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夫人 第一章 自焚重生到古代(2)

「陸小喵,我的心血我寧可毀了它,你想得到比登天還難。」

她隨手將一只器皿丟在地上,清脆的碎裂聲在夜里更清亮,彷佛在嘲笑陸靜月的白費心思,難以得逞。

他們此時處于調配香水的實驗室中,到處都是瓶瓶罐罐,有半成品的香水和一些配香的甚底原料,以及昂貴的蒸餾儀器,透明的玻璃櫃中放置著各式各樣已出售的香水樣品。

酒精燈里燃著火,蒸餾著雪松香氣,旁邊是十來瓶準備調合的精油,五彩繽紛的顏色很是迷人。

「喬淡雲,住手,不許再破壞了,我要的只是配方,你乖乖交出來不就得了。」她摔的全是錢呢!那些都價值不菲,很多都是陸靜月親自下單購買的,所以知之甚詳其價格。

「辦不到。」她說著又松手,一只裝有香水的長頸透粉紅色澤的玻璃瓶,筆直落地。

「你……你不要再扔了,要不然我真要出手了……」看她毫不在乎的毀損那些東西,陸靜月心里在滴血,她要的是名和利,不是看鈔票從她眼前飛走。

「淡雲,我們絕對不會傷害你,我知道你為伯父、伯母的死傷心欲絕,但還不到自暴自棄的地步,有話我們好好講,我介紹的投資獲利極豐,絕對能讓你大賺一票……」她把錢花在尋人上太不值得了,還不如讓他拿來周轉。

「投資?你當我不知道,你的油田開發案早就失敗了,反而背上將近三十億的債務,你不過想拿我的錢去填補虧空,好繼續過你揮金如土的富少生活。」他不僅沒錢了,還被銀行鎖定名下拍賣物,舉凡豪宅、跑車、名畫、珠寶都不是他的,早被銀行收了去。

「你……你調查我?」他大驚。

「我也要保護自己,畢竟我父母不在身邊,我不能引狼入室。」她沒料到他膽大包天,敢盜賣他母親手中的股票,導致經營幾十年的企業幾乎轉手讓人。

「喬淡雲,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要不是你爸媽求我,我會答應和你訂婚嗎?你長得好看是好看卻帶不出去,你知不知道背後有多少人在取笑我?」若非喬家的財力驚人,喬父、喬母的人脈可為他所用,他才不會同意和她訂婚。

聯姻、聯姻,聯的是兩家的利益,感情倒在其次,他們都曉得婚姻是怎麼回事,誰會在乎。

見他越說越難听,把她毀謗得一文不值,喪親之痛再度涌上心頭,因听不見而被嫌棄的喬淡雲從喉嚨深處狂吼一聲,雙手一掃將桌上的酒精燈和一大半精油全掃落在地。

驀地,一片火光燃起……

燃燒了一夜後,焦黑的別墅中抬出三具燒焦的尸體,而做過生前遺囑的喬淡雲將死後遺產悉數捐給慈善機構,遺愛人間。

「……啊!火,好大的火……快跑……要燒到了……痛、好痛,燒焦的氣味……原來死亡是這麼痛……爸、媽……我來找你們了……」

垂落的胭脂紅繡海棠花的床幔內,一名眉似細柳、唇紅齒白的清靈女子正滿頭大汗,夢魘的低聲輕吟,沒人听得清楚她在呢喃什麼,只知她很痛苦,兩道清淚由頰畔滑落,滴濕枕頭。

「小姐、小姐,你醒醒,夢是假的,你快睜開眼,別自個嚇自個……」小姐這毛病老是好不了,每隔一段時日便發作,現在更是嚇得臉都白了,叫人看了都心疼。

「暮夏?」

緩緩睜開眼,喬淡雲……不,于香檀看看頭頂古色古香的床帳,她長吁了一口氣,試圖將夢中的情景忘掉。

已經七年了。

她來到這個世界足足七個年頭,時間快得宛如昨日。

原主被囂張至極的庶姊推入水中,庶姊壓著她的頭不讓她爬上岸,直到她停止掙扎,庶姊才驚慌失措的跑開。

那時,原主真的死了,漂浮在水面上,接著初來乍到的她穿越到這個年僅八歲的小泵娘身上,大大喘了口氣又活過來,她用前一世學過的游泳游回岸上,然後被路過的廚娘發現才安心的暈了過去。

再清醒已是三天後,听說她高燒不退也喂不進藥,大夫搖頭要人準備後事,後來請了清涼寺的和尚念經,她的情形才逐漸好轉,燒也退了,能進食了,又養了大半個月,身子骨才徹底好起來。

在這段時日內,她慢慢接收到原主的記憶,這才知曉原主的娘在入門三年內未有子嗣,她的爹以香火為重納了表妹為妾,從此寵妾滅妻,對元配動輒打罵,讓小妾踩在元配頭上。

小妾進門一年有孕,渣爹這才回到元配屋里,但是仍對她不假辭色,只對妾室呵寵有加。

誰也沒料到,不久後元配亦有了身孕,妻妾在同年生下庶長女和嫡次女,兩人生辰相差六個月。

雖然都是女兒,可是看得出渣爹較疼愛小妾生的庶長女,對嫡女不聞不問,三番兩次冷落正妻。

誰知道兩年後反而是妻子先生下兒子,小妾不知因何緣故未再受孕,又隔了三年才有了庶子。

鎊自有一子一女,原本該相安無事,可是恃寵而驕的小妾處處仗著渣爹的寵愛壓元配一頭,常常無事找事的鬧出不少是非,把府里搞得烏煙瘴氣,連嫡子嫡女都欺壓。

罷穿過來的于香檀原本不想插手後院的一畝三分地,由著妻妾惡斗,她打算置身事外做壁上觀。

可是她娘實在太包子了,任打任罵也不還手,幾乎將中饋卑手讓人,當她吃到無油無味的冷菜冷飯,她覺得該反擊了,誰讓一向好吃好穿供著的她受不得這種委屈。

「是奴婢,小姐要起了嗎?」暮夏微微拉開床幔,頭探進幔里輕聲一問。

「起吧,睡得有點頭疼。」她習慣睡個午覺,秋天氣候涼爽,很適合補個眠,如此才養身。

「小姐,要找個大夫來瞧瞧嗎?」她將巾子浸入水中,浸透了才取出擰乾,為小姐淨面、拭汗、擦擦雙手。

她想了一下,搖頭。「不用了,我醒醒神就好了。」

穿越後突然能听見聲音,她嚇了好大一跳,花了好幾個月時間適應她不是聾子這件事,她試著用耳朵去聆听,清清楚楚的接受外界的各種異聲,她又慌又亂,又有一點欣喜若狂。

原來這就是聲音。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發現能听得到真好,不用看別人的唇形讀唇語,她閉著眼楮也能聲聲入耳。

「小姐,清秋剛去熬煮冰糖銀耳蓮子湯,一會兒你喝一些潤潤喉,秋高氣肅,容易犯咳。」邊城的秋天來得早,風沙又大,一入夜露冷風寒,早到的北風呼呼直吹,忒擾人。

「嗯。」捂嘴打了哈欠,她看了看窗外,黃葉落下。

于香檀討厭人群,穿越到古代也像繭居族似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不超過十根手指頭,可說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典範,誰來找她玩兒都不行,安如泰山。

可這樣清冷的性子居然有朋友,正是家中開武館的梅雙櫻和家中開醫館的林芷娘,而且交情不錯,她們一點也不介意她憊懶的脾性,秉持「山不就我,我來就山」的態度,給于香檀帶來不少樂趣,姊妹淘挺有話聊,常常一聊便是一晌午。

不過她院子里服侍的下人不多,因為她怕吵,除了兩個貼身丫頭暮夏、清秋外,也就幾個粗使的小丫頭打理庭院、洗衣、倒夜香,連個管事嬤嬤也不置,她這個「清凌院」內的下人還不到庶姊于香婕的一半。

但她甘之如飴,人夠用就好,不用講究那個排場,反正整個于府都掌控在她手中,誰想有好日子過就得看她臉色。

「小姐,那邊又鬧起來了。」暮夏小聲地說著。

于香檀的手微頓了一下,又往臉上拍絲瓜水保濕。「鬧什麼?」

「老生常談了,還不是嫁妝問題。」

聞言,她嘴角微揚。「讓她們去鬧吧!反正我爹手里沒銀子,她們越鬧情分越薄。」

「玉真院的大小姐居然異想天開,要拿夫人的嫁妝補貼,還說她也是夫人的女兒,拿個三萬、五萬當壓箱銀也是理所當然。」

想得真美,大小姐平日對夫人連母親也不喊一聲,還想讓夫人讓位給她姨娘,這般的白眼狼誰願意理會。

「三萬、五萬?她們的胃口真大,只可惜也只能窮嚷嚷了,就算我娘肯給,我爹也不會點頭,他缺銀子。」男人沒錢還渣得起來嗎?從根本斷絕後省了不少事。

「夫人也沒有三萬兩。」夫人手頭上有一萬兩銀子就頂天了,夫人的娘家也養了一群吸血水蛭。

「我知道。」因為鋪子里的收入全由她收著,她不說沒人知道賺了多少,只知日進斗金。

「小姐,你要看看帳冊嗎?掌櫃的剛送來不久。」每三個月查一次帳,半年結一次紅利。

「拿過來我瞧瞧。」正好沒事做,核個帳也好,老是低頭繡花,肩頸都酸痛僵硬了。

「是。」

一疊帳冊往桌上一放,秋水般的眸子明澈乾淨,彷佛能臨水照人的湖面,翦翦長睫如舞動的蝶翼,一掀一掀地。

看著翻開的帳冊,于香檀會心一笑,上面用的是寥寥幾人看得懂的阿拉伯數字,依她所教的記帳方式排列,進貨、出貨價格一目了然,她用心算一算馬上算出總帳。

記得她剛穿來的那一年,玉真姨娘鬧得實在不像話,把一向忍功卓越的她鬧得都想搧人一巴掌。

于是她想了個又快又狠、釜底抽薪的方法,讓玉真姨娘想鬧也鬧不起來,沒能從中得利。

身體八歲的于香檀實則有三十二歲的智慧,她寫下二十道大菜的菜譜丟到父親的對手手里,在短短的三個月內,父親的酒樓因為敵對方的客源滾滾關門大吉,賤價出售。

沒多久,父親經營的鋪子也陸續出了問題,不得不一一月兌手,以低于市價的價錢賣出。

不到一年光景,渣爹賺錢的鋪子全賣了,而包子娘的嫁妝鋪子「天仙胭脂坊」卻日漸紅火,東西一日比一日還要熱銷,進進出出的客人從未斷過。

渣爹根本猜不到這一盛一衰的情況是出自女兒的手筆,他還以為自己時運不濟,幸好還有莊子的收入足以應付平日的開銷。

只是他忘了身邊有個只出不進的表妹妾室,她在吃穿用度上從不虧待自己,看到什麼就買什麼,別人有什麼她也要有什麼,這對母女拚命的花錢,買綢緞、買首飾裝點自己,從來沒想過丈夫(親爹)會沒有銀子,只覺得養她們是他的分內之事。

等到有一天發現入不敷出,他們都很傻眼,為什麼沒錢了,府中不是有好幾間鋪子,怎麼囊空如洗了?

相對的,元配夫人那邊的胭脂鋪子卻是生意蒸蒸日上,推出好幾款听都沒听過的妝品,像是眉筆、睫毛膏,腮紅、粉底膏,不是用抿的唇紙,而是用抹的口脂、口膏、口蜜,連眼楮四周也能上色的眼粉。

接著又有好幾樣去斑、美白、潤膚的美顏聖品一一推出,以限量的方式出售,根本供不應求。

難堪的事來了。

渣爹于進福因為手上無銀,只得好聲好氣地向妻子低聲下氣,為了維持他在外面的面子,再不甘心也得低頭,然後從指縫間漏一些給玉真姨娘娘仨,讓他們有點小錢卻做不了妖。

財大氣就粗,于香檀的包子娘從此揚眉吐氣,她看誰不順眼就扣誰月銀,有銀子好辦事。

憋屈的于進福等人在事隔多年後,仍不知曉胭脂鋪子當家做主的正是足不出戶的于香檀,她娘早把鋪子過在女兒名下,當娘的每年能從女兒那收到鋪子收入的三成孝敬,她存著不花,打算日後給一女一兒當嫁妝、聘禮。

「小姐,鋪子又賺了不少吧?」看著小姐眼底的盈盈笑意,暮夏也跟著笑眼一眯,好不開心。

「還可以。」在她預估的範圍中。

「小姐要不要開分鋪?咱們鋪子里的胭脂水粉太搶手了,一上架就被搶購一空。」好像不要錢似的,能搶多少是多少,還為了一盒胭脂大打出手,誰也不肯放棄。

于香檀輕搖螓首。「人手不足。」

她能用的人不多,而香粉、蜜膏的成分得保密,一旦泄密損失慘重,她花了好大功夫才研制出那些美容產品,不希望開賣尚未多久就被抄襲,導致滿街的山寨品和次等貨。

「人手不足可以買人呀!簽了死契就不發愁了。」暮夏不覺得人口買賣有什麼不對,她自個也是災年被爹娘賣掉的。

「不急。」她都十五了,可能很快就嫁人了,夫唱婦隨,誰知道會去往何處。

只要于香婕的婚事一塵埃落定,她也差不多該備嫁了。

「小姐,喝口冰糖銀耳蓮子湯,奴婢剛煮好的。」笑得臉圓圓的清秋將湯端上,她眉尾處有顆小痣。

「熬煮了很久吧!蓮子都化了。」滾爛了,吃起來有點綿稠感。

「化了才好入口,細細綿綿地。」小姐不喜歡嚼硬的,所以她特意煮得爛爛地,舌頭一抿便滑入咽喉。

「嗯!甜度適中,不膩口。」

「二姊、二姊,姊夫來了!」一聲粗啞的破鑼嗓子由遠而近,匆匆而至的腳步聲啪啪作響。

噗!于香檀一口蓮子湯直接往外噴,噴得滿桌子都是,可見她有多震驚。

「二姊,二姊夫他……」一身儒服的少年氣喘呼呼的出現,臉上似喜似憂,又有一些無所適從。

「先喘口氣再說,別被自己憋死,讀了這些年的書還不穩重自持。」

她將冰糖銀耳蓮子湯端給他,他一口飲盡,這才將來人的消息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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