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無妻 第五章 女先生進王府(1)

猛然驚醒,窗外天色未明,右肩傳來一陣巨烈疼痛,婧舒下意識地拉開衣襟,低頭看著鎖骨上的紅蓮。

她與周璇有什麼關聯?夢中的周皇後是誰?或者說,夢境只是她對現實生活不滿、胡思亂想出來的結果?

不知道啊,她只曉得自己一顆心跳得厲害,彷佛真的經歷過一回生死。

深吸幾口氣,緩和胸月復間那陣不安。

她走到床邊,那里有兩個箱籠,裝的全是娘留給她的書,她有許多有趣的想法都是從里頭學來的,取出冊子與筆墨,滴幾滴清水研開墨錠,她打開空白頁面,提筆寫下周璇、何清,之後……陷入深思。

猛然清醒,窗外天色未明。

席雋吐一口長氣,汗水濕透背脊,得而復失的沉重在胸口沖撞,他需要鎮定。起身走進院子,微眯眼,運起內功。

呼、喝!拳頭揮去,帶著幾分凌厲,像在發泄什麼似的,出拳極快,拳法一套接過一套,直到滿身大汗,方才靠在院中大樹暫歇。

是玉蘭樹,二十幾年的樹齡了,有專門的花匠照料修剪,因此長得很好,正值花季,樹上結滿白色花苞,他喜歡玉蘭花香,一直都喜歡。

深吸氣,他下意識看向另一個房間。

蘭芷院雖然小了點,但是有這棵玉蘭樹在,正中央有五間房,左右也各五間,江呈勳將他安排在中間正房里,左邊那排給了婧舒,而右邊那排屋子本該讓伺候的下人住進去,但昨晚當他發現當中有一間小灶房時,便令曾管事整理出來,稍晚回來就該煥然一新了吧。

「石鉚。」一喚,石鉚從屋頂上跳下來。

搞不懂這家伙有什麼毛病,老愛蹲屋頂?是那里的天更藍還是空氣更鮮?他從沒搞懂過石鉚的臭毛病,卻也沒打算理會。

「爺。」

「命人備水。」

「是。」練過拳後都要洗漱的,他懂,他們家爺潔癖得很。

「待會兒,你上去摘一籃子玉蘭花,送到……」手一指,指往為婧舒備下的屋子,那里的棉被、帳子全是昨晚他親手挑的,希望她喜歡。

「是。」

席雋打理好、臨出門之際,曾管事還特地往蘭芷院走一趟,看看席雋還有沒有什麼吩咐。

他是個人精兒,很清楚該往誰跟前討好,因此不但對席雋無比尊敬,對石鉚也是客客氣氣、奉為上賓,誰讓王爺待雋爺如兄弟,當下人的自然得拿出十成真心,更別說雋爺旁的沒有,兜里的錢多到花不完。

看一眼曾管事及他身後的婢女,席雋抽出張五百兩銀票,指指站在他右後方的婢女。

「勞你去采買女子生活一應用物,再添購幾套衣服鞋襪,送進客房里,就依她身量采買。」

「雋爺,不需要這麼多。」

「沒事,多的你留著,記得往小灶房里多添點調料食材。」

「明白了,奴才一定會把事情辦好。」他笑出滿臉花兒。

他清楚即將入住蘭芷院的姑娘是誰,王爺昨兒個特別吩咐過,雖說只是小世子的啟蒙師父,卻得拿她當主子看待,如今再看看雋爺這股殷勤勁兒,還有什麼想不通的?

「勞煩你了。」

「應該的,不知柳先生什麼時候會過來?」

「申時左右。」

「明白。」

雋爺特意提到小灶房,肯定是柳姑娘要用的,柳姑娘的廚藝很好嗎?

既然如此得立馬清理出來,再將薪柴米面糖鹽醬料全給添上,再買些新的鍋碗瓢盆……

快想想,還有什麼沒想到的……听說京城有種皂角洗了會香,還有香露、牙粉……五百兩銀子讓他精神迅速提振,腦袋不斷轉動,他打定主意,務必讓柳姑娘賓至如歸,曾管事想得無比認真,連席雋離開都沒發覺。

席雋並未直接往三戶村去,還早呢,他打算先往李家食肆走一趟。

計劃一夕翻轉,原本沒打算認回親爹的,因為沒必要,親戚多麻煩也多,就怕這一認會認出幾場斗爭,豈非自討苦吃?

何況此次進京只是經過,只是為了看看老友,之後便往江南走,但是計劃更改,他決定留下——因為柳婧舒。

她的親人住在京郊,雖然在他眼里,那種家庭不值得留戀,但在她心底肯定不是這麼回事,所以為她留下、為她安身立命,為了她……他可以做所有事情。

石鉚與車夫在城外等他,席雋騎著阿白緩步在大街上行走。

天色尚早,街道行人不多,一路行至李家食肆方才下馬,今天他刻意穿了一身黑色長衫,頭發梳得光潔油亮,他讓自己看起來和坐在食肆里的席定國一模一樣——即使不需要特地打扮,他們都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席定國、忠勇侯、席雋的親爹,他會認出自己吧?無妨,倘若父親眼力不好認不出,他不介意幫一把。

然情況比想像中更順利,幾乎是剛踏進食肆門口,忠勇侯的目光就鎖定他。

席定國失魂落魄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推高衣袖,看著上頭的舊疤、一瞬不瞬——那是他五歲時玩爹爹的大刀,把自己給砍壞的。

「阿雋,你是我的阿雋?」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席雋。

視線相對,不多不少、不增不減,表情剛剛好,沒有太多驚喜或訝異,他慢慢走到桌邊,輕聲道︰「父親,別來無恙。」

雲淡風輕的目光讓席定國心頭一緊,阿雋……終究是怨上自己。

那場意外令他痛徹心扉,當衙門送來妻子的屍體時,他哭得無法自已,然兒子屍體始終沒有尋獲,他便懷著一絲希望,但願兒子還好好地活著。

揣著這個信念,他四處尋人,只是一年年過去,希望一天一點消失,倘若兒子沒死早該回家了,多年來始終沒有消息,是不是代表……

他不敢往下想,只能自欺欺人,假裝希望還在、篤定還在,只能相信冥冥之中妻子必會庇佑兒子平安。

沒想到兒子終于回來了,只是沒有久別重逢的驚喜,沒有激動或狂熱,唯有一臉的淡然。

是怨恨嗎?他理解,換了自己也要恨的。

「阿雋,你為什麼不回家?」緊緊攥住兒子,聲音中有控不住的哽咽,席雋沒有的激動,在他身上出現。

席雋輕聲道︰「對不住,我腦子受傷,很長一段時間想不起過去的事,直到上個月記憶恢復,陸續想起前塵往事,這才回到京城,沒想到物是人非,我竟不曉得該不該回家。」

腦子受傷?他急道︰「很嚴重嗎?這幾年你在哪里?發生什麼事?」

席雋冷眼相望,看著他那副忠厚老實的模樣,心中暗忖,難道他真的不曉得自家後院狼煙四起?不至于吧,應該是……不願意或者懶得計較罷了。

「兒子被高人救下、拜他為師,師父為我延醫治傷,並悉心教導……」他編出一篇故事,草草交代這些年的生活。

忠勇侯听得很認真,父子相認,沒有想像中的聲淚俱下,只是忠勇侯的眼眶始終紅紅的,席雋看見他的隱忍,卻不願做出反應。

「都是爹的不是,沒有好好保護你們母子。」

他微微一笑,心中卻道︰「既然有錯在前,就該記取教訓,為什麼還讓涓涓受難?錯一次可以原諒,一錯再錯,不足以同情。」

「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席定國道。

「父親不必難過,我並沒過得不好。」席雋客氣得像個陌生人。

「你師父是何方高人?住在哪里?這份大恩大德爹爹得報。」

「師父施恩不圖報,臨行前交代我好好照顧自己,再無他話。」

「不能夠的,如果不是他……」

「師父名喚越清禾,老人家雲游四方去了,只道日後有緣再聚。」

是不願意他與師父見面?席定國眉心微緊,卻道︰「既然如此無法勉強,只能希望有機會見面。」他猶豫片刻後,放輕聲線道︰「雋兒,我們回家吧?」

與父親四目對望,半晌後再度輕淺笑開,他嘴里輕輕吐出一個字,「不!」

所有的沉重在見到婧舒那刻消失。

將要離開生活多年的家庭,她臉上帶著薄憂,席雋理解這種情緒,因此坐在車子里時沒有多話。

阿白讓石鉚牽回去了,恭王府的馬車很穩,一點都不顛簸,他端正坐著,細細看著她的臉。

他對喜惡有種強烈直覺,很少錯看人,也很少錯付喜歡,許是經驗累積,讓他擁有一雙火眼金楮。

婧舒有些尷尬,雖然刻意望向窗外,但面對那雙灼烈目光,豈能無感?

深吸氣,她不想繼續應付這樣的尷尬,于是正眼對上他。「多謝席公子來接我。」

席雋要是不在,許是連那兩箱書都帶不出來。

常氏說她要去過好日子,舊衣裳就留給妹妹吧,不會過日子的常氏竟也學會斤斤計較,可見得生活的確教會她一些東西。

「不需要客氣,這是我想做的。」

這話……透露出幾分赤果,是「想做」而非「必須做」,他們之間的交情有深厚到讓他「想」為她做任何事?

臉微緋,她告訴自己別想太多,說不定他只用錯詞匯。「方才的事……很抱歉。」

席雋進柳家,除柳知學對女兒的離去有幾分不舍之外,其他人對他的熱情、熱烈、巴結到……讓人看不下去,彷佛他是錠能自由走動的銀子,恨不得從他身上再刮下一層。

是貧窮令人貪婪還是人心本貪?想到那幕,她丟臉羞愧極了!

「沒什麼,人之常情。」看到危險直覺躲避,看到利益撲身上前,這是人性,比較起其他人,柳家上下算得上單純良善,至少他送去的幾服藥,柳知學還問明價錢,不願意白拿。

讀書人的風骨吶,但願這分風骨足以讓他撐起一個家,當個稱職的大丈夫。

「兩百兩銀子,我會還給席公子的。」

「小錢,不急。」小錢?想起那一匣子寶石金錠……她低了頭。「于你是小錢,于我不是。」

「那就更不急了。」

「為什麼?」

「如果欠二兩銀子,確實該煩惱怎麼還,如果欠兩千兩,該煩惱的人就是債主了,既然是我要煩惱的事,你急什麼?」

噗地,她失笑。「你很有趣。」

「你喜歡有趣的男子?」

「重要嗎?」

「重要,因為我喜歡被喜歡。」他刻意把「你」字丟掉,但還是讓她紅了臉。見她輕笑而不是微惱,他又道︰「薛晏,有趣嗎?」

怎就提到師兄了?她搖頭回答,「師兄很正經。他沒有『有趣』的條件,生活壓榨得他只能提起一股氣,勇往直前。」

「听起來很辛苦。」所以吧,他沒想錯,有錢也是一種才能,不枉他總是當土撥鼠,到處埋錢。

「對,不過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師兄一定會成功的。」

一定會成功?皺眉,他遲疑問︰「你喜歡成功的男子?」

「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吧,應該是所有人都對成功心懷憧憬,因此祖父用一輩子的力氣來栽培爹爹,而爹爹心心念念希望宇舒能夠舉業,小時候爹爹帶著我和師兄一起念書,師兄天資聰穎,學什麼都快,我不服輸,拼了命也不肯落後,因此爹爹經常模著我的頭嘆道︰『如果婧兒是男孩多好。』」

是啊,如果是男孩多好,她就不必擔心被幾十兩銀子賣了,不必為了月兌離以孝道為名、處處壓榨的常氏而離開家。

眼見她的落寞,他真想告訴她︰如果你活得夠久、看得夠透澈,就會明白成功沒那麼重要。

但是他沒說,因為對多數人而言,這句話還代表另一個意思——沒出息。

一個珠玉在前的薛晏,不需要一個沒出息的席雋在後襯托。

「你也這麼覺得嗎?」他問。

「覺得什麼?」

「當男孩真好?」

「當然,男人可以海闊天空、無拘無束,可以為所欲為、恣意任性,可以……做所有女人做不到的事。」

「比方當官?」

「嗯,比方當官。」

篤定的答案令他皺眉,她喜歡官啊?既然如此,計劃再度更變,他本想當個富家翁,啥事都不干、四處游歷,輕輕松松過完

這輩子,可是她喜歡官啊……好吧好吧,她喜歡,他便弄個官來當當,再過兩天就是殿試,不知道爹爹能不能給他一點特權?

見他不接話,她有些懊惱,說錯話了嗎?戳他心窩子了?他曾經科考失利?官字于他是傷心?仕途無緣,他才轉做恭王幕僚?許多假設從她腦中一閃而過,婧舒咬唇道︰「你一直都住王府里嗎?」

旁敲側擊,她想確定他的身分是不是王府幕僚。

「過去沒有,這次進京後才住進去的。」

「我以為你是京城人氏。」

「我是,不過離開幾年,最近剛回來,房子在整修,這才進王府暫住。」

暫住?所以她猜錯,並非幕僚與主子關系?「那麼你與恭王是……」

「朋友,數年有緣見過一面,從此魚雁往返,結下幾分交情。」

「恭王為人好嗎?」

說到江呈勳,他頭痛。「那是個嘴碎的,但並非如外頭形容的那般不堪,他雖然平庸,但性情寬和,為人大方。」

「是個好人?那就不擔心了,與貴人打交道都得提心吊膽呢。」

「別擔心,凡事有我呢。」

有他?他們不太熟呀,這話說得多奇怪,卻又……多契合,婧舒無法否認,她確實因為他在而放心。「秧秧還好嗎?」

「瑛哥兒是個瞥扭孩子,秧秧剛去那兩天,處處被針對,不許秧秧靠近、不許秧秧踫自己,連話都不許說。虧得秧秧脾氣好,由著他折騰,成天到晚笑咪咪的,好像啥煩心事都沒有,一天天的,慢慢把瑛哥兒的壞脾氣給磨了。昨兒個听說兩人已經能坐到一處,瑛哥兒還讓秧秧給他說故事。」

「說到底,小世子就是個寂寞的孩子。」

「剛換上的僕婢,依著呈勳的要求,不敢對瑛哥兒縱容,雖說不至于嚴格,卻也是該勸、該說的話一句都沒落下,昨兒個我多看瑛哥兒兩眼,確實比過去規矩得多,知道你今天要進府,他很高興。」

「他是高興會有吃不完的糖葫蘆吧。」

「孩子跟貓狗一樣,有吃的就能哄得動。」

「不能這麼說……」

婧舒才要反駁,車子驟然停下,許是強繩拉得太緊,導致她整個人往前傾,就在差點兒摔出車廂同時,眼明手快的席雋搶先一步將她拉回來。

這一拉,她跌進他懷里,他呆了、她愣了,兩個人都忘記下一步該怎麼做,于是她停在他寬厚的懷抱里,听取篤篤篤的穩定心跳聲,沒有失序、沒有亂碼,一聲接著一聲的輕顫,也穩了她的心。

再抱下去,他就是板上釘釘的登徒子了,推開婧舒,對上她的眼。「沒事,別怕。」

「席公子,有人攔車。」車夫在外頭說話。

攔車?他才返京幾日,識得自己的一只手都數不完,怎就有人熱烈歡迎?眯起眼楮冷冷笑開,是她吧?只會是她,不過速度這麼快,看來那位最近日子過得很糟糕。

也行,他本就打算速戰速決,不想拖拖拉拉沒完沒了,早點鑼對鑼、鼓對鼓正面迎上,他才能夠騰出手來……當官。

搏了眉,他模模她的頭安撫道︰「沒事的,我下車看看。」

「好。」她點點頭目送他下車,鬼使神差的……明明沒事,可她忍不住叮囑,「小心點。」

席雋一愣,下一刻,一陣心暖……她在擔心自己?

多久啦?有多久沒人在乎他會不會危險、該不該小心?被關心的感覺超好……他握握她的肩、留給她一張笑臉。「我很快就回來。」

一名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攔在車前,他穿著僕人的藍色棉布裳,在看見席雋下車時立刻小跑上前,彎腰恭順道︰「奴才是忠勇侯府的管家李忠,奉命前來迎接大少爺回府。」

「奉誰之命?」席雋昂首,眼底帶著兩分惡意。

「奴才奉侯爺夫人之命,迎大少爺回府。」他把話說得又亮又響,刻意讓所有人都知道,夫人對大公子有多親切寬厚。

「這話說得有意思,我娘已故去數載,怎能命你們來迎我回府?是夜半作夢得到靈犀嗎?」席雋似笑非笑問。

李忠愣住,大公子這是明知故問,還是真的不曉得?清兩下喉嚨,他硬著脖子回答,「大少爺有所不知,先侯爺夫人出事後不久,皇上為侯爺賜婚,現在的侯爺夫人是明珠縣主。」

「了解,父親再娶?都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那個家就留給侯爺夫人和她的孩子們吧,我不摻和,省得折騰。」

「沒有的事,夫人仁慈寬厚,大肚良善,絕對不是大少爺想的那樣。」

「不是嗎?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姑娘,別人家剛死老婆就急匆匆哭到皇上跟前,求來一紙和聖旨,好順利嫁進侯府大門,母親出事至今也就五個年頭,听說侯府里面有個年近五歲的小少爺,所以……良不良善的就不提了,但夫人『大肚』肯定是的。」

他這一說,圍觀群眾忍不住呵呵大笑。

生孩子得懷胎十月呢,怎麼算也不該有個五歲孩童呀?是侯爺生性風流,還是縣主恬不知恥,硬要造就事實?高門大戶後院多齷齪,誰曉得真相是什麼?

這話听得管家李忠急跳腳,都說家丑不外揚,怎地他一開口就不留半點情面?哪兒有洞往哪兒挖?他壓低聲音道︰「大少爺,有話咱們回府說,您離家多年府里上下甚是想念。」

「母親的人早都被縣主給清除了,別說想念,便是認得的人都沒幾個,你這話……虛偽羅。」

此話一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是、是大小姐想您。」

「一場莫名其妙的病,妹妹連人都認不得了,還能夠想我?你這奴才不僅僅虛偽還很會說謊吶。」搖搖頭,他嘆道︰「離家數載,竟不知侯府已落魄至斯,居然要用你這種人?」

眉尾一勾,勾出兩分厲色,嚇得李忠結結巴巴,連句完整話都說不出口。

連大小姐的事都知道,莫非他早已把侯府里里外外查得一清二楚,如果是的話,那麼當年那件事……會不會也被模清了?

倏地,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往外冒,脖子感覺涼涼的,他喘不過氣。「大、大少……」

「行啦,別矯情了,我的行蹤早已稟明父親,旁人別多事,回去提醒你的夫人認清身分,別太當自己是一回事。」

揮揮手,他重新坐回車里,下一刻車輪轆轆聲響起。

李忠看著遠去的馬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出門前夫人千叮嘩萬囑咐,不管用什麼手段都得把大少爺給請回府,這下子……

「都怪老王多嘴,硬要生事。」他暗恨道。

早上老王出府,在李家食肆撞見老爺和大少爺。

老王是侯府舊人,一眼便認出大少爺,他說大少爺這些年沒有太大改變。

夫人不願用侯府舊人,多年來老王一直不被看重,他正想方設法鑽到夫人跟前獻媚呢,撞見這件事,自然要在夫人跟前表忠心。

知道此事,夫人氣得砸掉數個杯盞,但平心靜氣下來之後還是決定將大少爺請回府。

實在是最近夫人出了點紬漏,侯爺氣得火冒三丈,大半個月都不肯見夫人一面,夫人心急上火,這才想著若能把大少爺請回府,侯爺定能順心順氣,把這一樁揭過。

老王乖覺,自己回府稟報此事,卻尋人遠遠跟著大少爺,也是他運氣夠好,在得知大少爺出城之後便守在城門口,本打定主意得等上三、五天的,沒想幾個時辰功夫就把人給等到。

誰曉得睽違多年的大少爺竟是根啃不動的硬骨頭,這下子可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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