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出手富滿門 第五章 親生爹娘尋上門(2)

「夫人這話言重了,不才雖然沒什麼成就,但也有功名在身,請勿羞辱讀書人的風骨。」孟二元搬出秀才身分,雖是螢火之光,卻也有嚇阻之力,見官可以不跪。

孟家三個兒子一字排開,站在父親身後,他們是孟家的三根柱子,守護著所愛的家人。光這三個就氣勢洶洶了,十分攝人。

「我不管什麼言不言重,今天你們若不讓我帶走女兒,咱們就對簿公堂!有我們錦陽侯府在,教你有命進,沒命出……」她要他們一個個都不好過,如同她多年來受的煎熬。

「你……」無理取鬧。

「翎兒,住口。」她是來添亂的不成?

丈夫一喝,蔣秀翎更狠的狠話一收,眼中蓄滿不甘心的淚水和怨恨,她將孟家眾人當成事事刁難她的婆婆和妯娌,恨到不行,想狠狠咬開他們咽喉,用鞭子抽打。

眼見著情形即將失控,兩方各不退讓,在老管家的護送下,一道還算健朗的身影走至對峙人馬的中間。

「容老夫說句公道話可好?」這些孩子呀!太會鬧事了,逼得收山多年的莫放野不得不出面。

「您是……」這位眼含光芒的老者看來很面熟。

「呵……呵……顧探花,你不記得老朽了嗎?當年的探花郎還是我點的,你貴人多忘事呀!」當時皇上正巧身子不適,由他代為選出三甲。

彼四郎驚訝地把雙眼睜大︰「您……您是莫太傅?」

太傅居然在這里!他還未來得及拜訪。

「這兒人多,別給人看笑話了,進屋里說。」家丑不可外揚,不好將家事攤在太陽底下。

「是!是!都听老太傅的,」他打恭作揖,跟著莫放野往里走,臉上的驚色猶然未退。

率先走入孟家宅子的莫放野咳了一聲,發怔中的孟二元為之一震,搖頭苦笑,也尾隨其後。

他知道隔壁的祖孫必定出身不凡,那通身的氣派遮掩不了,但沒想到會這般顯赫,說是皇帝近臣也不為過。

「那邊跟我很像的愣頭妞,還不扶你娘進來,外面冷著呢!小心凍著了。」怎麼傻成這樣,一動也不動,如木頭偶人要人牽線一扯。

「荷姐兒……」她心里還是有親娘。

「我不是愣頭妞……」憋著氣的顧清蓮漲紅臉,小聲的反駁,她只是話少不是呆。

「快點,冷死了,我最怕冷了,再不進來就要關門了,把你們凍死在外頭。」孟淼淼按頸吐舌,做出凍死鬼的模樣嚇人。

一听不讓他們入內,不等大女兒扶了,蔣秀翎一手捉一個兒女,賣力的往門內走,看得孟淼淼好笑又心酸。

「還冷?不是給你做了兔毛帽、羊皮襖、塞了棉花的棉褲和牛皮靴子。你的脖圍呢?為什麼不圍著?要是再著涼,看我不灌你十碗、八碗熱姜湯…」

看著邊走邊戳、嘀嘀咕咕的農家婦人,顧清蓮忽生羨慕,為何她娘不像人家的娘會嘮叨兩句,不管對錯總站在她身邊,為她挺身而出……

莫太傅是帝師。

當年沒人看好皇上稱帝,幾個皇子分黨派,搶著人脈、錢財資源,李才人所出的小皇子才七、八歲,自然沒人想得到他,不用爭就被孤立了,幾個黨派跳過他和其他人結盟。

那時候莫放野還是個青澀的新進進土,二十幾歲的熱血青年,有抱負、有才干,有著報效國家的忠誠,看到孤零零的小皇子無人教授而躲在牆角,便自告奮勇要當他的老師。

幾年過去了,當初爭得你死我活的皇子因黨派之爭而陸續落馬,不是意外身亡便是被囚禁,連太子也死于毒殺,十幾個皇子死得只剩五、六個,還是不中用的那幾個,皇室宗族日漸凋落。

這時候被人忽略的小皇子嶄露頭角,在莫放野用心的教導下入主東宮,成為皇子第一人。

因為太多兒子殞落了,身心俱乏的先帝傷透了心,不到四十就早早辭世,皇上繼位時才十六歲,被稱少帝。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皇上一上位不久便封自己的老師為太傅,可不經通報進出皇宮,見帝不跪,還給了他內閣大學士之高位,允許進言,參與政事,御賜「帝師」之榮。

前幾年莫放野小心翼翼的扶佐皇上站穩腳跟,那時他已知從龍之功並不好得,有意尋求外放,當一方治吏大使。

可皇上不允,又多留了他幾年。

而後他發現長子的功利心太重有心壓壓他,便讓皇上放長子到地方上歷練,父子倆因這件事吵得很凶,終于有了裂縫。

接著幾個兒子陸續長大,除了三子掌管府中庶務外,其他兩子都入朝為官,于是他萌生退意,給小輩讓路。

真正落實的那次是鄰國送來十名美女給皇上,見色心喜的皇上勾久不顧勸阻全納入後宮,連著數日不早朝,縱情魚水之歡,從早到晚不停的與美同歡,還借助藥物助性。

身為帝師,莫放野義無反顧的進宮,他將赤身的皇上從正在承歡的嬪妃身上扯落,以老師的身分重罵皇上幾句,在皇上沒回過神前憤而辭官,最後掛冠而去。

在興頭上被打斷,皇上也不高興,他自認是九五之尊,一個臣子怎能恃寵而驕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昏君?皇上很火大,決定冷冷如師如父的帝師。

只是幾年過去,皇上發現政務越來越難推動,底下的臣子們各有異心,一個個皇子也長大了,他們跟他以前的兄弟一樣想謀奪他的帝位,身邊無人可商量的皇上又想起對他愛護有加的帝師。

可惜當他宣人入宮時,莫放野早一步出京了,他沒告知任何人,就帶著管家、廚娘、幾名護衛,以及他最疼愛的長孫,幾人急匆匆的離開,皇上才懊惱錯待一心為他著想的老師。

沒人料想得到他會落腳在千里外的小村落,看顧四郎態度恭敬的跟在他身後,可見他的地位有多高,即便離京多年仍不容小覷,冷銳的眸光仍能精準地將人穿透。

「顧探花……」

「不敢,不敢,太傅大人喊我四郎即可,或是我的字永貞。」皇上的夫子他豈敢怠慢。

「現在不在京里,你也別弄那一套繁文縟節了,跟大家一起喊我老爺子就好。」他隨興的揮揮手,不擺架子。

「是的,老爺子。」他彎身一揖,改不了官場作風。

「罷、罷,一堆迂腐。」他咕噥。

彼四郎沉著面乖乖挨訓。

「听說你是為尋女而來?」這兩個丫頭長得還真像,乍一看還以為眼花了,一個分成兩個。

「是的,小女失散已久,我與家人遍尋不著,幾乎心力交瘁。」

那麼小的孩子被人抱走了,可想而知會遭遇什麼,不是被賣了便是飽受磨難,哪有什麼好下場。

他們巴望著孩子能被好人家收養,不求錦衣玉食,但至少衣食無缺,可是這種可能性有多高。

隨著一年一年過去,希望越來越渺茫,他們雖沒放棄找人,但也知道找回來的機會如大海撈針,但憑運氣。

「你們如何得知孟家的女兒便是你們丟失的孩子?」了若指掌的莫放野佯裝不知情的問道。

「是太僕寺卿夫人匆匆過府,問我家蓮姐兒在不在府中,一見蓮姐兒在一旁侍奉湯藥,便與拙荊提起她府上的嬤嬤見到一位與小女極其相似的小泵娘,問我們當初生的是雙生女還是龍鳳胎。」當下一听,他們都驚住了。

「所以就迫不及待地趕來認親?」他打趣著,也有數落意味,誰家大過年的往外跑?又不是奔喪。

彼四郎尷然訕笑,「一急就沒顧忌太多,只想著能早點見到,我們怕又是空歡喜一場。」

接到消息,他們哪還坐得住,稍微收拾一下行裝就想走,可身為顧家子孫哪能不守歲,遲了幾日才啟程。

「你家老頑固能點頭?」他笑得有點惡意。

錦陽侯府的爵位早幾年就傳給顧府大兒子,顧大郎是現任侯爺,而他爹則為老侯爺,老妻升為老夫人。

老侯爺對府中事務是真放手,完全不管事,因為侯府已經敗得差不多了,也沒什麼好管,他帶著幾名年輕貌美的小妾住在別院鮮少回府,也就逢年過節回去待幾日,應應景,露個臉,表示他還健在。

莫放野口中的老頑固指的就是老侯爺,他自個兒是個不守規矩的人,卻給子孫立一堆不得不從的規矩,要是稍微違背便家法侍候,打得皮開肉綻是小事,有的還被打折了腿,逐出家門。

彼四郎一哂,「我……我說夫人的病又犯了,太醫老看不好,便想尋民間大夫瞧一瞧……」

還沒說完,莫放野揚手一止,「曉得了,你騙老侯爺、老夫人說要給媳婦治病這才月兌身的是吧!」

「是的,老爺子,您老睿智。」他一頭汗,外頭冷風颼颼,他卻覺得一臉熱,臊的呀!

「不是我睿智,是你處事太糊涂,也不瞧瞧這天兒還沒化凍呢,居然敢帶著你媳婦到處跑!找女兒很重要,可也要看看自己負不負荷得了,要是有個一、二,你讓那兩個小的怎麼過活?」他指著偎在蔣秀翎身邊的顧清蓮、顧清真。

劈頭一陣臭罵,顧四郎只得陪笑,他也是百般不願意,想著自己偷偷出京就好,誰知妻子死活不依,抱病也要跟,他才出此下策帶上一家人,要死也死一塊。

「淼淼,過來。」莫放野一招手,顯得和藹可親,笑臉像朵菊花,開得可盛了。

「莫爺爺,您又年輕了十歲,越活越回去了。」她面上笑著,但心里月復誹,老奸巨滑,這里最狡猾的人就是他了,瞧他那張笑面之下不知又要陷害誰了,她要小心應對。

「呿!就你嘴甜,老哄著老頭子開心。一會兒我要吃醬醋肉片和水煮魚,再弄個什麼溫泉蛋,要熟不熟的軟蛋黃最合我老人家牙口。」牙不行了,只能吃軟物。

丙然又來算計她,他幾時成了「吃貨」?「莫爺爺想吃什麼,我娘會弄。」

「你不自己下廚?」他一睨。

孟淼淼笑得特別天真無邪,「您想中毒或洗腸胃大可來找我,包管您一口下肚立即升天。」她只能「說」一口好菜。

「罷了,說正事,你也看得出自個兒和顧二小姐容貌相似,說不是姊妹你也不信吧!所以我只問這爹娘你認不認。」他言下之意似有轉圜,且看她意願,有事他兜著。

一下子成為所有人注目的對象,孟淼淼也陷入兩難,一邊是養大她的爹娘,對她疼寵有加,從小到大有應必求,如果可以,她希望永遠當他們的女兒陪伴左右。

但另一邊又是有生恩的親生父母,看他們期盼的眼神,兩手交握的殷盼和熱切,她又不好太明確地拒絕,畢竟生她的娘拖著病體前來,兩夫妻十余年不遺余力的尋人,冒著挨家法的風險前來認親,她非鐵石心腸,還是有些同情和動容。

她不是原主,沒有非要認祖歸宗的血脈糾結,真正和她相處多年的是東山村家人,深厚感情不在話下,那是深入骨髓的,拔也拔不掉,對她而言那才是至親,無關血緣。

然而顧府爹娘也不能說舍棄就舍棄,那是血脈的相連,欲斷還連,絲線般緊緊交纏。

「爹,娘,您們認為呢?」她把麻煩丟給孟二元與秋玉容,向來如此,誰叫她是個被嬌慣大的女兒。

到女兒一如往常的依賴,孟二元夫妻既安心又有一些感傷,「當年我們的確有一個女兒,但出生不到十二日便死于痢疾,我們向人借了驢車到府城就醫,可是剛到不久,尚未用藥便沒了……」

當時他們傷心欲絕,帶著孩子返家,因未足年的孩子是不能下葬祖先墳地,得地另行安葬,因此他們只能偷偷模模的做,以免孩子魂魄無所依歸。

當墳土剛填平時,驢車那邊傳來細如貓叫的嬰啼聲,兩人既驚且懼,以為孩子不肯入土為安來找他們了。

哭聲不斷,哭得令人不舍,夫妻倆相看一眼,決定尋聲去瞧一瞧,結果發現孩子的哭聲是從驢車上的空籮筐里傳出來。

懷著不安的心情打開一看,里面竟是哭得滿臉通紅的小娃兒,似乎餓了很久,瘦瘦小小的,不比他們的孩子大多少。

不忍心孩子挨餓的秋玉容便喂起女乃來,剛生完孩子的她女乃量豐足,小娃兒小嘴一嘟一嘟的吸起女乃,吸得好不起勁。

當下他們欣喜若狂,愛上了這個孩子,發現是名女嬰,兩個人同時認為是死去的女兒回來找他們了,干是興沖沖地抱回去養。

「……你小時候真的很可愛,長長的睫毛眨呀眨的,一逗就笑,吃什麼從不挑食,我和你娘一看你笑,心都化了……」回想著女兒過去的種種成長模樣,孟二元笑中帶著淚光。

「爹,我不走,陪著您。」她的爹會心碎的,他那麼寵她,她怎麼能轉頭喊他人爹。

有人歡喜就有人傷心,顧四郎和妻子卻是心中一痛,近在咫尺的女兒相見不相認,情何以堪?

「傻丫頭,爹的乖女兒。」還是女兒貼心呀!

「娘,您說過不會不要我的,說話要算話。」她要爹和娘、大哥、二哥、三哥,他們六口才是一家人。

秋玉容一怔,隨即淚水盈眶,「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她想了一下才點頭,「我遇到那個劉嬤嬤,她喊我……顧二小姐……」

「難為你了,淼淼,你這麼聰慧,一定猜到必有內情,忍著不問也是怕我難過。」難怪女兒這些天老是動不動抱著她不放,問著她是不是最愛女兒之類的怪話,原來是嚇懷了。

「娘,您永遠是我娘,一百年不變。」拉勾。

看著女兒孩子氣的勾小指動作,秋玉容忍不住哭出聲。

她一哭,蔣秀翎也哭,一個是心疼女兒,一個是嫉妒女兒跟別人親,看都不看她一眼。

「咳咳,淼淼呀,其實你的親生爹娘在侯府的處境不是很好,他們是四房,上面三個房頭的人老是欺負四房,你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替他們出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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