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妻招財 第八章 車廂里談情(2)

當時一口氣全租出去是迫于無奈,一來他們兄妹沒有根基,也沒有人手管理,二來也不想便宜貪得無厭的長房夫妻,如果兩人對佷子、佷女好一點,全送了也不心疼,可偏偏心術不正,財要人不要,把他們當畜生看待。

所以當時她想,與其肥了別人的荷包還不如出租,至少一次拿回六年的租金。

「然後呢?」她精于算計,不會只看眼前。知道瞞不過他,單九淨不情不願的亮出底牌。

「你曉得我在西北還有很多東西沒運來,等定下來再做打算,可是凡事得未雨綢繆,我那些可全是好東西,能賺多少銀子呀!」

她的綿羊油、羊毛毯、羊毛被、棉布,以及成鐘成繚的高粱酒和果子酒,那一片連成一片的糧食,她可是花重金投入許多心力,若是不把這些賣進京城,她可就要血本無歸。

另外還有葫蘆谷里的茶,頭一年只有數十棵母樹可采葉,炒制下來不過兩、三斤,根本不能賣,第二年、第三年亦如此,只能留下來自用。

第四年扦插的子株長成了,終于有點進項了,制出百來斤左右的茶葉,香醇的氣味回甘有韻,硬是讓她賣出萬兩高價,被一名茶商全都包了。

今年是第五年,剛采下一批春茶還沒炒制好,皇甫天絕來了,讓她頓時手忙腳亂沒炒出以往的香味,品質差了點。

她的賺錢大計被迫停擺,叫人哪能不心疼?

還有滿山谷的藥材……唉!唉!唉!割心吶!

「你呀,真成小財迷了。」開口閉口都是銀子。

單九淨幽幽一嘆,「皇甫哥哥,我累了,你要不要回到你金光閃閃的大馬車,這里有點擠……」

「閉嘴,不是累了嗎?快睡。」不會哄人的皇甫天絕輕拍她的背,就是不肯走。

這種情況她睡得著嗎?那未免也太粗神經了。

可是奇怪得很,在一下一下不輕不重的拍撫下,單九淨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不知不覺中發出細微的鼾聲。

睡著的她沒瞧見環抱著她的妖孽男子緩緩逸出一抹笑,眼神溫柔地足以滴出水來,低頭凝視她全然信任的睡容。

「快,快讓開,驚馬了……小心,小心,馬過來了,快點避開,要踩到人了……」

剛一進城門不久,迎接單七鶴等人的是別開生面的一幅景象——一匹紅棕烈馬,嘶鳴著拔足狂奔,企圖將馬背上早已面無血色的人甩到地上。

周遭眾人的驚呼聲回蕩在大街上,驚醒了睡夢中的人兒,秀眉一蹙不太耐煩,縴縴素手揉著眼皮。

她迷茫地問︰「怎麼了?」

「沒事,繼續睡。」剛睡醒的嬌軟嗓音充滿慵懶,心口一蕩的皇甫天絕大掌一伸覆住微睜的星眸。

「很吵。」尖利的叫聲很刺耳。

「我讓他們別吵你,乖,好好睡,你眼眶下方都出現青影了,丑。」這可憐的小模樣讓他看得很心疼,這一趟路真委屈她了。

從昨天開始,不暈車的人忽然吐得七葷八素,全身發軟躺了一天一夜,快進城時才稍微打個盹,閉目休息。

自個善醫卻不肯吃藥,堅稱是藥三分毒,寧可死撐等不適過去。

「才不丑,貌美如花,你別酸葡萄嫉妒我,我就是滿青也是好看的。」她取一粒自制的雪蔘丸含在口里,濃郁的人蔘精華一下子融化了,人也精神許多,神清氣爽。

「嘖!還是個愛美的。」嫉妒她?他原諒她剛被吵醒神智不清,正在作夢。

「愛美是人之天性,你就是嫉妒我。」她使起小性子,偏要指鹿為馬,仗著他的縱容。

從邊關到京城足足用了一個半月時間,皇甫天絕日日坐在平頂油布馬車內,卻把八寶紅纓大馬車讓給龍衛玄風、玄衣,讓人好無言。

可是在朝夕相處中,曾經親曬的兩人更親近了,雖然馬車上多了個月牙兒,但某人可一點也不曉得臉皮規矩為何物,常常伸手一撈就把認命了的單九淨撈進懷里,又揉又抱當成寵物。

單九淨義正詞嚴地說了幾回無效後便不說了,這人根本不跟人講道理,向來我行我素、無禮至極,敢糾正他只會讓他變本加厲,下場無敵慘,他用行動來說話,順他者昌,若敢反抗,生不如死。

確切體會到無賴作法的單九淨只好一翻白眼,由他去吧!

但是如果拋開世俗規矩不說,其實他比避震器好用,每每在他懷里,一點也感受不到上下彈跳,左右搖晃的難受,而且這個大暖爐很舒服,幾乎一閉眼就能睡著。

也許是因為安全感吧!只要有他在身邊,她總特別好睡,知道不論馬車外有多少刀光劍影,她都不會看到一絲一毫。

她明白自己的心已經越來越偏向他,也是因為如此,後來才默許了他的親匱。

而且她偶爾會想,這樣日日同乘一車的事情雖然傳出去對她名聲不好,可他們進京後,就要橋歸橋、路歸路,再怎麼親近也就這一段時間而已,不如好好珍惜相處的時光。

「是,嫉妒你。」皇甫天絕立刻哄起她,「你再睡一點,到了地方我會叫醒你。」

她是小猴兒的時候他沒哄過,如今長大了天天都得哄……這是欠了她嗎?為何他不氣不惱反而心甘情願,歡喜得很。

她小懶貓似地伸伸手腳,搖搖頭坐起身,「不了,不想睡,外頭發生什麼事,一片鬧哄哄的。」不像市集攤販的吆喝聲,倒似聚眾鬧事,耳邊听到的盡是尖叫、大喊,奔跑聲,還有小孩子被嚇到的哭聲。

「馬驚了。」

「人沒事吧?」

皇甫天絕在有人嚷嚷時就找玄風來問過,此刻回答得言簡意賅,「似乎是有人當街縱馬,誰知道後來馬驚了,一路過來沒有損害是不可能的。」

「誰家的馬?」出了這種事還沒人敢出面指責,可見這人的出身不錯,不是大官門戶便與皇親國戚扯上關系。

  

「不清楚。」不過能擁有西域名駒的人家不多,皇甫天絕心中有幾個人選,然而他完全沒有想插手的,覺得那些人騎術不精還膽敢騎馬炫耀,根本是自討苦吃。

「誰去救了?」大街上縱馬太危險了,簡直視人命為草芥,是該受點教訓,不過放任驚了的馬匹亂沖亂撞,也會擴大傷亡,還是早點阻攔好。

「你哥。」

她一怔,「我哥哥?」

「對。他在隊伍的最前方,當仁不讓。」

浩浩蕩蕩的血狼軍駐紮在城外,只有兩百人跟隨單七鶴,軍容嚴謹的進城來。這場面是皇甫天絕的主意,得了皇上的準許,此舉一是威懾作用,警告三皇子、東方承等人,血狼軍在此,有本事來搶,不要再使什麼下三濫手段污酸良將;二是嘲笑、諷刺,枉費皇後用盡心機為兒子謀劃,反而弄巧成拙送了他一份大禮,他謝謝她的成全。

原本只管打仗的血狼軍是兩不相幫,忠于皇上、忠于朝廷,可你們非要將人家的頭兒逼得無路可走,這下可好了,人家直接來投奔皇上!

這仇結得可深了,日後相見,雖然不致惡言相向,可總沒好臉色看,把人得罪慘了就不要指望以德報怨,真遇到事了自求多福。

單七鶴老實,面對陷害,忍一忍就過去,拳頭再硬硬得過石頭嗎?不認了還能怎麼樣?要累積實力日後堂堂正正打臉回去。

可單九淨心眼小,從得知單家長房為了名利權勢而想害他們時,一連串的報復行動已開始布局,只等她回京後執行。

「騎馬的人是男是女?」因為是自家兄長,單九淨的兩眼特別亮,潛在的八卦精神無限放大。

「你問這個干什麼?」他不喜她過度關心旁人。

「英雄救美呀!哥哥年紀不小了,也該娶個嫂子了,不然日後當了京官誰管家,我可沒空管府里那些拉拉雜雜,雞毛蒜皮的雜事。」

她要掙銀子,天天往外跑,坐在府中當賢妹的事她可做不來,而且有些事要夫人出面應酬,她這位大小姐不能越俎代庖。

在西北,大姑娘也能撐起一片天,文能理家,武能上馬,生性剽悍又強,女兒當家不輸誰家兒郎。

可在京城不行,姑娘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到寺廟燒香也要看時辰,一年出門幾次屈指可數,跟金絲雀無異。

「想多了。」哪來那麼多英雄救美,就算救了也不一定是良緣,京里多的是囂張跋扈的貴女,踫到一個是家門不幸。

「皇甫哥哥,你眼力好,幫我瞅瞅是男是女,長得好不好看。」她好盤算盤算。

「當我整天沒事干,給你跑腿來著。」啥閑事都管,也不怕真管出事來,京里事事事小,也是事事事大。

皇甫天絕說歸說,還是挑起車簾子往外瞄了眼,隨即又放下,嘴角一勾,笑得帶著三分興味。

「怎麼樣、怎麼樣,你快說,別吊我胃口。」一遇到和她哥哥有關的事單九淨就來勁,興奮無比。

「女的。」

「然後呢!」她接著追問。

「美人。」

聞言,她兩眼更亮,「有多美?」

「京城第一美人。」他笑中帶幾分惡意,眼中流露出有好戲可看的謔色。

听著這稱號,單九淨不自覺的搏眉,「皇甫哥哥,她這是不是在打你臉,給你難看。」

「怎麼說?」他背靠後面的軟枕,神情愉悅。

「在你這個珠玉面前,她憑什麼稱京城第一美人,再美能美得過皇甫哥哥嗎?肯定是個假貨,家里有那麼點權勢,有個算得上名兒的人物在後頭撐腰,人家給他面子才捧出來的美人。」會認為對方有點家世,主要還是因為這個時代的不公平,蓬門小戶的姑娘不敢傳出美名,畢竟這是禍不是福,無權無勢的小家碧玉早被豪門大戶搶進內宅當小妾了。

「嗯!這話中听。」

小九兒真聰明,一猜即中。

不過雖說是有意吹捧,那女子確實有幾分姿色。

單九淨眼珠子一轉,多了淘氣,「皇甫哥哥,這人是誰?」

看了她一眼,皇甫天絕眸色一深,「東方艷色。」

「東方艷……東方?」是那個東方嗎?她用眼神問。

是那個東方。他眸底生笑。

「壞人,逗著我玩呢!」一說完,她由馬車上一躍而下,動作快得連皇甫天絕都反應不過來,沒來得及捉住她。

只見單九淨兩手一投腰,中氣十足的大喊道︰「放下那姑娘——」

一听到妹妹的聲音,向來听妹妹話的愣頭青單七鶴手就當真一松,被他從馬背上搶救下來的小姐還沒回神,根本來不及阻攔或防備,忽地掉落地面,劇痛一下子襲向全身,讓她差點昏厥。

原本是救命之恩,理應重禮回報,可這會兒卻成仇,東方艷色恨不得一巴掌賞過去,給予教訓。

「你……你放肆,竟敢對我家小姐無禮。」一名穿著桃色比甲的妍麗丫頭滿臉慌色的跑過來,人還沒到先橫眉豎目的破口大罵,看得出是個刁鑽的、權貴之家地位頗高的丫頭。

「這……」單七鶴看東方艷色痛苦的樣子也有點心虛,他好像不該放手,至少要讓人站穩再說。

單九淨大步上前,「放四,還放五呢!要不是我哥哥救了她,你就等著抬她的尸身回去了,沒見過忘恩負義忘得這麼快的,早知道就別救了,讓她去死。」一個下人也敢指著當官的鼻頭罵,主子的品行可見一斑。

「你……你太張狂了,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誰?」丫頭蓮袖氣得嘴直抽,意圖抬出主家威嚇人。

「吱!救人還救錯了,得先打听你家小姐是誰才能救呀!好啦!我們知道你的意思,以後你家小姐再遇險我們絕對袖手旁觀,不管這閑事,又不是我家的人,誰管她的死活。」單九淨語氣相當不客氣,十足表現出武將家女眷的粗鄙和不識相,毫不通情理。

「你……」蓮袖揚起手就想給人一巴掌,受寵的丫頭心氣高,受不得氣,必要討回面子,不管周遭人的指指點點。

然而這時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帶點虛弱。

「蓮袖,住手。」

不甘心的蓮袖听到主子發話,卻還想沖上前打人,「小姐,她太猖狂了,讓奴婢替你教

「我說的話你不听了嗎?」東方艷色語氣雖輕,但冷意鮮明。

「小姐……」蓮袖雖然畏懼,卻還氣呼呼的,不願放過單家兄妹。

「還不扶我起來。」東方艷色低斥。

「是。」她彎腰一扶,兩眼還狠狠地瞪人。

覺得全身快散架的東方艷色忍著痛,隨著連袖的力道站起來,嬌嬌柔柔地頭一抬,露出略帶狼狽,卻無損美貌,只覺楚楚可憐的臉。

她看向馬上男人的模樣,心湖微微一蕩,頷首致謝,又轉頭一看言語粗俗的女子,眼角上勾,下方有顆淚痣的鳳眸閃了閃。

「多謝相救,小女子是東方艷色,若是在京城有事大可來尋。」

她以為一說出自己的名諱,听到東方兩字,眼前數人必會又驚又懼,惶惶不安的上前致歉,不敢再有一絲不敬,但可惜,她眼前的兄妹倆對姓東方的非常有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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