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愛你4380天 第八章 宣戰(1)

幾片翠綠樹葉隨風抖下清透水珠,飄至若有所思的小臉上,也讓朱依玲截斷往昔的片

段思緒,回神過來,才知已下了好一陣子的毛毛小雨然後又停了,才知自己又一次因為這

埸雨憶起當年的埸景。

明明已經過去了,她居然還可以記得這樣仔細,他的迷人舉動、他的冷酷冷落,都清晰不已……想著想著,她不自覺地走到了某間店面前。

此店規模龐大,早上賣早點,中午主打賣便當,晚上繼續瘋狂賣便當,不過夏天有剉冰,然後冬天有燒仙草,听說還有黑輪,可如此設想周到的豐富快餐店,遇上巔峰時期埸面便可怕極了!

抬眼,朱依玲照慣例先退後三步,始終不能習慣這舉世無雙的畫面——

「是我先叫芋泥冰的!吧嘛先給他叉燒飯!?」男高中生抗議。

「人好多、好熱、好臭,快受不了,我要出去了。」胖妞煩躁起來。

「你去呀……」趴在牆壁的客人已不肯再寄望有何出路。

「麻煩老板來這邊結帳。」發聲的女士完全尋不到影子,這邊是哪邊?

「阿伯,你媽的要是再模我你就死定了!」男人咬牙威脅。

見狀,朱依玲倒抽口氣,不敢想像店里頭的氧氣還剩多少。

這、太、可、怕、了!

她實在不想要進去這家店,但想到男人們這兩天為了今晚的爐主大會,都在忙著架設帳棚,個個都公司兩邊奔走,就她出不上半點力,不幫忙做點事絕對說不過去,且常務大叔們又挺愛吃這里的便當,實在不想讓老人家失望。

但擠得進去是一回事,老板能不能第一時間注意到她那才是大問題,可現下廟里二十多人的飲食全系在她身上,即便敵不過這批妖魔,也要硬著頭皮鑽進去。

她退後一步,大吸氣!沖啊——

下一秒,朱依玲埋入散發致命毒氣的汗香人海,同時高舉一只手,並不時搖晃吸引櫃台注意,正要開嗓子點餐,前面已經決定跟店員杠上。

「你終于知道要把叉燒飯收回去了!那干嘛又給我排骨飯!?」

朱依玲為了想再大聲開嗓子喊叫,于是重新吸氣,卻因而又再度吸進四周的惡臭氣味,導致她猶未開口就先難受得搗住嘴。

冷靜暗忖了下,她覺得在冰品區喊著買便當不是辦法,得先接近老板才是,便鎖定老板的方位,強忍侵腦的氣味,在黏答答的人群中擦來鑽去。

「借過……謝謝……」朱依玲微仰下巴,一陣突來的熱氣,令她覺得腦袋好沉重,「再借過……謝謝……」

「小姐,你這樣只會更擠,排隊是不會嗎?」

「對不起,我不用排隊的,因為我已經打電話預約了。」朱依玲回頭向抗議的客人解釋,而這一個扭頭的動作,又加深了悶熱暈脹的感覺。

「八婆,你先借那小姐過會怎樣?」被巨大物體壓在牆壁上的某客人發聲。

「但是她弄得我很擠呀!」胖客人悻悻然跺腳,有如地牛翻身。

朱依玲嘴角滿懷歉疚垮下,仍不忘在兩邊人馬討論之際緩慢前進。

冰品區那邊的客人聞聲紛紛轉過來看,瞬間驚嚇道︰「你後面的人比較慘吧?」

「你管!還不都是你們買冰的人不排隊,走來走去,熱死人了。」

「天氣本來就熱。再說,是那包便當的說,買冰可以到他那里排隊的。」

朱依玲停下腳步,很同意其說法。說真的,今天真的好熱,熱得當她再次循望老板的位子時,突然有點暈眩。

「你們顧著吵架,沒感覺店里的氧氣都快沒有了嗎?」突地,一男聲仗義直言。

朱依玲吐出熱氣,嬌小的她擠身在高大男女之間,早有缺氧的感覺,而且,沒記錯的話,天花板應該是白色的,怎麼一下子變灰黑色了?

想往前,雙腳居然使不出力,腦袋好暈……她伸手試圖暗示身邊的人扶她一把,只是等不到旁人發現,她便驀地兩眼一翻,身子也慢慢無力下滑。

這時,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平穩且極快地環住了其柳腰,旋即施力一扯,讓她埋入充滿可靠氣息的結實胸膛。

尚未完全失去意識的朱依玲,嗅到一股好熟悉的氣味,這氣味摻雜著令她放心的感覺。是誰?是誰教她連想也不想,連頭也不抬,就想交出信任?

努力將眼楮打開一條縫,她在男人微開的領口間,瞥見寺廟的護身符,混亂的呼吸亦不由自主地為之平緩下來……

男人橫了擁擠的四周一眼,手臂一收,讓懷中的女人貼自己更近,「這里太悶熱,根本沒氧氣。」

「聖希,她怎樣了?」旁人搗住口鼻問,避免反胃臭味進入呼吸道。

孫聖希看看懷里臉色蒼白的女人,劍眉深鎖,「好像有點中暑。」

再往上看,幾張極俊的熟悉面孔,映入朱依玲無力眯成一線的朦朧眼簾里,最後,她將視線定在摟著自己的孫聖希臉上。

他驕傲霸氣的濃眉擰得好緊,大手也摟她摟得好緊,而這份緊密的保護下,疑似帶著在乎……

她想伸手去模那眉頭,欲將它撫平,可惜,她現在連這點小忙都幫不上,完全頹廢在他強悍又安全的懷抱中,而且,她怎麼隱約有種反胃的感覺——

「shit!朱依玲快吐了!」突地,一旁的路子騫冒出一句。

孫聖希立即邁開長腿,展現迷死人的男人氣魄,當眾將容色發白的女人火速橫抱出去!

「嘔——」

「不行!」

躺于寬大沙發床上的女人,因外面傳來的聲響而醒來,她雙手慵懶地往頭頂上伸,剛起身盤腿坐起,披在其身上、散發屬于男人麝香味道的男性西裝外套,便鎖住了她的目光。

雖有些許訝異,但外套帶來的溫度,隨即讓朱依玲的心甜蜜熱燙起來;而桌上猶未飲盡卻冒著白煙的熱茶,明顯暗示,不久前有人一直在這小室內啜茶陪著她。

她禁不住地想微笑。

記得,她受不了惡臭的空氣,當眾吐了一地,接著就有點意識不清,只依稀靶覺到抱住她的那個男人不斷地奔跑,不管放在胸口暗袋的公事電話鈴響不停,不管後面的人朗聲建議先等干部把車子開來,男人的步伐始終不願停下,只是焦急地一步一步抱著她在馬路上奔跑。

如此焦急的孫聖希,似曾相識,可惜,印象模糊得讓人感覺好遙遠,遙遠得令人沒信心相信,這份焦急是為她而施放。

雙手攬住他的衣物,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來到門扇半開的辦公室門口。

此時,幾名寺廟常務,正朝坐于另一端,個個西裝畢挺的英俊男人們猛搖頭,而手中衣物的主人,則正坐在兩側干部之間,閑適地啜著茶——

「白發老頭,放人!」馬氏眾干部決定用凶惡手段驚嚇年邁老阿公。

「先把我殺了!」留有雪白胡須的阿公,重擊桌面,大飆江湖氣魄。

鮮少來寺廟的企畫部人馬反受驚嚇,趕緊朝首腦們的親信低問︰「他一向都這麼認真嗎?」

此親信很想開口回應同事,但卻發現身邊的主子,正氣定神閑地端著茶杯,然後將大家奮力送來等待批審的文件,自堆積得高高的右邊,一份份懶懶地丟往左邊,惹得他好想大叫——

聖爺!報告真的沒有這麼爛……請爺兒您認真看公文……拜托!

「可是,總公司的人都等著他們去開會啊!」思索片刻,親信決定出言相助。

長老依然堅持原則,「等理事長回來再說,你們家頭兒不能趁他出去辦事,就跟我說晚上有公事不來,我做不了主。」

說罷,便杵著拐杖蹣跚離開,身後還拖著一群不放棄討回車鑰匙的干部。

爭執人馬一離開,偌大的辦公室頓時寬敞不少,站在辦公室門口的朱依玲,亦注意到還剩幾名裝束高雅的女干部沒離去。

穿黃套裝的女職員把目光從外頭拉回來後,疑惑說︰「既然那個老伯伯把你們的鑰匙藏起來,可是老板你們怎麼不坐部下的車子離開?」

朱依玲上前一步,肯定道︰「首堂和聖希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孫聖希在內容亂七八糟的公文里霍地抬起頭,兩道比審閱文件還認真的目光,定在自在摟著西裝外套的朱依玲身上。

「為什麼?」幾名女子疑惑問。

「因為獲得人家甘心的同意,是對老人家的尊重,否則,聖希他們也不會搭好帳棚又兜回來。」朱依玲代為回答,干脆流利,好似自己是孫聖希多親密的人,可解釋完畢,她抬頭,遇上孫聖希迷漾的黑眸,不知怎地,她竟著魔般產生被他擁住的錯覺,忍不住飄飄然,心跳亦劇烈跳動……

「你的說法蠻有道理的。」一身著紅衣套裝的干部站前一步,由衷笑道。

「謝……謝謝。」見到紅衣女子姣好的五官,其含蓄地顯出其氣質的笑容,以及言語中隱約透露出的自信氣勢,朱依玲剎那間完全驕傲不起來,女子的出色替她帶來不安。

紅衣女子提起皮包,「那,副總和總經理晚上會來公司嗎?」

斑首堂拖著下巴思忖,「如果傲龍和子騫忙不完的話,也許。」

「那我和同事照以往慣例,替你們準備宵夜。副總,您會來吧?」紅衣女子突然褪去干練,以滿含期待又溫柔的口吻朝兩位上司輕聲說道。

朱依玲見狀,兩手不安地擰了擰孫聖希的外套,無法平靜看待。

可孫聖希仍持續進行著「三十秒內,不屑丟公文_」的動作,顯然沒注意到紅衣女子的詢問,更別說意識到這聲音多懇切溫柔。

「副總……」女子尷尬笑笑,嘗試再喚一次。

孫聖希扔走最後一份公文,濃眉略吊,「嗯,有事?」

「我看出您最近為了公司沒有充足的睡眠,可據說您帶領的手下是有名的有效率,平時我們在總經理手底辦事,踫面次數不多,所以……」

「所以如何?」

「若您能來,等于給我們一個學習機會,而且,今晚宵夜是鍋貼呢!」

聞言,朱依玲打破沉默︰「鍋貼?」

現埸女職員一致為平民美食大發驚語︰「哇!我們也要幫忙!」

斑首堂搔額頭,苦笑,「聖希,看來不獎勵不行了。是不是?」

「給她們多點假期就對了。」

「謝謝副總!」職員們立即感激,好不開心。

一旁的朱依玲則古怪地沉默著。

如此為老板們精心準備宵夜,任誰都會覺得此女子好窩心,但是看著孫聖希臉上的笑容,听著紅衣女子含蓄的回應,她的心忽然變得好酸、好小氣,一點也不想贊賞人家,情緒也從早先的溫暖甜蜜,變為惶恐無助。

斑首堂來了興趣,繼續提問︰「有肉羹面嗎?」

「跟總經理做事這麼久,怎麼不知道你喜歡肉羹面?讓你失望了,我不太會做,待會我回去問看看其他人會不會。那副總要——」

听見「副總」二字,朱依玲似被巴了一掌,猛然回神,有夠大聲地說︰「我會做!」

「你要專程去馬氏做?」高首堂質疑。

「你們忘了晚上選爐主時,管叔要我負責一部分料理的嗎?而且管叔交代,如果有重要公事不想參與,就得等他回來。」

「依玲,馬氏剛收購的咨訊公司里頭有太多人事沒收拾好,到時忙不過來,就需要其他人去,包括睡眠不足的聖希。」

听聞高首堂最後那句,同時瞥著女職員們在孫聖希身後,故意對她做出得意的模樣,朱依玲忍不住牢牢盯住孫聖希的臉,唯恐他會突然離開到她看不見的遠方,情急之下,她索性選擇惡性逃避——

「我……我不管,找管叔解決!」

兩名男士沉默相覷。

避叔跑去接應宗教研究旅行團的人馬之後,就銷聲匿跡,外出作孽也沒有使用手機的習慣,存心在爐主大會前,拒絕受理幾個大老板因公事繁忙不爽報到的宣言。命人將車鑰匙藏起來,八成也是管老頭的主意。

「可是難得有鍋貼……」年紀稍輕的一名女職員咕噥。

朱依玲趕忙解釋︰「按照寺廟慣例,凡是盛會,一定會準備很多小吃,沒有鍋貼還有其他選擇。孫聖希,你會听管叔的話來參加對不對?」

孫聖希觀察著那雙因心慌而猛虐待手上西裝外套的小手,隨即眯起眼,打算測試一番——

「不一定。」他故意說。

「什麼叫不一定?」朱依玲胸口似挨了記悶拳,兩手再次不受控制地使勁擰著外套。

深邃黑眸見朱依玲的雙手使出比洗衣機還強的扭轉力,如尋獲最誠實的回應,疲倦的俊顏立即多了一分愉悅。

「看吧,還是我們同事的料理有魅力!」某職員涼涼調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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