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陶妻 第十二章 二房嘴臉太惡心(1)

秋日漸濃,白水村可見滿地落葉的蕭瑟風景,時而雨時而晴,襯著洗滌過後的楓紅,當秋陽輕吻其上,點亮上頭不舍離去的雨滴,總是吸引甘棠駐足凝睇,也總有個人不忘拿了薄披風始她披上。

小姑娘回身踮腳,回送一個吻,好在兩人都還有分寸,這等親密動作只在宋家大宅或山上無人可窺之處才敢親熱。

但兩人感情漸濃,走在一起的甜蜜氛圍還是引起不少人的猜測,頻頻向姚氏打探內情,「是不是要請喝喜酒了?」

姚氏也很大方,「是啊,等時間定了,一定請你們大家過來熱鬧熱鬧。」

于是一傳十、十傳百,兩人好事近了的消息也傳得人盡皆知,與甘棠相好的姑娘都跟她道喜,春花更不忘調侃她,「近水樓台先得月呢。」

與宋鈞交好的村人則是直接給宋鈞一拳,開玩笑的道︰「養著養著,就成了自己的媳婦,還真的不虧呢。」

宋鈞情場得意,心情可樂,隨朋友們打趣。

甘棠在善工坊愈做愈好,前些日子還來了個大戶,說是在風城看到甘棠的作品,大為驚艷,正巧他在京城的鋪子正尋著要添一批新貨,因而派人來下單,今日是親自來拿貨,若賣得好,日後會固定下訂單。

既是大戶,招待他的便是常老板跟老劉。

要做大生意,絕不是拿了貨走人,參觀工坊是必要的,常老板跟老劉就帶著大戶顏文興繞了工坊一圈,卻跳過甘棠的個人工作坊。

顏文興是個中年人,留著八字胡,整個人不見精明,但是有著文人的溫潤氣息,在來到作品陳列室時,一听到右排一列全是甘棠的作品,他撫著胡子,目不轉楮的看,臉上盡是驚艷。

眼下的作品中有寶石般的紅釉色,瑰麗勻潤,也有釉下青花與釉上彩結合的逗彩,另外也有微閃著肉紅色,看來更細膩瑩潤的粉白釉色,更有如初開如葵花的黃釉等。

「這幾個作品的釉藥很特別,讓人一看就挪不開眼。」顏文興贊不絕口。

「可不是嗎?這都是棠兒做出來的,小姑娘不藏私,老師傅又愛才,要她守著藥方,說要鑽研出這幾種配方也不知要耗上多少年。」常老板也是人精,有些話說在前頭,對方就知道有些話不好開口了。

「小姑娘雖失憶,但這是獨門功夫,也不知師承何人,怕她失憶下也忘了師門規章,大家都幫忙守著,很有分寸。」老劉話一樣說得很有技巧。

「唉,真是可惜了,實不相瞞,老夫也是醉心陶藝,真是看得眼讒,心想有沒有機會買下這些釉色的藥方?」既然人家暗示,他便明示,不隱瞞自己心中所想。

常老板跟老劉倒沒想到對方如此坦然,雖然甘棠跟常以徹無緣成夫妻,但兩人私下達成共識,不管甘棠所創的哪種上釉藥方,雖然她大方教授技藝,但他們認為有責任替她把關,不讓秘方外泄。

顏文興也明白自己是強人所難,「罷了,我這就再訂下一批,我相信銷路不會有問題,不過我想見見甘棠姑娘,她能做出這些作品,定是人中龍鳳,還請常老板引薦。」

這要求不過分,老劉將已包裝好的近五十件瓷瓶及掛件差人送到顏文興馬車上,常老板則帶著他邊說著救下甘棠的宋家人待她如何如何的好,一邊往甘棠的私人工坊走去。

一進入工坊,常老板笑咪咪看著坐在長桌前的甘棠,「棠兒,這是給你下訂單的顏老板,說想見見你。」

甘棠微笑起身,「您好,我是甘棠。」

顏文興訝異她年紀之輕,貌相之佳,但確實是天才,見她長桌上的未完成品已那般漂亮奪目,他點頭贊賞之余,不忘邀約,「我可以預見姑娘的作品一定能在京城引起熱議且大受歡迎,如果有可能,顏某誠摯邀請姑娘到我京城的總店坐鎮。」

「京城?」甘棠訝異的道。

「是,我在各大城市都設有陶瓷鋪子,京城是總店,各家生意都不錯,就不知姑娘可曾听過『瓷玉軒』?」顏文興說到店名頗有幾分自豪,但隨即想到小姑娘失憶,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哪會知道他的店名。

常老板倒是一臉錯愕,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景水鎮竟來了尊大神,瓷玉軒在陶藝界是稱王的地位,買賣上更是童叟無欺,價格透明,以誠信揚名。

他貼心的替甘棠解惑,她明白了,也對京城有了憧憬,在那個人文薈萃的地方,來自各地出色非凡的陶瓷珍品,還有很多醉心陶藝技藝的名師,那有沒有可能,這些人中得以從她的作品里看出她師承何人?

一旦找到她師父,她就能知道自己是誰了。

于是,對顏文興的邀約,甘棠點頭答應了。

一連數日,天空下起夾裹著寒風的雨絲,白水村的居民在感到那股沁骨寒意時,才驚覺秋天已經接近尾聲。

不久,時序入冬,村里及鎮上的百姓早早換上保暖的棉襖,稱頭點的還有披風或大氅,精神抖擻,但貧困點的人家就辛苦了,舊棉襖打了補丁,頂著呼呼寒風,總是身影瑟縮。

春花每每看到這情景,就想到以往僅著夾衣舊襖的自己,如今的她已是一身保暖好看的新衣,偶而遇到父親或岳氏,甚至那個被鎮上私墊退學的廢物弟弟,不管他們或罵或動之以情,她都視而不見,听而未聞。

她早已不是蘇家人,而是認真的把自己放在丫鬟的位置,宋家人雖不願意,但這是她自己認準的定位。

山上的動物要冬眠,宋鈞鮮少上山,姚氏鈴醫的活兒也暫歇,畢竟四處積雪總是不好走,因而需要看病的村民多會自己來宋家大院,若病患不方便過來,也是由家人轉述病情再給藥。

如此一來,宋鈞、姚氏、甘棠、春花在大宅的時間就變多了。

善工坊那邊也禮遇甘棠,若有技術上的問題,派人來問就行,天寒地凍的,村里到鎮上的道路不是結冰就是有積雪,就不麻煩她去鎮上了。

外頭冰天雪地,甘棠的日子卻過得暖暖的,甜甜的,即使走在村里的路上,她一身紅色斗篷,瓖著白狐毛,在白毛領襯托下臉蛋更顯小巧精致,讓宋鈞看得都直了眼。

宋鈞從不覺得自己是貪圖美色的男子,但看她如此,他竟覺血脈賁張,忍不住將縴弱嬌小的她擁在懷里,吻得她喘不了氣。

此時春花剛好拐過彎來,一看這情景,嚇得趕忙倒步三步,卻一腳踩到雪地里。

姚氏剛好走過來,見狀不禁蹙眉,「怎麼連走路都不會走,偏往積雪的地方踏?」

春花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花,無奈直言,「被嚇的。」

姚氏頓時明白了,小倆口感情正濃,她雖然已經口頭叮嘩過,但總不能時時盯著,何況兩個小輩不怕冷,晚上還依偎著看雪花落下、看明月伴星,連在廚房里做飯時也是黏乎乎的,她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宋鈞私下跟她說了,他派人往鎮上、附近相鄰的城鄉村落查訪,盡可能想在過年前找到甘棠的家人,左右也不過這兩個月的事,她還認真的想過,年後就成親,就算小倆口不小心擦槍走火有了娃兒,成親時也是看不出來的。

隨著冬日一日日冷得刺骨,過了臘八,過年的腳步愈近,雪也下得更多了。

村里有些人家的路實在不好走,姚氏有心,趁著一日冬陽灼眼,讓宋鈞送給幾家一些簡單退燒解咳的草藥或跌扛損傷的藥膏,以備不時之需。

這些多是窮困人家,銀子沒有,但也想給點心意,不管是珍藏起來的雞蛋、腌漬物或肉干野果等等,將宋鈞播著的背窶塞得滿滿當當,也算拜了個早年。

村里人情味濃,宋鈞也為人情往來特意又上山打了頭野山豬,殺了分送給村里各戶,大家又是一些禮尚往來,可以確定的是今年的年夜飯,各家多是豐盛的。

景水鎮里的善工坊也送來年禮,除了一些昂貴的肉干水果禮盒、綢緞布匹外,還有一個紅木盒子,里面是一疊銀票及指名要甘棠作品的訂單。

「東家要姑娘過年好好休息,年後可就要忙碌了。」送禮的老劉滿臉笑容。

拜甘棠之賜,今年善工坊從上到下都領到一個大紅包,確定可以過個好年。

甘棠手邊沒準備什麼禮物,但她是個很有自制力的人,在與宋鈞歪膩之余仍不忘設計花樣,她乾脆就將那些畫好的花樣送給老劉,他看了頻頻點頭,深信新的一年善工坊的生意肯定一樣紅火。

轉眼間,除夕夜已至,不過傍晚,外頭還下著雪,已有興奮的孩童迫不及待的燃起鞭炮,此起彼落的歡笑聲及劈啪聲帶來喜慶的氣氛。

宋家大宅內,姚氏、宋鈞、甘棠及春花圍坐一桌,春花剛開始就斟滿酒,拿起就敬,說著她的感謝,說得都哽咽了,用力吸了吸鼻子才沒當眾掉淚。

接著是甘棠,她也舉起酒杯,「有句話叫『每逢佳節倍思親』,棠兒雖然忘了自己是誰,但棠兒不難過,因為我有你們在我身邊。鈞哥哥很努力的在幫我找家人,若找得到,我感謝上天的成全,若找不到,我相信那也是老天爺的安排,我現在過得很好,不求什麼,只求你們新的一年身體健康,平安快樂。」

樂觀的小姑娘自己有一套想法,這話里的弦外之音宋鈞三人也明白了,找不找得到親人,她真的沒那麼在乎,她對目前的生活很滿足,這就夠了。

宋鈞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深情,知道小姑娘這是不要他為了她費神奔波。

「等年一過,我就開始張羅你們的親事。」姚氏笑咪咪的說。

「好。」甘棠開心的點頭。

這麼恨嫁?春花翻了個大白眼,卻不小心對上宋鈞瞥過來的眼神,嚇得她月兌口而出,「我沒意見。」

「誰問你意見了?」宋鈞挑眉反問。

春花又慫了。

見狀,甘棠跟姚氏忍俊不住笑了出來,連宋鈞也勾起嘴角。春花咬著紅燒肉,心里恨恨的想,她跟宋鈞前世一定是仇人!

京城即使天寒地凍,仍是繁華熱鬧,尤其春節期間,朝中放了假,百官間的走動也增多了,幾乎兩三天就要到各家去拜訪赴宴,家中女眷也穿金戴銀的讓長輩帶出去拜年,順便帶出來亮亮相,好讓適齡的姑娘準備相看找人家。

靖天侯府內,二房女眷熱熱鬧鬧的上馬車走了,正院卻是另一番景象。

即使府里亭台樓閣、假山造景,一磚一瓦各處都可瞧見精致氣派,但地點一轉到正院,卻是感受不到絲毫的過節氛圍。

長長的回廊里,靖天侯的四個兒子分別帶著自己的媳婦兒和幾個小蘿卜頭,浩浩蕩蕩的從院走出來,他們個個手拿暖爐,披著毛皮披風,看來完全不畏冷風。

走在前頭一名穿得喜慶的六歲男娃兒仰頭看著他母親,「娘親,姑姑怎麼還是沒回來啊,不是說過年會回來嗎?」

「姑姑臨時有事吧,噓,先別說了。」端莊溫柔的婦人看了自己丈夫一眼,牽著小兒子繼續前行。

鹿凡、鹿皓、鹿寬及鹿綸四兄弟飛快的交換了眼神,帶著自己的妻兒各自回房。

正院屋里,坐在榻上的美婦人強忍的淚水最終還是滾落臉頰,她身邊坐著一名英俊的男子,見狀嘆息一聲。

「怎麼又哭了?」話語看似不耐,他的手卻溫柔的為她拭去淚水。

靖天侯夫人葉氏哽咽道︰「我怎能不哭?都快一年了,璃兒會不會已經……」她緊咬著下唇,不敢說出那個不吉利的字。

靖天侯鹿書逸輕輕擁著她,「你別亂想,從小你帶璃兒到寺廟上香,見到璃兒的大師都說她是個有福氣的小娃兒,她現在一定還在某個地方活得好好的。」

「如果真活得好好的,她怎麼不回家?她是那麼貼心善良的孩子,怎麼可能連個字句都沒給我們?」葉氏愈說愈難過,揪著丈夫的衣襟又哭了起來。

鹿書逸也知道自己的安慰有多麼虛幻空洞,但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他與妻子青梅竹馬,成親後夫妻恩愛,一連生了四個兒子,好不容易才盼來一個小女娃,一家人哪個不是將鹿璃捧在手心里疼寵著,現在卻連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怎不教人心痛難耐?

「我好後悔,當初就不該心軟答應璃兒的要求,讓她離家去拜師!」這是葉氏自女兒無故失蹤後就一再提起的話。

過去因緣際會下,出身世家的葉氏與江湖出身的董青成為至交,董青有一手祖傳的好陶藝,為人爽朗,比京城貴人圈里那些千金閨秀更合她的眼緣,但因為身世上的差距,知道她有這朋友的並不多。

當年董青知道葉氏生了女娃,特意送來親手做的小掛件,沒想到鹿璃抓周時什麼也不抓,就抓了董青送來的陶瓷掛件,將其視為最喜愛的寶貝,並且格外喜歡陶藝,才六、七歲就想著要拜師。

而葉氏對女兒的要求一向有求必應,遂對丈夫開了口,鹿書逸本是不允,但抵不過閨女與愛妻的一求再求,這才點了頭。

靖天侯府上下寵愛甘棠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因而鹿家如此作為倒沒有引來太多側目及議論,何況大夏王朝民風開放,女子上街也不必帷帽遮面,大戶人家只要有丫鬟在側,女子出入各式商家茶樓也是尋常事。

鹿璃自八歲至董青所居山林拜師學藝,獲她七年指點,再加上小姑娘有天賦,更有耐心及毅力,鑽研釉藥有成,獨創了幾種獨門配方,讓董青贊不絕口,曾在書信中笑言這是長江後浪推前浪。

那些年,雙方書信往返,來自鹿璃的幾件作品也小心翼翼的送往靖天侯府,然而直到十五歲該議親了,小姑娘仍樂不思蜀,經家里人三催四請,甚至派人去接才肯歸家,卻在歸家時出了事。

「早知道我就依了璃兒,她不回家就不回家……」葉氏忍不住又掉淚了,目光落在前方廳堂的多件陶藝品。

那些原本是放在正院的各屋里當擺飾的,但從鹿璃失蹤的那天起,葉氏就命下人收集過來,她每天親自擦拭,每天看著它們流淚想女兒。

她留戀的目光掠過一只斗彩花蝶紋罐、兩只黃釉牡丹紋瓷碗、兩只童趣小童坐在黃牛背上看書的擺飾,還有青花雲紋日出扁瓶……

她咬緊唇瓣,恨恨念著,「二房、二房!」

鹿書逸輕輕拍撫她的手,「目前也不知璃兒是否真的被他們囚禁,你別多想。」

在未找到鹿璃前,他們不敢妄動,不敢揭開二房的陰毒心思,只是一忍再忍,葉氏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

自從鹿璃失蹤後,他們就私下派人出去打听消息,甚至也以書信往返的方式與董青聯系,確定鹿璃等一行人確實如期出發,只是並未準時回到京城,如今鹿璃失蹤近一年,他們仍不敢告知董青。

在他人眼中,除了天生的美貌,鹿璃並無其他出彩之處,但只要是府里人都知道,她聰穎善良又樂觀,只是特意低調,為的正是二房的姊妹鹿筱甯。

她的容貌比鹿筱甯出色,家里人對她更是千疼百寵,有求必應,但鹿筱甯的雙親一個不上進,一個貪婪,雖然鹿筱甯從來沒有表現出嫉妒羨慕之意,但她的早熟讓鹿璃心疼,所以她拜師習藝出了府,想著府里剩一個姑娘便沒什麼好比較的,鹿筱甯的日子應該可以過得好一點。

她直到離開前還怕鹿筱甯過得不好,請父母多關照她,這份顧念姊妹的心他們豈會不成全,沒想到卻有人恩將仇報起了惡意。

在他們抽絲剝繭再加上緊迫釘人的追蹤之後,他們查出這事竟然是二房所為,而一切都是議親惹的禍。

他們替女兒找的對象德慶侯世子杜禹帆,是鹿筱甯愛慕許久的心儀對象,鹿筱甯為此求到父親鹿書明身上,鹿書明為了替自己女兒奪取這門尚未說定的親事,秘密派人在鹿璃返京的途中進行截殺。

不過,二房也真沉得住氣,至今仍未露出半點蛛絲馬跡,面對他們也臉不紅氣不喘,可見城府之深。

再過三日便是上元節,葉氏靠在丈夫懷里,她不知道女兒在哪里,也不知道女兒還回不回得來,更不知道這樣漫無止境的等待何時才到頭?

因為思緒繁雜,葉氏一夜難眠,只是身為主母,該處理的家務仍不能落下,用完早膳,她勉強見過管事、嬤嬤下了指示,便讓他們散去。

葉氏的女乃娘聶嬤嬤心疼的走到她身後,輕輕揉著她的額際,「夫人的心要放寬,再怎麼說——二房的人來了。」

聶嬤嬤眼尖,說完隨即收手,靜立在主子身後。

葉氏藏在寬袖內的雙手攥緊,強忍著心中沸騰的情緒,看著進屋的林氏跟鹿筱甯,「怎麼你們娘倆今兒有空過來了?」

林氏朝葉氏頷首,鹿筱甯則向葉氏屈膝一禮,兩人都在葉氏示意下在一側的椅子坐下。

林氏這才笑著道︰「還不是我這女兒,過兩天就是上元節了,一些交好的閨秀約甯兒出游,大嫂也知道我這一房沒啥能耐,但姑娘家出門哪個不拼拼門面?我就想臊著臉皮兒替甯兒向大嫂再借點首飾。」

又來了!聶嬤嬤實在忍無可忍,冷冷道︰「二夫人既說了『再』字,老奴就托大說一句,二夫人這一年來借的首飾不少,可從沒還回來。」

「你——」林氏恨得咬牙切齒,卻不敢對聶嬤嬤發脾氣,這可是從小女乃大葉氏的女乃娘,連侯爺對她都有幾分敬重,若不然,她早叫人賞巴掌了。

想是這麼想,但林氏臉上的假笑可沒落下,「這不是首飾的主人還沒回來嘛,府里府外的交際宴席不少,咱們府里最寶貝的璃丫頭不在,不就得讓我們甯丫頭撐撐場面,這首飾借了又還,還了又借,也是麻煩不是?」

「聶嬤嬤,去備一些給二夫人。」葉氏听著心煩,只想讓她拿了東西走人。

「大夫人……」聶嬤嬤無奈,見葉氏漠然的神情,還是福了身,回頭去拿。

「甯兒還不快謝謝大夫人!」林氏努力掩飾眼底的貪婪,但很失敗,她的確親葉氏甚至鹿璃的珠寶首飾,誰叫自己的丈夫就是個沒用的。

撐起靖天侯府一片天的是大房,雖然府中分例都有規矩,但葉氏來自富可敵國的江南世族,自然將唯一的女兒疼得如珍似寶,有什麼好東西就往鹿璃院子送,即使鹿璃這些年來去匆匆,根本沒空出席宴會。

不僅葉氏和葉氏的娘家人,就連鹿璃四個文采出眾,在官場上展露頭角的哥哥也是對她疼寵有加,令京城所有閨秀女眷莫不眼紅嫉妒。

同為鹿家人,二房卻沒沾到大房半點光,以鹿筱甯自己的目光來審視二房,父親貪婪、游手好閑,母親眼界小,取巧巴結、虛偽貪財,攤上這樣的父母,她心知只能用更多的算計及城府,才能讓自己站到更高的位置。

大房替鹿璃談的親事是德慶侯世子杜禹帆,德慶侯府爵位世襲,是京城中排得上名的世家,也是能讓她爬得更高的那個人,因此她絕對不能讓鹿璃擋她的路!

鹿筱甯心思深沉,慣于偽裝,就算心緒翻轉,看著葉氏時仍是一貫的溫柔,在謝謝葉氏的慷慨後關切的問︰「璃兒姊姊怎麼還不回來?我昨日在街上巧遇杜世子,他跟璃兒姊姊真的很適合,伯母還是勸璃兒姊姊快回來吧,杜世子向甯兒透露,因璃兒姊姊遲遲不歸,他爹娘相當不悅,極可能要為他另尋婚嫁對象。」

「唉呀,這可怎麼好?德慶侯府是多麼殷實的人家,杜世子又是多少閨秀心目中的良人,這消息要是傳出去,璃兒肯定沒機會了。」林氏一副著急的樣子。

杜禹帆的確是京城閨秀眼中的香薛舒,德慶侯府百年世家,杜禹帆自己也有才氣,年輕英武,及冠後媒人都快踏破侯府門檻,但對葉氏來說,這門婚事她早沒放心上,原本就只是議親,女兒失蹤後她更是無心這些。

此時,聶嬤嬤回來了,手里多了一個紅木匣子,打開給葉氏看,在葉氏頷首下,紅木匣子送到林氏手里。

林氏愉快稱謝後還坐著不動,最重要的事可還沒說呢。

「大嫂,我跟你說些心底話,你可別生氣,璃兒若是仍一心要學陶藝不回來,這門親肯定等不得了,俗話說得好,肥水不落外人田,還是讓甯兒先頂上,也許璃丫頭有自己的好姻緣,你說——」

「嬤嬤,我有些不舒服。」葉氏突然開口,目光冷冷的看著林氏。

「呃……那大嫂快去休息,我們娘倆就不打擾了。」林氏尷尬一笑,抱緊手上的紅木匣子,福一福身,與女兒相偕離去。

終于走了!

葉氏再也強撐不住,熱淚撲簌簌落下,「嬤嬤,她們欺人太甚!我的璃兒都被她們——嗚嗚嗚,璃兒,我的心肝寶貝……」

「夫人,小心隔牆有耳。」聶嬤嬤連忙低聲安撫,輕拍主子愈顯單薄的背,老眼含淚。

「嬤嬤,我心不平啊!」葉氏又恨又怨。

明知女兒失蹤是二房一家干的惡事,但為了找出女兒的下落,她只能一忍再忍,二房卻得寸進尺,終于還是拿這樁婚事來說事了,叫她如何不忿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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