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了姑娘挨雷劈 第二章 爹是女兒控(1)

「啊——」

滋滋聲不斷,有股肉焦味彌漫在屋內。

「忍著,不要干擾我,我也很辛苦。」早知道救人這麼累,她就不自告奮勇了,直接用藥浴治他個一年半載。

男色誤人,男色誤人呀!她這顏控的毛病再不改,遲早有一天會把自己坑死。

「這……這是什麼,為何又麻又刺……」牧司默感覺一股充滿著麻刺感的氣流流過筋脈,將他被堵塞的穴道沖開,刺入每一寸皮肉。

雙眼被一塊黑布蒙住,他什麼也看不見,只知道有一只細女敕的手搭在他腕上,而後有一股細細的熱流涌入,一開始是刺痛的麻,叫人不自覺的想甩開,但忍住不動後,身體便能慢慢接受,而後感到些許舒爽感,越刺痛越舒服,被毒性覆蓋的穴道一點一點化開,濃毒轉淡,有一些甚至化為無形。

毒素正在減輕。

他的身體他自個最清楚,這樣的「通脈」來回三次,他原先消失的功力已回來三成,能自由行動,除了傷口還無法完全癒合外,他看起來和沒受過傷一樣。

「別問,我不會告訴你。」這是她的秘密。

其實顧喜兒是不好意思說出口,她正在做的事屬于實驗性質,嘗試著用雷電清除體內的毒素,以電擊方式縮小以古代醫術無法摘取的腫瘤。

謗據她的研究,她自帶的雷電能力是可以治病的,但對風寒、咳嗽、哮喘之類的病無效。

這功能有點像手術房的電燒刀,能將身體里多余的息肉或腫塊切除,或是髒器有破洞時用燒灼法使其不再流血。

最重要的是電流控制,過多或太少都不行,得適量放電才能達到療效,否則會適得其反。

「……我的毒要多久才能完全清除?」他等不及要回去收拾殘局了。

「你以為我容易嗎?消耗自身的體力和你一身的毒拚搏,我很吃虧你知不知道。」顧喜兒沒好氣地道。

她真的覺得虧大了,痛痛快快打一道雷還比較輕松,反倒是要讓細雷如絲般竄動困難多了,稍有不慎,輕者全身筋脈毀于一旦,被雷電燒成灰,終生癱瘓,重者活活電死,再無生機。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對此她也是小心翼翼,戰戰兢兢,不然萬一不小心失手,一條人命就沒有了。

她不敢一下子施放太多電流,謹慎為上,寧可多做幾回也不要操之過急,多累積一些經驗把手練順了,以後遇到類似的事情便可以從容不迫,將上蒼賦予的能力用在救人上,行善積德。

「我可以娶你。」他說得很僵硬,臉皮繃得很緊,像是被推出午門斬首的死刑犯,面臨大刀砍下的瞬間。

彼喜兒先是一怔,而後露齒一笑。「我要的是心甘情願,而非咬著後槽牙的不甘心,你看你的表情多苦啊,活像被逼到懸崖邊的老鼠,不想往下跳卻又非跳不可。」

「我不能讓你的名聲有損。」畢竟他們有過肌膚之親。

男女有別,她的手踫觸到他,身為男子他本該負起責任,給她應有的名分,更何況她還救了他,他不能陷她于流言中,受到各方攻訐,背負污名。

彼喜兒真想放聲大笑,這家伙太可愛了,居然還有為人設想的心,可她不能笑,只能憋住,以免岔氣。「放心,在我們馬嵬村沒人敢說一句閑話,我爹是里正。」

在小老百姓眼中,縣官不如現管,里正在村里幾乎就是官老爺,是崇高無比的大人物,奉承都來不及哪來的二話。

「里正很大嗎?」牧司默為百姓的無知感到可悲,他身邊的親衛可是六品官,比七品縣令還高兩級。

彼喜兒理所當然地道︰「當然大,你有看到誰敢對我爹大小聲嗎?對沒讀過什麼書的鄉下人而言,我爹就是他們的天。」

去縣衙不易,多少委屈和冤屈只能默默吞忍,可是里正一站出來便能為人排解糾紛,化開仇恨,令兄弟和睦,妯娌不生口角,父護子、子孝親,一家和樂。

縣官管修橋鋪路、兵防縣務等大事,里正管家長里短、雞羊豬狗這等小事,誰和百姓走得近顯而易見。

「你很崇拜你爹?」牧司默看得出來,她一談到父親,那眼中像是綴滿星子,多到要滿出來一般,閃閃發光。

「難道你不崇拜你爹?」她很喜歡原主的爹,對女兒只有嬌寵,從不說一句重話,是真的把女兒當作掌上明珠。

她上一世的父親只看重成績,不是滿分便是不及格,拿不到第一名與廢物無異,還總說他們家的孩子只能獨佔鰲頭,不能落于人後,所以她從小就被逼著念書,被逼著考試,被逼著上不喜歡的科系,做一個听話的傀儡,她和父母的交流是一張張的成績單,他們看見的不是她這個人,而是分數。

當無國界醫生那幾年是她最快樂的日子,因為不會有人在她耳邊念著這麼做不對,那樣做不對,要怎麼做才對,企圖控制她的思想,把她改造成完美的醫用機器人。

牧司默一頓,眼里流露出對父兄的思念和愧疚。「我也一樣,家父在我心中是不可取代的。」

然而他卻因為年少荒唐,連父兄最後一面也見不著,再相見竟是兩壞黃土,身為兒子、弟弟,卻未摔盆送終,這是他一輩子的遺憾。

「所以說大家都相同,自家老爹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我說的對吧,爹?」

看見門口一抹藏青色衣角,顧喜兒機靈的將手拿開,不讓人看見她治病的手法,嘴甜的先糊弄住最寵她的爹。

「淘氣,爹要真成了神仙可就不食人間煙火,等著塑成泥像擺在廟里供著呢!」

一名神采奕奕,穿著體面的中年男子,腰上系著一塊雲朵形狀的飄花綠玉佩,言行得體的推門而入。

彼里正看向女兒的神情充滿慈愛和寵溺,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模樣,巴不得把這世間最好的東西給了她,讓她不愁吃不愁穿,萬事無憂,永保童真笑顏。

接著他眼神一轉,落在牧司默身上的目光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多了審視的銳利以及保護女兒而生的敵意。

他對家里多了一個陌生人並未感到不快,他防備的是這名男子長相太出眾了,不會是一般人家出身,必然背負著他們高攀不上的家世。

女兒不小了,該是為她擇婿的時候,顧里正知曉自家女兒心氣高,對于結婚對象頗有要求,村里的小伙子見識少,眼界不高,日後走不出這十里八鄉,在品性和學識上根本配不上她。

因此她兩位舅舅決定往當官的門戶挑人,最少也要是書香人家,家境寬裕,養僕蓄婢,嫁過去不是少女乃女乃便是當家主母的身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讓人伺候著,家中沒有納妾的習慣,為人如竹般品性高潔,最重要的是不能嫁得太遠,就在眼皮子底下盯著,以免哪天受了委屈找不到娘家為其出頭。

彼里正的女兒控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要是可以,他想替女兒招上門女婿,日後將里正之位傳給女婿,加上有兒子們看著,他才覺得安心,百年後不用為心頭肉擔憂,擔心她日子過得不好。

可是世事哪能盡如人意,不是他想怎樣就能怎樣,故而時時刻刻提防著,不讓外鄉客有機可乘。

而眼前一身傷的錦衣男子正是他防範的對象,以他多吃了幾年米的閱歷來看,此人絕非池中之物,光看他無形中流露出的凌厲氣勢,便可知他非一般人。

雖然不清楚這人的來歷,只猜測其出身不凡,可手上肯定沾過人命,為數還不少,那渾身的煞氣沖天,隱隱有血腥之氣。

「爹,不許取笑我,不然我不理你喔!」顧喜兒跺了跺腳,擺出小女兒家的嬌態,對著親爹撒嬌。

「哎呀!不能不理爹,你可是爹的心肝肉,一日不見就想得慌。」顧里正話中有話,但這暗示不是說給女兒听,而是告誡某人不要有非分之想,傷好了就走。

「爹,你今天沒事做嗎?」顧喜兒挑眉。

不用去巡巡田地,看看今年的莊稼,為三村村民調解調解一下小打小鬧?

听到女兒明著趕人,顧里正有女兒胳膊肘向外拐的心酸。「這位公子,你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吧?」

他沒法告訴女兒外面的男人全是狼,吃人從不嘴軟,只能心里發酸的將矛頭對向外人,一點也不掩飾他對外來者的不喜,希望他識趣點自己離開。

只是不等牧司默啟唇告辭,胳膊肘往外拐的顧喜兒就先一步留人,還略帶不快的瞪了親爹一眼。「爹,我的病人我說了算,我沒說他好全之前他就好不了,你別老攔著我給人治病,我學醫多年,總要讓我有練手的機會。」

若非擔心太過驚世駭俗,嚇壞一堆中規中矩的大夫,她早拿出一年前打造好的手術用具開膛剖月復,給他們上一堂血淋淋的外科解剖課。

彼喜兒是婦產科醫生,上產台接生或剖月復產手術是家常便飯,加上她打小就是在手術台旁長大的,十歲不到便被父母叔伯們拎到手術室旁的觀察間,看他們為病人動手術,以便她從中學習高超的手法,有利于她日後的全面性發展。

為了栽培出一名天才外科醫生,他們不遺余力,不允許家族成員中有一個不在人手一刀的外科或腫瘤科,以求延續外科醫生世家的神話版圖。

在人人一把手術刀的環境中成長,她要是說不會開刀絕對沒人會相信,何況她在婦產科也動過手術,在業界小有名聲,在其他醫學領域上也絕非泛泛之輩,她骨子里就流著顧氏聖手的血液。

練手……牧司默眼角抽了一下,他沉默不語,有如深潭般的眼中卻多了一抹深思。

她真的是大夫吧?

「爹沒說不讓你在他身上試藥,不過男女獨處總是不好,爹得為你的以後著想。」顧里正明白表示男女有別,盼著女兒能听勸,不要對一個來歷不明的外人太過用心。

試……試藥?牧司默的眼楮閃了閃幽光,心里暗暗發緊。

要不是他的傷勢有了明顯好轉,身上的毒也在慢慢減輕,不然他都要懷疑這個言行舉止大剌剌的小村姑撿他回來是不安好心,把他當成藥人。

「大夫眼中無男女,我們看到是需要醫治的人,而且他說他要娶我……」

不等她說完,顧里正臉色大變。「什麼?」

這小子、這小子實在目中無人、狂妄自大,他以為說兩句妄語就能騙走他家可愛嬌俏的小女兒嗎?

「爹,冷靜,你的表情太猙獰了。」會嚇壞村里的孩子。

「你叫爹怎麼冷靜得下來!丫丫呀,千萬別相信從男人嘴里說出的話,他們十句有八句是假話,剩下的兩句是自欺欺人。」他朝牧司默瞪視一眼,意思是我看穿你的本性,少用花言巧語來哄騙我這涉世未深的閨女。

平白背鍋的牧司默抿緊唇,不發一言的看著眉眼神似的顧氏父女。

「爹也是男人。」顧喜兒明白天下當爹的都一個樣,不想自家費盡心血養的好白菜被豬拱了。

「我是你爹,不算在內。」顧里正振振有詞,努力說服女兒不要輕信于人,長得好看的男人慣于騙人。

牧司默開口道︰「我是男人,一言九鼎。」

牧家家訓乃是光明磊落,頂天立地,為人當無愧于心,身為牧氏後人,他絕對會嚴格遵守。

「沒讓你開口就安心養傷,把傷養好了就趕緊回家,別讓爹娘擔心。」顧里正沒好氣地道。

自己和女兒的事他插什麼嘴,真是傷了皮肉連腦子也受傷了,把別人的家事當閑事掛在嘴邊。

牧司默眼神暗了下來,「我爹不在了。」

他死在敵人的刀下,背後插了十八支箭,拖了三天才咽氣,死時還念念不忘不學無術的小兒子。

彼里正一噎,訕然一笑。「那總還有娘吧,兒子都是娘的心頭肉。」

牧司默面無表情的說︰「我娘叫我去死。」

彼里正倒抽一口氣,居然叫兒子去死,這是什麼樣的娘親,比後娘還狠!

「她還叫我死在外面別回去了,她不指望我送終。」

他的母親恨他入骨,同樣是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母親的心里卻只有一個兒子,那就是為國捐軀的大哥,成天守著一只牌位,淚眼相對。

即便如此,他還是把母親放在心里的第一位,期望她日子能夠過得好,身體安康,不生病痛……

下一瞬,牧司默深幽的眼底閃過一道暗芒,他這一次遇襲絕非偶然,知曉他匆忙回京的人並不多,希望不是他所想的那幾人,否則他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

「呃,這個……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令堂可能是一時氣話。」顧里正詞窮了,父死母不慈,這得多糟糕,害他再硬不起心腸說兩句。

牧司默苦笑,「我也希望是氣話。」

可他很清楚母親對他的恨意有多深,若是能一命換一命,母親會毫不猶豫往他心口插刀,好換回優秀的大哥,那才是她要的兒子。

牧司默不恨母親偏心,他只是失望她對他的漠視,至少在父兄還活著的時候,她對他們兄弟兩個一視同仁,並沒有對誰較為偏愛,直到晴天霹靂般的死訊傳來,母親的態度才大為轉變。

「那個……丫丫,好好照顧人家的傷,別再亂用藥,爹去田里看看稻子的長勢,準備安排人收割。」顧里正使了使眼色,讓女兒不要逗留太久,她年歲也不小了,別給人說閑話的機會,縱使沒人敢,但孤男寡女要避嫌。

其實他有些難為情,對受了傷的小輩不但未能如村里的孩子一般悉心照料,反而多有惡語,實屬心態不正,需要自我反省。

他對人存有偏見,反而勾出人家的傷心事,讓他一張老臉臊得慌,誰曉得相貌堂堂的男子竟有那般過往,讓他听了都心酸。

「爹,我沒胡來,你要對女兒有信心。」

她哪有那麼不濟,不過是剛接觸藥草時認識不深,將巴豆當成板藍根煮了一鍋湯,結果害一家大小跑了兩日茅房。

彼里正干笑。「呵呵……爹當然對你信心十足,只是人命關天,你還是要小心用藥,真要出了事,爹也頂不住,爹只是小小的里正,不能手眼通天。」

他不懷疑趙大夫的醫術,那可是有口皆碑,人人贊揚,不比縣里的大夫差,要不他也不會讓女兒跟著趙大夫學醫。

女兒那時天天捧著一本繪有圖樣的藥草大典苦讀,逼她大哥帶她入山辨識藥草,順便采摘做對比,可是三年過去了,一本藥草大典是背得滾瓜爛熟,山里的草藥也認得差不多,卻沒看她治過一個病人,反而多了不少奇怪的舉動,趙大夫甚至反過來向她求教,師徒倆古里古怪的背著人不知做了什麼,有時還一身血的叫人心生疑竇,偏偏好奇詢問時兩人都異口同聲直說沒事。

彼喜兒哭笑不得的推推愛操心的爹。「快走快走,稻穗要垂地了,你跟娘說我中午要吃大白饅頭、清蒸鱸魚、栗子雞和辣炒螺獅,再做個魚香茄子,炒兩盤青菜……」

「知道了,你這張嘴刁得很,爹娘真是把你寵壞了。」被推著走的里正大人嘴巴這麼說,面上卻是笑呵呵的,沒有一絲慍色。

一對上被自己養得嬌氣的女兒,他是半點脾氣也沒有,在外面是威儀十足,眼厲面沉,一副胸有丘壑的高深模樣,一回到家就變成慈父面孔,對妻子、女兒百般疼寵,剛毅不折的腰軟得跟面條似的,任母女倆搓圓捏扁。

彼里正一離開,牧司默冷不防丟出一句,「你的家人對你很好。」

不論是她爹娘或兩個哥哥,他們似乎都以她為軸心,看護得有些超乎尋常,幾乎是到了溺愛的程度。

當他還是府中麼兒時,父親寵著、兄長護著,他想做什麼都由著他去,不拘他非走父兄的路子不可,牧家數代以來死太多人了,他們想有個人過得自在些,不用綁死在「忠君」一詞上頭。

可是和她比起來,自己受的拘束還是太多了,至少習醫家中一定不允許,因為覺得醫者上不了台面,以他們的身分寧可解甲歸田。

彼喜兒怔了一下,隨即展顏一笑。「自己親人不對我好要對誰好?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心狠的娘,你的情形不能和我們相提並論,你娘只是病了,一時想岔了。」

「病了?」牧司默面上出現短暫的茫然,但很快又一臉冷肅,生人勿近,好像不曾有過迷惘。

「她的心生病了,也許是什麼突發狀況讓她承受不住,必須找一個人來恨做為發泄,不然她撐不下去。」顧喜兒解釋道。

「是嗎?」

娘心里的苦他明白,惶惶終日,掛念著在遠方的兒子,盼能早歸,迎來的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有什麼比孩子的死更傷為人母的心,那種痛深入骨髓,無法以言語來形容,人雖活著卻已然心死。

牧司默也會痛,但他放在心底深處,沒人知道他心口流著血,一點一點奪走他眼里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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