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仙妻 第五章 徐聞縣買宅子(2)

支走了曉銀河和白露,曉星星並沒有去逛綢緞鋪,而是沿著熱鬧的街市,看著十里八鄉村民帶過來的山貨、特產,踩著紅土路悠悠的晃了過去,一路全是各種可供歇腳的茶攤、面食攤。

她走著走著,即便是熱熱鬧鬧的街市也能隱約听見海濤拍打堤岸的浪潮聲,可見街市和港口碼頭相距不會太遠。

也不知是走岔路還是怎地,沒能見著灣口和碼頭,卻來到了城南。

這里是住宅區,看著小門小戶,倒是各自都有一塊庭院,或大或小,或植花種草,或滿庭綠蔭,十分的靜謐,別說雞犬聲,就連婦人隔著籬笆東家長西家短的嗓子都沒有。又往前走了百來步,屋舍少了,環境越發的清幽,美貌攔住自家姑娘的去路。

「姑娘,咱們還是往回走吧。」

她身為曉家大姑娘的得力大丫鬟,跟著姑娘逛遍整個京城,哪些地界安全無虞,哪些昔晁處得小心謹慎,提高警覺,那敏感度她還是有的。

這徐聞縣對她和姑娘來說都是陌生的地方,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不要亂跑的好,萬一又惹出事來……呸,她說什麼呢?烏鴉嘴。

曉星星輕輕頷首。「嗯,回去吧。」

一抬眼,左邊門面不大的宅子木門上貼了張紅紙,寫了個售字,不過顯然貼紙的日子不短,經過風吹雨打,紙上的字已經褪了顏色,曉星星靜靜的站定。

不知為什麼,美貌有些不好的預感。

曉星星抬眼。「去敲門。」

這是一間十分低調的院子,主家內院木質的長廊四面臨窗,烏黑的瓦脊除了五脊六獸,還有鴟尾,通常普通人家是不會有這些東西的。

光禿禿的大院子沒有任何綠色植被,靠著高高的圍牆,只有一棵上百年的老梧桐樹,可都三月天了,梧桐樹的枝桂長得探過了隔壁人家的圍牆,只可惜仍是光溜溜的枝干,只有幾片枯黃的葉子,要掉不掉的,看著應該是枯死了。

內室里,男子臨著窗,半躺在玉雕的長榻上,皮膚白皙、雅極俊極,一頭黑瀑般的長發有一半披在榻下,雙目微闔,卻仍叫人看得出來眉目間的冰霜酷寒,精瘦又不失健碩的身軀穿著一襲家常的暗金墨色直襯,地上散著兩卷書和玉骨扇,看似在養神小憩,又似在沉思。屋子里靜悄悄的,就好像無人的世界那麼安靜,唯有舒卷著蘭草的長幾上白澤獸小香爐散發著裊裊的安神香。

一點征兆也沒有的,先是樹葉窸窸窣窣的聲音滑過男人耳邊,接著爭相擠出枝栩的枝葉浮出了淺淺的綠,風吹過來,便能听見嘩啦的聲響。

這聲響,令屋里的男子睜開了風華絕代的雙眼,那眼黑沉沉的,帶著無以名狀的生人勿近氣息。

隨著那一樹的梧桐葉從女敕綠到淡綠,由淡綠到翠綠,再由翠綠到深綠,再到翠冠滿頂,郁郁蔥蔥,挨挨蹭蹭,層層疊疊,瞬間撐起了遮天蔽日的綠帳篷。

這樣還沒完,那些綠油油的葉子開始在枝頭嘩啦嘩啦的作響,樹枝揮過來劃過去,好像在吟唱,在歡欣鼓舞,在手舞足蹈,熱烈得叫人起疑。

而這時,一絲風也無。

男子先起身,赤足走出了內室,雙手握住長廊上的玉欄桿。

「諦听!」他喊,聲音听不出情緒。

一個看不出年紀、面目桀驚的男子,穿著白雪紅紋衣由暗處閃身出來,躬身低聲,「主子。」

元璧指著梧桐樹,「它在說話,告訴我它說了什麼?」

男子略帶為難,「主子,這草木之語,屬下不內行啊……」

他堂堂一只諦听神獸,能照監善惡,能察听賢愚,擁有坐地听八百,臥耳听三千的神能,不管魚蟲天仙地仙人仙鬼仙,只要他想都能听見他們說的話。

好吧,就算現在為了報恩跟著主子下凡,變成一個不太靈光的神獸,可也不能污蔑了神格!

唯獨對植物不行,這是他的硬傷。

現場有著短暫的沉默。

完了完了,主子皺眉了……

完了完了,主子變臉了……

完了完了,主子的手抬起來了……

「屬下試試!」男子苦著臉走向梧桐樹,伸出大掌貼著梧桐,語帶抱怨,「你都幾百年沒動靜了,這會兒是回光返照還是有什麼遺言要交代?」

梧桐樹沒有回應他,仍舊沙沙沙的翻動著葉子,對于諦听的詢問,壓根不理。

「別這樣,咱們雖然一向沒什麼交情,我受主子吩咐,咱們打個商量,你呢,給點臉面,別讓我交不了差,你可別忘了,日常要不是我還記得給你澆水除蟲,你早叫天雷給劈了,哪能活到現在?」

諦听壓著眉,繃著臉,半晌,偷偷抬眼看著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他身邊的主子,主子這會兒臉上雖然帶著淡笑,可這笑莫名就像把刀子,看得人身上發涼。

「主子。」您的氣場可不可以稍微收斂一些些,小人撐不住呀!

「說。」元璧完全無視于諦听的哀號。

「它嫌我吵,好像有什麼它熟悉的故人來了,沒空搭理我。」身為能穿梭六道、听聞眾生苦難的神獸,這棵老不死的臭樹連鳥都不鳥他一下。

元璧看著老梧桐明顯到讓人無法忽略的姿態,它正彎著腰,試圖把自己的枝極甚至樹干往圍牆外那空宅某處伸展過去。

他沒去管諦听還想說些什麼,訣動,心隨意念,身形霎時憑空消失。

諦听大驚,「主子,您等等我……」

他閃身,追了過去。

此時的曉星星已經由受托看宅子的看門人領著大致把這三進的院子看了一遍。這宅子與一般的四合院沒什麼不同,進門照壁,前院有著左右對稱的東西廂房,進了二門,上了回廊是內院,又分小回字型的左右小跨院,在兩進後院的基礎上還有個後罩房。

這宅子就是很普通的三進宅子,沒有以前侯府的一半大。

住過侯府那氣派又堂皇的大宅院,按理說曉星星怎麼會看上這樣的小宅院,偏偏她覺得這里極好,三進的宅子,十幾口人住不多不少剛剛好。

比較令她驚喜的是後罩房的後門出去便是一望無際的獨立白沙灣,而且用圍牆砌起來。

海灘連綿,沙白浪細,細貝小蟹和寄生物,海天一色,鷗鳥低空鳴飛,海風撲面,凡俗的塵囂盡滌。

估計為了防止海風和保護宅子主人的隱私,還將沙灘與宅子用椰子林和門隔開,這樣就算出海的人看到了也看不見宅子里的情形。

「大姑娘?」奔下石階的美貌一輩子沒看過海,揉著以為眼花了的眼楮,要不是那管事還瞅著,早甩月兌鞋子先沖進海里再說了。

曉星星果斷的問那看門人,「不二價三百兩銀子?」

睜著老眼昏花的濁眼,他堅定的點頭。

主家不喜這宅子臨海,說咸水味過大,屋里的家具又壞得快,全家早搬往別處去了,僅留一人顧著這空宅,大門的紅紙貼了又撕,撕了又貼,始終找不到買家。

這一片區域皆是徐聞的富商所住,別看地方小,價錢著實不便宜,因為靠著縣衙,治安良好,又面向大海,每座宅子都有屬于自己的獨立沙灘,或大或小,這間宅子雖然只有三進,但因為這片圈著的沙灘有百里這麼寬,所以價錢一直下不來。

多數的人買房看房為的是要住,海灘雖然漂亮卻不頂用,便一直空置至今了。

他沒想到這主家百般嫌棄的老宅落在曉星星眼里,卻是彼之砒霜,吾之蜜糖,別的不說,那片無垠的海灣就值那個價了。

不過,買東西哪有不砍價的,曉星星伸出兩根指頭。「兩百兩銀子。」

「欺不了您的姑娘,要不您回去領家中大人來看,一定不會覺得小老兒是漫天開價,這宅子加上後面那方圓百里的沙灘,只要您三百兩銀子,這個價真的不貴。」老頭兒攙著沒剩幾根眉的眉毛,嘶了聲的說道。

他為了鼓吹還把這片海域做了很仔細的說明,這片海發源于鑒江,鑒江而下,由曹江、小東江匯入若干支流,構成整個樹枝狀的水系,鑒江以下便是這湛江,也就是說這鑒江是湛江的母親河。

「兩百五十兩。」曉星星不為所動,咬定一口價。

以前橫行京城,把人傻錢多發揮到淋灕盡致的曉大姑娘,這一路走來深有體悟,不說那些貧窮村鎮補丁疊著補丁的村民,也不說那些面黃肌瘦、為了一文錢打得頭破血流的乞丐,這徐聞縣一個離京城幾乎上千里的小縣的物價,她多少心里是有個底的。

這里的百姓一生的積蓄也許不到二十兩,幾百兩銀子在許多人眼里根本就是天文數字。

就算是徐聞縣里最殷實的人家,一口氣要拿出幾百兩的銀子來,一下也不知道湊不湊得出來,就算湊得出來,恐怕未來的日子也要縮衣節食許久。

活該這開價三百兩銀的宅子賣不出去,美貌撇嘴。

「你這宅子要不是咱們家姑娘看上眼,你外頭那紅紙條就算貼爛了也不會再有人來看你的房,你愛賣不賣!整個縣城又不是只有你一家賣房。」

美貌向來以犀利見長,一開口就捅得那老頭心窩痛。

這宅子他整整賣了三年,主家已經放話,他再賣不出去就要叫他滾蛋了。

他咬牙,「兩百五十兩就兩百五十兩,」

雖然在把宅子賣出去和賣出去的價錢差強人意這兩個選擇上,他都要挨主家的罵,但是,三年沒人要的空宅子能有個眼瞎的肯出大錢買去,說什麼都是賣了劃算。

曉星星笑嘻嘻的說了兩句好話,把他哄得臉色好看了許多,這下不是連去衙門辦過戶手續的銀錢都由賣方付了嗎?

兩人很快寫了契約,至于銀錢,美貌身上本來就帶著要買胭脂水粉的銀票,胭脂水粉沒著落,大姑娘卻買了間宅子,看曉星星正在興頭上,她沒敢勸,只是有些不安的說︰「姑娘,買院子這種大事,要不要先回去和老爺商量一下?」

曉星星沒應她,說的是別的事。「你就和周伯去牙行請個牙人當公證人,一並去衙門把這件事給辦妥了,其他的事我自有計較。」

「姑娘交代婢子的事情哪次辦差過,包在婢子身上!」美貌拍胸脯和那姓周的看門人去了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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