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冤家要成親 第七章 池塘邊訴衷情(2)

「你不會是爹不疼、娘不愛、姥姥不要的那一種吧?」她隨口一說,當是玩笑,長子嫡孫向來最受重視,權貴人家不會將臉面撕下,放在地上任人踐踩。

可偏偏就是。

「差不多。」他笑著,臉上沒有一絲慍色。

「啊!」她錯愕不已。

「我那個便宜爹對他的正妻並非一心一意,他的心頭肉是他的表妹何姨娘,我祖母娘家庶弟的女兒,兩人從小兩小無猜、情誼深厚,所以偏愛何姨娘所出的謝見錦,也就是我二弟,而我打小抱養宮中,因此我娘對我不親近也不喜我,她和皇後姑姑不和,所以我被遷怒。」

女人間的小心眼是化解不了,他娘看他的眼神是仇恨,認為他背叛她,舍棄了親生母親而抱權勢更大的皇後姑姑大腿。

說實在的,他真想為小謝漪竹喊冤,那時年紀尚小的娃兒連人都認不全了,還幾乎快活不下去,他能選擇由誰帶他嗎?全是大人們的決定,把他當累贅般隨意一扔,誰要誰抱走,

救不救得活是他的命。

「那你真的是……」她不好意思問下去。

「嗯!」他點頭,知曉她沒說出口的猶豫。

「你難過嗎?」換成是她,她會選擇離開,和一群沒有感情的親人住在一起,她一日也受不了。

「不難過。」他說的是實話。

「為什麼?」

是男女心態的不同嗎?理性與感性的差別?

她一直認為男人較理性,不看重與己無關的事,而女子重情,一點芝麻綠豆大的小事都能哭得稀里嘩啦,一如黛玉葬花。

「因為他們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她不解。

謝漪竹面色爽朗的笑道︰「你忘了這具身軀里裝的是誰嗎?我實際年齡比原主的爹娘還大,你認為我還需要他們?與親人的疏離是我想要的,這才方便我做我想做的事,且也不會

被察覺我已不是我。」

「雖然他曾因想念過去親友圍繞的熱鬧而覺得不習慣也惆悵過,但原主親人的疏離對他利大于弊,所以他不難過,反而慶幸,不然一堆關心過度的人整天追著他跑,他想瞞也瞞不下去,很快就會被人發現身懷異魂。

霍青梅恍然大悟。「你的情形和我正好相反,在現代,我無父無母無兄弟姊妹,只有爺爺女乃女乃,但他們年紀也大了,我照顧他們更多,因此我見別人一家出游總是好不羨慕,想著我也在其中該多好,如今這一世倒是補齊了。」

這輩子他有父母卻像沒有,手足不睦,而她娘疼爹寵,弟弟妹妹听話又友善,她總覺得這份幸福是偷來的。

「用不著羨慕別人,以後我們生十個、八個孩子,造個像露營車那麼大的馬車,還做雙層的,把一大家子都拉出去野外郊游、過夜,推起篝火唱歌跳舞,坐看牛郎織女星……」那感覺一定很棒。

「什麼十個八個,你當我是母豬呀!一年一年生個不停……」她羞惱地往他胸口一捶。

「哎唷!痛,你捶到我的傷口了……」天啊!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生物,同不同意就一句話,非要動手動腳來表示她們的意見和存在。

「流血了沒?我不是有意的。」他表現得太正常了,談笑風生,以至于她都忘了他身上有傷。

「親我一下就沒事。」他以指踫踫自己的唇。

她一啐。「想得美。」想佔她便宜沒那麼容易。

「就是想得美呀!你眼兒一勾我的魂就掉一半,再撩我一下,整個人便跟你走了,你這招勾魂攝魄大法已臻爐火純青,凡人無法擋,我中招了,失魂落魄……」謝漪竹像斷線的木偶般雙肩一垂,兩手缺乏線牽的晃來晃去,眼神失焦,沒有神采。

「別鬧了,讓人瞧見多難為情。」本來想拍他的手舉起又放下,她想到他的傷,她的手拍不下去。

烈女怕纏郎,被他死皮賴臉的纏著,很難不動心的霍青梅都把持不住了,一顆心不由自主的為他心動。

「我臉皮厚。」他引以為傲。

「我臉皮薄。」她才不要讓人看笑話,對著她指指點點,她還要臉面,不像他沒臉沒皮,只剩下一張嘴。

「不操心,我皮厚,切一半給你,以後當一對厚臉皮夫妻。」振振有詞的謝漪竹拋了個媚眼給她。

她氣笑。「不需要,我……」自己有臉皮,不要他的。

「謝大人,你在這里呀,我找你好一會兒……」

一聲「謝大人」,池塘邊相擁的兩人倏地分開,一個往東看向高處,一個向西低瞧池中的小鯉魚,伸手撥撥花開兩朵、含苞三朵的蓮花和蓮葉。

「咳咳!霍叔找我有何事,我正在看魚呢!」他隨手折了一截柳枝往水面撥動,小魚兒因此驚走。

「嚴師爺說端午龍舟一事已準備得差不多了,讓你看看要怎麼設置前幾名的獎勵,他好發布出去讓各商鋪和百姓共襄盛舉。」渡江縣好久沒熱鬧熱鬧了,真叫人期待。

「爹說的是城外那條江嗎?它不是長年河水湍急,連過江都十分困難?在江上劃龍舟實在太危險。」

據說每年有近百人淹死在江中,有的是渡江到江心船翻了,有的是在江上捕魚不小心掉下去就沒再起來,有的是不信邪硬要去玩水,一去不歸。

「啊!彪女你也在,爹好些天沒見你了,你又在忙酒樓的事?別太累了,爹能賺銀子養你們……」

女兒奴的縣丞大人一瞧見女兒就忘了正事,話題一起就停不下來。

什麼叫你也在?爹的眼楮有多瞎。忍住不翻白眼的霍青梅拉了她爹一下。「爹,您離題了。」

「喔!那我原先在說什麼?」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他最近記性差,老是忘東忘西。

「劃龍舟。」她提醒。

「對對對,劃龍舟,咱們的縣尉大人孟大人已去探勘一番,他說桃花渡口往下到瘋狗灘這一段水勢較為平穩,可以行舟,用來比賽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人家實地測試過,肯定沒問題。

「瘋狗灘顧名思義像瘋狗一般水流湍急,是出了名的險灘,咱們在地的百姓都不敢從那過,怎麼可能適合比賽?」水勢湍急,時不時來個旋渦,哪能從江上過,根本是玩命。

听了女兒的話,霍三老爺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咱們縣里去年雨水少,渡江的水位降了一半多,淺灘的地方都見底了,地里的收成也不好,有人還餓著肚子吃野菜……」

雖然不到典妻賣子的地步,可個個面黃肌瘦,連口熱飯也吃不起,他看了好不鼻酸。

「爹,您又說遠了。」雨水少至少還有收成,往北走的振興城連水都快沒得喝了,這天氣越來越熱了。

霍三老爺睇了女兒一眼,舍不得罵。「哪有扯遠,爹正要說,因為江水變少了,所以水流沒有以往湍急,因此長達五里的水路相當平順,爹去看過了,的確可以行舟,只要不突然下一場傾盆大雨,龍舟比賽就能進行。」

好,是她多事了,原來不下雨也有好事發生。

霍青梅訕訕然地往一旁退去,不再參與討論。

「大人,我們渡江縣好些年不曾舉辦大型的慶典,你看要不要擴大舉行,讓鄰縣也來湊湊趣?」人越多越好,百姓們太苦了,趁這機會也能擺擺攤,賺個小錢。

「你說鄰縣?」似乎可行,縣與縣的較勁,獎金也可以為之提高。

「是的,平江、攏和、秀川、明光等縣一听我們要賽龍舟,早早就派人來詢問,看能不能參加。」他的想法是多多益善,人一多,他閨女的酒樓生意更好。

謝漪竹略作思忖。「讓他們來吧!」

「好的,大人。」他喜出望外。

「不過要顧及安全,多派一些衙役注意可疑人士,人一多,扒手、拍花子也相對多起來,你讓人設一個兒童專區,四周圍起搭成棚子,讓人看著,除非是父母親自來接,否則一個孩子都不許踏出棚子一步。」小孩最為弱勢,他們沒法分辨對錯、善惡,容易被一顆糖拐走。

「那得多大的地方,本縣的孩童可不在少數,而且習慣跟著爹娘,要是將他們和爹娘分開,怕是哭成一團……」

最不受控制的就是小孩,到處亂跑亂竄,無法叫他們听話,乖乖坐好,一人哭,所有人跟著哭,尖叫聲大到能掀天。

霍三老爺開始頭疼了,縣令大人輕飄飄的一句話,听來確實是為百姓設想,可底下人要辦好有實質上的困難,多大的地、多少兒童,誰來看顧孩子,安排多少人,又怎麼防止不被帶錯人?

「每人給他們一個煙火、一串糖葫蘆,擺上孩子愛玩的玩意,準備三千條布條,給孩子和父母之一系上,寫上各自的名字和年歲以及家住哪條胡同,父母來領人時以布條上的配對號碼對上了才可以將人領走……」

「呃!大人,打斷你的話一下,我們縣衙沒有那麼多銀子,你所說的事做不到……」他一臉局促的說道。

「沒有銀子?」他十分訝異。

現在才五月初,要等到秋收縣衙才有入帳,那都要到九月、十月過後了,縣里的事務要怎麼運作?

依朝廷的規定,每年每一縣的稅收地方留一半,另一半的稅金要送往京城,收入國庫,沒有銀子可以用糧食補足。

可渡江縣真的很窮,前任縣令為了得到優良評監,因此把大半的稅收往京里送,還給知府一點甜頭,幫他說說好話,縣衙能動用的銀子也就那些了,沒法變出更多。

盎得流油的是縣令,他吃肉,底下的人跟著喝湯,但普通百姓大多仍是苦哈哈,富者越富,窮者依然窮。

「是的,沒有銀子。」原本剩下一些,但前任縣令歡歡喜喜的去上任時,順手也取走了。

「嗯……我來想想辦法。」真沒銀子嗎?

謝漪竹眼底一冷,大批的銀子都被轉走了吧!才會導致渡江縣越來越窮。

天鶴山的鐵礦是朝廷的亦是百姓所有,雖然挖掘出的鐵砂悉數送往兵器鑄造廠,可其數量以市價計是可以折抵稅金,再由朝廷發放給地方,由地方官用在百姓身上。

而這些銀子都被偷走了,百姓窮,國庫減少收入,卻讓某些人得意的笑,用偷來的銀子陷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

「大人有什麼辦法可想?」銀子吶!可不是地上的沙石,隨便一挖就一大籮筐。

「募捐。」

「募捐?」什麼意思。

謝漪竹笑著往霍青梅一看,無聲用嘴形說著——

金家鐵鋪。

它吃多少,就得吐多少出來。

金家鐵鋪確實是一間百年老字號的打鐵鋪,鋪子里的匠師高達七、八十名,他們打造的不是一般的鐵鍋、鋤頭或梨,而是匕首、長劍、箭矢等兵器,專門賣給江湖人士。

膽敢如此招搖的販賣兵器,朝廷自然也知道此事,但和武林有關的事大多由武林人士自行解決,朝廷最多限制鐵的用量和管制,他們每出一項兵器都得和購入的鐵砂符合,不得私藏或販售,數量也要在一定範圍內,不能想打多少就打多少,超過限量朝廷就會出手了。

不過天高皇帝遠,皇上根本管不了那麼多瑣事,加上有心人的隱瞞,天鶴山開采的打量鐵砂直接流進金家鐵鋪,由金家鐵鋪的匠師鑄造成各樣兵器,再由京城那邊派人運走,藏匿于某處。

謝漪竹要做的便是將鐵礦收歸國有,並找出隱匿的兵器,再將金家鐵鋪連根拔起,灰飛煙滅。

金家鐵鋪的老東家便是劉相夫人的親兄長,大皇子要叫少東家一聲表舅,他們是甥舅一家親。

「大人。」一身玄衣的紅刀負刀立在牆頭。

「有事?」看到他,謝漪竹眉宇一擰。

身為暗衛的紅刀一向隱身暗處,即使已由暗轉明,有些習慣仍改不了,若無要緊事不會輕易現身。

「是。」

「霍叔、青梅妹妹,我先回縣衙了,一會兒別忘了給我送粽子,我還沒吃過癮昵!」他笑著討要。

有事發生?霍青梅眼帶憂色。

天塌了也有他這個高個子頂著,壓不到她。謝漪竹笑容燦爛的眨眼,眼中有著「沒什麼事能難得倒他」的自信。

末了,他做了個拔手槍的帥氣動作,瞄準、扣扳機、射擊,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身上氣勢恍若準備行俠仗義的古代俠客。

唯一看得懂手勢的霍青梅笑了,心里略安,身為國際刑警的他辦過不少案子,以他多一世一的經驗和智商,沒人能在他手上討得了好,他是個月復黑又陰險的。

不過謝漪竹一轉身,俊逸非凡的臉驟地冷若冰霜,眼中毫無一絲溫度,他走得極快,一邊輕捂發疼的傷處。

等回到縣衙的書房,那里已有不少人等著他。「說。」

紅刀聞言上前,「大人,京城那邊來信,大皇子已悄悄啟程離京,之後才由劉相上稟裒上濟南大旱,想去看看是否幫得上忙,表示會沿路買糧救濟災民,但事實上大皇子一出京城就直奔渡江縣……」

「然後呢?」

因為鐵礦被發現,大皇子慌了。

紅刀硬著頭皮將飛鴿傳書遞上。「太子擔心您和大皇子起沖突,把他揍個半死,所以太子也出京了……」

「胡鬧,沒人阻止他嗎?」那些皇家侍衛、大內高手都眼殘腿瘸了,連個二世祖都看不住。

「他……他是偷溜的……」這個太子呀!叫人傷透腦筋。

「等我逮到他後非揍得他開花!」十七歲了還是個熊孩子,不知人心險惡。

眾人一听,不自覺小菊花一緊,偷偷地往後一退。

「刀痕、劍霸,你們去接應太子,務必要保護他的安全,其他人給我盯著大皇子的動向,他一進城立即通報我,身為地方官該隆重歡迎我們的皇室貴人。」

你想偷偷的來,我就大張旗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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