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小福星 第九章 小姑娘有弟弟啦(2)

陳娘子被粗大的鐵鏈鎖在柴房,沒有鑰匙也無法放人,善醫的秀婉姑娘月復痛如絞,雖然自個兒開了藥服下,不過之前拉了幾回有點虛月兌,全身發軟站不住,只能在屋外傳話。

誰也沒料到都被禁足的謝皎月還能蹦,讓人半夜在顧九娘的門口倒了菜籽油,就算平常人踩上去都會滑跤,更何況是大月復便便的孕婦,重重著地立即見紅。

「娘,你把氣憋著,我說推你就用力往下擠,弟弟要出來了,你一定要為他挺住……」

為什麼會生不出來,娘親流了好多血。

「我……我疼,沒力氣……」她要死了嗎?感覺不到手和腳在哪里,就是痛。

「沒事的,我給你扎針,是護胎的,你深吸口氣,緩緩吐氣,我揉揉腰月復,把弟弟往下推……」她沒做過呀!要怎麼推……嚇個半死的陸青瑄臉色發白,她試著照醫書寫的揉按穴道,輕緩而規律的推著。

「瑄……瑄姊兒,姨娘不、不行了,好痛,你救孩、孩子吧……」她就算活不了也要保全孩子,是她太不小心了,把女兒的囑咐拋在腦後,未防備夫人明里暗里的手段。

「娘,你女兒這半桶水的功力是沒辦法自己來的,你還是得自己努力,不要悶死弟弟。」

「你、你這孩子……」想到只有十來歲的女兒,顧九娘想氣也氣不起來,看她眼中蓄淚的蒼白小臉,著實心疼不已。「幫……幫我推,我再試試。」

「嗯,我模到弟弟的頭了……」

彼九娘虛弱一笑,不敢說她連一絲氣力也使不出來,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流,她很怕孩子胎死月復中。

驀地,一片參片塞入口中,她慢慢又能動了。

「這是三閑哥哥給我的,為了以防萬一。」果然用上,他比她更了解陸家那兩母女,女人一狠起來是不管不顧的。

「三郎是個好孩子……啊!我要生了,你別看,出去,不要看……」好痛、好痛,痛得快要將她撕成兩半。

「我不出去,我要陪著你……」看著母親嘴唇都咬破了,鮮血淋灕,陸青瑄忍不住淚流滿面。

「……出去,娘求你了……」為了不嚇著女兒,顧九娘連「娘」都用上了,就怕她日後嫁人會有陰影。

「娘,我不……」忽地,她被拉起。

「這里我來,你出去,小泵娘家的不要見血。」

「風五娘……」終于來了,五兩銀子沒白花。

扶著虛軟的腰,陸青瑄像上了年紀的老婆子,一步一步走得很緩慢,一出房門口就腿軟,差點往前倒。

「瑄兒!」

風似的身影倏地掠過,接住她往下滑的身子。

「三閑哥哥,好可怕,都是血……」她以後不穿紅色衣裙了,都是血的顏色……

「不怕,我在。」他抱著她,輕拍她的背安撫。

「還有規矩沒有,在長輩面前也敢摟摟抱抱,別以為訂親了就能這麼隨便,終究還沒嫁人,不要因為她一個人的關系就壞了府中所有姑娘的名聲。」太不要臉了,簡直天生婬賤。「母親,我腿軟……」陸青瑄兩腳腳肚子還抖著,站都站不直,要是沒人扶著又軟下去了。

「你沒有別的借口可用了嗎?明明是狐媚子還裝貞節烈婦,楚楚可憐地博取男人的憐惜,你就跟你娘一樣是個……」想到向來听話的庶女居然將她阻隔在外,一副她心懷不軌的樣子,被禁足多日的怒氣和不甘一股腦發泄,謝皎月越說越氣憤,越說越惡毒。

「姨母,小心禍從口出,有些事禁不起推敲,真要查還是能查出蛛絲馬跡,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還是留點口德吧。」免得來世入畜生道,當頭一年生數胎的母豬。

「你、你是我的外甥,不幫著我說話還說我的不是,我白養你了……」謝皎月有一點點氣虛,話都沒法理直氣壯。

「我幫理不幫親,而且你所言也是對我人品的羞辱,我修身、修德、修聖賢書,你卻污滅我立身不正,是非不分,被所誘,二表妹也是喊你一聲母親,你于心何忍,就算她沒做好這是你的失責,該自我反省的是姨母你……」

蔣三閑咄咄逼人,逼得謝皎月想反駁都反駁不了,她氣惱地漲紅了臉,一張臉扭曲變形,恨到想咬斷蔣三閑的喉嚨。

丙然是一路的貨色,什麼娘有什麼樣的兒子,謝離月都死了好幾年,她的牙尖嘴利,黑的都能說成白的,讓人啞口無言。

「表哥,你誤會我娘了,她是急了才有些口不擇言,但心里是為了二妹妹好,怕她一時想左了,讓府里跟著蒙羞。畢竟除了她之外,還有幾個待字閨中的妹妹,她們這幾年也要議親了。」白蓮花含情脈脈的美目一睞,微帶撩人意味。

科考成績出來了,位列頭名的探花郎生得俊俏,頗得聖寵,議親不順的陸青黛便有點意動了。

她娘當初也是榜下捉婿,才捉到她爹這般有才又有能力的丈夫,雖說兩人之間多了個顧姨娘,可是動搖不了母親當家主母的地位,她還生了二子一女,穩坐正室之位。

同樣地,表哥若娶了她,那跟贅婿有何兩樣,還不是住在府里,有爹娘看著,他還能欺負她不成。

越想越覺得可行的陸青黛不自覺嘴角一彎,露出木已成舟的神色,認為只要她透露點意思,表哥肯定心向著她,畢竟再傻的人也知道嫡庶有別,若想官運亨通還是擇嫡為妻方為上策,她才能幫著他打入世族之家。

「所以往她身上潑污水是為了她好?」蔣三閑目含譏誚的冷笑,眼底透著對謝皎月母女不慈、不厚道的不屑。「這……」她一窒。

「你們有沒有想過和二表妹摟摟抱抱的人是我,她已經和我定下婚約,若是她在行為上有所不妥,只要我不在意又何須他人枉做小人。里面正在生產的是她生母,你們有誰關心是?否母子均安,卻有閑情逸致捉一個為母擔憂的庶女把柄,你們的賢良淑德在哪里?」好歹做做樣子,別百年功力毀于一旦。

「表哥,你……」陸青黛泫然欲泣,好似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只可惜她的媚眼拋得再多,蔣三閑根本看也不看她一眼,也不理會謝皎月的怒目而視,一副要將他抽筋剝皮的狠戾,蔣三閑兀自扶著小未婚妻坐下,神色寵溺地給她倒一杯蓮心茶,讓她壓壓驚,祛祛胸中濁氣。

說實在的,他對陸青瑄無微不至的體貼讓在座的女子都十分羨慕,不論是嫁人的還是到了年歲的,都想有這樣才貌雙全又會疼人的未婚夫,因此看向被寵的陸二小姐就有些意味深長了,既嫉妒又想佔為己有、奪人所愛。

小陸青瑄一歲的陸青瑾亦心動了,她看向秦姨娘的眼神充滿蠢蠢欲動,但是從宅斗中走過來的秦姨娘朝她搖搖頭,意思是從長計議,不可急于一時,適時的出手才能得償所願。

在座的每個人都各有心思,想著把日子過得更好,唯有一臉焦急的陸敬之魂不守舍,一雙充血的眼楮緊盯緊閉的房門,坐立難安的走來走去,渾然不知妻子又作妖,把茅頭指向他疼愛的女兒。

哇——哇哇——哇——

忽地,一道強而有力的嬰兒哭聲穿透門板傳出,外面的人同時身子一直,露出不盡相同的表情。

有歡喜的、有慶幸的、有可惜的,亦有恨到極點的妒色,百般算計的落空怎叫人不心口滴血。

「生了、生了,弟弟生出來了!」陸青瑄高興的抱著蔣三閑手臂,喜極而泣。

「嗯,你高興了?」兩世為人,她終于遇見順心的事,保住了顧九娘母子。

蔣三閑想到的是他早逝的娘親,如果他早回來半個月是不是就能救她,牛神醫就住在離他們家不到一百里的牛頭山,他快馬加鞭趕上三日也能請神醫救命。

可是他始終改變不了天意,讓他再一次體會喪母之痛,驟失雙親的遺憾會留在他心上一輩子,至死方休。

「嗯!嗯!我娘還在,弟弟也活得好好的,我……我滿足了,再無所求,回來真好……」能獲得重生是老天爺對她的疼寵,她一定要好好地過完這一生,廣施福澤、積德行善,讓更多的人開懷大笑。

「那我呢?」他俯在她耳邊低語,調戲問道。

「……」又哭又笑的陸青瑄臉一紅,羞臊地將人推開。這會兒她力氣都回來了,腿也不軟了,一心等著看弟弟。只是她開心,有人就不痛快了,捉到一點螞蟻腿就想大做文章,把一樁喜事弄得烏煙瘴氣。

「二丫頭,你喊誰娘,你眼中還有我的存在嗎?」顧九娘想取代她,門都沒有,她早晚弄死她。

听到冷冷喝斥,陸青瑄縴肩一縮。「母親,你在我心里呢!像菩薩一樣的供著,不敢有絲毫的褻瀆。」

她這話一出,面色一柔的蔣三閑在心底笑開了,暗暗贊許小泵娘長大了,有能力還擊,瞧她把話說得多扎心,讓人想挑刺都找不到刺頭,只得忿然地吞下針般的刺兒。

不傷筋動骨卻惡心人,真是出師了。

她哪是畏畏縮縮的小庶女,分明是藏著爪子的貓,看似溫馴卻凶焊,誰招惹了她就給誰一爪子,讓人血流不止。

「你倒是會說話,把我當成菩薩了,不過說錯話還是得受罰,一會兒回屋抄寫一百遍《女誡》,沒抄完前不準吃飯。」面色一沉的謝皎月氣惱在心,卻沒法說庶女對她不敬,她總不能自己承認是母夜叉,沒有菩薩的慈悲。

陸青瑄一听,怔了半晌,隨即面帶苦色的低下頭,唇角卻悄悄揚起。「是的,母親。」抄《女誡》?

丫頭若兒是一臉錯愕,表情古怪的張口欲言,但最後還是忍住了。

倒是茶花面不改色,眼中有隱隱笑意,不知是對謝皎月的做法太過了解,還是沒法說的運氣,瞎裝踫到死耗子,小姐的屋子里一疊抄好的《女誡》、《道德經》、《蓮花經》,那是她平時練字練出的成果,共有幾百卷。

所以陸青瑄哪是受罰而愁眉苦臉,根本是得意不已,她先前的「修身養性」終于派上用場了。

「還有,別高興太早,是男是女還不確定,這聲弟弟喊早了,也許咱們陸府又多個庶女。」謝皎月坐得正經八百,以御賜的宮緞做成的手絹輕拭無汗的額頭。

「一定是弟弟。」她重申。

「呵呵,生兒生女是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決定得了的嗎?再抄一百遍《蓮華經》定定心性,太浮躁了。」沒能讓顧九娘一尸兩命,她還整不了一個小庶女嗎?就讓她女兒代顧九娘母受罪。

又寫?一旁的若兒嘴張得足以塞下一顆雞蛋。

她那夸張的表情讓旁人以為是太過震驚,紛紛暗笑,想看陸青瑄哭著求饒。

殊不知她是驚訝自家主子的神通廣大,平日沒日沒夜的練字,練到手指腫大,手腕發酸,原來是用在這里呀!

夫人的罰根本不是罰,而是幫二小姐出清雜物,這幾個月來二小姐練字的紙快把屋子塞滿了,再不拿出去一些都不曉得往哪放,她原先還苦惱要不要拿回自個兒的房間放呢。

「寫了《蓮華經》就有弟弟?」陸青瑄滿臉期盼。

「你作夢。」她不會容許一個庶子分走她兒子的財產。

「我是作夢呀!但有些夢會成真。」就如同她的重生有如在夢中,她害怕有一天從夢里醒來,她又是慶國公府里被遺棄的媳婦,喝著雨水,吃著餿飯,看著破了個洞的屋頂等待死亡。

「你姨娘沒這福分,她終究是個妾……」顧九娘,你為什麼還不死,想霸佔我的丈夫到幾時。

「恭喜了,陸大人,是個兒子,府上又添丁了!」

帶著笑的風五娘已經不年輕,耳鬢有幾根銀絲,她將懷中的襁褓掀開一小角,讓當爹的看看初生的小猴兒。

「我、我的兒子……」歡喜極了的陸敬之都驚呆了,看著一身紅的兒子竟然呆若木雞、手足無措,不知該接過襁褓瞧瞧,就一徑的傻笑,好像頭回當爹似的。

「怎麼可能是兒子!那賤人生不出兒子,我明明到廟里做了法,將白花換成紅花,她只會生女兒……」錯了、錯了,肯定是錯了,顧九娘那賤人為爭寵把孩子掉包了。

不相信顧九娘一舉得子的謝皎月憤怒地握拳,因妒生恨的說出心中所思所想,還失心瘋般把作法一事攤在台面上講,用換花方式換掉男胎,令眾人訝異,丈夫不喜。

連接生的風五娘都一臉不快,生男生女是上天注定,哪能用幾朵花換來換去,這位陸夫人也未免太善妒,無容人之量,這孩子是喊她一聲母親,她就算做不到和嫡出的同等對待,最少給口飯吃也不會少掉一塊肉。

敗德婦人,難以興家。

後來不知怎麼的,這八個字居然流了出去,在往後幾年謝皎月接不到一張拜帖,也無人邀她赴宴,名聲臭滿京城。

「是假的,不是兒子,你幫那賤人隱瞞是不是,抱過來我瞧一下……」呵!想瞞天過海?休想。

謝皎月像瘋了似的沖上前想搶孩子,她是不想被魚目混珠,明明是庶女卻變成庶子,或是她打算手一滑……

可是她還沒踫到襁褓就有一群人擋在她面前,不許她和孩子靠得太近,還眼露防備,唯恐她行惡毒之舉。

「姨母,剛出生的孩子容易受驚嚇。」

「母親,弟弟還小,你不要嚇到他。」

「謝皎月,你想干什麼,我不是讓你禁足了嗎?你居然敢把我的話當馬耳東風——」

「你、你們……我只是想看看孩子而已,你們一個個那是什麼神情,我會吃了他不成!」謝皎月兩眼發紅,神色猙獰,咬牙切齒的瞪著和她作對的人,心有不甘。

會,你就是這種人。所有人都用同一種眼神無聲回應,包括她自己的親生女兒也這麼認為。

「你的任何狡辯我一句也不信,還有,你的作為實在太讓人失望了,因此洗三之後我決定讓九娘升為平妻,讓她與你平起平坐,省得你攪家禍府,毀我陸家。」

「什麼?」她登時面無血色,目訾盡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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