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一聲,一身休閑裝的程沛淇立刻從廚房跑出來。
他站在門口,手放在黃銅門把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希望海喬今天恢復正常了。」
她的那個小寶貝可把他折騰慘了,他還得到醫院去打過敏針。
還好他聰明,想到了一個借口,說要幫它做健康檢查,把它扔到動物醫院去了,否則他一定會過敏而死的。
他打開了門,只見手里掛著大衣的文海喬,將一瓶綁著藍紫色緞帶的礦泉水塞到他懷里,帶著燦爛的笑容,說︰「禮物。」
一瓶曠泉水?
程沛淇忍不住笑了,並且贊賞的看著她那件純白的露肩緞面小禮服,輕巧的裹住了她的身體,強調了曲線,簡單的單鑽項煉將她妝點得更加高雅。
她的長發整齊地梳在腦後,他注意到她的發飾是一朵又一朵的小白花。
打扮的像天使,那應該不會有惡魔的行徑出現才對。
「進來吧。」他朝旁邊讓開,讓她走進來,「就快好了。」
「好香。」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一種期待的口吻說道︰「一定很好吃。」
「答案等一下就知道了。」
說完,他又多看了她幾眼。
她今晚真是美麗,充滿吸引力,輕易的取代了原本佔據他腦袋里的紅酒炖牛肉。
她頭一歪,有些淘氣的說︰
「你為什麼一直看我?不認得我了嗎?」
「不是,你今天特別漂亮。」他老實的說,「漂亮的我舍不得不看你。」
文海喬嘟起小嘴,「你的意思是說我平常很丑?」
他舉起雙手來,做了一個投降的姿勢,「算我輸,好不好?」
她滿意的點點頭,「介意我參觀你的家嗎?」
「不介意。」
事實上,他非常樂意幫她介紹,他有個引以為傲的大客廳,媲美劇院的視听設備,一個造型前衛的起居室和吧台,還有一個能變換各種燈光的大臥室,最棒的就是那個能俯瞰台北市夜景的陽台。
他拉開落地玻璃窗,「喜歡燈海嗎?」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伸手牽著文海喬出來。
「哇!好漂亮!」
文海喬看著在像碎星星似的燈火閃光,蜿蜒的美麗車龍,吹著微涼的夜風,她興高采烈的說︰「你奸幸福喔,可以住在這里!」
他站在她背後,輕輕的環著她的腰,把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用非常感性的口吻說道︰
「我很幸福,因為你在我身邊,海喬。」
「哈哈哈!」她的反應是爆出一陣大笑,笑得趴在鐵欄桿上,「什麼?哈哈哈!」
她的反應讓他有些惱怒,她似乎在嘲笑他的感情似的。
他從來沒有哄過女人,或許他的技巧是笨拙了點,而且台詞是從連續劇上記下來的,但她也沒必要笑成這樣呀!
真可惡!這女人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靶覺到他的身體似乎變僵硬了,文海喬止住了笑,換上抱歉的面孔。
「我不是笑你,我只是想到別的好笑的事,哈哈……」
說到這里,她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呵呵、哈哈……不行,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你幫我拿面紙好不好?呵呵呵呵……」
「我去拿,你等一下。」
他覺得有點受傷,他才說一句話而已,她就能笑成這樣?
那個他欣賞、喜歡的海喬呢?
到底誰把她藏起來了!?
可惡!
他不斷的想著,她為什麼要這樣對他?他還以為她喜歡他,甚至是愛他。
懊死的女人,她根本就是在糟蹋他、欺騙他的感情!
程沛淇一轉身,她那裝出來的笑容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換上了一副懊惱的神情。
「我真是個大笨蛋!為什麼剛剛在事務所的時候不說呢?氣死我了!」
原本她到事務所去,是想跟康齊說這件任務她真的沒辦法再繼續下去,因為她真的、真的不願意程沛淇討厭她。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可是她覺得這次的任務讓她不快樂,而以前她都非常享受她完成任務後的成就感的。
如果她不能喜歡她的任務,而且沒辦法樂在其中的話,那她遲早會搞砸的啦!
可當她站在事務所里,吞吞吐吐的試著要表達她的意思時,她的死對頭陸露和納娜剛好進來了。
她們一如往常的話中帶刺,譏諷她沒有完成任務的能耐,問她是不是想打退堂鼓,還說她們早就猜到她一定會搞砸的。
于是,她說不出她沒辦法繼續,只好硬著頭皮來赴約,並且希望程沛淇今晚就將她甩了。
「老天!求求您幫我一個忙,我不要再做這些討人厭的事了啦!」
她非常、非常用力的懇求老天爺。
這個時候,程沛淇拿了一盒面紙出來,臭著一張臉說︰「晚餐好了。」
「太棒了。」
她拍拍手,勉強自己努力的笑,「我肚子好餓喔!」
「你的面紙。」他將東西遞給她,心里卻非常的生氣。
他不懂,為什麼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要覺得她的笑容那麼天真可愛,害他一肚子的大火都消了。
「我自己有帶。」她看似隨口,但卻非常的惡劣扔下一句︰「我不用那種便宜貨。」
深呼吸,想想天使海喬、想想日本,再想想他步步高升的將來。
「進來吧,外面冷,別感冒了。」
她若有所思的說︰「嗯,說到感冒,听說笨蛋不會感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敷衍的笑了笑,「可能吧。」
「我打賭你一定從來沒看過醫生。」她漫不經心的說著,從他身邊擦過,進入屋內。
這丫頭居然拐著彎罵他是笨蛋!?
惡魔!她今晚絕對是惡魔海喬,一定沒有錯的。
***bbs.***bbs.***bbs.***
進屋內不久,美味、好看的沙拉、前菜,就一道一道從廚房里端出來。
「主角上場。」花了一個晚上炖的紅酒牛肉,是他最拿手的好菜之一,「來,嘗嘗看。」
文海喬瞪著桌上的食物,一張小臉立刻垮了下來,一副非常委屈的樣子。
「你怎麼了?」
才剛在她對面坐下來的程沛淇,立刻就發現她神色有異。
「這是肉。」她非常委屈的說︰「今天是初一。」
他滿腦子的疑問,挑起他好看的俊眉,「然後呢?」
「我、我吃素!嗚嗚……」
她丟下餐巾,將餐盤推得老遠,趴在桌上哭了起來,「你明明知道,還故意拿牛肉出來,你一定是不愛我。」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一定有了別的女人,你想跟我分手對不對!?你直接說嘛,為什麼要用這種手段?」
程沛淇徹底傻眼,他已經到達忍耐極限。
「海喬,你是不是忘記吃藥了?」
她抬起淚痕滿布的臉來,張大了嘴巴,露出一副驚恐的表情。
「你……說我?我沒吃藥?你罵我是瘋子!我突然想到了,我的小寶貝呢?為什麼它不在這里?」
她臉上的表情就像見了鬼一樣。
「我知道了。你把它煮來吃了!你這個惡魔!你這個劊子手!你這個殺人凶手!」
「你瘋了!你才是惡魔!那個活潑天真、善體人意的海喬到哪里去了?」程沛淇氣到頭昏。
「你最近的表現簡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婆子,只有神經病才能夠忍受你!」
她張大了嘴巴,站起來一手指著他,似乎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你、你……你說我是瘋婆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在玩弄我,你根本沒喜歡過我!」
「你這句話錯了,我曾經喜歡過你,不過那是在我知道你是個瘋婆子之前的事了!」
「好!我是瘋婆子,那你跟我在一起干嘛?你說呀,說出你想說的話呀!」
文海喬在心里哀號著︰拜托你快說吧,我真的不想再破壞我那蕩然無存的形象了。
程沛淇被她氣到無法思考,以前那些甜蜜的回憶、愉快的相處,完全被她這陣子的神經質給破壞光了。
「你以為我不想嗎?我早就受夠你了,我無法再忍耐了!」
「我也無法忍耐了!」她砰地一聲拍在桌子上,「哼,是你不要我,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謝天謝地,我是個從來不後悔的男人!」
文海喬下巴一抬,高傲的扭過頭去,怒氣沖沖的跑出去,而且還砰地一聲用力的把門甩上。
「該死的!」程沛淇坐在椅子上,把手深深的插進頭發里,「本來還好好的,她到底是發什麼神經病!」
一定要這樣破壞一段美好的感情,她才高興嗎?
他不要她?真是太抬舉他了,如果不是她這麼神經兮兮的,他會不要她嗎?
她是這麼的特別,特別到這輩子他不會再對第二個女人有這種感覺了。
為什麼一開始那麼美好,最後卻變得如此慘不忍睹?
是他壓根就不了解她,還是他沒有足夠的智慧去看清她這些行為背後隱藏的目的?
他一向以可以輕易舍棄一段感情而自豪,為什麼這次卻深受困擾?他甚至覺得剛剛那些話都不是他說的。
不,也許有一天,他會厭煩她,但不是現在!
「可惡!」
他猛然跳起來,邁步追了出去。
電梯的指示燈亮在七樓的地方,他沒耐心等,干脆從逃生梯一路跳著沖下去。
他剛氣喘吁吁的沖到訪客大廳時,剛好文海喬也從電梯走了出來。
「海喬!別走!」
他叫她,對著目瞪口呆的她跑了過去。
「不會吧!」她真想大叫出聲。
她還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她得到解月兌了,他到底追來干嘛?叫她別走又是怎麼回事?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剛剛在說什麼。」他把手搭在她肩上,「我不能讓你走,不是因為日本的職位……」
日本的職位?天哪,他剛剛完全沒有想到這里,他只是听從心底的那個聲音,沒多想的追下來,壓根就沒想到他跟海喬分手,就代表升職無望,也沒想到追回她,就可以得到那個位置!
他居然完全忘了!
他看著她那充滿稚氣的臉龐出現了一絲疲累,心里隱約的揪疼著,不管這個女孩表現得多麼瘋狂,他都在乎她。
他該告訴她,關于那個打賭,關于那些巧合、那些緣分,然後從頭再來一遍。
文海喬簡直想尖叫了︰事情不該這樣發展的!這已經完全月兌離她的估計了!
有沒有搞錯呀!他為什麼還不肯放棄?她實在沒有力氣再扮演這個角色了,她隨時隨地都會因為痛苦而穿幫的。
她揉著發痛的太陽穴,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這個任務是不可能在她如此厭惡的情況下,完美結束的,或許她該把原則放到一邊,說出事實,然後一切就結束了。
或許,只是或許而已,他不會怪她,然後他們可以重來一次。這一次沒有欺騙、沒有謊言、沒有假造的巧合、沒有任何惡劣的手段。
「沛淇,听著,我有一件事一定得告訴你。」
他打斷了她的話︰「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她笑了一笑,「你說吧,我的事……不急。」
「沒關系,我可以先听你說。」他也回應了她一個笑容。
這個時候,程沛淇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轉過去接听,輕輕地皺起了眉毛。
「我知道了,我馬上回去看。」
他轉過來對文海喬說道︰「生產線的電腦出了問題,我得回去處理。」
「沒關系,反正也不急。」文海喬體諒的說,「這樣好不好,我回去把我要告訴你的事寫下來,然後寄給你。」
他點頭,「那我也把我要說的事寫下來,再寄給你。」
他為她這個有些傻氣卻又可愛的想法笑了。
這是天使海喬沒錯了。
那個吸引他,令他神魂顛倒,不能一刻或忘的海喬,她終于回來了。
「嗯。」她用力的點點頭,「我馬上回去寫。」
「我送你。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拿鑰匙。」他沖進電梯里,臉上還閃著熱切的歡喜,「我馬上下來。」
「我會等你的。」然後,她要到事務所,告訴康齊她的決定。
她終于能輕松的笑了。
你是喜歡他的吧?
唐瑪琳的聲音突然在她腦中響起。
「啊!」
她瞪大了眼楮,「難道是真的?」
所以,她最後的選擇是拋開她的工作、無視她的原則!
天哪,她真笨,為什麼現在才體認到呢?如果她聰明一點,就應該知道,接下這個任務無疑是她事業上的污點。
因為她愛這個男人,她絕對沒有辦法完美的扮演這個角色,達到客戶的要求!
天哪、天哪,她愛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bbs.***bbs.***bbs.***
唐瑪琳提著一大堆剛買的生活用品,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她們溫暖小窩。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己不知不覺中,居然變成了辦公室公敵。
是因為喻經理會跟她打招呼、說幾句話的關系嗎?
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她們不知道她和喻羅只是有了一個共同的話題,那就是海喬和程沛淇,如此而已。
她也希望他們有些什麼,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
她停在信箱前,努力的挪出一只手來將今天的信件全都拿出來。
「一次買兩串衛生紙好像太多了……」
她現在滿手都是東西,行動變得好不方便,只好將那些信件、帳單夾在腋下,很痛苦的爬上了三樓。
好不容易開了門,她一古腦的將東西暫時扔在沙發上,信件也往桌上丟,然後整個人就坐在鋪著塑膠軟墊的地板上。
「好累。」
在她將信件往桌上丟時,最上面的那一封信滑出了桌子,飄進了沙發底下,但是唐瑪琳並沒有注意到。
一听見她進門的聲音,文海喬從房間沖了出來,「你回來啦?」
「咦?你怎麼在?我以為你今天會晚點回來。」唐瑪琳說道。
早上海喬明明跟她說今天要到事務所去解決一些事情,可能會晚一點回來的。
「沒有,我沒有遇到康叔叔。」
她直接撲到桌子前面去,抓起了那堆信件就開始找,「秘書說他有事飛美國去了,所以我還沒跟他說。」
「你在找什麼?」看她有點急躁的翻著那些信,唐瑪琳好奇的問。
「沒什麼。」
她搖搖頭,放下那堆帳單,「可能明天才會到吧。」
「你在等什麼東西嗎?」
「一封信。」她有點沮喪的對唐瑪琳說,「沛淇說他有事跟我說,我叫他寫信。」
「寫信?」
唐瑪琳忍不住好笑,「你花樣真多,又是怎麼回事?」
「奸吧,我告訴你前天晚上的事。」
她原本是不打算說的,可是她忍不住,好想知道沛淇要告訴她什麼。
如果她早知道這兩天都聯絡不到他的話,絕對不會提出寫信這個方法的。
听完文海喬的話,唐瑪琳哈哈大笑,「你真的那麼做?」
「真的。我以為一定完蛋的,可是他卻追下來了,不是他重視這個賭注大過他的感受,就是……」她臉一紅,沒再繼續往下說。
「就是他喜歡你,所以可以忍耐你種種怪異無理的舉動?」她笑著接話,「我想是後者,程沛淇那樣驕傲的人,不大可能為了一個升職的機會,忍受這些事。」
「我不知道。」她苦惱的說︰「我就是不知道!」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去問他。」
「我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了,我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所以她才會寫了那封信。
她突然想到,會不會就是因為那封信,他才會讓她找不到?
或許他覺得她和他父親聯手欺騙他、戲耍他!
這個念頭一鑽進她腦里,就再也趕不走了。
「海喬?你怎麼了?」
她突然安靜下來,皺著眉頭、咬著指甲,一副很懊惱很後悔的樣子,唐瑪琳正想再問時,電鈴響了。
「我去開門,說不定是程沛淇來了。」
她非常希望是啦,她實在不習慣看到海喬失魂落魄的樣子,那太不適合她了。
說完,她跑去開門,門一開,她驚訝的瞪大了眼楮。
「喻經理?」
「亡……我剛好經過,看到一台很像沛淇的車在樓下……」
他顯然沒料到唐瑪琳會這麼迅速來開門,所以壓根就還沒準備好他的理由,只好隨便亂掰一個。
「程先生不在這里。」她充滿盼望的說,「你知道他在哪里嗎?」
「不,我不知道,不是……我是說,你好像忘了東西在辦公室里,我幫你送來,不過現在我怎麼找不到了?」
她訝異的盯著他,「我沒有忘記帶東西回來,你一定弄錯了。」
她掛心著海喬,于是很快的說︰「晚安,我得進去了。」
「等一下!」他用腳抵住了門,不讓她關上,鼓足了勇氣說︰「其實我是特地來的,我是想問你……」
唐瑪琳瞪大了眼楮,兩朵紅雲浮上了她的臉頰。
他特地來的?為了什麼?她心里有如打鼓似的,瘋狂的亂跳了起來。
「我不管了……」
他已經壓抑了這麼久,就是怕把她嚇跑,可是這樣小心的後果,只得到「毫無進展」四個字!
「我要老實告訴你。瑪琳,我很喜歡你,你今晚願意跟我一起去程家的舞會嗎?」
「什麼?」她眨眨眼楮,還以為自己听錯了。
她是在作夢才對……
「我想請你當我的女伴。」他握住她小巧的雙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追求你。」
她的呼吸開始急促,他那英俊的臉在她面前亂晃著。
這一定不是真的,絕對不可能是真的!
她覺得自己要昏倒了,而她也真的昏倒了。
「瑪琳!」他摟住她的織腰,她整個人昏倒在他懷里。
天殺的,他沒有把她嚇跑,他把她嚇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