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為聘妻為天 第六章 是喜歡還是結仇?(2)

殷如素不曉得在她走後不久,嫡母簡琴瑟帶著殷如卿匆忙趕來,不知哪個多嘴的學舌,母女倆有點質問意味的迂回探話,想知道殷老夫人私底下貼了多少給悶葫蘆小九。

沒多久,杜姨娘也來了,身後跟著眼珠子轉來轉去的殷如惠,杜姨娘不學文雅那一套試探,她直截了當問殷老夫人給了什麼,九丫頭有的六丫頭也要有,不能顧此失彼。

妻對妾,嫡女對庶女,四人的目的相同,看得非常失望的殷老夫人直搖頭,一句困了便讓姚嬤嬤扶她入內室小歇。

拒見任何人。

沒戲唱的四人,忿忿地轉身離去。

回自個兒院子的路上,殷如素本欲好生盤問四喜一番,心里正盤算著怎麼開口,豈料走路心不在焉的,腳下一絆登時往前撲去。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連走在她身邊的青玉都來不及反應,眼看就要臉頰著地的瞬間,原先走在後頭的四喜不知從何處竄了出來,牢牢地穩住了她的身子,再將她扶起站好。

「九小姐你沒事吧?」青玉一聲驚呼,連忙查看主子的安危。

殷如素沒有回答,甫一站穩便抬頭看著四喜道︰「你會武功。」這不是疑問,而是肯定,要不瞧她那迅速如閃電的身手,要說不是練家子,誰信?

四喜一驚,干笑。「學過一些。」

九小姐打哪看出她有武功底子,她明明表現得很平常……吧?

「暗衛?」像北墨那種。

「不是,但性質差不多。」他們是明處的,能保護人,亦能殺人,平時偽裝成僕婢,可以在人前走動。

「我能退貨嗎?」身邊多了一個「他」的人,感覺赤果果的攤在人前,不怎麼自在。

「退貨?」她听不懂,人又不是貨物如何退。

「把你退給原來的主人。」對他的大禮,她有驚無喜。

四喜聞言腳下一踉蹌,驚恐不已的張大眼。「九小姐知道被主子厭棄的奴才會有怎樣的下場嗎?」

「死?」她想。

「是死,我們的命不屬于自己。」唯有一死。

殷如素無奈的嘆息。「好吧,我不造孽,你就留下來,就當養了個注定要通風報信的暗衛。」

四喜問道︰「九小姐想養暗衛?」

她翻了翻白眼。「你以為我養得起?」

早過了天真的年紀,她不作夢已久。

四喜小聲說道︰「可以向……呃,那位借。」

「借?」挺悚然的字眼。

想到多幾個像北墨那般身子的人潛伏在暗處,不時窺探她的一舉一動,殷如素背脊感到一陣惡寒。

一個四喜丸子尚能接受,再來一票丸子兄弟,她大概會想生剝某人的皮吧!

不借,不借,啥都不借,讓她安生幾日。

「听說你受傷了?」

一道明黃身影端坐在玉石雕砌而成的椅上,眼前是墨玉砌成的棋盤,修長的兩指捏著白玉棋子。

「小事。」對方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爽朗的灑月兌。

「听說都穿孔了。」嘖!沒能瞧見那盛況真可惜。

「小事。」除死無大事。

「听說傷勢嚴重到大半個月無法行走。」真是好奇,幾個小賊就差點要了他的小命,這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柄之蠹蟲,真的要趕緊消滅。

「小事。」沒法走就用爬的。

「听說你賴在一名小泵娘馬車上,逼人家像老媽子一樣伺候你。」嘖嘖嘖!造孽呀。

執黑棋的錦衣少年玉指一頓,以同塊墨玉砌出的棋子通體漆黑,往棋盤上一擺頓時隱沒。「你上哪兒听說的,真是無聊!有空不如早早洗漱翻牌子玩你的美人,多造些小人兒來震。」

「從你口中說出‘造反’兩字真是充滿戲謔感,朕比看了一場好戲還振奮。」自相殘殺的皇子歷來皆有,養兒如養仇,等著父殺子、子弒父,君臣相忌。

「少听說些有的沒的,多批些奏折,你的萬千百姓還指望你振興國威、富民強兵。」做好分內事比嘲諷他重要,那個位子若坐不穩被趕下來就難看了。

「朕,耳目眾多。」年輕帝王頗為自得。

「耳目多也要小心,沒有親眼目睹的事作不得準,听說再多也有可能不是事實,世上最難測的是人心。」能在胸口插刀的往往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一擊必中。

「你指的是自己嗎?」百官皆言此人不可信。

眼尾兒一勾,似笑非笑。「如果連本世子都不值得信任,毒酒、匕首、白綾,自個兒選一樣吧。」

「呵呵……朕听說……好好好,不听說,別把一雙虎目睜大,朕有小兒夜啼癥……」禁不起嚇。

「你還小兒?」要不要臉。

「十年前。你好歹讓朕把話說完,那個小泵娘給你吃排頭了,讓咱們大將軍兵敗如山倒?」還有人能制得住他?

丙然高手在民間,他見識淺薄。

「老黃歷。」翻過。

像是頑童的趙無涯一眨勾人的桃花眼。「要朕賜婚嗎?」

他比本人還興奮。

玉顏如畫的趙無疾以手中的黑棋踫踫鼻梁。「她還小。」

「多小?」他後宮妃子從十二歲到二十歲都有,有的稚女敕,有的嬌艷,有的嫵媚動人……她們唯一會做的是,討好他。

「十三。」還有兩年才及笄。

「小花郎呀!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看準了趕緊下手,世事難預料,也許你在與朕下棋時她就已私定終身。」戲本上不就這麼寫的嗎?後宮那些女人一看戲就哭得稀里嘩啦,扯著他的龍袍哭。

「她敢——」趙無疾目露凶光。

「為什麼不敢,你威脅人家?」太卑鄙了,威脅一個小泵娘。

「我說了她是我的。」他定下她了。

「所以?」說了不算數,出爾反爾的人還少嗎?

「所以她只能是我的。」他語氣強硬。

年輕帝王的臉上有著不以為然。「非也,非也,煮熟的鴨子都會飛了,何況是嘴邊的肥肉,沒吞下肚子前都會有人來搶。你記得小猴嗎?板上釘釘的青梅竹馬還不是被惡狼叼走了。」

小猴指的是靈威候次子,和兩人是自幼的玩伴,當年定的是女圭女圭親,定好女方十四歲就過門,諦結佳話。

小兩口子感情甚篤,那是蜜里調油的濃情密意,互許終身,矢志不渝,兩人還相約了三生三世。誰知小猴跟著趙無疾出兵打了一年仗,誤了十四歲之約,班師回朝後小情人竟已成了有孕相的小熬人……據說是她在上香途中為惡人所劫,正巧京衛指揮使陸晉適時經過救了她。

那時她的衣衫殘破,衣不蔽體,大半個瑩白身子盡落陸晉眼中,陸晉以自己的大鱉包住她並將人護送回府,隔日便上門提親了。

遇到了這種事能不嫁嗎?

是恩人,也為保全名節,小青梅只能含淚上轎。

知道心上人已羅敷有夫,傷痛欲絕的小猴自請赴邊關駐守,一去經年不曾回返,而佳人已生下一名嬌兒。

所以出手要趁早,別太理所當然,世事難料,以為手到擒來卻撲了一場空,過于自負的人不受老天寵愛。

「趙無涯,閉起你的賤嘴。」少詆咒他。

趙無涯落下一子。「朕是皇帝,直呼朕的名諱大不敬。」

「造反都敢了還敬不敬,你去糊弄別人吧!」皇上有幾根毛他都數得出來,少跟他耍花招。

他低笑。「世上只有一個趙無疾光明正大說要造反,你說朕應不應該相信。」

「每天最少有二十本奏折指稱汝南王舉兵造反,皇上信了沒?」他的意思是無聊的事不要問。

對此皇上也很難為。「他們怎麼就不嫌煩,每日重復同樣的事,皇叔真要造反早就做了,輪得到他們口誅筆伐嗎?真想派幾個暗衛潛進去,一夕滅門,看誰還敢用奏折讓朕批到半夜還不得安歇。」他說得一口恨哪!活月兌月兌是個被臣子坑害的帝王。

趙無涯十分懷念有攝政王的時代,那時他多愜意呀!晃著踩不到地的小短腿吃著剛出爐的鳳眼糕,喝冰鎮蓮子桂花湯,蓋章之類的輕松活他來蓋,殺伐的事讓皇叔去操心,壞人由皇叔當,他只要當個快樂的小皇帝。

可是每個人都在逼他長大,太後逼得最凶,一直要他掌權,外公、舅舅們不斷灌輸他汝南王要奪權,文武百官一致恭迎皇上親政,沒人想過當時的他才八歲,除了皇叔。

皇室子孫沒有一個是真正天真不懂事的孩子,即使他還年幼,也早就看出一心要他親政的人其實是想從他手中取得至高無上的皇權,他們想從中得利架空他,讓他成為言听計從的傀儡皇帝。

是皇叔站在他身前為他擋去疾風厲雨,並耐心的教他為君之道,皇叔用十年的心血培育一名帝王,並在功成身退後背負一身罵名離去,從此留在封地做他的逍遙王,不過問政事。

即便他退讓到這種地步,汲汲于名利的官員仍不肯放過他,每年參參參……寫了一堆的廢言,證據呢!

還有,就算汝南王真要造反好了,那誰要代朝廷征伐汝南王?

此言一去,全場靜默,一只只的縮頭烏龜往後一退,頭低低的怕被叫到名字,面紅耳赤的不再說汝南王要造反。

這時朝堂會消停一陣子,他耳根子也能清靜些,奏折早早批完,下朝找貌美如花的妃子撫慰一下疲乏的身心。

「你派人?」他提的主意他執行。

「朕是皇上,仇人沒你多。」他的意思是堂弟天生就天怒人怨的命,最適合干盡泯滅天良的事了。

「不干。」他為什麼要背黑鍋,當紈褲已經夠窩囊了,皇上不能只做笑臉人,壞事全由他來扛。

「朕給你賜婚。」咦?這黑棋幾時下在這?

「不用。」他自個兒能搞定。

趙無涯一臉詭譎的勾唇。「別說朕對你不好,清儀大長公主正想請太後下旨,將她的小孫女袁圓許配給你。」

「那個豬?」趙無疾冷笑。

袁圓人如其名,非常圓,雖然不到豬的地步,卻要兩個身形壯碩的侍女扶著才能走路。人家是三寸金蓮,她也纏足,但是腫成饅頭山,圓乎乎的像豬蹄子,走一步就好似肉要擠出來般。

「還有祈太妃的佷女,叫什麼夜里星的,一正一側,同日進門。」大享齊人之福。

「是葉里滎,前首輔最小的女兒。」榮退了還能湊熱鬧,真是不甘寂寞。

「那時朕還沒親政,不認得葉首輔。」他倒是見過他的女兒,眉似彎月眼如星,芙蓉嬌顏胭脂唇,膚可凝脂,玉肌女敕如豆腐,含羞帶怯的盈盈一笑,讓人如沐春風。

「你下旨吧。」趙無疾忽地來個神轉彎,冒出莫名一句。

「你回心轉意了?」皇上樂了。

「我是指下旨準臣自行擇婚,任何人都不許為臣的婚事做主。」當他閑得發慌陪她們玩兒嗎?

「呃?」他一噎,瞪大錯愕的雙眼。

「我想娶誰還由人指手畫腳嗎?連我父王都不敢管,他們算哪根蔥、哪根蒜。」惹火了爺,一個一個滅了。

既然一個個上趕著找死,那就別留了,讓他們慷然赴義。

「嗯哼!皇叔是懶得管,有個紈褲兒子很體面嗎?」他連皇上都不放在眼里,誰還勒得住這頭猛虎。

「我紈褲是誰害的?」他怒目相視。

「朕。」

「你是最沒資格說我軌褲的人,想想有多少你想做而不能做的事,還不是靠我出面。」誠如皇上所言,他滿京城是仇人,結仇結到幾百里外,他惡名昭彰,頑劣猖狂,想打人就打人從不用理由,無視禮法,但其實卻是為君分憂,挨他拳頭的人大多是父兄在朝為官,他們在朝中的表現皇上很不滿意,因此找事鬧鬧他們,一分心就沒人找皇上麻煩,他下達的政令才能順利執行。

毆打朝廷命官這種事不能放在明面上做,皇上心里有怒只能私下動手,于是才有個趙無疾這樣無法無天的紈褲子弟存在,人家可是汝南王世子,他打了就打了,皇帝又不管,有誰敢上前討公道?他就是個不講理的渾人,不怕死的人盡避來。

「是是是,朕錯了,朕給你賠不是,一會兒朕寫詔書召告天下,汝南王世子婚事自理,旁人不得插手。好堂弟,這總成了吧!」遇到他犯渾的時候,皇上也心驚呀!

不知治他的人何時出現,真叫人期待。

「少裝出我盛氣凌人的樣子,明明吃虧的人是我……算了,這事不提,你讓我查的靖王一事,我查出端倪了。」趙無疾一正色,面容肅然。

「他和誰勾結?」他不想往壞的想,但是……

「安南王。」

趙無涯震驚。「居然是他?!」

「安南苗人多,多瘴毒和毒蟲,我有兩個人把命留在那里了。他們和當地土司合謀擅自開挖鐵礦和銀礦,如今我的人正在往下追查。」開采出的鐵沙和銀礦並未上繳朝廷,目前去向不明。

「若讓你帶兵前往勝算如何?」安南那塊地他早就想收回來了,安南王近年來動作太多了,蠢蠢欲動。

「五五分,那邊的瘴氣太厲害,我還沒想到克敵的辦法。」他沒十足的把握,苗族的山林、沼澤不利行軍。

趙無涯想了一下。「讓朕再想想,得有個萬全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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