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神與福星 第二章 對他有好感(2)

「誰準你們走了,都給本公子留下!」不給他們一些教訓,以後誰都能踩在他頭上。

墨書軒剛一喊,無念手一揮,頓時一陣白霧彌漫整座墨樓,讓人無法清楚視物,如置身五里霧中。

「這……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有霧?」

「不會是妖術吧?我們撞邪了……」天哪!看不見自己的手,這霧未免太濃了!

「快把霧給散了,我這盤棋還沒下完,若壞了我的棋興,小心我找墨樓算帳……」

「哎呀!搞什麼,沒瞧見我在做對子嗎?墨家小子果然不濟事,一點小事也辦不好……」

此起彼落的抱怨聲令人心煩,被霧困住的墨書軒寸步難行,明知樓里的擺設,卻走不出去,繞來繞去又回到原處。

他臉色乍青乍紅,忿忿地雙手握拳。

「你這是障眼法吧!怎麼弄的,可不可以教教我?我听我娘說江湖上有一種迷障法能遮掩人的眼楮,讓人看不見眼前的情景而迷失心神,最後就瘋了,以為是鬼擋牆,鬼哭鬼喊把自己嚇死了……」

耳邊不斷傳來女子嘰嘰喳喳的喳呼聲,像是晴天打雷般可怕,幾乎是沒停過的開闔嘴巴,讓人腦子嗡嗡嗡的直響,宛如針扎似的下起針雨,鑽呀鑽進腦門,扎得蕩氣回腸。

換成尋常人肯定受不了,媲美十只鴨子搶食的霍香涵根本沒發覺她鬧騰得很,還自認親和好相處,和誰都能聊兩句,不拘小節,一副江湖兒女的作態,豪氣干雲。

殊不知無念等人當她在說早課,捧著經書狂念,左耳听著、右耳送出去,全然不在意她在說什麼。

也虧得他們耐性十足,沒將她趕走,還容許她帶了位被她拋在半路上的護衛加入,主僕三人成了拖後腿的拖油瓶。

「……無念哥哥你是哪個門派的?在什麼地方?收不收女弟子?我資質聰慧,天生是塊學武奇才,不論學什麼都一教即會,是不用師門操心、天賦異秉的弟子,你看能不能引薦我成為你的同門,我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

霍香涵是名符其實的武學奇才,又稱武痴,不過是倒過來詮譯,她是文不成、武不就、背書沒耐心,看到梅花樁就頭暈,馬步沒法蹲,長槍嫌太重,刀劍不喜歡,白日怕曬晚上想睡覺,描紅、刺繡一竅不通。

她學得最好的應該是用毒,行走江湖必備的防身技能,殺人自救兩相宜,還不費勁。

只是她爹娘不許她用,怕她毒死自己。

「我是道士。」一言以蔽之。

久久才回一句的無念算是厚道,簡潔明了,意思是他是修道人,和江湖扯不上關系,她問再多也是空話,累的是嘴,她自說自話好幾個時辰口不渴嗎?

事實證明,霍香涵比夏蟬還勤奮,就算道士哥哥話少到近乎沉默寡言,但只要他動動嘴嗯上一聲,她立即高興的笑眼一眯,繼續她永不休止的魔音騷擾,樂在其中。

「道士也學武呀!我娘說有個龍虎山,里面的茅山道士本事可高了,他們會布雨施咒,還會噴火,一把桃木劍舞動天下,替人改命延壽……」

「像這樣嗎?」

瞧她把茅山道士捧上天了,出自正統道門的無明起了較量之心,他輕彈手指,一抹幽藍火光在指間跳躍。

「咦!你也會?」太神奇了。

「不算什麼,哄哄孩子的伎倆。」他故作謙虛的將頭一抬,實則樂在心底,眼露得色。

「我是孩子?」偏著頭,霍香涵一臉不快。

他一咳,不好意思的臉紅。「呃!我是說不是每個道士都出身道門,有些是騙人的,他們學的是邪門歪道,看起來有模有樣,架勢十足,其實花架子居多,中看不中用,就為幾兩銀子虛張聲勢……」

「無明。」話多招禍,禍從口出。

每個門派有每個門派的門道,看破不說破,他們身為修行人,不該非議他人是非,人與人之間各行其道。

「二師兄。」無明干笑著低下頭。

「龍虎山乃我道門分支,不可輕慢,雖所學不同,但殊途同歸,能造福蒼生便是修行。」幫助別人亦是功德,只要不用術式害人,為非作歹,做出傷天害理的事,蒼天自有回報。

道士分入世和出世,茅山道士是深入民間替百姓驅妖、捉鬼,得平靜生活,他們不求長生之道,只為三餐溫飽,化眾生之惡業,得享太平,這是入世。

而出世指的是真正的修行,修永生之道,以無為有,以空為樂,以眾為我,不執著世間的一切,不貪不求,遠離貪、嗔、痴、怨及生老病死之苦,從世俗枷鎖中跳月兌出來。

但是廣結善緣、積福德是必須的,不是每個人都能修得正道,得以長生擺月兌生死輪回,故而今生不行來世修,生生世世的累積,行善積德,終有一天功德圓滿,種善因、結善果,開出如意花。

「是,我狹隘了。」他不該以偏概全,小眼楮、小鼻子輕慢別的門派,他們也有他們存在的天命。

各司其職,各有各該走的路。

看到四師兄挨罵,無垢在一旁竊笑,不過他才一笑就被發現了,腦門挨了一栗爆,笑聲隨即變哀呼。

樂極生悲。

「無念哥哥,你們要去哪里?都出城了,再一路往北走就到了霍家堡,要不到我家住兩天,我爹最好客了,肯定讓你們賓至如歸。」霍香涵很想學奇門異術,她從未接觸過,讓人感到好新奇。

霍家堡北方一百里處是漠北軍的駐地,朝北推進是抵御外侮的第一道城牆,厚厚的牆那邊是一大片遼闊的草原,冬天一到,冰封萬里,十分壯觀。

但是一結冰,牧民們的生活便受到嚴苛考驗,他們有老有少,也想活下來,因此朝有糧食的關內前僕後繼,不惜用鮮血來打出一條活路。

「你還要跟著我們?」無念不做正面回答,目光清正微帶一絲暖意。

「跟。」跟到底。

其實她平常可不是對誰都這樣多話的,甚至像個跟屁蟲一樣死跟著,是因先前他出手相幫,才想著多聊幾句,誰想到越聊越起勁,她對他非常有好感,想再多了解他一些。

「也許會有危險。」此次前去,他心中略有忐忑,前路不明,又有避不開的死劫,他自個兒都深深懷疑為何要冒險,留在無量山有祖師爺護佑,可保百年無憂。

只是他過不了心里那道坎,世上能讓他在乎的人已然不多了,祖父是其中之最,如果連最後一面都見不著,未免太不孝了,他做不到。

「我不怕。」小胸脯一挺,霍香涵說得氣勢如虹。

沒遇到才敢大聲說出,初生之犢不畏虎,一旦面臨生死關頭,誰敢說無所畏懼,哭著喊著也要逃出生天。

「小姐,奴婢怕。」水草抖了抖雙肩,一臉驚懼。

「呿!丟人現眼。」有什麼好怕的,丟她的臉面。

「小姐,奴婢怕你有事,要是你出事了,堡主和夫人肯定將我和天弓剁碎了,丟進山里喂狼。」她不怕死,怕死無全尸,日後當鬼沒臉見爹娘。

天弓是護衛,身材高大魁梧,有胡人血統,擅弓箭和馬上騎射,腰佩百斤重彎刀。

「你呀!真沒用,我爹娘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瞧你那副慫樣。」霍香涵沒好氣的瞪了丫頭一眼,覺得她的人太弱了,沒能給她爭氣,但是一轉身她又像好動的兔子,一蹦一蹦的跳向無念。「無念哥哥,你能再變出一只會飛的白鶴嗎?」

水草墜樓時白鶴出現相救,她一直很好奇為什麼白鶴會變成一張紙,薄薄的黃紙還能載人。

「你明白那不是真的。」符紙幻化而成,不能長久。

她一頷首,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純真又無邪。「嗯!我知道,堡中的叔叔伯伯教過我,他們說那是道家的術法。」可她從沒遇過會施法念咒的道士,什麼是術法,比刀劍還厲害嗎?

「唔!是我們才有的術式,不輕易在外人面前展露,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因為大師姊的一朝成名,如今的無量山人滿為患,收徒上萬,幾座山頭都是新來的弟子。

說實在的,他也有些「避難」的意味,因為人太多了,吵得他無法安心修煉,連師父交代的丹藥也煉得亂七八糟,十爐九爆,浪費上好藥材,他自覺有愧于心。

因此借著這次的出行,他想修一修道心,穩定時而風平浪靜、時而狂風暴雨的心境,化身虛無尋回真我。

無念的道行在同輩中算是高了,悟性也極佳,得以通天入地,只是罣念太深,沒法放開世間牽掛,故而終是差一籌,在道門前徘徊,難以前行。

他隨手一揚,召出全身燃著赤紅火焰的大鳥。

「咦!不是白鶴?」兩眼睜得大大的,霍香涵粉腮紅通通,不見怕的居然想伸手去模比馬還大的巨鳥。

「不喜歡?」他作勢要收起。

「不,我太興奮了,興奮得說不出話。」怎麼會有這種鳥,每一根羽毛上都有火,不會痛嗎?

眼神一柔,無念嘴角輕揚,「這是冰焰鳥,上古靈禽,它身上的火不灼手,冰冷凍人。」

「它……是活的嗎?」啊!它在看她,靈活的冰藍眼珠子帶著鳥王的睥睨和尊貴。

「它是妖魂煉化的式神,早已死去萬年,目前為我的坐騎。」他用了三年時間才收伏它,流了身體一半的血。

在烈焰谷發現的冰焰鳥已逝世了一萬三千年,尸身早已化成滋養萬物的泥土,唯魂魄還禁錮在上古遺仙封印的渾天珠里,無意被路過的一清道長踩破,釋放出里面的凶禽。

他想著沒給新收的弟子見面禮,便拎著小徒弟入谷,直接讓無念自個兒去收,將人丟下便不管不問,由著他自生自滅,偶爾送些生活用品看徒弟掛了沒,無念直到收了鳥妖才返回無量山。

當一清道長的徒弟挺可憐,即便他最疼愛的大弟子童玉貞也一樣,他是管殺不管埋……啊!說錯了,是管收不管教,只帶人入門便由他們自行去領悟,若有不解再去問他。

所以呀!這個便宜師父遭到報應了,一個個成器的徒弟生了反骨,開始反擊他當年的「見死不救」,他痛並快樂的享受著,感慨小崽子長牙了,鋒利的牙再也不懼外面的風雨。

當師父最大的成就不是青出于藍,而是看他們活得恣意,自在張狂,不再困在自陷的牢籠里走不出去。

「我能模它嗎?」好可愛,巨大的鳥寶。

「最好不要。」雖然馴服了,仍有凶性在,認主的式神一生只忠于一人,寧願一死不認二主。

霍香涵略顯失望的喔了一聲。

「不過可以騎它。」

無念的話一出,悵然若失的小臉倏地發出璀璨光亮。「真的嗎?我能騎冰焰鳥?」

她不是在作夢吧!人在天上飛?

「上來。」先一步上了鳥背的無念仲出手。

又歡喜又雀躍的霍香涵抖著身子,柔若無骨的小手往大手一放。

因為沒騎過鳥,她心慌意亂,一腳踩到鳥頸沒站穩,整個人差點往下跌落,她反應極快的抱住眼前的「柱子」,像溺水者捉住浮木,死也不放手。

須臾。

春風三月似剪刀,刮過霍香涵的臉龐,她才覺得有點疼,抬起頭就望進一雙深幽黑瞳,莫名地,她心如擂鼓跳得飛快,水女敕的臉兒泛起桃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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