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妻入骨 第二章 成了他的人(1)

大半夜的,保國寺一處客居禪院燈火通明,人聲嘈雜。

常平侯府的嫡女半夜病發,驚起了一群人。

「驚懼憂思,受涼導致的發熱。」這是慶王府府醫診斷之後給出的結論。

此時毫不避諱直接坐在床畔的龍錦昱一臉冷沉,「開藥吧。」

被外人搶了主動權的常平侯世子夫人此時也在房中,既不好離得太近,又不能離得太遠,畢竟床上躺著的是她未出閣的小姑子。

慶王世子毫無外男的自覺,儼然一副主人家的作態,讓人都不知道怎麼出聲提醒他行事委實有失分寸。

床上的少女面色蒼白,滿頭冷汗,唇色卻又因高熱而透著不正常的嫣紅,完全不似白日那般有生機。

龍錦昱拿了帕子替她擦拭臉上的汗漬,一手握著她露在床外側的右手,感受著非正常的體溫。

是他嚇到她了嗎?

她看起來也不像是容易被嚇到的性子啊,那小嘴嗆起他來劈哩啪啦挺犀利的。

如果不是被他嚇到,那便是她這些年來生活的環境讓她積郁成疾。

想到這里,龍錦昱心頭怒火驟然生騰而起。

「世子。」常平侯世子夫人開口勸說,「您看,這畢竟是妹妹的房間,她又是雲英未嫁之身……」

龍錦昱頭也沒回地道︰「她及笄之後我們就要議定婚期,不差這點兒時間。」

「可這……」

「程立,請常平侯世子夫人出去。」

「是。」

于是,身為事主嫡親大嫂的常平侯世子夫人被請離了小姑子房間,反而是小姑子的未婚夫那個外男喧賓奪主成了主事人。

這可上哪兒說理去?

屋內龍錦昱扭頭看離得最近的那個丫鬟,「去給你主子找套干淨的寢衣來,她身上都被汗濕透了。」

被吩咐的是青竹,她轉身去找衣服。

可衣服找來了,某世子卻沒有半點兒回避的意思。

在三個丫鬟過于譴責的目光下,龍錦昱終于回過了神,失笑一聲,「我的錯,你們給她換衣服吧。」說著,他從床邊起身避到外間。

三個近身服侍的丫鬟手腳麻利地幫主子換過衣服床褥,然後龍錦昱便又坐回了床畔。

丫鬟們失語,只能不錯眼地盯著,守衛自家姑娘岌岌可危的閨譽。

藥終于煎好端來,可床上的人雙目緊閉嘴巴閉合,死活喂不進去。

「我去找灌藥器。」青葉轉身去翻帶來的箱籠。

「我來。」龍錦昱這個時候卻端過了藥碗,皺眉看了眼深棕色的藥汁,將碗湊到自己唇邊猛地吞了一口,然後俯身朝床上高燒不退虛汗不止的少女唇瓣而去。

屋內瞬間響起幾聲抽氣聲。

苦澀的藥汁遭到了人本能的抗拒,沈琪瑄閉口扭頭試圖躲開它的荼毒,龍錦昱卻用手鉗住她的下巴,強硬地將藥汁渡了過去。

一碗藥終于全部灌了下去,連龍錦昱都出了一身的汗。

「程立,去幫我取套干淨的衣服來。」

「是。」

龍錦昱拿帕子替少女擦干淨嘴角殘留的藥汁,不多時,名叫程立的侍從替主子拿來了替換的衣服,然後,龍錦昱直接將伺候的下人全部趕出了屋子。

常平侯府的人都站在院中面面相覷。

房門口擋著一排慶王府的護衛,旁人難越雷池半步,常平侯世子夫人手中的帕子都扭成了一團麻花,神色間滿是焦躁不安,這實在于禮不合。

即使是未婚夫妻,可現下分明有侯府的人能照料,不至于因為事急從權要慶王世子親自照料,對方分明仗勢欺人。

可要她為了一個不受寵,隨時都要死的小姑子出頭,她又覺得不劃算。

常平侯世子夫人嘴唇顫抖說不出半個字,又不敢稍離半步,只能繼續留下來盯著房門緊閉的禪房摟帕子。

房內,龍錦昱月兌去身上汗濕的衣袍,換上了侍從取來的干淨衣服。

床上的少女雖吃過了藥,卻仍在昏迷中,眉頭都因病痛微蹙著。

龍錦昱揚聲對外面吩咐,「找個丫鬟進來伺候。」

不多時,青竹垂首走了進來,手里還端了一盆清水。

見慶王世子目光看過來,急忙開口解釋,「要摟濕帕子給姑娘冷敷額頭。」

「嗯,過來吧。」

青竹小心翼翼地摟了濕巾敷到姑娘額頭,順便不著痕跡地觀察姑娘的衣著,龍錦昱就彷佛沒看到這一切,只垂眸端坐在一邊。

隨著藥效發揮,沈琪瑄的高熱終于漸漸退了下去,臉色也恢復了她一貫的蒼白,唇色也淺淡了下去,青竹心中的大石落地,長長吁了口氣。

龍錦昱道︰「既然燒退了,你也下去吧。」

青竹驚訝地抬頭看過去。

龍錦昱泰然自若地繼續吩咐,「將我換下來的衣物拿給外面的程立,讓他幫我再去拿套衣服過來。」

青竹遲疑了一下,垂頭應承,「是。」

屋子里再次安靜下來。

龍錦昱的手探向未婚妻的臉,輕輕模了下她的右臉頰,指月復最終在沈琪瑄的唇瓣摩挈停留久久不離。

突地,房門被推開,有人輕手輕腳地走進來,龍錦昱沒有動。

進來的人恭敬道︰「世子,老奴取了您的寢衣來。」

龍錦昱嘴角微揚,抬眼看過去,果然看到從小服侍自己的苗安,「還是你服侍周到。」

苗安一臉恭謹,微微彎腰,「老奴服侍世子更衣。」

龍錦昱自床前起身,走過去伸展雙臂,「讓常平侯府的人都離開吧,這里不需要他們。」

「老奴知道。」

苗安將主子換下的衣物收拾放好,又抱了之前換下的髒衣臨出去前細心地囑咐一句,「世子妃剛剛退燒,世子一會兒記得喂她喝些溫水。」

龍錦昱聞言笑著點頭,「我記下了。」

「那老奴先告退了。」

「去吧。」

龍錦昱听到房門被關上的聲響,走到桌旁倒了杯溫水又回到床前,依舊是用口渡水過去,喂了少女兩杯水才停了下來。

等他再次坐到床邊,直接伸手掀起被子一角在少女身邊躺了下去。

混沌的夢境中,沈琪瑄好不容易從被封的棺材中爬出來,又一頭摔進奔涌的岩漿中,取代窒息黑暗的是鋪天蓋地而來的高溫灼燙,等爬出岩漿又滑入了河流中,有水漫進口中,然後在她感覺到冷意時,又被一團火包裹住……

生平頭一次與異性同榻而眠,龍錦昱心情有些復雜,垂眸看著懷中昏睡的少女,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深幽暗沉。

他倒不是真那麼禽獸要對一個正在生病的小丫頭做些什麼,只是擔心常平侯府的人會借著這次她生病的由頭直接把她弄亡故了。

小丫頭大抵是真無所謂,可他有所謂!

難得踫到一個挺有趣的丫頭,還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就這麼任她香消玉殞怪可惜的。

最可恨的是這丫頭擺明無意于他,寧可死都不想掙扎一下求個生路——不,或者說只想月兌離他去求生!

這他怎麼可能會如她的意,不可能的!

不如趁此機會讓她貼上自己的名字,再月兌身不得。

想到這里龍錦昱不禁無聲勾唇,將人往懷中又摟了摟,他低頭抬起她的下巴,慢慢湊了過去,細細密密的吻落下去,少女的唇在無意識間張開,讓男人得以長驅直入,肆意掠取她的甜美。

身體的不適迫使昏睡中的沈琪瑄自夢魔中醒來,她喘息著,整個人還沒能自夢境中完全月兌離出來,眼楮視線還沒完全聚焦。

龍錦昱從她脖頸抬起頭,伸手模她的臉,啞著嗓音開口,「醒了?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的聲音喚回了沈琪瑄的神智,她瞬間全身僵硬,緊接著便是驚懼羞惱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嘶聲道︰「你在做什麼?你還是人嗎?我才多大?」

更何況她還生病,趁人神智不清的時候上下其手,不是禽獸是什麼!

「足夠嫁人了。」對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瞬間讓沈琪瑄啞了聲,靠,她忘了這個時代女孩子十三、四歲嫁人是很正常的,更何況她都十五了,馬上要辦及笄禮。

「而且我又沒真要了你。」龍錦昱慢悠悠地補上後半句。

那她是不是還得謝謝他了?怒火中燒的沈琪瑄深呼吸,然後伸手去推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結果,當然是沒推動!

這破身體!

他看她惱羞成怒氣急敗壞的模樣不由笑了,「就說你身子太弱了。」

這是赤果果的落井下石啊……

沈琪瑄咬牙切齒道︰「你先從我身上起來。」

「口渴嗎?」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話題跳躍,沈琪瑄不由微怔,轉念一想,她立時回答,「渴了。」

龍錦昱低頭在她唇上一吻,幾不可聞地笑了一聲,從她身上起來,下床幫她倒水。

趁這工夫,沈琪瑄飛快地坐起身掩好自己散開的衣襟。

她氣還沒喘勻,龍錦昱已經拿著一杯水回到床前,伸手遞給她。

沈琪瑄伸手接了,沉默地低頭喝水。等她喝完,龍錦昱又將杯子放了回去。

在男人又要上床的時候,沈琪瑄抱著被子往床里縮了縮,一臉戒備地看著他。

龍錦昱朝外面看了一眼,對她說︰「天還沒亮,繼續睡吧。」

這是天亮不亮的問題嗎?

這是她敢不敢繼續睡的問題!

沈琪瑄沉著臉說︰「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你半夜發病,我帶了府醫過來為你診病。」

然後就喧賓奪主鳩佔鵲巢了,她默默在心里替他把話補充完整。

龍錦昱上床伸手拉被子。

沈琪瑄力氣沒他大,自然是爭不過他。

「睡吧,我陪著你。」男人將被子蓋在身上,閉上了眼。

沈琪瑄繃著臉,謝謝,但她並不需要。

沒听到她的動作,龍錦昱閉著眼又說︰「如果今晚我沒留下來,你可能就要病危身故了。」

他沒想邀功,只是向她陳述一個事實。

而這件事也讓他十分惱火,常平侯府實在是過于奇葩,因為家人之間的齟齬,甚至不惜干脆犧牲一個侯府嫡女借此平息事端。

哼!自從當年陳氏選擇跟他的繼母勾結在一起,就注定無法輕易從他繼母的賊船上跳下去,更何況如今他心悅于這丫頭,更不會讓他們就這麼犧牲她,要了她的命去。

沈琪瑄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發出難以置信的聲音,「這也太瘋狂了吧。」就在這瘋子眼皮底下行事,是生怕惹不怒他嗎?

他就算不喜歡她,臉面總還是要的,沈家人這是啪啪往他臉上打耳光啊,夠有勇氣!

「你以為呢?」他都被常平侯府這樣的舉動嚇了一跳。

沈琪瑄自語似地呢喃,「我真不是他們撿來的嗎?」

「應該不是。」

沈琪瑄下意識地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頭發,手指撓著自己的臉頰若有所思。

龍錦昱睜開眼,伸手握住她抓著被子的那只手。

沈琪瑄嚇了一跳,瞪眼看他。

「睡吧。」

她並不想,然而下一刻男人手猛地用力一拉,她便撲倒在男人身上。

龍錦昱一個翻身便成功將她壓制在了身下,帶了幾分無奈地道︰「睡覺。」

沈琪瑄動也不敢再動,睜著眼楮看床頂。

聞著少女身上的藥香,龍錦昱睡意漸漸涌上來,慢慢沉入睡眠,而沈琪瑄也在睜眼發呆半晌之後,最終抵不住身體的困乏緩緩閉上了眼楮。

沈琪瑄睜開眼楮的時候,禪房里靜悄悄的,只有她一個人睡在床上,找不到第二人的痕跡,白皙的手指按了按太陽穴,她內心不由產生了懷疑——作夢了嗎?

那這個夢未免太過真實了!

而且她有這麼饑渴嗎?竟然夢到被未婚夫這樣那樣……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猛地坐起身,跑到妝台前一看,脖子上的痕跡證明了一件事——不是夢!

有腳步聲傳來,她一把整理好衣襟,又躺回床上。

床幔被掛起,青葉一臉欣喜地看著她,「姑娘醒了,謝天謝地。」

「我怎麼了嗎?」她試探地問。

青葉神色自如地道︰「姑娘昨兒個夜里發高熱,鬧了大半夜,後來灌了藥才把溫度降了下去,姑娘現在感覺怎麼樣?」

沈琪瑄抿了下唇,沒有表露出絲毫異樣,「有點兒渴。」

「婢子給您倒水。」

看著貼身丫鬟忙碌的身影,沈琪瑄面色平靜。

粉飾太平,當一切沒有發生過嗎?

呵!還真是大戶人家的正常反應……不對,應該是那家伙對沈家人說她昨夜沒有醒來過,所以沈家才會這麼做。

房門被推開,青竹捧著水盆進來,身後跟著捧著早飯的青花。

喝了杯溫水後,沈琪瑄在三個丫鬟的服侍下洗漱更衣。

畢竟昨夜病發,今日她的臉色並不算太好,整個人的精神也差了一些,可看著菱花鏡中自己的模樣,沈琪瑄卻是暗自哂笑一聲,何必在意呢,這些不都早麻木了嗎?

她精神不濟,不會出門見客,但因身在府外,丫鬟們還是為她精心搭配了衣物首飾,這便是大戶人家的體面了,確保無論什麼時候都是衣著得體的。

其實,沈琪瑄並不認為會有人來探病,沈家上下對于她長年臥病在床都已經習以為常,大家根本懶得日常探病,而以她長年隱形的存在感,也不會有外人來探病。

嘴巴發淡,沒什麼胃口,吃了一小碗白粥,沈琪瑄便不再用,等飯後不久又是司空見慣的一碗藥,她認命地喝了。

有時候她挺希望沈家給她個痛快,別總這麼慢慢的折磨,鈍刀子殺人更疼!

問她怎麼沒反抗?

開玩笑,正如她之前對龍錦昱說過的,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家閨秀,身邊一天十二個時辰吃穿住用行全方位被人監控,根本不可能!

既然反抗不了,那只能在現有的生存環境下盡量讓自己活得不那麼累。

吃過藥,系好斗篷,沈琪瑄被丫鬟扶著到院中走動,龍錦昱便是在這時過來探病的。

「已經可以起身了嗎?」龍錦昱笑著走近,「看來果然是見好了。」

假不假?心里猛翻白眼,沈琪瑄臉上卻是一副標準的客套笑容,在丫鬟的攜扶下同對方見了禮,回道︰「勞世子掛心,今日感覺倒還好。」

「有病在身就別多禮了,咱們坐下說話。」

「好。」

院中有石桌石凳,雙方便直接落坐。

很快有下人送來茶水點心——待客,常平侯府總是認真走程序的。

沈琪瑄是不喝茶的,怕解了藥性,糕點她其實也沒興趣,只吃過藥後口中發苦,她便拈了一小塊沾嘴。

少女小口地吃著點心,嘴唇微濡,讓人不禁想到了那兩片櫻紅被吻住時碾磨的甜蜜,龍錦昱垂下眼瞼,喉頭滾動,抬手灌下了一口茶。

她雲淡風輕彷佛真的什麼都沒發生,雖然知道這是雙方心照不宣的粉飾太平,但龍錦昱心中就是不爽。

這丫頭就好像沒心沒肺似的,彷佛什麼事都不放在心上,昨晚發生的事,換個人指定不會是她當時的反應,事後也不會這麼坦坦蕩蕩從容不迫。

「是不是嗆風了?要不還是回屋里坐吧。」見她咳嗽難受,他還是提出建議。

沈琪瑄帕子掩唇朝他搖頭表示拒絕。

龍錦昱眼皮上挑,「說不了話了?」

獨處時小嘴叭叭個個停,反倒是到了人前,惜字如金,不肯多張口。

沈琪瑄還是很有眼色的,敏銳地察覺到了男人的不爽,趕緊說話,「沒有,只是嗓子略有些不舒服。」

對她的識時務龍錦昱很滿意,眼楮里都帶上了幾絲笑意,「若嗓子不舒服,我那里有上好的百花蜜和梨膏,晚點讓人給你送些來。」

沈琪瑄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表示拒絕。

她看出來了,她這未婚夫不太喜歡別人拒絕他,至少不喜歡她的拒絕。

行吧,總歸也是別人的一片好意。

「妹妹,我們來看你了——原來世子也在啊。」

沈琪瑄聞聲扭頭看去,就看到了來提升存在感的幾個姊妹。

喲,有嫡有庶,來得還挺齊全。

「姊姊。」沈琪珍甜甜脆脆地喊,彷佛在叫的人跟自己感情無比親密。

可被叫的沈琪瑄看著錦衣華裳,打扮得似小仙女的沈琪珍,眼神閃了閃。

叫的是她,但這眼神瞟的可是她身邊的某人……

小仙女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跟她這個被常平侯府邊緣化的人不同,這妹妹可是全家人手心里的寶,姊妹倆相差兩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等等!不會吧?

沈琪瑄內心如十級地震,完全依靠強大的自制力才沒讓自己去看某人。

這感情會不會也太莫名其妙了?小妹妹,就算他不是你的準姊夫,光看這年齡差,龍錦昱再多幾歲都能當你爹了好不好。

如果之前沈琪瑄僅僅是把某人當成她無緣未婚夫,現在她想的就不免有些多,這混蛋不會是把常平侯府當成魚塘了吧?

看看,看看,庶姊、嫡妹都是他的愛慕者啊!

或許這次保國寺之行,見她只是他的一個小目的而已,結果如何他其實並不看重,因為——人家有備用選項!

這個花心大蘿卜,考驗她演技的時候到了!

沈琪瑄暗自吸了口氣,偷偷給自己鼓了鼓勁兒,轉過頭去看某人,「世子,您看——」

龍錦昱收到了她的言外之意,微微勾了下唇,「既然你家姊妹來看你,我便先告辭了。」

「款待不周。」她隨著他的動作起身,面露歉意欠身。

「哪里,阿瑄禮數周到,本世子賓至如歸。」

沈琪瑄淡笑以對,示意青竹替自己送人出去。

在沈家姊妹凝望的眼神中,豐神俊秀的男人緩步出了禪院,不曾分半絲目光給她們。

「姊姊,妹妹,坐。」沈琪瑄冷淡地開口。

沈琪珍面對嫡親姊姊的時候,一臉寒霜,直接瞪了一眼過去,「你怎麼把世子攆走了?」

沈琪瑄垂眸拈著腕間的紅珊瑚珠子,波瀾不興地道︰「他總歸是外男,跟未出閣的姑娘相處到底有些忌諱。」

「你也沒出閣啊。」沈琪珍沖口而出,可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沈琪瑄皮笑肉不笑,抬眼朝她平靜地看過去,「我是他的未婚妻,而他只是來探病。」

說完,沈琪瑄沒有繼續招待幾人的意思,只是非常認真地看著她們,「我身體不適,就不招待你們,免得把病氣過給了你們。」

沈琪珍下意識地退了半步。

沈琪瑄目光落到她後退的腳上,笑著搖頭,轉身就走,「青葉,送客。」

回到房間,沈琪瑄就讓青花將自己帶來的妝匣打開,在一堆金銀玉飾中翻找。

「姑娘要找什麼?」青花有些不解,姑娘向來對這些黃白之物不上心的,這是做什麼啊?

沈琪瑄翻了一會兒,發現玉質手鐲沒看到中意的,她的眼楮突然盯上了丫鬟。

「姑娘?」

沈琪瑄手指撓了撓嘴角,忽而一笑,「去叫青竹、青葉一起來,我有事。」

很快,三個丫襲就在她面前站成了一排。

「把手伸出來。」

三個丫鬟照做,只見青葉手上戴著一雙玉鐲子,質地一看就比不上她匣子里的那些。

沈琪瑄滿意地點頭,從匣中隨便拿了一對翠玉鐲子遞過去,「把你的鐲子換給我。」

青花伸手把腕上的鐲子摘下來,「姑娘若是要只管拿去便是,不用跟婢子換。」

「那不行,我一個做主子的哪能這麼不要臉面。」沈琪瑄將翠玉鐲子塞給她,把那雙質地差的拿到自己手中,然後起身就往屋外走。

「姑娘——」三個丫鬟趕緊跟上去。

沈琪瑄走到院中,這院中鋪了青石板路徑,她挑了塊石板將那對玉鐲放上去,然後轉頭對丫鬟說︰「你們找石塊來,把它砸了。」

三個丫鬟面面相覷,這麼無理取鬧似的要求,這可是從她們服侍姑娘以來從沒遇到過的事,不過,姑娘偶爾任性一回,她們自也沒有忤逆的道理。

沈琪瑄就眼睜睜地看著青花抱了塊石頭,一下把玉鐲砸成了好幾段。

「好了,我舒服了。」沈琪瑄輕拍自己的胸口,彷佛是出了一口惡氣一般笑逐顏開。

丫鬟們面面相覷。

另一邊,寺中龍錦昱下榻的禪院。

當龍錦昱听到侍衛傳來的消息,不由玩味地轉著手中的茶盞——

這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不過是打個照面的工夫,就想得那麼多了嗎?這些年沈家試圖置于死地的人,竟然如此伶俐的嗎?

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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