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夫人 第一章 自焚重生到古代(1)

新月,無風。

在隱隱約約的陰影中,三、五野狗徘徊在偌大的別墅外頭,嗅著高牆外主人家特意放的狗糧,準備飽食一餐。

這是幢私人住宅,里頭就住著一戶人家,四周並無鄰居,整片山都屬于私人土地。

依著山勢蓋的五百多坪的房舍有三層樓高,還有座高塔式的閣樓,中式混搭日式的庭園將近十畝左右,一座池塘種滿蓮花,里面游魚無數。

看得出這家人非常有錢,有錢到種上一大片葡萄園當觀賞園子,自種自摘自釀,每年的葡萄酒從不外賣,一桶一桶放置在深三十公尺的地下酒窖之中,慢慢發酵。

叫人意外的是,這幢別墅的主人如今只剩下一人,主人的聲樂家母親及知名鋼琴師父親在全球巡回演奏時前往德國的途中,飛機空中故障迫降外海,因前艙先踫觸海面解體,坐在頭等艙的他們掉落海中,目前尚未尋獲,被列為失蹤人口。

其實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只怕有去無回,早就全無生機了,可是他們的女兒卻不放棄,耗費巨資也要繼續尋找雙親,她不願意相信寵她、愛她的父母已不在人世。

誰願狐獨一人呢?她最怕寂寞了。

一晃眼,半年過去了。

航空公司的死亡賠償金已匯入她的帳戶,兩條人命和高額保險金一共三億多元,兩夫妻本身也有好幾個保險,加上巡回演出保的意外險,金額不在少數。

不過當女兒的哪肯用父母用命換來的錢?

她分文未取,全用在尋人上面,即使希望渺茫,她也要搏萬分之一的機會,因為她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錢。

周遭的親友都勸她別傻了,人是不可能生還的,要她為未來的生活多做打算,留一點錢在身邊,不要往水里拋。

只是她夠富有了,也有一技之長,因此根本不把錢當一回事,只要能救回她的爸媽,千金散去亦甘之如飴。

「你別再犯傻了成不成?都過去半年了,伯父、伯母的尸體早被海中的魚啃食殆盡了,你想找回他們根本是天方夜譚,別再自欺欺人、作白日夢了。」人去財還在,這才是最重要的。

長相帥氣的男子有張媲美男明星的俊臉,顏值破表、五官立體、偏向韓風,身形高大、肩寬背挺,約一百八十公分左右,是標準的模特兒身材,給人一切操之在我,自信滿滿的感覺。

這樣的他十分受女性的歡迎,也有幾段非常輝煌的情史,是愛情常勝軍,在空難發生前他剛好訂婚,情定眼前容貌清麗的女子,兩人曾是學長學妹,又是世交,相識超過三十年。

「你不用勸我了,你是何居心我會不清楚,需要這般矯揉造作?」女子的聲音很輕很淡,但發音不太自然,有些咬字听來少了一份流暢,似乎喉嚨長了一層薄繭。

男子的眼神閃爍,平日看來意氣風發的神色多了一絲心虛。「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別因為你父母的死而疑神疑鬼,我們都認識幾年了,我的人品你還信不過嗎?」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騙得過我的爸媽卻騙不過我,他們有一顆藝術家的心,太過天真爛漫,凡事想得都是美好的,看不見人性的丑陋。」太單純,太容易相信人,以為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沒有私心。

但人是會變的,這不是露出真面目了?

她爸媽出事不到七天,他便上門問她理賠金有多少,慫恿她投資,成立聯合帳戶,口蜜月復劍的承諾她的將來由他負責,還一再保證她的錢交到他手中必能翻倍,讓她有一輩子用不完的財富。

可惜她不缺錢,對他的提議嗤之以鼻,她名下的資產夠她揮霍了,錢對她而言只是個數字而已。

打小她就沒喜歡他過,覺得他心眼太多,太愛鑽營,太看重身外物,有一點虛榮和自以為高人一等,富二代的他常說自己錢多得花不了,沒事買車、買游艇,名牌衣物一大堆,一年砸下上千萬就為了一張高級俱樂部的YIP卡。

兩人會訂婚也是出于無奈,她都三十二歲了,她爸媽擔心他們老了沒能力照顧女兒,便在眾多女婿人選中挑一個看起來順眼的,想先定下來再做打算,了了一樁心事。

兩人都是看臉的,認為長得好看人便不差,兩家的交情又不錯,女兒嫁了人至少不會受到欺負,有他們在,不看僧面看佛面,而且在世人眼中這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姻緣。

她也抱著敷衍的態度打算先拖延一陣子,應付應付父母的愛女心切,訂婚不代表結婚,還有轉圜余地,她若不願又有誰勉強得了?

為了解除婚約,她聘私家偵探做了婚前調查,打算等爸媽逼婚時再拿出來,她想人無完人,總會找出紕漏,以她爸媽對女兒的在意是不會接受品德有缺憾的女婿。

誰知結果令人驚嘆。

「淡雲,伯父伯母的死對你的打擊太重了,我知道你很愛他們,可是人死不能復生,你的精神狀態非常不穩定,都產生偏差了,我建議你到身心科掛號,好好看一下醫生,我有個朋友是這方面的權威……」

「不必,我很正常,你不用費盡心思把我送進療養院,我所有的財產早交付信托,你一塊錢也拿不到。」他想用她的名義花她的錢,休想,她早給自己留了後路。

什麼!她居然……男子目光閃了一下,微露忿意。「你把我想得太齷齪了,我要你的錢干什麼,我自個就有花不完的鈔票,還打算花五億元為你買下一座歐洲古堡,做為我們結婚的聖堂……」

「你有五億嗎?」她問。

他一滯,神色立即保持平靜,不露半絲異樣。「區區一點小錢而已,我家公司的資本額有上百億。」

「我指的是你個人。」他的私人財產。

他父親有過三段婚姻,共有三子二女,除了他之外皆在自家公司擔任要職,他母親是第三任妻子,手握不少公司的股權,舍不得兒子太辛苦,另外開了間公司由他掛名董事長。

只是他心氣很高,才能平平,要不是有母親不斷地挹注資金,他名下的公司早就關門倒閉,哪輪得到他拿來當幌子唬人。

「我沒錢?」他大聲的掩飾面上的局促,做勢發怒,先聲奪人。「你看不見我的豪宅名車嗎?」

「那是你媽給的,不是自個賺的。」事實上他負債累累,全靠母親資助才有風光的生活品質。

「那又如何,我媽的錢就是我的錢,我是她唯一的兒子,她以後的一切不都全是要留給我的。」他大言不慚,說得理所當然,一點也不以為恥,彷佛當個媽寶是他的榮幸。

「你的價值觀我不能苟同,請你離開。」她做出送客的姿態,半點情面也不給。

「你要趕我走?」他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自大的他還以為她會留他,進一步促進感情的交流。畢竟她是孤女了,更需要未婚夫的撫慰。

「難道我表達的還不夠明確?」她面冷如霜,一副盼著他快走的模樣。少來煩她,她很不耐煩。

「淡雲,別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夫……」

不等他說完,女子冷淡地回答,「婚約隨時可以解除。」

「你想退婚?」他面色一獰。

「有何不可,這個婚是為我父母訂的,他們不能出席為我主持婚禮,那麼便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這場鬧劇也該結束了。

「喬淡雲,你太過分了,把我放在哪里,我一片真心真意的待你,你卻毫不在意的將我的真心丟在地上踩嗎?」他不可能放過她,大好的機會就在眼前,不把握住才是傻子。

「你覺得自己適合哪里就待在哪里,我這座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也不必沖著我發脾氣,我眼楮沒瞎,看得出你在作戲。」太假了,假得令人同情他的演技。

「你……」

「你和她說了沒?東西拿到了嗎?拖拖拉拉干什麼,我都等得腳麻了,你不會想在這里過夜吧!」

一名穿著低胸及膝禮服的艷麗女子大剌剌地走了進來,看得出剛從某個歡樂派對出來,身上有很濃的酒氣,眼神略帶渙散,神情有一些充滿暴力的癲狂,看起來不大正常,似是吸食過大麻。

「陸小喵。」看到她,喬淡雲一點也不意外。

一听到「陸小喵」這個綽號,陸靜月像只貓似的炸毛,張牙舞爪。「不許叫我陸小喵,你這聾子憑什麼高我一等,要不是你出身好,有對疼你的父母,對你百般呵寵,你今日的成就便是我的!」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若站在同樣的出發點,她絕對不會輸人。

「我是聾子沒錯,但我能聞出上萬種香氣,制出別人所制不出的香水,你做得到嗎?」她有驕傲的本錢。

喬淡雲一出生便听不見也沒法說話,她快到一歲時才被發現听力異常,也為他們美好的家庭帶來變數。

當時她的母親得知這消息的時候,哭得兩眼都腫了,十分自責在懷孕期間服用了成藥,造成女兒的不幸。

她父親的心情也相當沉重,不斷安慰妻子不是她的錯,是老天爺要他們停下來,想一想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事情發生了就必須去面對,兩夫妻的心態很健全,冷靜了幾天後決定一生只要一個孩子,不再生第二個。

喬母停下規劃好的聲樂生涯,全心全意照顧女兒,當個全職的家庭主婦。

喬父則繼續他的巡回演出,只不過由全年性改成半年性,留出更多的時間陪伴妻女。

喬淡雲沒上過一日學,打三歲起就有專門的老師上門教她識字、手語、練習喉嚨發出聲音,並看懂唇語。

她花了十五年時間才表現得和常人沒兩樣,若不刻意挑明,沒幾人發現她天生耳聾。

听不見是她這輩子的遺憾,她的世界是安靜的,沒有吵雜聲,盡避她能與人對答如流。

不過上帝在她面前關起一扇門,必定為她開啟一扇窗,在她十九歲那年,她發現自己有聞香的天分,不管任何氣味到了她鼻前都無從隱藏,再微弱的味道都聞得出來。

在父母的鼓勵下她成了史上最年輕的聞香師,因聞香的能力在國際間逐漸打出名號,成為各大化妝品公司和釀酒廠競相聘用的新銳大師。

而後她的父母在自家為她弄了個實驗室,讓她試著去調配香水,幾年下來,她竟也成了香水界的翹楚,她不再為人聞香,專心研發與眾不同的香水,並精心調制個人化香水,僅此一味,絕無重復。

因此聲名大噪的她大受追捧,在香水這一行無人能出其右,不管各大廠商出重金禮聘皆不動搖,堅持自己的做法。

她每年最多推出一千瓶自制香水,由大家競標,所得的一半捐贈世界展望會、重癥醫療中心做慈善。

然而她的這些成就自然也遭人嫉妒和覬覦,尤其在她父母雙亡後。

神情變得難看的陸靜月往前一站,伸手挽住男子臂彎,有點示威意味。「你會調制香水又怎樣,可你留不住男人的心,我勾勾手指頭他就來到我身邊,一腳將你踢開。」

她故意說得很快,讓喬淡雲看不清楚她的唇形,但喬淡雲太了解她了,用猜也能猜出八、九分。

因為陸靜月曾經是她的小助理,剛從鄉下北上謀職的小女生,那時候的她很清純,非常靦腆,見人話不多,十分勤奮,對香水的調配有著超乎尋常的狂熱,這才讓喬淡雲給她一試的機會。

可是一進入五光十色的世界,陸靜月便迷失了本性,自以為學了幾年聞香便能成為制香大師,自立門戶要與昔日恩人分庭抗禮打對台,一心想把喬淡雲給壓下去。

可惜實力說話了,少了喬淡雲的指點和護佑,陸靜月根本闖不出自己的名聲,她聞香不成,屢屢出錯,制出的香水又太尋常,一遇熱便走味,不能持久,還對呼吸道產生若干影響,上不了台面。

但是她不反省自身的能力不足,反而怪罪喬淡雲沒有用心教她,對她藏私,她惱羞成怒,覺得自己被耽擱,為了報復和享受富貴生活的飯來張口、茶來伸手,她不惜出賣自己,以年輕勾引表里不一的男子,與他合謀取得更大的利益。

「靜月……」別把話說絕了,我們還要她的全部家產。

男子使眼色要陸靜月少說兩句。

「那個渣渣我早就不想要了,你勾去我也少了隨手丟棄的麻煩,一個垃圾配一個回收物相得益彰,你們挺配的。」他們傷不了她,她已百鏈成鋼,沒什麼比喪親更痛。

失去父母的喬淡雲已痛到麻木了,再看到眼前張狂的這一對,她真的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這一生依附父母而生,沒了他們她也等于失去一半的生命。

「你說誰是回收物,我看你嫉妒到得失心瘋了!把配方拿出來,我可以讓你少受點苦。」露出真性情的陸靜月面容凶狠,昔日乖巧的模樣已然不見,換上對金錢的追求。

「什麼配方?」她心中一訝。

「還跟我裝傻,你們為沈醉心調配的‘醉心’,她用五百萬美金買你六年的專屬權。」如果把它賣給化妝品公司,絕對獲利更豐,她已經和人商量好,用一千萬美金出售。

喬淡雲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了這回事。「我不會給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沈醉心是她的朋友,更是亞洲知名的影歌雙棲紅星,每年收入上億,買得起她所制的香水。

「那可由不得你,你當我們是來敘舊的嗎?得不到配方我是不會離開的。」她為成名已走火入魔了,不擇手段也要出人頭地。

「靜月,你想干什麼,快把刀收起來!」看到她取出包包內的折疊刀,男子嚇得臉色發白。

他只是求財,還沒想到要害人命,雖說與喬淡雲不算青梅竹馬,但也是打小認識,他沒狠心到想讓人死。

陸靜月冷笑著拉開刀身。「都扯破臉了還遮遮掩掩什麼,不如各取所需,反正四下無人,我們還怕她高聲呼救嗎?」

因為喬淡雲喜靜,因此入夜後她居住的地方向來不留人,裝了一百多支的監視器直接和保全公司連線,一有動靜保全人員會立刻趕至,前後不到十分鐘,有著人性化的安全措施,尋常人等難以入內。

可她的未婚夫卻是例外,他是少數允許入內的「自己人」,所以從他出現在門口到進入,監視器雖有錄像但不會觸發保全裝置,他在不設限名單中。

當初保全公司收到喬淡雲父母的知會,允許她未婚夫自由進出,所以今日他帶了人來也只有例行監看,不會把他們當成歹徒,除非喬淡雲啟動緊急救援裝置。

「靜月,我們以不傷人為原則,之前我們說好的。」他也怕惹上官司,有監視器為證,他根本逃不掉。

「那要看她肯不肯合作了,老端著架子一副高傲樣,我看著生氣。」陸靜月豁出去了,她才不管有沒有人會受傷,機會只有一次,她不把握住便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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