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做主母 第八章 前世的兩個丈夫(1)

向禹侗想忙公事?就讓他忙到底。

一紙奏折,楚默淵改來改去,就是不給他機會纏上淺淺。

但比心機,十八歲就考上進士的向禹侗怎會輸他?

微哂,向禹侗道︰「楚將軍體力真好,下官卻是不行了,一大早從城里趕來,又踫上那樣的事兒,得歇歇了。」

「盡避向大人忙公務,也得找時間練練,否則往後向夫人的委屈往哪兒訴?」楚默淵鄙夷的眼光上下打量對方文弱的身子,這種體魄,刮風下雨可不是得被吹走?

向禹侗修養好,含笑回答︰「楚將軍說的是,想必往後將軍夫人必是眉眼日日含春。」

「那當然,要不淺淺怎麼會瞧上本將軍?」他把話說得很流氓,沒辦法,和女流氓相處久了,近墨者黑啊。

喝!一把箭戳上向禹侗心窩,他咬牙切齒,笑容猙獰可怖,一拍桌,直接出了屋子,直奔廚房尋找淺淺。

「可以談談嗎?」向禹侗看見淺淺,立刻拉出溫和笑臉。

淺淺猶豫。

「不出去,就在莊子里,有這麼多人看著,淺淺以為除了說話外,我能做什麼?」

想想也是,淺淺便道︰「隨我來。」

她帶他走到後院,後院有鄭大娘搭的瓜棚,棚下幾張矮凳,是她整理藥材的地方。

站定,向禹侗看著淺淺,早上那幕讓他明白,自己太過心急。

可他能不心急嗎?楚默淵佔有欲那麼強,要是再不加把勁,他哪還有機會?楚默淵是個相當厲害的對手。

「我想,我做得不對,過度迫切不但沒讓淺淺安心,反而把你推得更遠。」

淺淺搖頭,不贊同他的話。讓她想遠離的理由不是他的迫切,而是自己無來由的第六感。

「你懷疑過嗎,為什麼在街上初遇,我怎能一眼認出你?」

點頭,何止是懷疑,她想破頭都找不出原因。

「淺淺,你相不相信死而復生?」向禹侗鄭重問。

他的話像重磅炸彈,炸得她頭昏眼花,不會吧,他是重生的?這話听在別人耳里,只會當他是胡說八道,但身為穿越者,淺淺當然相信。

只不過她刻意表現出一臉迷糊。「我不懂你說的。」

「前輩子我活到三十歲,遭盜匪劫掠,大刀落下,我死了,但我沒入黃泉,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回到十六歲,我知道那是老天爺給的機會,祂要讓我好好彌補你。」

淺淺還是搖頭,視線不敢對上對方的,怕被看出端倪。

「我知道這種話很難懂,初初清醒,我和你一樣難以接受,有一段時間,我雲里霧里、渾渾噩噩,不知道身在何處。」

他的前世和她有關系嗎?淺淺想問,可一問就代表信了他,她不想落入他的圈套。

見她不語,他有些失望,繼續道︰「前世的我,二十一歲考上進士,那時遼州在楚將軍的治理下已是一片欣欣向榮,這里是南來北往的中樞,大量商戶進駐,每年稅收是大燕朝最多的一州,因此需要派駐更多官員。

「我知道新州新氣象,在這里容易做出一番成績,待歷練幾年後調回京城,品級定能連升幾級,因此即使父母大力反對,我還是來了。

「我很幸運能在這里遇見你,前世的淺淺是個農家女,初次見面,你我一見鐘情,年輕氣盛,我沒征得長輩同意便與你結為夫妻,婚後相處和睦,我們過了一段美好的日子,還生下一個聰明活潑的兒子。」

他停下話,等她問︰後來呢?

但淺淺讓他失望了,還是不相信嗎?

向禹侗輕嘆,她不問,他也得說,她與楚默淵之間的關系已經發展到讓他備受威脅,錯過這次,他不確定自己還有機會。

「三年後,我們帶兒子返京,母親一眼認出你,說你不是余淺淺而是梅雨珊,梅府二房參與逼宮亂事,你父親受到牽連,雖皇帝寬厚沒下令滿門抄斬,你父親卻也因此退出朝堂。為此,長輩大力反對我娶你為妻,逼著我休了你,我不願意,卻無法不妥協。」

淺淺不了解他,卻很清楚自己。如果真的踫到這種情況,她會說服丈夫搬出來,會用自己的雙手建立新家園,驕傲的她會讓所有人看楚,丈夫選擇自己,再正確不過。

但是他妥協了,代表他沒被說服,代表他其實覺得,再娶新妻沒有錯?

「長輩為我挑選便平侯府的千金楚薇娘為妻,他們堅持你的身分不足以當向夫人,我不得不把你和兒子送到莊子上,我再三保證,等楚薇娘生下嫡子,就會把你接回,你點頭同意了,可是卻帶著兒子悄悄離開。

「對不起,我沒有立刻找你,楚氏的姨母是章妃,因為她的提攜,我的仕途一帆風順,深得皇帝倚重,但你始終在我心里,人人見我春風得意,殊不知我心中有個最深刻的遺憾,那就是你,淺淺。

「知道我為什麼會死嗎?因為那一年當中,我到處找你,終于得到你的消息,你居然帶著兒子在遼州生活,我遠行千里,想把你和兒子帶回來,可是……我在回程的時候遇見盜匪。」向禹侗長嘆,望著她的目光灼熱。

他錯了,大錯特錯,他不應該放棄淺淺,在遼州是他一生最幸福、最春風得意的三年,若不是有她的幫助,他的治理不會有那麼好的政績,更無法在短短三年就調回京城,他的成就,她厥功至偉。

「淺淺,我不斷告訴自己,再也別犯相同錯誤,不管長輩怎麼說,我都要與你相知相守,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發誓會彌補所有過錯。」他激動地握住她的肩膀,勾起她的下巴,強迫她面對自己。

視線相對間,淺淺承認,他的說詞很動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嫁給一心想要彌補自己的男人,人生會好過許多,但是,她不想。

淺淺嘆道︰「姑且不論向大人所言是真或假,就算是真的,我認為既然錯過,便就錯過了,不必非要找回什麼。

「前世楚氏能讓向大人仕途步步高升,今生必定也能夠,向大人應該慶幸,現在的你我之間並不存在感情,你可以不帶心結,用最純粹的心面對妻子,與她再續情緣。」

她的目光極認真,他試著在她眼里找到言不由衷,但……並沒有。

「你不相信我?」

淺淺未開口,就被一股力量帶離向禹侗掌下。

楚默淵的表情有點僵硬,他開口道︰「淺淺不相信,本將軍相信,既然有前世今生,可不可以請教向大人,前輩子,我娶誰為妻?」

一個不在預料中的問題,向禹侗反射性地將目光停在淺淺身上,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連忙把視線轉開,生硬回答︰「我並不清楚將軍的事。」

視線往下,楚默淵看見他緊握的雙拳,像在忍耐什麼似的。

微哂,楚默淵不再追究答案,反而側過臉對淺淺說︰「孤男寡女的,你有沒有把爺放在眼里?」

淺淺笑咪咪回答︰「沒有。」

她的回答讓楚默淵刨她一眼,目光冷下幾分。

反應這麼大?真可愛。淺淺用手指戳戳他的臉頰,說︰「因為我把你放在心里呀!」

一句話,心甜了,表情軟了、眼光暖了,他勾起驕傲的嘴角,當著向禹侗的面把她攬進懷里。

她踮起腳,親親他的下巴,問︰「怎麼不罵我流氓?」

他清清喉嚨,說︰「你流氓得很不錯。」

淺淺大笑,靠進他懷里。

兩人的親密讓向禹侗黯然神傷,轉身離去。

礙眼的不在了,楚默淵勾起她的小臉,問︰「你不相信他的話?」

她沉了眉,回答︰「就算相信,我也不會選擇他。」

「為什麼?」向禹侗的家世不輸他,樣貌比他好太多,又是個斯文讀書人,不像他是個莽夫,不懂對女人用溫柔攻勢。

「人性無法輕易改變,他是個對仕途汲汲營營之人,既然他能不顧父母反對遠離家鄉,能因為楚薇娘可以助他前程背棄結發妻子,那又是什麼理由會讓他在放棄妻子多年之後又想尋回她?難道發妻能帶給他更大利益?」

他很高興她的腦袋清楚,沒被向禹侗幾句看似掏心剖肝的話給迷惑。「還有呢?」

「他說『知道我為什麼會死嗎?因為那一年當中,我到處找你』,為什麼偏偏是那一年,那一年發生什麼事?他二十一歲考上進士,到遼州任官、娶妻生子,三年後回京、拋妻棄子,卻在三十歲時死于盜匪手下。

「足足有六年的時間,他對妻子、兒子的失蹤置之不理,卻在『那一年』千里迢迢到遼州尋人,為什麼?

「再者,楚氏不會生氣嗎?宮中的娘娘姨母不會阻止嗎?是不能生氣、無法阻止?而強烈反對他與前妻在一起,連骨肉都棄之不顧的向家長輩,為什麼突然不再逼他離棄兩人?」

「還有呢?」

「再說了,他已經誠心誠意千里迢迢趕到遼州,為什麼不能說服前妻回心轉意,難道是前妻意志太堅定?但再堅定,他可是大官欸,前妻不過是一介平民百姓,胳臂還扭得過大腿?

「何況當年妻子偷偷離開,兩人的婚書還在,就算告到官府也是他佔理。即使退一萬步來說,他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只要綁了兒子,妻子能不乖乖跟著走?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他的前妻背後有根比他更粗的大腿。」說完,她呵呵笑開。問︰「你相信他的故事嗎?」

「相信。」

「嗄?不會吧?這麼離譜的故事……為什麼?」楚默淵的回答嚇得她跌破眼鏡,難不成他也有特殊經歷?

「因為前輩子,我娶的女人是你,我是你背後那根比他更粗的大腿。」

她愣了一下,然後呵呵笑開。「今天是編故事大賽嗎?前輩子,我是不是把這輩子認識的男人全嫁一遍啦?」

「我問他前輩子我娶誰為妻,他狠狠憋住氣,表情僵硬、雙拳緊握,視線停留在你身上,那是直覺反應,他沒想到我會問這個問題。」他仔細分析。

「是嗎?」

「是。」

「好吧。」她輕淺一笑,在他耳邊說︰「我覺得最近真的好倒霉。」

「因為踫見向禹侗?」他同意她的倒霉。

「不是。」

「不然呢?」

「因為我所有的好運都用來遇見你啦,前世遇一遍,今生再遇一遍,好運全數交換了你的愛情。」

這話真甜、真好听。楚默淵道︰「以後,你的好運,包在爺身上。」

她樂了,拉下他的臉,輕輕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

這是公然放火啊,身為將軍,哪能允許旁人放了火就走?

于是他扣住她的腰肢,還她一個吻,輾轉深入的繾綣熱吻,淺淺只是放了把小火,而他掮起狂風,讓火勢一發不可收拾……

向禹侗不是壞人,他只是性格堅毅,對于想追求的事不肯太早認輸,因此明明知道自己的勝算很低,仍然不願意放棄,前世的錯誤,他不願意延續到今生。

所以他認真對著淺淺說︰「男未婚、女未嫁,我不會放棄你。」

淺淺也認真看他、認真回答︰「你放不放棄,不關我的事,我只在乎爺會不會對我一心一意?」

然後神出鬼沒的楚默淵出現,他說︰「這種事,需要懷疑?」

于是她就沒有懷疑,握住他的手,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忘記身邊還有一個「前世夫婿」。「要吃飯了嗎?」

「還沒,但你的月餅烤好了。」

「香不香?」

「香,可不可以沾覆盆子醬?」

這麼愛吃甜啊!淺淺說︰「甜食可以讓人放松心情,只不過會壞牙,也會弄壞身體,淺嗜即可,不要多吃,好嗎?」

「好。」他想也不想便回答,長長的手臂環住她的肩,把她圈進懷里。

她訝異,抬頭對上他低垂的視線。「這麼好商量?我以為要大費口舌才能說動你。」楚默淵微哂,嘴角扯到一邊。

淺淺第一次發現,他的笑有點壞、有點邪氣,還邪得很魅惑人心。

他不但沒壓低聲音,還挑釁地瞄向禹侗一眼,說︰「因為你在,我就不缺糖了。」啊啊啊……她被撩了耶!他的學習力如此驚人,再讓他多學上幾天,他就可以跟波特王的干話系列比拼了。

看著兩人卿卿我我,向禹侗很內傷,不過沒關系,這不是第一次被傷,前世成為夫妻的楚默淵和余淺淺更過分。

「他走了欸,可以別曬恩愛。」覷他一眼,淺淺嬌言巧笑,模樣甜上加甜。

曬恩愛?他不懂她的語言,但樂意學習。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問。

「好啊好啊,前幾天我在溪流里看見山坑螺,去抓!」

「抓那個干什麼?」螺有肉?能吃?

「那味道可好的了。」

「你有這麼餓?」

「你不知道我餓不餓嗎?這里什麼都沒有,沒醬、少調料,做出的東西就是缺了滋味,可以選擇的東西又少,害我看到驢子想到阿膠,看到豬想到串燒,看到花想到酒、想到醬,什麼東西都想拿來便宜舌頭。」

她夸張的表情讓他失笑。「不會了,再給我兩年時間,待商鋪一間間開起來,大燕有的東西,你都可以在遼州找得到,甚至遠從西域來的珍品也不難買到。」

「好啊,我耐心等兩年,要是買不到,就是你執政不力,無法創造經濟奇跡,肯定要被轟下台。」

她的話很好笑,誰敢轟他下台?不過他笑了,親親熱熱地拉起她的手,走出家門。他們來到溪邊,金秋時節,陽光西斜,一路說說笑笑,歡聲不斷。

已經很久了,他沒有這般放松過,在戰場上討生活的人,頭提在褲腰帶上,沒人敢保證,昨天和你共飲一杯酒的人還會不會再出現。

而上戰場之前,侯府戰戰兢兢的生活並沒有更好過,他不太曉得輕松這兩個字何解,但現在明白了。

看著她明媚的笑臉,楚默淵突然覺得「算了」也是種不錯的選項,他沖動地想要放下一切,和她在這片山林里共度余生,只是,想起娘淒慘的死狀,他的心又硬了起來。

「……這是臭黃荊,有除風濕、清邪熱的作用,把葉子洗淨,放在開水里攪拌搓揉,等它變成糊狀後濾出綠色的汁液,汁液靜置兩、三個時辰後就變成涼粉,蔥姜蒜切碎灑上醬油、醋,用熱油澆上,淋到涼粉上頭,那味道可好了!」

「什麼時候做給我吃?」

「昨兒個我做了一篩子,晚餐桌上肯定會有,阿齊喜歡得不得了。」

他皺起雙眉,道︰「以後做新吃食,我要第一個嘗。」

吃醋嗎?她咯咯笑開,把手伸到他面前,說︰「臭黃荊的汁液有美白的功用,昨晚我敷了一刻鐘,你瞧,女敕不女敕、白不白?」

這樣的動作,分明是勾引,勾引他無妨,要是拿到別的男人面前……楚默淵正想訓誡兩句,可目光閃過,等不及他訓斥,淺淺彎腰驚叫——

「現在居然還找得到這個?」她從干掉的藤蔓中拔出一顆野百香果,剝開。「張嘴。」他依言張嘴,她把漿液倒進他嘴里,只見他皺起眉頭,卻還是吞進肚子里。

「不喜歡?」淺淺問。

「酸。」

「酸才好,酸性果子含有較多的維生素C,可以讓你變白、變帥。」

他不樂意了,悶聲問︰「你喜歡皮膚白、長相好的男人?」

又吃醋?淺淺捧起他的臉,認真說︰「你覺得我很膚淺嗎?你以為我不看內涵、只在意外表嗎?你以為我喜歡你只是隨口說說、沒有真心實意?

「楚默淵,我鄭重告訴你,永遠不要質疑我的感情,我決定喜歡你,就不會隨便動搖心意,我決定喜歡你,就是打定主意要一直跟著你,你要披荊斬棘,我給你扛斧頭,你要殺人放火,我給你把風,除非你傷得我太重,否則我會一輩子巴住你,听懂沒?」

笑容像漣漪,在他臉上一圈圈往外擴散,誰說刀疤老六不好看,明明就很古椎、明明就很美。

糟糕,愛情好像進展得太快,一下子功夫就如火如荼,徹底燃燒了她這片大草原。

「听懂了。」他握住她敷過臭黃荊、敷得很白很女敕的手,與她一路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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