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顯得罪烈王孟朗煜後,還敢大搖大擺去烈王府,美其名串門的人,這世間只怕也只有顏菟寧一個了。
本來顏菟寧想拉著百里郝雲一起來見識見識的,可奈何他又不在。說起來,她覺得百里大哥最近好奇怪,似乎有意無意地在避著她。雖然以前他也會為了避嫌和她保持距離,至少在看得見的地方,可近來倒好,常常鬧失蹤,一消失就一整天的。問他去哪了,他只說有些私事,一副疲態,搞得顏菟寧也不好追究下去。
「你何時和本王成了朋友的?」孟朗煜面色冷淡地看向某個笑容可掏的小女人。
顏菟寧嘴角一僵,隨即又一副討喜的模樣,「人家說一回生、二回熟嘛,我們見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算是朋友吧?」
孟朗煜不發一言,只是冷眼看著她。
顏菟寧在他的注視下,頓時顯得有些局促,「那個……你看,上次你傷了百里大哥的事,我們不都讓它過去了嗎?你好歹也是個王爺,之前有什麼得罪你的,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計較了吧。」
她後面的聲音在孟朗煜意味深長的注視下,漸漸消失在舌尖。
這些話說出來,她自己都沒來由地心虛啊。但這也沒辦法,誰讓她此行的確目的不純呢。
實情是昨日她從她那姊夫孟傲絕處听說,孟朗煜府上有座十分精致的菟園,里面養的兔子都是十分珍奇的品種,听說其中就有一種外域進貢來的兔種,只有手掌大小,長得極其可愛。這可實實勾起了顏菟寧的好奇心,但一想到是那個烈王的府邸,她又有幾分猶豫,畢竟她和那烈王見的幾次面似乎都不太「愉快」呢。
于是她昨晚幾經輾轉,真可謂是夜不成眠啊,最後還是決定厚著臉皮上門,只為了一睹那菟園的乾坤。
孟朗煜對顏菟寧此行的目的卻早已了然于心。以他對她的了解,像這般急欲和他稱朋道友,想必不為別的,必定是惦記上了他讓人精致打造的菟園,想一飽眼福。
其實這座兔子園本就是為了顏菟寧建造的,連園子的名字他都用了她名中的字,只因他猶記得她當年是有多麼喜愛兔子。但現在她連記都不記得他,還討她什麼歡心?想到這里,孟朗煜心里又忍不住生起氣來,臉上又冷然了幾分。
顏菟寧瞟了一眼孟朗煜的臉色,以為他還在計較她之前對他大呼小叫的事,嘴一撇,「好啦,我承認,我今日上門是想因為听說烈王府上有座菟園,我很想瞧瞧,可以嗎?」
孟朗煜見了她這帶著幾分可憐兮兮的模樣,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這丫頭現在這副樣子純屬耍賴,可明知道是這樣,他的心還是不自主地軟了。
只見孟朗煜不發一言,徑自起身走了。
顏菟寧眼見著他走了,不由得有幾分氣餒,這不,連嘴都委屈地嘟了起來了。
誰知,又听見他說︰「還不跟上。」
顏菟寧瞬間眼楮一亮,郁悶之色一掃而空,提著裙擺就歡騰地追了上去。看來這烈王還是很近人情的嘛。
「菟園?」不應該是菟園嗎?顏菟寧展顏一笑,「沒想到這菟園和我還挺有緣分的。」
孟朗煜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並未說破這園名的來源。
一扇精致的拱形門,只用勾欄構架出極大的木柵欄,勾欄上卻是錦緞綿綢,想來是怕兔子被踫傷,向里蜿蜒出一片青草漫目的景象,當中立著一棵槐樹,微風吹來,落下朵朵槐花,引得幾只兔子紛紛圍繞著它打轉,再瞧別的兔子,有的在吃胡蘿卜,有的在閉目養神,還有的兩兩嬉戲,追逐打滾……這場景顯得悠然自得極了。
喜愛兔子的顏菟寧見此,心立刻就化成了一灘水,眉眼間滿是歡喜,趕緊上前半蹲著湊近幾分,看個仔細。
孟朗煜瞧見她真心洋溢的笑,他心中的不快頓時消失了不少。
顏菟寧瞧瞧這只,看看那只,只覺得眼楮都不夠用了,不一會,她一臉渴望地轉向孟朗煜問道︰「我可以過去抱抱它們嗎?」
孟朗煜此時早已沒了先前的陰郁,雖還是萬年不變的冷臉,「嗯。」
得到了允許,顏菟寧立刻提著裙向兔群奔去。不一會,只見顏菟寧不顧形象地坐在青草地上,左右夾攻,將兔子抱了個滿懷。那張嬌俏的臉上沾上了些許土痕,也毫不在意,只在那笑得傻氣。
正因為太樂在其中,顏菟寧沒有看到孟朗煜眼眸中的滿滿柔情,自顧自地說著︰「你看,它在舌忝我的手欸,好癢……這只兔子的耳朵怎麼這麼短啊?好好笑。欸,別跑。」
或許,直到此刻,孟朗煜才有種久別重逢的感覺。過了八年,她一點也沒變,和他記憶中的那個聒噪的笨丫頭一模一樣。
八年了,那個許下稚女敕的承諾的聲音,一直在他腦海中徘徊,他一直在等她來,兌現曾經的許諾。就算她還未想起他是誰,還儼然已將他拋到了腦後。那麼這次,他絕對要讓她印象深刻到一輩子記住他是誰!
見顏菟寧有些倦了,孟朗煜才走上前去,將坐在地上的她拉起,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顏菟寧臉上卻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眼神還黏在那些兔子身上。
「伸手。」孟朗煜還是清冷的聲調,不見波瀾。
顏菟寧心情好了,就變得異常的乖巧了。只見孟朗煜將她的手拉入一旁備著的清水中,拿著布細細地擦洗著,毫無溫度的俊臉,卻是無比輕柔的力度,讓顏菟寧不由得看怔了。
天知道,若這場景換了旁的女子,早就羞紅了臉了。可顏菟寧對這偏偏少了一根神經,她倒不覺得什麼害羞,甚至還眨著一雙大眼直直地瞅著孟朗煜,一臉好奇。
他在給她洗手?她長這麼大,除了爹爹,還是第一次讓別的男人幫她洗手,這感覺貌似還不賴欸。
痹巧不代表安靜,顏菟寧的手不自由,嘴上卻不閑著,「我以前也有只兔子,長得可好了,就像雪球似的。」
孟朗煜靜靜地听著她說,然看著她乖乖地伸出手的模樣,讓孟朗煜覺得此刻若是要打她手心,她也一定會笑著接受。
「就因為如此,我給它取名就叫雪球,你都不知道它長得有多可愛。」
他知道。當年他還救了那小家伙一命,豈會不知道?
說著說著,顏菟寧突然就沉默了。他忍不住抬眼看了她一眼,似有所察。
丙然,她說︰「可是後來它死了。」
雪球陪了她十二年,就兔子的壽命來說,也算長壽了,只是失去的時候,終究是不舍的。每每想起,顏菟寧還是覺得難過。她暗自緬懷著心愛的兔子,直到有些涼意的布觸及她的臉頰,「好癢。」
孟朗煜抿了抿唇,一手便制止住她亂動的身子,「別動,一會就好。」
像似想到了什麼,孟朗煜臉上有了幾分淡淡的柔色。八年前的場景,一模一樣,那時她也這般說。
全然不知他在想什麼,顏菟寧不合時宜地打破他的回憶,「烈王,你對我這麼好,是不是可以說明你把我當朋友了?何況,你看,我們興趣相投欸,大家都喜愛兔子,簡直就是知己啊。」
孟朗煜聞言,一副看白痴的神情,然後恢復冷淡神色,「本王不需要知己。」他堂堂烈王,與其說不需要,更是不屑知己這種東西。
誰知,顏菟寧絲毫沒受到打擊,「沒關系,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知己了。」
說完,顏菟寧湊近了幾分,身上女兒家獨有的馨香竄入他的鼻息,他不由得心下一動,被她壓制住了。只見她一副打商量的模樣,「那……知己,我以後能天天來看兔子嗎?」
聞言,烈王殿下破天荒地想翻個白眼給她看。他就知道,這丫頭會得寸進尺。孟朗煜有些無奈的口氣道︰「隨便你。」
「真的嗎、真的嗎?你說話算數?」顏菟寧喜出望外,再三確認著,隨後又伸出了小拇指。
孟朗煜一挑眉,心有所動。
「拉勾,拉了勾就賴不掉了。」
「敢質疑本王?」孟朗煜微眯著的眼中透露可怕的暗涌。
遲疑了片刻,顏菟寧微微一點頭,「嗯。」
孟朗煜盯著她看。
「哎喲,拉一下手指又不會掉塊肉,拉嘛、拉嘛。」
孟朗煜听著她撒嬌般的口氣,任由她拉過他的手指,與她的交纏在一起。笨兔子,又一次將自己交付到了狼口邊,卻渾然不知。
得到了允諾,顏菟寧還真的天天往烈王府跑,引得烈王府的下人一個個好奇地猜測,自家這冷面主子是不是要好事近了。
顏菟寧才不管這些呢,她只是單純地想要和兔子一起玩,順便看看她的那個「知己」啊。不知為何,和孟朗煜待在一起,她有著一種莫名的安心感,即使他老是冰著一張臉。所以就顏菟寧單純的心性,是真心將孟朗煜當作了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