媽媽叨念著,緊接著又是揮起一掌要往兒身打去。

「季媽媽,你不要再打季洋了,我沒事,是真的沒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你要是再打季洋,我以後可能都沒臉見你們了。」白雪在藍海懷里掙扎著要下來,但他的擁抱卻愈箍愈緊,深怕她逃跑似地。

「季媽,我先帶白雪去醫院包扎傷口,好了之後就先回飯店休息了,你們別擔心。」藍海朝兩個憂心忡忡的老人家點了點頭。「關于今晚引起的風波,我很抱歉。」他眼神有意無意地瞥向了季洋。

而季洋因臉上的疼痛,僅是淡淡扯出一記笑,朝藍海揮了揮手。

「那我們先回去了,別擔心,我沒事、真的沒事!」白雪朝氣蓬勃地朝季家人揮揮手。

但藍海極度不願她與季家人有過多的交流,于是步伐愈走愈急,匆匆將她帶回車上後,開啟GPS後便往醫院疾駛。

一個晚上來回折騰至今已近深夜十一點,坐在副駕駛座的白雪因為連日來的操勞,以及今日馬不停蹄的行程而沉沉入睡,就連車已抵達醫院,她仍然睡得又香又甜。

藍海小心翼翼將她擁在懷里走入急診室,而她則因為行走感覺到搖晃睜開惺忪的睡眼。「嗯?我們到醫院了嗎?」

「嗯,到了,先掛號。」

「證件在我包包里。」她的手像是完全廢了,指尖稍動都能感受到陣陣刺痛。

「我知道,我已經先拿了,你先坐在這里等我一下。」他將她輕放在醫院設置的藍椅上,在見她神志清醒地點頭回應後,才放心走向櫃台辦理掛號手續。

白雪盯著藍海的背影,幾乎望出了神。

在幾個小時之前,她還在為無疾而終的暗戀而心傷,現在,卻又因為藍海而感到心動,僅僅是一個吻,一個擁抱,一記溫柔的牽掛眼神,轉瞬間便烙得她心房發燙,而那印記似乎還有加深的趨勢,衍生出對他的無限依賴。

她看著他大步朝她走來,再度將她抱入診間內包扎傷口,她也看見了好幾位護理師以及病人在瞧見藍海出色的外貌時,莫不朝他多瞧上兩三眼,但藍海卻不受影響地,全心全意將所有心思擺放在她身上。

白雪覺得被他重視得內心暖烘烘。

她的雙手被紗布完全包覆,醫生交代傷口必須保持干燥,給了外敷藥膏,藍海細心為她收拾好一切,擁著她再度回到車上,開車回飯店的一路上兩人沒再交談。

寂靜街頭少了許多霓虹閃爍,夜色顯得格外寂寥,白雪不明白此刻的藍海究竟在想些什麼,但她卻不斷地思索著兩人之間的關系。

他為什麼要吻她?為什麼要對她呵護備至?

她甚至還弄不清自己的感情,為什麼她待在他身邊能夠如此安適自在?

白雪忽然想起白隻經常在自己面前提起與小舅之間的愛情,她總說,當愛情急著來訪時,誰能控制?誰能抗拒?

愛便愛上了,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白雪縮了縮脖子,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所以她現在是愛上藍海了嗎?

她不敢置信,捧著發燙的雙頰情緒糾結。

車子停在飯店停車場,白雪瞄了一眼時間,凌晨十二點,她發困地打了個呵欠,本是懶洋洋的姿態,在驚覺藍海打算再將她攔腰抱起而緊張繃直。

「不用了,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不要再浪費體力抱我了。」說著,她像是落荒而逃似地快步走向飯店的地下室電梯前摁上樓鍵。

藍海眼神淡淡,瞥了她一眼,靜靜走在她身後,像是守護神般,伴她左右。

兩人之間的氛圍曖昧,白雪就算再愚笨也明白藍海對自己的心意,她走入電梯,他則隨後跟進,見她低首,他也沒再進一步探究,他對她預留空間的溫柔體貼讓她眼眶灼燙。

她忽然想起了藍海在季家才又重溫過慘痛的往事記憶。

而罪魁禍首是她啊。

要不是她,藍海其實可以昂首闊步繼續朝著未來前進,他並不需要回顧年少時的沉痛往事、不需要究責、更不需要重新審視所有的對與錯。

拿著房卡,她頭壓得極低,盯著她面前的那雙黑色球鞋,艱澀啟口,「晚安。」

「……晚安。」藍海嗓音低沉落寞,牽動她千絲萬縷的情緒。

她抿唇,刷開房門走入,關上門前,眼角余光看見那雙黑色球鞋仍停留在原地,她背抵在關起的門扉,沒有勇氣往貓眼門鏡上覷探他究竟還在不在門外,她張耳傾听著門外的動靜,回應她的僅有房間內空調隱隱轉動的細微聲響。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為罪惡感或是其他更需要深思的問題,她決定開門探探他是否還杵在門外。

也許他早就不在了吧!也許他早已回房了。

她懷著期望他不在或是仍在的矛盾情緒,開了門。

而藍海仍是不動如山地佇立在門前,眼底掠過訝然。

「我……」她咽了咽口水。「我需要幫忙。」她看見他挑眉,本是陰郁的神色因她此刻的邀請而隱隱透著欣喜。

她側了身,讓他進了房。

今晚發生的一切,與季洋和她提起過的曾經太過相似,當舊傷疤被狠狠揭開後,那鮮血淋灕的痛,她在藍海空洞的眼神中已全然領受。

她告訴自己,她只是不想讓他再想起季洋、想起顏水茉,想起那曾經傷痛的回憶,她說了,她會陪在他身邊,就只是這麼簡單的理由,于是,她關上了門,溫柔又沉靜地,將他納入了自己的世界。

「我、我有潔癖。」她眼神東飄西移,而他入房後則是氣定神閑地直瞅著她瞧。「沒有梳洗我會睡不著。」她出聲強調。

「然後?」他問。

「我想刷牙。」她硬著頭皮虛弱地說。

「還有嗎?」

「我想洗臉。」她咬牙,無能為力地瞪著包著紗布的一雙手。

「只是這樣?」

頭也好癢,夏天不洗頭實在太油膩惡心,她根本受不了……可惡啊……「如果可以,我想洗頭。」

「嗯,洗頭而已嗎?」他忍不住笑了。

她當然也想洗澡!但這麼羞恥的事她怎麼可能開得了口!她擺擺手,煩惱到偏頭痛。「我……其他的我自己想辦法,你如果不想幫忙就算了。」

「我很樂意,你想從哪一件事先開始?」他往她湊近。

她節節敗退,最後抵在浴室門口前面,瞪著他一步步逼近。「呃……那個……先洗臉再刷牙可以嗎?」

「最後再洗頭?」他順著她的話下了結論,長腿一跨便走入浴室,經過她身邊時甚至還听見她微微倒抽了口冷氣,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動物一樣,難不成是怕他吃了她嗎?當這念頭在腦海一閃而逝,藍海實在忍俊不住又彎了彎嘴角。

她呼了口氣,緩和一下自己太過緊張的情緒,轉身自行李箱內取出一包私人盥洗用品,再慢吞吞走入浴室。

吧濕分離的浴室光線柔和,一座足以容納兩人的純白浴白沉靜地坐落在眼前,白雪在心里阻止自己一再的胡思亂想,走向藍海身旁,將隨身包遞給他。「化妝棉、卸妝水、洗面乳全在里面了。」

他嗯了一聲,正要開始動作,她卻喊了一聲,「二哥……你知道怎麼卸妝嗎?」

「知道。」他動作嫻熟自然,將卸妝水輕灑在化妝棉上。「眼楮閉起來。」

「……你真的知道?」她質疑的口吻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醋意。

他嘴角笑開,「晶晶的個性很懶,她還沒嫁的時候,只要我在家,都會往我這里蹭要我幫她卸妝。」

原來是因為幫藍晶晶啊。「……喔。」她嘴角微翹。

他指梢力道輕柔,透著暖意,那按摩的方式漸漸緩和了她的緊繃,舒適得她閉上雙眸昏昏欲睡,直到他停下動作,以溫熱的毛巾為她仔細擦拭臉上的每一處。

「刷牙?」他問。

她張眼,神志恍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差點睡著了,謝謝你……」他伸手往她發心搔了搔,那動作寵溺非常,白雪雙頰酡紅,又見他手邊早已準備了擠好牙膏的牙刷,遲疑片刻後,她囁嚅,「我還是自己刷刷看好了……」

「要是手踫到水怎麼辦?」他將牙刷拿開,眯眼。「嘴巴張開。」

噢……這真是太羞恥了,她剛才究竟為什麼要提出刷牙這項要求?到底是為什麼?!在他的逼視下,她只得硬著頭皮,唇微張。

「啊——」他指示。

她皺出一張苦瓜臉,依樣畫葫蘆。「啊——」

藍海明白她的矜持,于是在動作的同時,開口輕唱,「前面刷刷二十下,後面刷刷二十下,左邊刷刷二十下,右邊刷刷二十下,牙齒健康不蛀牙!」他邊唱著,她則忘了羞澀地咧嘴笑開。「呸一下。」

她將口中泡沫吐出來,漱口杯便已端在她嘴邊等候,她莞爾,漱完口後才問︰「你剛才在唱什麼啊?」

「我大哥有個三歲兒子,他很不愛刷牙,可是他很愛巧虎,每次只要一唱巧虎里面的這首刷牙歌他就會乖乖刷牙。」藍海收拾用具,凝視著眼前瀏海微濕的純淨女孩。

「你大哥……就是翰天集團的接班人嗎?我听我媽媽提起過他,說他很厲害呢。」這是白雪首次與藍海談論到他的家人,翰天集團家族事業龐大,旗下投資的事業囊括零售、物流、貿易、建設、食品制造,那是白雪無法想像的事業王國,卻經常從父母口中窺知一二。

「嗯,我大哥的確是很厲害。」藍海贊賞的語氣十分真誠。「但厲害的人還是有缺點,就是老是搞不定他的兒子。」

她想像著一位事業有成的成熟男人慌亂地追在一個三歲小男孩身後的畫面,笑容益發燦爛亮麗。

見她松懈下心神,再也不似方才那般防備,藍海不著痕跡地將她按坐在浴室的原木防滑椅上,將干淨的毛巾披在她肩上,取來洗發精,弄濕掌心,輕輕在她發心搓揉出泡沫,他不疾不徐地在蓄滿溫水的盥洗台內以水杯舀水,一次次將水溫柔灌溉她的發絲。

「你該不會去洗發店打工過吧?」她語氣詼諧,被他輕柔的指法按摩得極為舒適。

「是啊。」他低笑。

「真的假的?!」她詫異得睜開雙眼,從眼前偌大明亮的鏡中看著身後的他。

「真的。」他認真的頷首。「大學那陣子,我爸切斷了我所有的經濟來源,我為了證明自己可以,做了很多工作,我告訴他我沒有要繼承事業,我只想找出自己的興趣走出自己的路,所以我去過飯店、餐廳、理發店,當過黑手、搬運工、快遞,最後終于在進入花藝社時知道了我就是喜歡花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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