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肆試營運了兩日,生意乏善可陳,勇于嘗鮮的人並不多,剩了一大堆食材讓田習霏大呼可惜和肉疼,那些可都是錢啊!
于是她決定了,她要做試吃品去推廣,沒有人會不喜歡不要錢的東西,只要吃過她的肉蛋吐司,保管一口上癮,變成主顧。
對于試吃品,她有她的講究,不是把一份成品分割就好,她要每一塊試吃品都吃的到精華,一定要吃的到酥脆的吐司、軟女敕的煎蛋、厚實的里肌豬排和鮮甜的自制果醬,這是她龜毛的地方。
所以,她天未亮就掙扎著迷蒙睡眼爬起來了,務求在人們出來買早點的時間將試吃品推出去。
然而,就在她做好了滿滿當當一大盤肉蛋吐司的試吃品時,一抬頭,看到一只大壁虎在她眼前睜獰的與她對視。
她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小強和老鼠,獨獨從小就怕壁虎,她跟壁虎的孽緣真是數也不數清,故事族繁不及備載,真真想不到來了古代也逃不過啊!
她一如往常,連一點點想要打死壁虎的想法都不敢,尖叫著往外沖。
大清早的,吉祥坊內還沒幾戶人家起床,蕭得驕健步如飛的往大理寺的方向疾走,他習慣從三條街外的府邸走到大理寺上衙,同樣的路他經年累月的走,已經閉著眼楮也能走,很是熟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有個人直直沖撞出來,那人狠狠的與他對撞,跟著又狠狠的往後一倒,昏了過去。
蕭得驕被撞得胸口一疼,也往後踉蹌了幾步,站穩後,他蹙著眉疾步過去蹲下查看,就見到田習霏倒在地上還鼻出血。
他蹙眉,他不會把人撞死了吧?
他二話不說,火速扛起了田習霏,飛快往月和坊的胡同里奔去。
鞏太醫私宅的門被敲得震天價響,小廝開門之後很是錯愕。「六……呃,少卿大人這麼早有什麼急事?」
蕭得驕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沒看到有人快死了嗎?快叫鞏太醫!」
小廝連忙去喚人,有個丫鬟戰戰兢兢的過來領路,讓蕭得驕把人放到客房床上。
蕭得驕瞪視著鼻血不止的田習霏,一顆心快燒焦了,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這人前幾日還談笑風生跟他打迷糊仗,那卑躬屈膝討好他的小模樣還歷歷在目,此刻卻毫無血色的躺著。
鞏修平來了,他衣冠不整,可見是被挖起來的。「怎麼回事啊?」
蕭得驕讓開身子。「先把人救活再說!」
鞏修平看了一眼。「挺嚴重的鼻衄。」
他坐了下來,搭上田習霏的腕脈給她細細把脈,一邊又仔細看她的面色,不時翻開她眼皮看一看,這些慢條斯理的診治過程看得蕭得驕失去了耐性,他瞪著血流不止的田習霏,只覺得把脈的時間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脈象還好,沒傷到肺葉,不必擔心。」鞏修平收回了手。
小廝取了針囊進來,鞏修平不急不躁,按部就班的在田習霏的鼻翼和人中用了十幾根銀針封住,很快便止住了鼻血。
蕭得驕臉色總算好看了一點點。「她是怎麼回事?」
鞏修平沉吟,「應是撞到了硬物,估計是牆之類的,也可能是鐵板。」
蕭得驕低頭看了自己胸膛一眼,硬物?牆?鐵板?
鞏修平又道︰「姑娘不是病,不需服藥,等醒來多歇著,這幾日吃些滋補的補品即可。」
話說完了,他卻看著蕭得驕不語,氣氛有點不尋常。
那分明還有後話的眼神……蕭得驕心里一個咯噎。「還有什麼?快說!」
鞏修平慢悠悠的說道︰「比較要擔心的是,姑娘撞壞了腦子。」
蕭得驕倒吸了一口涼氣,腦子里又掠過她的淺淺笑顏。
不,她不能變成一個傻子!
他催促道︰「你快點想法子,要多少銀兩都沒關系!」
鞏修平哭笑不得。「姑娘若撞壞了腦子,神仙難醫。」
蕭得驕很是憋悶,忍了半天才能好好說話,「那現在怎麼辦?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看著她變成傻子?」
鞏修平不忍直視地道︰「下官看殿下是關心則亂,此時唯有等姑娘醒來,醒來便知道有沒有事了。」
蕭得驕也知道目前只能這樣,可是腦子里又冒出了把她帶到太醫院讓院使再診斷一次的想法。
鞏修平察言觀色,問道︰「殿下還未用過早膳吧,不如下官讓廚房備下早膳?」
蕭得驕搖頭。「我沒胃口。」
鞏修平來了興趣。「這姑娘是何人,居然能讓殿下如此費心?」
蕭得驕一臉嚴肅。「我不知道她是誰,但她不能有事,絕對不能。」
「啊?」鞏修平愣住了。不知道是誰,卻緊張成這樣?這位爺,是會為個不相識的姑娘窮緊張的人嗎?不是才對呀。
他識趣的沒再多言,這時鞏夫人帶著丫鬟進來了。「妾身听說貴客的衣裳弄髒了,想給貴客更衣。」
蕭得驕看田習霏幾乎是穿著「血衣」,便點了頭。「有勞夫人了。」
兩人出了房門,鞏修平驚訝蕭得驕竟然是要守門?他出了門就杵在門口寸步不移,像尊門神。
他有點出乎意外。「殿下這是要……守在這里嗎?」
蕭得驕不假思索。「當然。」
她又不認識這里的人,把她丟下,萬一她醒來豈不是會很不安?
鞏修平玩味的看著蕭得驕。「殿下真的不認識那位姑娘嗎?依下官看實在不像呀。」
蕭得驕不理鞏修平的打趣,雖然說不是真的不認識,可是也不能說是認識,他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推斷她應該是田家食肆掌櫃的女兒。
鞏夫人和丫鬟給田習霏換好了衣裳,蕭得驕又第一時間進去了,鞏修平很有眼色的沒再跟進去。
房里,蕭得驕拉著把繡凳坐在床沿,就看著田習霏。
她很適合雅致的衣裳,月白色,襟口繡粉桃色小巧果子,裙襦繡銀白小朵菊花,飄逸月兌俗,讓她看起來像仙子似的……
等等——
仙子、美得像朵花……他們大理寺的人用的形容詞怎麼這麼匱乏?
「爸……媽……」仙子發出了嚷語。
「你說什麼?」蕭得驕听不清楚,他起身湊到她唇邊,想听清楚她說什麼,不知鞏夫人給她燻了什麼,她居然香香的……
「爸媽……大姊二姊三姊……我好想你們……」
蕭得驕蹙眉。原來她還有三個姊姊這麼多,她很想他們……她跟姊姊們是分開了嗎?時人也幾乎不會稱呼父母為爸媽,她的稱謂滿特別的。
兩個時辰後,田習霏總算睜開了眼楮,但她腦子里昏昏沉沉的,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她是在哪里。蕭得驕又把鞏修平叫進來。
「姑娘,你看的見嗎?」鞏修平問道,要確保她的眼楮沒撞傷。
田習霏點了點頭。「看的見,可是你是誰?」
蕭得驕把鞏修平擠開了。「你認得我吧?大理寺!」
帥哥入眼,田習霏迷迷糊糊間再度點頭。「認得,你是大理寺的少卿大人。」
蕭得驕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他迅速回頭對鞏修平問道︰「這證明她沒撞壞腦子是吧?」
鞏修平笑著點頭。「姑娘無事,可以放心了。」
這時,外頭忽然擾攘了起來,小廝急匆匆進來稟道︰「爺!前面來了好幾個衙役,說是有人目擊有名身穿淡藍衣袍的綁匪挾持了一名姑娘潛進咱們府里,要來搜查!」
鞏修平的視線落在蕭得驕的月白色銀絲暗紋團花錦袍上,似笑非笑。「在說您呢。」
「該死。」蕭得驕詛咒一聲。
鞏修平忍不住唇畔逸出了笑聲,調侃道︰「六爺生平頭一回做綁匪,滋味如何?」
兩人在宮里就相識了,認識多年,私交算是挺不錯的,因此他也就放膽開蕭得驕的玩笑了。
兩人自當出去應付,一列衙役進府來,見到蕭得驕均是驚訝,紛紛施禮。「大人!」
蕭得驕蹙眉,有些不悅的掃視著他們,見此情況,順天府的林捕頭只好出列拱手道︰「不知大人在此,多有失禮。」
鞏修平出面打圓場,和氣問道︰「林大人,听說要搜查鞏某府邸,這是怎麼回事?」
林捕頭道︰「吉祥坊有人報案閨女失蹤,調後得知該女是遭人綁架,有目擊證人看到該女被一路挾持進了太醫府中,這才唐突前來,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他這番客氣話自然是說給蕭得驕听的,他是順天府的總捕頭,要案自然不必對個太醫說明這些。
蕭得驕神色稍霽,「說來話長,就不說了,你們要找的人現在在房里,稍後就會把人送回去,讓報案人在家候著。」
林捕頭毫無置啄的余地,直接接受了結局。「是,那卑職就結案了。」
頭不暈了之後,田習霏是讓鞏太醫府的馬車送回家的,陪同的還有鞏夫人和她的丫鬟。
田玉景得知對方身分後受寵若驚,再三道謝,誠惶誠恐的送走了鞏夫人,轉頭就狠打了田習霏手臂一下。
田習霏被打得莫名其妙,她揉著手臂,蹙眉道︰「爹你干麼打我?我可是死里逃生。」
田玉景心有余悸,「你想嚇死你爹嗎?憑空消失,留一灘血,讓你爹怎麼想?」
「血?」田習霏雲里霧里,她又沒有傷口,哪來的血?
田玉景忽然瞪著她。「你穿的這是什麼衣裳?你哪來這身衣裳?」
「鞏夫人說我衣裳髒了,所以幫我更了衣。」田習霏拉著裙子兩邊轉了個圈。「爹,我穿這樣還挺漂亮的,挺適合我的對吧?」
「是挺適合你的,以前怎麼沒想到給你買這樣的衣裳……」驀地,田玉景發現自己被帶歪樓了,瞪了女兒一眼把話頭轉回來。
「你一個姑娘家,一大早到底做了什麼會去陌生人家里,還換了衣裳,也不怕遭遇不測,你到底是沒心眼還是缺腦子?」
田習霏嫣然一笑,得意的說道︰「我這不是沒事嗎?而且人家還把我送回來,那馬車可舒適了,我從來沒有坐過那麼舒適的馬車,爹,你有機會一定要坐坐看……」
「我哪來的機會坐?」又想歪樓!田玉景一股火騰的冒出來。「所以!事情的經過是如何發生的,你一五一十的從頭開始說,一個字也不許漏掉!」
田習霏懊惱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在馬車上已經想了很久,但什麼都想不起來,店里要是有CCTV就好了。」
田玉景氣不打一處來。「那西西踢咪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去給你買回來,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以前曾發生過客人自己把面吃了一半才嚷著他們只上半碗面,這丫頭也是直嚷著店里要是有裝西西踢咪就好了,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問她那是什麼這麼神奇,她又說不上來,叫人一頭霧水,現在又扯那西西踢咪,叫他听了就火大。
田玉景還想教訓,田習霏做了個阻止的手勢。「爹,剛剛那鞏夫人說什麼你記得吧?」
田玉景倒背如流的說道︰「你要多休息,多吃些補品,不要打擾你休息。」
田習霏一個彈指。「賓果!我要去歇著了,爹負責去炖補品,OK?」
這兩年田習霏常把OK掛在嘴邊,田玉景听久了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他無奈的看著女兒走路故意搖搖晃晃的進去了,只能認命的去炖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