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險中求 第7章(1)

明明是相擁入夢,為什麼醒來的時候只剩下她一個人?

當宋嘉芊睜開眼楮,愣怔片刻之後,不由得大叫起來。

「宋小姐,你醒了!」昨日同行的一個伙伴听見叫聲,敲門而入。

「我的朋友呢?」望著空空的枕邊,她滿臉惶恐,彷佛被遺棄的孤兒。

「你是指那位姓費的先生嗎?他已經跟京田先生繼續攀登山頂看日出去了,他托我轉告你,等你醒了以後,可以先回五合目大本營等他。」

「看日出去了?」她茫然的大眼楮看向窗外,「請問現在幾點了?」

「已經早上七點了。」

「七點了?!」她又一聲驚叫,「他為什麼不叫醒我?不是說好半夜一點起床的嗎?」

「呃……因為宋小姐你昨晚有點感冒,而且听說你的腿也很不舒服,所以費先生不忍心打擾你。呵呵,其實看不到日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身體要緊嘛……我也是因為太累了,所以沒有跟他們繼續往上爬……」

天啊,都是那該死的感冒藥,害她睡過頭了!

可惡的費伊凡干麼自作主張不叫醒她!他難道不懂,就算她再困再累,也願意跟他一起攀上山頂,看那燦爛的日出……

何況京田先生發現中途換了人陪他,會不會覺得宋氏公司很沒有誠意?

但事已至此,再發脾氣也無用,她只好收拾東西,跟那位同伴一起下山回到五合目大本營等他。

天氣很晴朗,空中飄著早晨的薄霧,四周仍有些微涼。

征服富士山的人紛紛下山來了,帶著勝利的喜悅,談論著日出時宏偉的美景。而中途打了退堂鼓的,則神情黯然,羨慕地望著他人臉上煥發光彩,後悔自己為什麼當初沒有咬緊牙關,堅持走完最後的旅程。

小販們圍上來不斷的吆喝,兜售水和氧氣瓶。一輛輛巴士來來往往,游人去了一輪,又換來新的一輪。

終于、終于,宋嘉芊看到了盼望的他。

只見他背著行囊,步履沉重,見到她時仍舊那副冷漠的表情,徑自走到某間飯店的廊下,將行囊一扔,高大沉重的身軀倚著牆。

「快坐下來!」宋嘉芊連忙搬來一把椅子。

「剛爬完山,不能坐。」他低低地回答。

「哼,費伊凡,你這個騙子!」她不滿地大嚷,「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一個人去看日出?」

「所以我拍了這些……」他懶懶的指了指背包的某個袋子。

「這些是什麼?」好奇地蹲,等看到他所指的東西,她的怒火終于平息。

那是相片,拍盡了日出時雲蒸霞蔚的美景,一張張燦爛輝煌,呈現在她面前。

「哼,人家都沒有親眼看到,要這些相片有什麼用!」宋嘉芊心中驚喜,小嘴卻仍然嘟著。

「你的腿不舒服,爬山的速度一定很蝸牛,如果我帶著你,可能連這些相片都拍不到。」

「胡說八道!」這家伙,能不能給她留點顏面?「喂,京田先生呢?你把他弄丟了?」

「他體力不支,下不了山了,看完日出後,便回到八合目的山間小屋里睡覺去了。」

「喂,你有沒有跟他談合約的事?」

「沒有。」

「什麼?」宋嘉芊跳起來,「我們這次陪他爬山,就是為了那份合約,你居然只字不提?」

「他一向只跟女人談生意,看見我這個大男人,當然免談了。」

「你明明知道會這樣,為什麼不叫醒我?」

「我不能讓你跟那個再在一起。」

「可那是一宗很大的合約耶!當著這麼多游客的面,他又不敢對我怎麼樣。」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總之,寧可不做這宗生意,我也不能讓你跟那個繼續在一起。」

「你……」宋嘉芊氣得發抖,「費伊凡,你存心想讓我出丑是不是?這是我掌管公司後第一次出面跟客人談生意,如果不成功,我的臉往哪擱?我在公司員工面前以後還能有威信嗎?你……你是氣我那天讓你出丑,所以故意報復,對不對?!」

「隨你怎麼想。」他似乎懶得辯駁,身子一低坐到椅子上,閉目養神。

「費伊凡--」她本想朝著他的耳朵大嚷,但听到他均勻的呼吸聲,立刻制止了自己粗魯的行為。

想想自己在八合目睡了一夜,此刻體力仍然沒有恢復,何況他昨夜上山、今晨又立刻下山,這樣馬不停蹄地拚命趕路,此刻肯定已經筋疲力竭了。

于心不忍之下,她決定暫時不要打擾他休息。

或許她真的誤會了他,他此行的目的真的只是為了不讓她受的騷擾,她不該對他亂發脾氣。

嘿嘿,一直以為他急功近利,把商業上的利益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沒想到,他竟然會……為了她,放棄這筆買賣。

好吧,就暫時饒了他,以後再跟他好好算帳!

痹乖挨著他坐下,托著下巴看他起伏的胸口和凝眉深鎖的俊顏。

這家伙……不會就這樣在游人喧囂的環境中睡著了吧?

宋嘉芊不由得微微一笑,嘆了口氣,月兌下自己的帽子,為他遮擋早晨耀眼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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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日本回來後,兩人的關系有了微妙的變化。

既沒有了從前的疏遠與敵對,也並不像那些接過吻的男女一樣,朝更進一步的親密邁進。

山頂那夜的回憶,像是他倆的小秘密,懷揣在各自的心間,有時候會讓他們臉紅微笑,但不會把懷念它時的心跳讓對方知道。

剪了枝條,輕撫花瓣,這個傍晚,宋嘉蘆打算親手插一瓶鮮女敕的花,讓佣人送到費伊凡房間里去。

彷佛送去一份慰問,讓他看到她對他的關心。

也許他並不在乎這份心意,可只要他能在花香中神清氣爽,她就滿足了。

「小姐,」老佣人打斷了她對著花朵的沉思,「有位客人想見費先生。」

「客人?」她微微一怔,「男的還是女的?」

「就是小姐你經常听的那些CD封面上的女人。」

「朵瑪?」

驚愕的嘴半晌闔不攏--那個女人居然找到這里來了?她不是已經拋棄了伊凡嗎?這會兒,又要搞出什麼花樣折磨他?

「跟她說費先生不在家。」

哼,她才不會讓那女人跟伊凡見面呢!為了避免他受傷,也為了……她自己。

事到如今,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的確,她有點喜歡他--那山峰上纏綿的深吻,還有那個女人讓她產生的妒意,都足以說明她的心思。

這種感情是怎麼產生的?

呵,她不知道。只記得那次她慫恿伊凡尋回舊情人時,雖然嘴上不停地為他鼓勵加油,但心中竟有一絲不舍。尤其當她看見他走向朵瑪的時候,她甚至希望他不能如願以償。

結果上帝幫了她,當時並沒有讓那女人把他帶走,所以她應該不要辜負上帝的美意,好好把握跟他單獨相處的機會才對。

可笑呀!明明在設計讓他跌入她感情的圈套,沒料到,自己倒先陷了進去,而且陷得還不算太淺。

這大概是上天對愛施詭計的她,一種小小的懲罰吧?

但她喜歡這種懲罰,喜歡品嘗跟他之間那種曖昧不明的愛意。那滋味,彷佛在她的心底刮起了一陣狂風,讓她整個人飛旋舞動,在其中獲得極致的快樂。

「可是,我已經讓人去通知費先生了,他馬上就下樓來。」

「你……」宋嘉芊惱怒,「你既然已經告訴了他,為什麼還要來問我?」

「因為已經到晚餐時間了,我想問問小姐你……要不要請那位客人吃飯?」

「當然不請!」哼,她可沒有那大方,請情敵吃飯。

「連茶也不倒給她喝?」老佣人看著自幼帶大的小姐臉上那烏雲密布的表情,自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暗暗一笑。

「對,連茶也不給她喝。」宋嘉芊嘟著嘴,忽然心念一轉,「等一下,送一盤水果到客廳去吧……我親自端過去。」

「小姐你要……親自端過去?」向來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姐,為何忽然變得如此勤快?

「對呀!」好奇心在驅使著她,她想瞧瞧那個女人到底來干麼。

將切好的水果擺成好看的花瓣狀,宋嘉蘆心顫的邁著細碎的步子,來到客廳。

費伊凡已經下樓來了,與朵瑪正面對面端坐在沙發上,兩人的表情異常嚴肅,彷佛有什麼機密大事要談。

他看到她親自端來水果,眼里飄過一絲詫異的神色,但很快便收斂起,不再理她。

而那個朵瑪,倒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樣,朝她微笑的點了點頭。

大概是因為她在場,他們不方便說話,宋嘉芊磨磨蹭蹭了大半天,很想留下來刺探一下情報,可惜他們就是不願意開口,弄得她只好知趣的退了出來。

但她仍然賊心不死,悄悄藏在門後,把耳朵貼在門縫上努力偷听。

「剛才那位就是你的未婚妻吧?」終于,他們說話了,是朵瑪先開的口。

「只是相過親而已。」費伊凡淡淡回答。

「只是相過親而已?」朵瑪輕笑,「那你為什麼這麼快就搬進宋宅了?伊凡,從前你一直說我貪慕虛榮,其實你不也是一樣的嗎?」

「一樣?我看不出哪里一樣。」

「你不也是依靠宋濟源才有今天的地位嗎?」

「我有今天的確跟宋先生的幫助月兌不了關系,但我只出賣自己的智能,不出賣身體。」

「如果他強迫你跟他的女兒結婚,你會拒絕嗎?」她挑釁地問。

費伊凡沒有回答,不知是懶得跟她爭辯,還是默認了。

「伊凡……」她忽然換了溫柔的聲音,「那天的事,你很生我的氣吧?」

「我有什麼資格生氣?」

「我知道自己對不起你,但諾頓他……這些年他的確幫了我很多,所以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我不忍心讓他下不了台。」

「承認跟我很熟,就是讓他下不了台?」

「諾頓他很多疑的,我怕他會生氣……」

「你今天到這兒來,就不怕他生氣?」

「唉,伊凡,我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了……」

「那麼你今天到這兒有何貴干?不會是專程來向我道歉的吧?」

「我……其實我是來向你辭行的。」

辭行?宋嘉芊一怔。原來這個女人要走了!不知費伊凡此刻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門掩著,她看不到。

但她可以听到,屋內陷入一片死寂。

伊凡是個深沉的人,他生氣和傷心的時候,不會發脾氣,只會沉默。

「凡,」朵瑪的語調中增添了一絲哀怨,「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什麼?幾乎驚叫出聲,宋嘉芊連忙捂住嘴巴。

這女人果然來者不善,居然這樣明目張膽的要把她的心上人拐走?

「你身邊有諾頓伯爵,我怎麼跟你一起走?」半晌,費伊凡才說話。

他的嗓音,由先前的低沉冷漠,瞬間變得略帶嘶啞,彷佛隱含著略微的苦澀。

「我可以拋下他!」

「你已經跟他訂婚了,怎麼可以拋下他?」

「凡,我跟他訂婚是逼不得已的,這些年他幫我在歐洲的音樂界奠定地位,所以我想藉此報答他。」

「那你現在這樣做,豈不是忘恩負義?」他彷佛在諷笑她。

「因為那天見到你以後,我的心很亂,我發覺自己還是愛著你的……凡,我們一起走吧!我拋開諾頓,你拋開宋家,憑我們今天的能力,沒有必要再依靠他們了。以後我們把工作的重心移到美國,遠遠離開諾頓和宋家的勢力範圍……我們會很幸福的。」

呵,多美麗的願景,對于今日羽翼早已豐滿、渴望飛翔的費伊凡來說,的確是個強大的誘惑。

他會答應嗎?畢竟,他從宋家已經得到了該得到的--商界的名譽、成功的經驗,現在惟一缺少的,只有這份喪失在多年前的愛情了。

而美國不一直是他的大本營嗎?他在那兒留學多年,有很多熟悉的生意伙伴,還有他熟悉的市場環境,在美國,他的才能可以得到更好的發揮。

為什麼他遲遲沒有回答?

佇立在門外的宋嘉芊再也捺不住性子,腳下一滑,不知怎麼的,竟「砰」的一聲,撞開了門,闖入他們的空間。

當她看清屋內的情景時,不由得呆住了。

朵瑪正蹲在地毯上,將臉蛋埋擱在費伊凡的膝間,長發披散了他的腿。

他沒有推開她,只是凝著眉,雙手輕輕觸著她的發際,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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