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是賠錢貨 第七章 找人來摘花(1)

這晚,盛家人吃了一頓很晚的晚飯,盛光耀沒想到女兒煮的雞不柴不老,還女敕得讓人一口接一口,他吃完吮著指頭,對著女兒問得很小心。「這雞有賣相有口感,還有這什麼肉凍的,我瞧著鎮上的雞肉攤子都沒有,要真能賣起來肯定受歡迎。」

盛踏雪回應得很平靜含蓄。「爹以為呢?」

「要不這樣吧,小五負責煮雞,我和你娘到鎮上叫賣,也不失一份正經的營生,咱們家要是有了進項總是好的。」他試探著說。

身為一家之主,每日只能看著女兒妻子忙進忙出,除了做點木匠活,他就像廢人似的在一旁干瞪眼,他能感覺到他屬于男人的威嚴正漸漸不見,他也想做點什麼,做什麼都好。

「爹,您可是做好決定了?如果真要做,就得到集市去租個攤子,咱們煮好了雞挑到攤子上,看要切剁成塊,還是整只、半只,甚至四分之一的賣都可以,但眼前咱們家這鍋灶煮不了幾只雞,得要買幾個更大的鍋子才行。」

「小五怎麼說,爹怎麼做。」

他看明白了,他這女兒是個有見識的,不管遇到什麼事很快就能反應過來,他不過提了一嘴,她已經有成套成套的計劃往外蹦,這要是他,不長考個十天半個月,哪想得出這些?他決定,听女兒的。

「今兒個晚了,爹明日一早就按咱們說好的辦,等您的攤位租妥了,整理整理,咱們就準備開張。」

「那我能做什麼?」煙氏見女兒居然沒有反對丈夫的提議,以為女兒想通了,父女倆即使有齟齬,怎麼著都是一家人。

盛踏雪思路清楚的說︰「娘你去和徐嬸子商量能不能多抓些雞仔回來養,將來咱們的生意開始做起來,這足月的雞怕是不夠用。」

「你外祖家也養了不少雞。」

「娘很久沒回外祖家了吧?」她沒听煙氏說過娘家的事。

出嫁的女兒哪能時常回娘家,加上盛家人對他們三房態度惡劣,致使她連提也不敢提一句想回去看爹娘,這都已經有多少年沒回去過了?

「我記得外祖家就住鄰鎮,往後您只要得空,想什麼時候回去就什麼時候回去,爹也不會攔著,對吧?」

盛光耀僵硬的點頭。

「女兒也想外祖的餳糖了。」

這餳糖顯然是原主殘留的少數值得留存的記憶。

餳糖可用兩根竹簽絞來拉去的玩著吃、吃著玩,絞拉次數多了,黃色的糖絲便會顯露出白線,一張一弛,濃濃的麥芽香便散開來,吃餳糖的樂趣就在這。

盛踏雪的外祖年輕時就是賣餳糖的貨郎,經年挑著擔子到處奔走養家活口,如今年紀大了,賣餳糖的擔子便交給了大兒子。

很少在女兒面前流露小女兒情態的煙氏眼帶懷念,她的確是該抽個時間回去看看爹娘和兄弟了。

盛光耀一听到母女倆提起了岳丈,訕訕的走了。

妻子這十幾年沒有回過娘家他也有責任,除了嫡母的刻意攔阻,身為相公的他也以為她嫁入他盛家,便是他盛家的人,娘家什麼的,就不需要走動了。

瞧著盛光耀出了門的背影,盛踏雪深深為她娘抱不平。

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拉拔一個閨女一二十年的心血,結果嫁了人就要無條件的和娘家斷了聯系,難怪老人嘴里說女子嫁人是潑出去的水,偏偏婆媳間,媳婦做得再多再完美,婆婆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真心把她當成女兒對待。

煙氏讓自己從悲傷中月兌出,從荷包里掏出今日賣胭脂水粉得的銀兩。「這是今兒個你賣香料得來的二兩又二錢的銀子,趕緊收起來。」

「娘今日幫小五出了不少力,都說親兄弟明算賬,這一兩銀子歸娘,剩下的我自己收了。」她數了一千文,推到煙氏面前。

煙氏也不別扭,收了那一兩銀,卻听見女兒壓低聲音,幽幽說道——

「女兒打心里希望我們家好,只有我們家好了,能立起來了,女兒在外面才不會被人隨意欺凌,關于這賣白斬雞的生意,爹如果一心待您,這生意就是您們倆的,可他要是做了什麼讓您不高興的事,這生意就是您自個兒的,女兒告訴您的那些煮雞的訣竅要不要對爹說,您可要拿捏好了。」

盛踏雪說話的時候,眼楮直直盯著煙氏,她所有的情緒想法,盛踏雪都能從她的眼神察覺。

煙氏半晌沒吱聲,怔忡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你放心,娘和你爹做了十幾年的夫妻,只要他不是太過分,還是可以對付著過下去,若是他仍一心向著盛家人,不顧念咱們母女,我知道該怎麼辦。」

不說盛光耀,盛踏雪對這個娘心里是滿意的。

其實不只有賣雞的生意要籌備,三月三,不只茉莉花,桃花、梔子花等都是香氣四溢的天然香料。

尤其是桃花摘下來陰干之後,研為細末,再加上蜂蜜,用來涂面擦身,便能有好顏色。做胭脂也一樣,任何一種紅色花朵細細碾碎之後濾去渣滓,晾干,滴上桂花油,就能做成擁有花朵般顏色和香氣的胭脂。

她現在只恨自己沒有八只手,林子里的花可是不等人的,一眨眼花期就過了,于是隔天她又去了徐嬸子家。

「……你要請人手摘花?」

「是,姑娘家心細手巧,五六個人也就夠了,小五想說徐嬸子人面廣,識得的人多,這活兒得趁晨露未干、日頭還未爬上山時開始,工時最多一個時辰,不會妨礙到進行家里的活計,工錢一人二十文。」

這活要細心,要輕手輕腳,要求頗高,所以她給了這個價錢。

徐嬸子聞言失聲,兩根指頭怎麼都縮不回去。「不到半天就給二十文錢?」

自己家的幾個半大小子到鎮上去打零工,一個月都拿不到五十文,跟她上山半天就能得二十文,要不是自己年紀大了,眼力沒有年輕姑娘好,都想去了。

「嬸子听何大娘說,她那媳婦去鎮上的時候瞧見你和你娘在賣胭脂水粉,你摘花就是要搗鼓那些東西嗎?」徐嬸子的臉上沒有打探消息的神色,她就是很實在的問一聲。

盛踏雪沒想到也就一天,她去鎮上賣胭脂的事情已經傳了開來,不過這也沒什麼,她又不偷不搶的,「嬸子也是知道我們家情況的,我這不是想盡辦法給家里掙點銀錢嗎,要不日子真要過不下去了。」

「你是個好的。」徐嬸子感嘆。

很快的,徐嬸子就幫她找來了六個十幾二十歲的大小泵娘和媳婦,各自帶著柳條籃子還是簍筐,其中一個還是徐嬸子的女兒春香。

內舉不避親,盛踏雪並不覺得有什麼,只要認真干活就行。

她細細吩咐要摘采半開的花,摘回來之後還要挑揀干淨,裝在竹匾中放到架上陰干,工作才算完成。

小泵娘們第一次得了可以賺錢的活計,點頭如搗蒜,就怕活兒做得不好,壞了主家的吩咐,下回能賺錢的工作就沒自己的分了,因此一個個卯起勁來,暗中較勁要摘得又多又好。

盛踏雪也沒想著要隱瞞她摘花的動機,春香也不知是得了她娘吩咐,還是自己的小心思,避著人來問她胭脂的做法,盛踏雪也不多問,大方的說了。

對于做胭脂這種不需要太多技巧的,盛踏雪並不介意教授,她就算不做胭脂,還有許多香方可以做。

春香偷偷模模的舉動看在幾個小泵娘眼里,一個傳一個,因此跑來問她的人越發的多了。

盛踏雪干脆挑了個大家都在的時候,把制胭脂的方子詳細的說了一遍。

沒多久,她收到了許多小泵娘們贈送的小東西,值錢嗎?談不上,有的東西還有了年頭,但她收得很高興,因為她收的是心意。

她沒想到此舉收獲了許多小泵娘的友誼。

原來友情也可以是這麼單純可愛,不一定像是盛丹玥、盛丹丹那樣,只為了自身的利益不擇手段的算計人家。

幾個小泵娘頭一天摘的是桃花,第二日是茉莉花,不到三天,林子里含苞待放的花全進了小切村幾家。

等曬干後交貨了,每人六十個銅錢入袋,熱燙燙的攢在手里,樂得都想翻筋斗了。有些心思轉得快的也仿著做了胭脂,但無論她們怎麼搗鼓,就是做不出來盛踏雪的細致。

盛踏雪沒有藏私,而是許多技藝都是如此,就算知道配方了,不知分量多少、順序如何,也是白搭。她們如果因為這樣對她不高興了,她也真的沒辦法。

這些,自然也都是後話了。

這天盛踏雪回到家,想不到溫故正等著她。

「溫大哥。」

「小五姑娘叫我溫故就行了。」

「找我可是有事?」多看個幾回,這大個子凶惡的外表好像也不怎麼駭人了,反倒流露出幾許憨態。

「我家公子幾日後要宴請村子里的鄉親父老,估計整個村子的人都會出席,他讓我過來和小五姑娘商量,不知能不能在三日內做出五十只的白斬雞?」

「你們不交給鎮上的酒樓包辦外燴嗎?」五十只耶。

「其他葷食交給縣城的大酒樓操辦,只有雞肉的部分想委托姑娘。」按公子的揣測,小五姑娘說不的可能性很低。

鮑子說她喜歡銀子,喜歡得很可愛,很理直氣壯。

說實話,他有听沒有懂。

喜歡銀子不都被人譏笑是勾久市儈、銅臭、俗氣?哪里可愛了?

只是既然公子覺得她可愛,那麼他們這些侍候的人也會覺得她可愛。

盛踏雪遲疑了下,沒有立即答應。

宴請全村的人?好大的手筆,但想在村子立足,這是個好辦法。

她沒有一口答應,不是被這天上掉下的賺錢機會沖昏了頭,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她想這年頭要賣好東西靠的就是口耳相傳,接下訂單恰恰是最好的機會,整個村子的人只要有半數贊美她的雞肉彈牙,那往後他們家賣雞肉的生意就不怕做不起來了。

再說,跟什麼過不去,也不能和銀子過不去對不對?

就算煮五十只雞會要了她的命,也得撐下去!

「小五姑娘?」

「請回復你家公子說,這宴席要的雞肉我接了!」

「那就這樣說定,屆時,知新總管會派人過來取的。」

「那就煩請開宴前一個時辰過來。」

溫故回去後,盛踏雪的腦子就開始轉動、計劃著。

要五十只雞不能剛剛好就煮五十只,起碼得多兩只備用,這樣五十二只雞就跑不掉了。村子里不說家家戶戶都養了雞,雖然看著不少,但是她只要足月的雞只,選擇又變少了,難道要到鎮上去買雞?這樣能到手的利潤就會相對減少。

她把聞人復要宴請村民的事情告知煙氏,煙氏听了一拍大腿,「雞我來設法,你外祖家應該是有的,就算不夠,左鄰右舍的雞也是能買的。」

煙氏正好借此回娘家去。

「娘,您就搭牛車去吧,省些腳程。」

「知道了。」說完,她風風火火的便想出門去。

盛踏雪快手把她攔下來。「娘,你這趟回去雖然是為了買雞,但這麼久沒回去,空手總是不好,到了鎮上買些肉啊糧食還是布料帶上,別落了人家口舌。」所謂的人家,便是那些娘家的妯娌,就算妯娌兄弟不計較,可還有孩子,這是很基本的人情世故。

接著,她把上回做的刨花水、水粉和花露油都給煙氏裝上,一點存貨都沒有留。「這些帶回去送給大舅母、二舅母、表姊妹們用,當是見面禮。」

煙氏捏了下女兒的手,果然女兒是娘親的小棉襖,連這點都替她想到了。

至于家里那個男人听到她要回娘家,只在一旁裝死,連說句要送她過去的表示也沒有。

算了!她還冀望他什麼?

偏偏盛踏雪不放任父親的任性,「爹,你不是也要跑一趟鎮子,去看攤位和買大鍋?娘要回外祖家,手里哪拿得了那麼多東西?你們倆一道正好不過了。」

盛光耀看了主意越來越大的女兒,這會兒還給他派起了活兒,他下意識想反駁個幾句,一錠銀子就放進了他手里。

「爹,這是買幾口大鍋和租攤子的錢,你收好了,家里米酒和鹽巴也用完了,記得回來多捎帶些,另外,你想想家里該添置什麼,自己衡量著買吧。」然後抓握著手和父親道別。

盛光耀欲言又止,眼看妻子已經走得連身影都快看不見了,這才拿了頂斗笠戴上,匆匆追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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