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小福星 第一章 草包美人的重生(2)

蔣三閑的確是一條金大腿。

當初他爹為他取其名,意指閑人、閑情、閑晃蕩,人有閑心自高,有空閑才能知情識趣,閑來四下走動增廣見聞。

別人一日三省吾身,而他卻是一身清閑,說人無憂愁方是自在。

此時的朝廷還是兩相分立,左相皇甫世清把持半朝官員,連皇上都為之忌憚三分,右相則牽制左相,使朝中不致大亂,維持平衡。

若干年後,蔣三閑便是打開此番僵局的人,新帝上位,廢了左右丞相,設立首輔制,蔣三閑便是日後首輔,管三公六部,內外大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重生回來的陸青瑄自是知之甚詳。

而且,她死後卻魂魄未散,不知為何沒有鬼差來帶路,她渾渾噩噩的飄流在人世間十年,連皇宮都去過。

甭魂野鬼的無處可去,她便哪有熱鬧就往哪里去,京城中大大小小的人家都曾停駐過,因此也知曉不少別人不欲人知的私密事。

「……癩蛤蟆也敢妄想攀高枝,你瞧瞧自己的窮酸樣,有哪一樣配得上我陸府,母親收留你是她心善,你這頭養不熟的白眼狼還想得寸進尺,我呸你個不要臉……」

像潑婦罵街似的,陸青瑾年僅十二,罵人的字眼已極為凶悍,一逮到機會嘴片兒翻飛,彷佛她生張嘴就是來造口業的,一開口便口沫橫飛、滔滔不絕。

看她一臉漲紅,活像受了極大的羞辱一般,橫眉豎目的,兩顆眼珠子瞪如牛目,再一眨就要掉出來似的。

她氣憤不已,咄咄逼人,十足的母夜叉模樣,渾身長了尖刺,誰一靠近就扎誰,扎得鮮血淋灕。

一旁的陸青黛倒是好脾性的樣子,看起來像在勸架,但是她不經意帶過的一、兩句話,讓原本已經差不多熄火的陸青瑾又怒火中燒,一根爆竹似的四處亂炸人,逮到誰就轟人一臉煙硝。

反觀被她指著鼻頭的青衫少年,依舊氣定神閑、面色如常,面對她的狂吠當野狗攔路,不為所動。

「你這人的臉皮是什麼做的,牛皮嗎?難怪厚得看不見自己的落魄,我們施舍你可不是讓你來恩將仇報,你吃我們的米飯還咬破米袋子,與碩鼠有何差別!」他憑什麼目中無人,糟蹋別人的好意還來故作好人。

「三小姐恐怕把自個兒抬得太高了,我再眼瞎目盲也不會挑上你這塊肉,你大可放心,在某些方面我還是挺挑嘴的。」蔣三閑語氣輕如三月流螢,帶著三分不折節的氣度。

咦!他何時這般強勢,毫無半絲隱忍,她記得重生前他處處忍讓,不與人有口舌之爭,能讓則讓,避之則安之。

怎麼重來一回,她是受了教訓懂得分辨是非善惡,知其不足為之補足,而他是撞到頭了嗎?

居然一反常態,目光銳利的露出獠牙,一口咬住陸青瑾的咽喉,令其臉色大變。

本來想抱金大腿的陸青瑄往樹後一躲,忍住想往前沖的腳步,在經過一世的磨難後,她學會不沖動行事,先看看情形再說,靜觀其變,這一世的她還沒累積多少本錢足以和大姊、三妹對上。

她不恨她們,只是不想與之為伍,自己蠢、自己笨,被騙了活該,誰叫她不識好壞、引狼入室,才會造成自個兒悲慘的下場。

「你……你敢羞辱我?」自以為是的陸青瑾氣得兩頰通紅,不敢相信他竟然不識抬舉。

「自取其辱罷了。」他譏誚。

「你、你……」她兩眼紅了,快氣哭了。

「好了、好了,兩人都少說一句,自家表兄妹有什麼好斗氣的,瑾兒你這爆脾氣得改一改,表哥心性高,看不上你的小性子也是人之常情,何必掛懷。」就她那小家子氣也想攀高門大戶,真是痴人作夢。

陸青黛身著煙花綠衣裙,腰上別著赤金串珠腰鏈,她面色研麗、清柔婉約,出落得亭亭玉立,已有姑娘家的縴弱體態、婀娜多姿。

但是她說的話像是和事佬,讓人別意氣用事傷了和氣,話鋒卻帶了挑唆意味,暗踩了庶妹一腳,說她上不了台面。

庶出的陸青瑾十分在意出身,雖然陸青黛未點明卻也透露些許含意,火上加油的讓原本想負氣而去的陸青瑾又轉回身,目露凶光地不肯善罷干休,更添了幾許火氣。

「我就算是庶女也是你高攀不上的,別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真是嚼心人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也敢端架子。」要不是他們陸家養著他,早就淪落路邊行乞了。

「瑾兒,不可以對表哥無禮,他是正經的讀書人。」陸青黛說起「讀書人」三個字時是面帶三分笑意,說是捧,卻有貶意在,讓人听了打心里不舒坦。

陸青瑄一听完大姊的話,默默為她點三炷香,以她對蔣三閑的了解,那個男人忒陰險,報復心極重。

「哪個讀書人不正經了,就他那點學識考得上舉人嗎?我看舉石頭還差不多。」擺出輕蔑神情的陸青瑾刻意夸張的仰頭大笑,毫不知情自己被人當出頭鳥給利用了。

考得上。

金大腿秋闈一上榜便是榜首解元公,年後她爹會舉家回京,升遷為戶部侍郎,他也跟著上京,三年後中會元,並在殿試中一舉奪魁,成為新科狀元,游街三日,官居御前行走。不是入翰林院,而是直接成為皇上親信,頗受重用。

沒人知曉他何時搭上五皇子這條線,甚至在五皇子登基前兩人都少有往來,也無人相信默默無聞、母族式微的五皇子有能力一爭大位,在往後的數年間,呼聲最高的是淑妃所出的大皇子,以及皇後嫡出的三皇子。

立長、立嫡派系在朝堂上布局好幾年,支持黨羽眾多。當今皇後姓皇甫,自有左相皇甫世清相護左右,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那是正統,明里暗地的早已偏在一塊了。

而大皇子善做表面功夫,他在民間百姓心中扎根很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心便是他的自信,他還把手伸進軍隊,意圖掌控大半的兵力,以武立國方可穩定國本。

但是誰也料想不到,光是一個蔣三閑便能顛覆全局,他讓信心滿滿的皇子們陰溝里翻船,栽得滿頭包。

橫空出世的奇才,安邦定國的能人,當上首輔的蔣三閑更以一己之力平息朝中異聲,以他馬首是瞻,善用人才與精兵猛將,在短短五年內平南夷、除西蠻、鎮北羌,天下太平。

陸青瑄沒看到最後,只知道年近四十的蔣三閑位極人臣、萬人擁戴,曾與南巢公主定有婚約,但公主意外身亡,他孑然一身未曾娶妻,亦無兒女傍身,為皇上所信重。

她重生前蔣三閑還活著,不過那時她更熱衷看各家各戶的大小事,一個無所事事的鬼魂也只剩那麼一丁點小嗜好了,蔣三閑和她的牽連不大,她頂多偶爾路過他府邸會進去看一眼,然後深覺無趣的離開。

蔣三閑的作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白天為朝廷的事忙得不可開交,一回府就進入書房,趴在幾案上看棘手的卷宗,廢寢忘食為國事忙著,有時一看便看到天亮,匆匆洗漱又上朝。

當鬼已是世上最枯燥乏味的事,但陸青瑄沒想到做人也不容易,看到蔣三閑的夙興夜寐,她十分慶幸自己是鬼,要是像他這般勞心勞力,她還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瑾兒,不許胡說,莫嫌少年窮,表哥才華洋溢,是個有本事的人,必能榜上有名。」就不知是第幾名了,她兩個哥哥都考不上,被她爹罵個狗血淋頭。

科舉出身的陸刺史也想讓兒子們走仕途,靠著科舉制度一步一步往上走,不依靠任何庇護。

可是平遠侯府不知和兩個嫡子說了什麼,他們竟然對課業興趣缺缺,上課不認真,幾度和夫子頂嘴,勉強考上個秀才便再無寸進,直言不走科舉也能有一官半職,他們就不和人擠了。

聞言的陸刺史氣個半死也拿兩個兒子沒轍,他們被妻子家那邊的人寵壞了,因此他將期望放在庶出的三子身上。秦姨娘便是當年的貴妾,生有一子一女,陸青瑾便是她所出。

而元配抬的丫頭是蔓姨娘,人倒也本分,生下一對雙生女兒便再無子息,守著女兒便是安樂。

至于被下了藥的二等丫頭綠袖也不知該說幸或不幸,一夜過後竟有了身孕,生下一女血崩而亡,其女養在顧九娘名下,也算是她的女兒。

「呵!倒數第一也是榜上有名,還真叫人期待。」語帶惡意的陸青瑾笑得齜牙咧嘴,滿是不善。

「我想三小姐可能搞錯了一件事,我對三小姐並不感興趣,請別自說自話往臉上貼金,我能否上榜與兩位無關,你們是否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了?」管閑事管到他頭上,真是太可笑了。

「你!」陸青瑾滿臉臊紅。

被連帶點名的陸青黛臉色也不太好,身為嫡女的她本就心高,從頭至尾都沒看得起前來投靠的表哥,不過為了好名聲她從不惡言相向,還擺出白蓮花的姿態,好似她多麼溫柔善良,人美心也美。

「還有,我向姨母提的是二妹妹,兩位攔下我是何用意,莫非你們也曾落水被我救起?」面帶諷色的蔣三閑一眼掃過自認為是天仙美貌的表妹們,暗暗冷笑她們抬高自己,自作多情。

「哼!二姊姊哪里好了,不過長得好看些而已,她連一本《女誡》都寫不齊。」滿口酸的陸青瑾不快地瞪眼。

「至少秀色可餐。」他一句話打擊到陸三小姐的心,在眾多姊妹中,盡避再不情願也不得不承認陸青瑄生得最好,貌美如花,連自傲容貌出色的陸青黛也少三分顏色。

陸青瑄和其母顧九娘都是堪稱絕色的美人胚子,女兒稚女敕些,如含苞待放的玉梨花,白白女敕女敕的,宛如初春的嬌妍,顧九娘則是雨後海棠,嫵媚多情,一雙美目盼兮的眼眸叫人無法不動心。

兩母女一出現在同一個地方,簡直是令人目不轉楮,活月兌月兌是美得令人流連忘返的人間風景。

這也叫謝皎月和秦姨娘恨得牙酸,一個元配、一個貴妾居然爭不過顧九娘的回眸一笑,她倆就像是陪襯,襯托出顧九娘的仙人之姿,出塵月兌俗、遺世獨立,簡直是水晶般的玲瓏人兒。

長相肖母的陸青瑄也生得像朵透白的琉璃花兒,要不然當初的慶國公府也不會同意娶一個記在嫡母名下的假嫡女,因為他們想要有一樣美貌的下一代子孫,為家族增色。

「娶妻娶賢、納妾納美,表哥你也糊涂了,日後扶搖直上、鵬程萬里,還愁沒有美人投懷送抱嗎?」陸青黛心里泛著酸,她就是看不慣顧九娘的女兒生得比她好,還嫁得順心如意,將她比下去。

和總督府的婚事告吹了,人家看上容貌更嬌美,家世也比她出眾的平陽郡主,如果她有二妹妹的清妍美貌,那重色不重賢的男子豈會舍棄她,早就急著來下聘。

她心中的怨氣不是今日才有的,早在陸青瑄越長越好看的時候她便妒意橫生,好幾次想把那張臉劃花了。

可是她都忍了,想著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多給二妹妹一些補品、油膩美食,總有一天會長殘的。

只是她的期盼如鏡花水月,沒有達成的一天,吃再多也不發胖的陸青道得天獨厚,始終細腰若柳,隨著歲月的增長益發嬌艷,年方十三已是美名遠播,讓眾人引頸眺望。

雖然外傳是草包一個,文筆不通,但以男人的心態誰會看重賢名在外的無鹽女,女子無才不正好,生兒育女三年抱倆,日日與美妻相伴,誰還要那些不入眼的庸脂俗粉。

再說誰家的後院盡是才女?那是文人雅士的一時風雅,能理家、看帳才是好主母。

詩、書、琴、畫不能當飯吃,要是來個麻子臉、水桶腰、大腿粗如樹干的娘子,試問世上有幾人敢娶。

若要在陸青黛、陸青瑄、陸青瑾三人之間挑一名為妻,毫無疑問的,冰肌雪膚的陸青瑄肯定勝出,即使她是庶女。

因此那日逮到機會,陸青黛毫不遲疑地命身邊的婆子將陸青瑄推入湖,為了不給陸青瑄活命的機會,她便站在湖邊瞧著,眼睜睜地看著在湖面撲騰的身影越來越無力,慢慢往下沉。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青色影子躍入湖中,將半昏迷的人兒送上岸,隨即叫了大夫,並為她祛寒保暖。

「青黛表妹,見過心狠的,但是沒見過你這般心狠手辣的,明明嘴上口口聲聲你有多疼愛庶妹,甘願折壽求她平安,可你現在所為卻是毀人名譽,字字都暗藏毒心,我救了青瑄表妹本該負起責任,而你卻說我糊涂了,到底是你顧念姊妹情,還是存心毀了她,你好歹說個分明……」

陸青黛下唇一咬,竟咬出了血,看向蔣三閑的眼神陰晦不明,不發一語,轉身就走青瑾也隨後跟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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