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會生財 第九章 奪魁的禮物(2)

一人一句贊美起這般新船,蕭遠航即使平素不苟言笑,心中還是很得意的。

不過在一旁已經快酸到倒牙的周老財,哪里可能讓他那麼好過,便又冷不防說了句風涼話道︰「不是說要試窗紙嗎?現在在水上了,要知道水上的狀況可多,台風下雨,飛沙走石,可得一樣一樣好好試驗。」

其他人明知周老財不懷好意,但也很想知道紙的效果,萬一真的好的話,以後用在自己造的船上,那可是大加分。

蕭遠航不語,只是看向朱小松。

朱小松等學徒可機靈了,他們是早就知道這紙的強度的,隨即拿了好幾個桶,舀來河水,然後放在了船艙前。

「你們誰出來把水潑在窗戶上,越濕越好,我們就不上手了,免得試驗完了之後,有人不甘心還要說我們弄假。」朱小松說這話的同時還不忘刻意的看了周老財一眼。

周老財只是冷哼一聲,不理會他。

「第一桶我先來吧。」許大娘上前,拎起一桶子水,狠狠的往窗戶潑去。

嘩的一聲,窗戶整個打濕了,要是以前的窗紙,這時候已經破了一些,但蕭遠航船上的窗紙卻是完好如初,許大娘忍不住上手去模,居然還沒多少浸濕的感覺。

「喲!這紙還防水呢!」許大娘驚喜地叫道。

「我也來試試。」听到許大娘的驚叫,其他人也站不住了,紛紛提起水桶往窗戶潑去。

如此一桶又一桶,甚至他們重新打來河水往窗上潑,但那窗紙就是巍然不動,平整如昔,就算直接去模,都覺得這紙依舊堅韌,只怕再潑個幾十桶都不會破。

周老財臉色有些黑,心忖就算再防水,現在紙應該也被水軟化一些,于是他一聲不吭,在身上一陣模索,卻只有模到一塊銀子是硬物,于是他咬著牙,把那塊銀子用力地往窗紙擲去。

眾人還在討論潑水的效果,就見天外飛來一物打在窗紙上,听那聲音力道應是個小,但窗紙居然沒有破,那塊銀子掉在地上,在陽光映照下閃閃發光,彷佛在諷刺周老財的小心思。

「周老財,你也覺得這窗紙好,用這種方式打賞來了?」旁人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但也再一次見識了這新窗紙的堅韌。

「那是我身上沒有石頭。」周老財黑著臉說道。「要是有更適合的東西,那窗紙肯定破了的。」

朱小松就看不慣他這作派,索性直接拿了做木工的到刀給他。

「周老二,你干脆直接捅算了,這紙明明就好,你干麼不肯承認呢?」

周老財怒瞪著他,就是這群龜孫子開始叫他周老二的,偏他技不如人,每次都氣得內傷又沒辦法奈何他們。

于是他還真的接過了到刀,往那窗紙捅了下去。

眾人都當看好戲一樣的看,這種捅法別說紙,就算是麻布都能捅穿,想不到周老財或許是太輕忽了,這一刀捅下去窗紙居然還是沒有破。

「怎麼可能?」周老財驚訝了,發起狠來,拿著到刀又猛然捅去。

眾人眼睜睜看著他直捅到第五下,那窗紙才被捅穿,而且最厲害的是,破掉的地方就是到刀刀頭留下的那個孔,其他地方依舊平整,並沒有像以前的窗紙,要是破了就很容易往四周撕裂開。

「太好了!太好了!這紙簡直不可思議。」許大娘真是服了,想不到秦襄兒那嬌滴滴的樣子能做出這麼好的紙。

她一開始是見獵心喜的雙目放光,但後來想到什麼,神情又有些訥訥。「那個……蕭大師傅啊,這紙這麼耐用,該不會很貴吧?」

如果真用得起高價紙做窗紙,那當初他們就直接用紗布了。

其他人也豎起了耳朵听,蕭遠航早問明了秦襄兒這新紙作價如何,便回道︰「這紙用的材料並不特別昂貴,其中只有兩樣稍微要花點錢,而且楊樹村若要替我們專造這紙,得佔掉人家作坊四分之一的地方,所以我們須一次買足一定的量。不過整體說起來,買價雖說會比我們以前用的窗紙高,但最多不會超過三成,我想這應該是可以接受的。」

許大娘欣喜地直點頭。「不超過三成可以,我還想著如果這紙賣得比紗布貴,那我們直接買紗布就好,這紙再好也顯得雞肋。不過襄兒是個有成算的,她在造紙時應該已經考慮過這些了!」

在場的人都听到了這段對話,當即心思各異,有的是真的替船廠著想,有的則是在心里打起自己的小算盤。

周老財是船廠里的老人了,他看著眾人的表情,大概就能猜出他們心里在想什麼,不由陰惻惻的對著蕭遠航笑了起來。「我承認這紙是好的,不過就因為它太好了,可別因此惹了大麻煩你自己都不知道……」

新紙在船廠造成轟動,蕭遠航一回家便將此事告知秦襄兒,讓小女人好是得意了一番,那副嬌俏的模樣讓蕭遠航又折騰了她大半夜,差點沒讓她早上起不來。

不過不成,非得起來,因為今日他要陪她回一趟楊樹村,一方面是秦襄兒要教授眾人這船用窗紙的做法,另一方面也要告知陳家榮華號欲采購新紙一事,這其中價格分成如何談,陳家得有人出面才行。

因著小舶與福生去了學堂,蕭遠航與秦襄兒便難得地單獨出行。

她坐在船上遠眺風景,蕭遠航就在她身旁撐著篙,夫妻倆說說笑笑,伴著湖光山色,幽幽渺渺,偶爾會遇到撐渡的老人,或是唱著漁歌的漁女,似乎只是幾句話時間就到了鎮上的碼頭。

他們覺得這趟船程好短,不知道是遺憾那看不完的美景,還是留戀那道不出的旖旎。

來到鎮上,恰好是牛車返回附近村子的時間,夫妻倆舍棄了租馬車,而是坐上了牛車。

秦襄兒即便是從楊樹村嫁出來的,總共也沒坐過幾次,都快忘了是什感覺,這回就算是重溫舊夢了。

牛車一如往常的將人放在了楊樹林口,便慢慢離去,夫妻兩人肩並著肩,慢慢走在了楊樹村去年才修好的寬廣石子路上,或許是心境的轉變,他們這才發現楊樹村這一年來的改變甚大。

以往,破落的路旁是老舊的茅頂土坯屋,現在不少人家都蓋起了磚瓦房,就算一下子蓋不了的村民,那茅頂也多是翻了新。

過去的這個時間,村子里應該是空蕩蕩的,因為現在約莫到了太白湖捕魚季的尾聲了,很多人會直接住在鎮里的漁家,能多打點魚就多打點,可是現在的村子里,不能說是人來人往,但三兩成群、瘋跑嬉鬧的孩子,推著木材的漢子,樹下聊天的老人,河邊洗衣的婦女,這種典型的鄉村畫面,在這時候看來卻是如此的珍貴。

大家臉上的笑容,是多少代的貧困換來的。

很多人看到了蕭氏夫妻,都會高聲吆喝著與他們打招呼,有人手里拎著雞蛋的,就拿幾個給他們;正拔菜回家的,就塞幾把到蕭遠航手里;更有那孩子們尖叫著襄兒姊姊,一窩蜂的沖過來,要把方才扣到的麻雀送給她。

秦襄兒笑著一一推拒了,這才是她心中理想的家園,大家都那樣無私而善良,而不是京城那種污煙瘴氣、爾虞我詐的地方。

別過村人後,蕭遠航看著她的笑,心緒頗為復雜地說道︰「襄兒,回娘家心情這麼好?」

她明白他的暗示,忍不住笑瞋他一眼。「回娘家心情當然好,但我高興的是楊樹村的變化。以前這村子蕭條寂寥,人人都死氣沉沉,但現在修了新路,蓋了新屋,大家生活有了希望,村子里一片蓬勃朝氣,這不是很令人振奮的事嗎?」

蕭遠航目光變得溫柔。「那是因為你,你無法否認是你帶動了楊樹村的富裕,所以大家有了生存的希望,你想要做的事,已經做到了。」

秦襄兒說不出心中感慨是什麼,從她第一步踏上楊樹村,便被這村落的窮苦嚇著了,當時她絕對想不到自己能為這村子做到這種地步,雖說這是楊樹村的幸運,又何嘗不是她的幸運。

是楊樹村村民的善良與純樸,將她從離鄉背井、舉目無親的惶恐不安中釋放出來的。

她朝蕭遠航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夫妻兩人又邁步繼續前行,先經過了楊樹林,看到了依舊郁郁蔥蔥的林貌,足見村人應當有听從她的建議,砍樹的同時還要栽樹,甚至她用來入紙的桑麻薯萇等作物,多多少少都有人種了一些,甚至還有種鳳仙花的,整個村子被一片綠意包圍,儼然一座世外桃源。

作坊離得楊樹村不遠,如今里頭正忙得熱火朝天,雖然如此,但作坊如今也有負責看守的人,在夫妻倆一踏入作坊時就已經嚷出來了。

「遠航!襄兒!」第一個迎上來的,竟是林二郎。

「林叔,你的腳沒事了?」秦襄兒見他健步如飛,驚喜說道。

林二郎嘿嘿笑著。「托了大家的福,我去年也賺了點小錢,能到州城里找好一點的大夫,腳就治好了。現在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大力就聘請我看守作坊,若有人來賣樹材時也幫忙搬搬東西。」

「辛苦你了林叔。」秦襄兒笑道。

「不會不會,每天在這里干活,還不用離家太遠,更不像打魚那麼累,外村的人都羨慕我啊。」林二郎笑得燦爛,與先前腿傷時那心如死灰的模樣大相逕庭。「今年我們村里不是不到鎮上打魚了嗎?那些漁家紛紛來問,在知道了我們村里的造紙作坊後,現在他們有的還反過來問我們缺不缺人呢!我都被問到怕了,鎮上都不太敢去了……」

這卻是意外造成的效果,秦襄兒與蕭遠航對視一眼,同時有了一個想法。

此時曹秀景與陳大力也走過來了。

曹秀景笑道︰「你這丫頭怎麼一天到晚回娘家,都是遠航寵的你嗜……」

秦襄兒可不依了,「景姨,我這回回家可是有大事要說的。」

「什麼事啊?」曹秀景看連蕭遠航都點頭,不由相當好奇。

「我替我們的造紙作坊又找到一條財路啦!」秦襄兒拿出了自己做的船窗用紙。陳大力接過紙來,第一個感覺是紙很厚,模上去比一般的紙滑,應是涂了油,「這紙只怕也不容易撕破,是做什麼用的?」

「是襄兒特地替我做的窗紙,可以在船窗上用的。」蕭遠航解釋。

曹秀景一點就通,心頭爆出竊喜。「是不是你們船廠要與我們作坊采購這新紙?」

「是啊,我們就是來請姨丈與景姨到城里住兩天,去船廠談這生意。最近很快就要將範老板的貨交出去了吧,如果與船廠談好了,做完範老板那批貨,可能馬上要接著做船廠的新紙。」秦襄兒遲疑了一下,「只是這樣,作坊里的人怕是就沒那麼多時間休息了……」

「唉,襄兒,有生意是好事,我們恨不得天天上工啊!」

旁邊的人听到這話,紛紛鼓諜起來,表現出的都是對作坊的熱忱,秦襄兒連連點頭,先將大家安撫下來,又提出另一個問題。

「而且範老板與船廠要的紙可能都不會是少數,就如今我們作坊的規模與人手是跟不上的。」

「那怎麼辦?」曹秀景緊張了。

一旁的村民們也跟著擔憂起來。

秦襄兒與蕭遠航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篤定。

于是秦襄兒斬釘截鐵說道︰「擴大作坊的事要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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