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為聘妻為天 第九章 壓過嫡姊出風頭(1)

「殷九小姐,我們再聊聊剛才未完的……咦,殷九小姐呢?她在哪里?」剛把眼中長瘡的明瑤縣主教訓了一頓,嚇得拔腿就跑,趙寶華一回頭想找殷如素,誰知手一捉竟落了個空,人在她眼前消失不見了。

「剛剛還在這里……」

只是一眨眼功夫就地遁了。

之前沒人知曉她口中的殷九小姐是誰,只當是默默無聞的小戶千金,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

可是在德音郡主大動干戈尋人後,她一夜聲名大噪,大家都記得她有一雙大腳,不用人攙扶便能四處溜達,讓人找得賞花會辦不了,一個個怨聲載道的想瞧瞧其廬山真面目。殷如素一下子紅了。

但好在沒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否則向來深居簡出的她會有一堆仇人,而且以女子居多。

「趙無疾,你——」

「噓!我等不及了。」

話音剛落,被壓在假山後頭的殷如素瞬間說不出話來,櫻桃小口被封住,曖昧的吻聲讓她情不自禁的臉紅了。

許久許久,過足癮的人才將懷中人兒放開,偷腥貓兒似的笑意盈滿誘人的桃花目。

「想你了,果兒,想得肝疼心也疼,夜不成寐。」生平不相思,不知相思苦,一旦有了思念的人,那真是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他想死她了。

「那是病,得找個大夫瞧瞧。」殷如素氣息不穩的捉住他硬如石頭的手臂,免得自己腿軟出丑。

屬狼的男人貪得無厭,一咬住就要人丟掉半條命,體力不行的小羊只能羊入狼口了。

「沒良心的小東西,這話戳人心窩,枉我日日夜夜的想著你,你卻給我這麼冷淡的回應。」嘴上抱怨的趙無疾實則笑得闔不攏嘴,雙手不太安分的……上下其手。

「空口說白話不繳稅,你就吹吧!沒本事的男人才把自己的慫樣推給女人。」男人的話只能听一半,誰信了誰傻。

「哪能吹呀!要吹只能吹你的小口兒……」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她泛著光澤的唇,炙熱得快要燒起來。

「你再不住口我掐人了,什麼話都敢說!」殷如素只覺得兩頰發燙。

「掐吧!我皮厚。」他大方的貢獻出精腰,拉起柔若無骨的小手往腰上一環,樂得直發笑。

「不要臉。」她一啐。

「要臉做什麼,沒臉沒皮的才吃香。」一副理所當然的趙無疾將臉貼近,磨蹭磨蹭的佔人便宜。

「謬論。」殷如素東閃西躲的想把人推開。

「是至理名言,瞧你不就被我賴上了,你之前離我多遠啊,我一靠近你就想逃,怕我拿根繩子勒住你。」她不跑他還不在意,一跑他就想把人拴緊,結果一不小心就動了心。

清亮的眸子一瞪,又忍不住噗哧笑出聲。「瞧你說得委屈,好像我負你甚多似的。即便是現在我還是對當你家媳婦不感興趣,風險太大,專一度不夠,還有可能被當成奸臣之妻遺臭萬年。」

「你想說話不算話?」他目光一沉。

「是有點想反悔,不過……」她語音拉長,吊人胃口。

「不過什麼?」世子爺沉聲,警告她挑他中意的話來講,當知識時務者為俊杰。

抿唇一笑的殷如素眨了眨眼。「上了賊船就下不了,人不認命不行,你看我這身子骨能逃去哪?只好跟著你一起踹人了。」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紈褲便幫他遞棍子打人嘍。既然他允諾她為正妻,日後無旁人,她姑且信之,至少目前她信得過他的人品,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沒人知曉,她選擇及時行樂。

反正她早晚要嫁人,選蚌賞心悅目的總好過跟個滿臉雞皮的糟貨,若讓嫡母主宰她的終身大事,嫡母萬不會給她一門體面的婚事。

他一听,先是一怔,什麼踹人的,她那小辦臂細腿兒踹得動嗎?還不是要勞動他雙腿,可趙無疾是何許人也,立即听出她話中嫁雞隨雞的涵義。「不用你踹,我來。」

濃黑的墨瞳中灑著星芒般的柔光。

「我想我也踹不動,你那雙腿天生用來除暴安良,不如我給你抄本小本子,記下你歷年來的豐功偉業。」踹人還是拳打腳踢,何時何地,因何事起沖突,被痛揍一頓的人是誰,高矮胖瘦,死了或重傷,臥床多久。

听她委婉說著動人話語,他眼神越來越溫柔,低下額頭抵住她玉額,訴苦的撒嬌。「去了一趟安南,好累。」

「這是你連著三個月不在京城的原由?」他只留了一張字條給她,上面寫著「有事,待辦」然後人就沒了消息。

「嗯。」他日夜兼程才能在最短的時日內趕回京城,完成皇上交付的任務。

「辛苦你了。」殷如素很想模模他的頭,可是他太高了,像在模一頭特別膩主的大麥町。

男女體型的差異是怎麼也追不上,兩人初相見時,個矮的殷如素只到趙無疾胸口,她跳起來還沒人家個頭高哩!

餅了一年多,終于抽條了,快要十四歲的小泵娘也有一米六七了,在女子當中算是高眺的,還有男子不及她個高,修長身形像風中搖曳的柳條兒,煞是多嬌。

誰知她在竄個子,趙無疾也在長個兒,兩人的距離是拉近了些,可是仍有很大的差距,她勉強拉長身子下巴抬高,頭頂剛好到人家的肩,她抬頭一看便是滾呀滾的喉結。

因此每一回趙無疾總要勞累些,彎腰低頭才能一親芳澤,要不就是摟顆大寒瓜似的將人抱高,盡情蹂躪。

一句「辛苦了」听進耳中,趙無疾動容了。「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一句話,果兒,你真好。」

不管他為皇上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陰私事,水里來火里去都被認為是應該的,誰叫他是皇室中人,為國為民、為九龍天子,再多的犧牲全是理所當然、責無旁貸。

從小案王就告訴他,他是一把刀,一把為朝廷辦事的刀,不論他願不願意都是他的責任,這天下是姓趙的。

所以他還沒有一把槍高的時候就上沙場歷練,別人不會看他年紀小就放過他,他必須比別人多付出十二分的努力才能取下敵人的首級。為了練馬術,他曾在馬背上坐得兩腿僵硬伸不直,還得他當時的隨從,也就是今日的暗五抱他下馬,用藥酒推揉了一個時辰才將大腿內側的瘀血推散。

沒人問他苦不苦,要不要放棄,他們認為他做得到,除了不斷鞭策外再無二話。

可是無人知曉他為了皇權的穩固付出多少血淚,在人前裝歡,人後寂寥,做了再多卻落個只會玩樂胡鬧的紈褲罵名,唯有她感受到他內心的疲憊,讓他心中暖了起來。

他累了,真的很累,不到二十歲的他做了別人二十年才做得到的事,滿身的疲累不知向誰訴說。

現在不一樣了,趙無疾知道他不再是一個人,以後有個人會心疼他,不舍他東奔西跑,累了倦了可以回家,那個人在燈下縫著衣服、納鞋,等著夜歸人回來。

「不對你好,你就要對我使壞,你這心態得改。」殷如素打趣他的小心眼,凡事愛較勁。

「我什麼時候對你使壞了,這筆帳我不認。」他矢口否認調戲人家小泵娘,頂多捉弄她。

她輕哼。「你做的壞事還少嗎?光眼前這一樁你就壞得令人發指,你不顧後果地把我從賞花的園子偷走,我五姊姊、六姊姊也來了,若她們找不到我,我的麻煩就大了。」

此時的殷如素還不知道她不只麻煩大了,過了今日更是聲名遠播,全京城的貴女都曉得有一位殷九小姐。

再拜明瑤縣主所賜,她有一雙大腳的事也被傳開,在以小腳為美的朝代,人人紛紛笑稱她為「大腳娘子」。

「你的麻煩就是我的麻煩,我幫你擺平。」他的女人哪能受氣,只有她讓別人受氣的分。

趙無疾口出豪語,俯身再往玉頰偷香,他邊走邊偷樂著的牽著女敕白小手,繞過假山走向空曠的練武場,再拐個彎,竟然是開滿荷花的湖泊,比殷府的小湖大上十倍,湖深不可測,半條手臂長的大魚躍出水面,撲通濺起好大的水花。

「怎麼可能還有荷花?」荷花是夏季花卉,季節一過就謝了,就算這時節還有也就三、兩朵而已。

放慢腳步的趙無疾配合她的步伐,改了急行軍的闊步,緩緩行走。「湖底有個溫泉泉眼,長年涌泉不歇,即使是寒冬酷雪也不結冰,頂多上面結一層以指輕戳就破的薄冰,湖里的荷花到了十月還見得到,直到十一月底才開殘。」

「薄薄的冰層……那一定很美……」美得如詩如畫,像納木措湖,一座遺落人間的聖湖。

殷如素想到北極的極光,以及冰封三千里的雪景,隱隱上升的薄霧流動著,讓人宛如身處在迷霧之中。

「到時候我再帶你來看,溫一壺酒,鋪張虎皮大毯,架個篝火烤全羊,咱們一邊喝酒一邊吃著烤羊肉,你就躺在我懷里賞景,我把撒了孜然的女敕羊肉送到你嘴邊……」喂食小寵,他在心里不知想過多少回了。

原本的雪兒他放它回山林了,狼應該生活在同伴身邊,而不是被馴養,他不希望它失去原始的狼性。

耳邊听著他所描述的美景,一時心動的殷如素差點點頭說好。「無疾哥哥別想得太遠,眼前的事尚未處理。」

她指的是她離奇失蹤一事。

從不管別人眼光的趙無疾把她從德音郡主身邊偷走,當時她只覺一陣風掠過,隨即雙腳騰空,離地三尺,再一回神人已經離園子甚遠,還沒開口說句完整的話便被狠狠吻住。

趙無疾一臉無所謂的攬著她的腰往上一躍,兩人頓時坐上兩丈高的大樹上,老樹的枝椏伸得很長,底下是可見游魚的湖面。「大不了我上門提親,不就什麼事都沒了。」

別人敢說一句閑話他便把人滅了。

「現在還不行。」不是時候。

「為什麼不行?」他微惱。

「因為我五姊姊尚未出閣,一旦你聲勢浩大的來求娶,母親和五姊姊也許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譬如換親。」以嫡母的心性絕對做得出來,她想給她女兒最好的夫家。

「換親?」他聲一揚。

「偷天換日,覆上蓋頭了誰也瞧不見蓋頭下的臉,新娘一上了花轎便是新郎的,拜了堂、入喜房,到時發現抬錯人也來不及,夫妻名分已定。」沒听過洞房花燭夜休妻的,大多將錯就錯的忍著。

「她們會做這種事?」目光陰沉的趙無疾噙著冷笑。

殷如素一頷首。「不然我五姊姊也不會搶了六姊姊的桃花箋,她想借著德音郡主的賞花會露臉,再結交幾個權貴之女,借由她們攀上更有權勢的人家,因為父親的升官,之前她滿意得不得了的婚事便成了雞肋,想盡辦法要退掉。」

「看來是我錯了。」好心做壞事。

「你做了什麼?」她問。

瞧他一臉陰沉沉的模樣,殷如素大約猜了一下,以他世子爺的身分,加上胡攪蠻纏的性子,她爹升官大概和他有關,這些皇族是不跟人講道理,只需「交代」一聲,走走後門算什麼。

他眨了眨桃花眼。「我往吏部尚書汪從良肩上一搭,他立即皮一顫的問‘九千歲有何吩咐’,我便說了岳父大人的名字,他就聞弦歌而知雅意的下達調令。」

「原來是你從中插手。」祖母還嘮叨著官升得太快會不會出事,請人打听過了才安心。

「可是我好像做錯了,反倒讓你姊姊們的心變大了。」有野心不是壞處,但她們要的太多了。

她搖頭,伸手握住他長有繭子的大手。「無妨,五姊姊的婚期在明年三月,只要她順利的出嫁,剩下的六姊姊無須在意,母親不會由著她蹦太高,五姊姊一出閣,她也差不多會定下了。」

只要不比嫡姊嫁得好,嫡母就舒心了,至于婚事,大多是讓身邊的柳嬤嬤去安排,只要交代得過去的人家便讓庶女嫁,管她們日後過得順不順心。

「好,我保證她和已訂親的人家圓滿入洞房,她一嫁我就來遣媒說親。」誰敢壞了殷五小姐這門婚事他跟誰急,敢阻攔他的娶妻大計殺無赦,絕不輕饒。

杏眸一橫,她輕瞋。「無疾哥哥,明年我才十四足歲。」

還有一年才及笄呢。

「十四歲夠大了,我不嫌棄。」趙無疾意味深長的往她隆起的山丘一睨。

「呿!你看哪里,眼楮不許亂瞄。」色字頭上一把刀,可凡是男人就戒不了,還熱衷得很。

「我看我的女人,光明正大,早晚還不是我的……」他說得理直氣壯,沒有半絲局促。

「八字還沒一撇,花落誰家仍是未知數。」殷如素小聲的嘀咕,不想讓他太稱心如意。

「你說什麼?」他將手臂收緊,眼神狠厲。

見他听進去了,她眼瞼一垂轉移話題。「此行去安南還順心嗎?有沒有受傷,據聞當地的蠱毒相當厲害。」

听到她的關心話語,蹦著臉的趙無疾神情放柔。「受了一點小傷,你幫我瞧瞧,在這里……」

「不需要。」她倏地縮手,橫眉一瞪。

這人越來越沒下限了,大白日的居然拉她的手往腰下探,還一臉邪笑。

「果兒,我疼。」他裝痛。

「叫暗衛給你上藥,看你還能做賊擄人,上下下下行動自如,想必傷勢並不嚴重。」哭爹喊娘也沒用,她看穿他的把戲了。

「我失策了。」唉,一步錯,步步錯。

又來了。殷如素懶得理他,坐在樹上看得更遠,她覺得自己離天空很近,心也更開闊。

「我應該叫暗五在我身上涂點血,用染血的白布多繞上兩層,臉上則用粉抹白,裝出不醒人事的樣子倒在床上,你必定心急如焚的狂奔而至。」懊惱不已的趙無疾自說自話,不時輕嘆兩聲好搏取同情。

「狂奔而至不太可能,即使名分已定也不容許我做出有違禮制的事,何況我們無名無分,不過肯定心急如焚,我怕來不及見你最後一面。」除了祖母外,他是第二個無條件寵著她的人,人非草木,她會不舍、會心疼、會為他不甘心,人生的路剛要起步便中止。

那一句無名無分令趙無疾深幽的雙瞳倏地一暗,又听見什麼最後一面,臉色微黑,暗自堵著心。「鐵石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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