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乾隆末年江蘇江南府城
薄暮時分,高朋滿座的茶肆里人人輕松的高談闊論,鬧哄哄的一片,好不熱鬧。
癟台前的一桌客人,怕別人听不見他們的聲音似的,音量大得刺耳。
「唉,你們听說了沒有?江南一帶最近很不平靜哪!」
「很不平靜?為什麼?」伺伴間一名矮胖男子問道。
起了這話頭的中年瘦子咽了口口水,一臉驚懼地回道︰「‘叫魂’!這叫魂的妖術又死灰復燃了!」
茶肆里頓時一片沉默肅靜,氣氛顯得詭異。
了解何謂「叫魂」的人,是我看你、你看我,臉上盡是不安的神情。而不了解的人也因為這聳動的名詞,停了交談、豎起耳朵,十分好奇的想知道內情。
「叫魂?!你是說真的還是假的?」矮胖男子十分惶恐的又問。
「當然是真的——」
「喂,什麼是叫魂呀?」鄰桌突地有人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兩人見是個小伙子,也就不奇怪他會這麼問。此時,有人跟著起哄,有人交頭接耳,茶肆里又恢復了嘈雜。
「小伙子,要說起這叫魂,就得從十幾年前的浙江省德清縣說起……」瘦子喝了口茶、緩了緩神後,才又出聲回憶道︰「那一年,德清縣東面城牆的水門與城橋坍塌了。那水門和城橋塌了自然得修,所以知縣雇請了一班石匠來打樁安裝新的水門,誰知修著修著就出了怪事兒。」他說到這里,喝了一口茶賣起了關子。
茶肆里立時又起了一片喧鬧,催促著要他快說。
瘦子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才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話說那年有個姓沈的農夫,和兩個佷兒同居一室,誰知這兩個佷兒不僅長期欺凌他一家,還將他的錢財拐騙殆盡。大字不識一個的姓沈的農夫在無處伸冤之下,便在土地廟的供案前焚燒了一張黃紙,告到了土地爺那里。」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鄰桌有人不以為然地插嘴道。
「這怪就怪在後來姓沈的農夫知道了德清縣修水門的消息,又听人說石匠們需要將活人的姓名寫在紙片上,貼在木樁的頂部,這樣大錘撞擊著木樁時,會添加一種神秘的力量,如此木樁便容易打進河底,這就名為‘叫魂’!而且凡是因此被竊去精氣靈魂的人,不是生病便是死去。所以,這姓沈的農夫便拿著寫了兩個佷兒姓名的紙片要那班石匠幫忙。」
茶肆里頓時一陣嘩然,連身處一隅的傅紅瑛也不禁側目看去。但女扮男裝的她為免被人注意,連忙又低下頭去,靜靜地傾听著。
「那後來呢?那班石匠幫忙了嗎?」有人連忙問道。
「沒有。」瘦子這次回答得直截了當。「那石匠頭子一听這邪惡的勾當,馬上召來了當地保正,將姓沈的農夫扭送德清縣衙里盤問。最後知縣下令將他打了二十五大板後,才放了他。」
此時大家一陣交頭接耳,有人替姓沈的農夫抱不平,亦有人認為這判罰判得輕了。
「這事兒還沒了呢!」瘦子又開口道。「听說,還有個姓穆的采藥人,企圖誘使那石匠頭子的副手將一個紙包植人橋樁後打人河中,這樣那姓穆的便可以將他當作術士交出去,好向當局邀功請賞。但是那石匠副手一怒,便揪住那姓穆的,把他拖到了縣衙門,這回那姓穆的不僅受到重杖,還帶枷示眾。」
話一落,有個小老頭兒也忍不住說話了。「听說那年不止德清縣出了這怪事兒,錢塘縣里也有人帶著‘叫魂’的符咒害死了兩個孩子……」
「對對對,我也听說蕭山縣里有游方僧會用剪人發辮的方式叫魂。」
「不止剪人發辮,連割下婦女衣襟也能叫魂。」瘦子得意的又大聲發表所聞所見。「听說那年仁和縣里有個精通神奇法術的僧人,會以迷藥彈人之面,當那人昏迷之時,才乘機剪去男人的發辮或婦女的衣襟,然後念咒懾出那人的靈魂,再將剪下後帶有靈魂精氣的發辮扎在紙人紙馬上,用它們來獲取別人的財物。結果,有個乞丐就因為學得這種妖術,在山東鄒縣失風被捕,鬧得滿城風雨,听說還直鬧上了京城……」
至此,眾說紛紜之下,各式各樣擾亂人心又稀奇古怪的事,充斥著茶肆里的每個角落。而大家一听說這名為「叫魂」的妖術又重現世道,一時之間人心惶惶,騷動不已。
暗紅瑛眼觀四路、耳听八方,不知不覺地皺起了一對黛眉。
「不對啊,這叫魂一事當年在官府的查禁之下,不是銷聲匿跡了嗎?怎麼會在十年後又死灰復燃了?」一老翁向著瘦子問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瘦子有些尷尬一笑,隨後他搖頭嘆息道︰「希望官府趕緊有所行動,否則咱們老百姓的生活恐怕是會越來越苦了。」
這句話引起不少共鳴,也有了一些批評時政的耳語。
暗紅瑛原本听得津津有味,更不畏怯這叫魂妖術,正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何況據她所知,經過官府調查,從來就沒有人因「叫魂」而生病或死去,所以這些鄉野奇談她一向姑且听之,從未認真以待。
但是,這些人批評朝廷,甚至謾罵官府,就教她听不下去。因為身為兩江總督的獨生女,她如何任由這些人間接地侮辱她敬愛的爹?
不過,她很快便壓下怒火。
打從自己女扮男裝出游之後,一向養尊處優的她方知人間疾苦。這些有苦無處申的小老百姓私下發發牢騷、出出怨氣,也無可厚非……
暗紅瑛想著想著,不由自主地,一雙盈盈秋波又覷向了那名坐在僻靜角落里的年輕男子。
那男子約莫二十余歲光景,臉如冠玉、瀟灑倜儻,在這種販夫走卒聚集的粗俗茶肆之中,很少見到這般俊雅風流的人物,是以打從她進了這座茶肆之後,總是忍不住對他多看兩眼。
仿佛察覺到有人正在對他瞧,那男子猝然回眸,霎時捕捉住了她來不及收回的目光,朝她微微一笑。
暗紅瑛臉上一熱,心跳加劇地連忙把頭轉了開去,再也不敢看他。
此時,茶肆外不遠處起了一陣騷動,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一向愛看熱鬧的傅紅瑛立時付了茶錢,來到了大街上。
只見一名虎背熊腰的壯漢捉住了一個小乞兒不住的叫罵,「臭乞丐,你敢偷俺的錢!走,咱們見官去。」他邊說邊扭著小乞兒的手臂,痛得那小乞兒不住的哭泣哀叫。
「大爺,您饒了俺吧!俺娘生了大病,亟需要銀兩看大夫呀。」
壯漢絲毫不予理會。「臭小子,別哭死哭活的,俺不吃你這一套!這麼小就有膽子偷錢,那長大了豈不是要殺人放火了?」
「不會的、不會的!您放了俺,您放了俺吧!」小乞兒不斷地哀聲。
一不行!俺一定要捉你見官。」壯漢邊說邊拖著小乞兒往前行,惹得小乞兒驚恐得又一陣哭叫。
「住手!」傅紅瑛一時心軟,沖動地出面喝住了壯漢。
那壯漢定楮一瞧,是一個略帶脂粉味的清秀少年在此強出頭,忍不住出言譏消,「你這個娘娘腔的小子,沒你的事,給俺閃一邊去!」
「本公子偏不!」傅紅瑛見他出言不遜,氣得粉頰微紅。「這位小朋友都說他偷錢是為了他娘生病要看大夫,你怎麼還能鐵石心腸地要將他送官究辦?」
此話一出,引起圍觀群眾一陣鼓噪,在傅紅瑛有些得意忘形之際,赫然發現那名在茶肆里對她微笑的男子也一臉興味地杵在人群之中。
但她無法多想,因為那不識時務的壯漢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小于,犯了法就要接受律法的制裁,這乃是天經地義的事。」
動之以情不成,也心知肚明他說得有理,傅紅瑛沮喪之余,只好再誘之以利。「這位大哥,法律不外乎人情,只要你高抬貴手放了他,看他偷你多少銀兩,我加倍奉還就是。」
孰料那壯漢還是一口拒絕,拖曳著小乞兒轉頭又往前而去。
從來就沒見過這麼擇善固執、不知變通之人,傅紅瑛在既羞且惱之際,又見那小乞兒一臉哀戚懇切地望著她,一個沖動之下,她又追了上去。
「你個渾人,敬酒不吃吃罰酒!」一聲嬌斥,武功底子不錯的她出手襲向那壯漢的身後。
一直在旁觀望的那名年輕男子見狀,知道這小妮子的身手絕對敵不過壯漢,在暗叫一聲「不好」後,立時擋在她身前化解了那一掌。
「這位公子,有話好說。」
暗紅瑛驚愕中立時發現,擋在她身前的竟是那名在茶肆之中的男子,一時之間思緒紛亂,粉臉上不由得青一陣、紅一陣。
而那位也是個練家子的壯漢早察覺有掌風來襲,他回頭一看,卻發現那出手相助之人竟然是他尋訪多日的主人,原本橫眉豎目的神情立時轉為驚喜交加。
「爺,原來您在這里,福祥一路找您找得好苦啊!」他任由小乞兒趁亂逃跑,一臉恭敬地奔向了那名男子身旁。
暗紅瑛覷見小乞兒逃了,一顆心才放了下來,卻又從壯漢口中驚異地得知兩人竟是主僕。
她立時不滿地對著那男子斥喝,「喂!你身為主人,為何縱僕逞凶?」
「縱僕逞凶?」永璇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她。「我只看到一個撒潑無賴,沒見著什麼縱僕逞凶。」
暗紅瑛見他拐著彎罵自己,不由得怒火大熾。「喂,你說話客氣一點,我哪里撒潑無賴來著?」
「這位公子,在下並沒有指名道姓,你又何必對號人座。」永璇一派輕松地笑說,眼中閃耀著挑釁似的興味光芒。
暗紅瑛哪堪如此捉弄,一個急怒攻心,霍地凌厲出手,只想撕去他臉上可惡至極的笑容。
她的拳法以快打慢,以變擾敵,但他卻不跟著她迅速地應招,幾個回合之後,主客之勢即已倒置。
永璇自然看出端倪,游刃有余之間,不禁暗自發笑。
打從在茶肆中,他便看出這清秀的少年是個女兒身,這莫名地撩起了他的興趣,而在握住她探索的目光之後,這股興趣也更濃了。是以他才會跟著她出了茶肆,還忍不住插手管了這檔子事。
此刻,看著已處下風的她累得嬌喘吁吁、雙頰啡紅,令他心生愛憐,卻也更加想逗弄逗弄她。
暗紅瑛此時已明白此番遭遇高手,一時心怯,轉身欲退,哪知對方招式連綿不斷,糾纏不休,她暗暗叫苦,只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再戰。
突地,只見那名男子邪佞一笑,東模一把,西勾一腿,並不攻擊她的要害,卻似存心開玩笑般地戲弄她。
暗紅瑛向來端守禮教,哪容得一個男子如此輕薄胡鬧?!她心頭一時氣極,招式更是大亂,就在門戶不緊之時,那男子更是得寸進尺地一掌觸到她的胸部,輕輕地模了一把,他嘻嘻一笑,向後躍開。
「可惡狂徒,本姑娘跟你拼了!」傅紅瑛怒急攻心,氣得自曝身份。
「姑娘?!」永璇故作無知驚奇狀,「難怪你的胸前軟綿如雲……」
「住口!」由于自曝身份惹來無恥的調笑,又見圍觀的人對著她指指點點、竊竊私語,她羞怒得直想一掌斃了他。
銀牙一咬,她一轉為凌厲的攻勢招招拼命,迫得永璇怕錯手傷了她而倒退連連。
眼見主人節節敗退,不明所以的福祥,立時護主心切地想加人戰局。
「阿福,退下!」永璇一聲斥喝,令福祥無奈地只能退至一旁,焦急地搔頭撓耳。
在街上纏斗的兩人又過了數十招,傅紅玻眼見打不過人家,還遭受奇恥大辱,在那男子一招襲來之時竟不抵抗,只想來個同歸于盡。
永璇心驚之余,猛一收勢,只在她左肩輕輕一按,將她直推出五、六步開外。
他立時縱身上前一揖,「姑娘休要見怪……」
暗紅瑛又急又怒,不由得迸出兩行清淚,一聲鳴咽,轉身發足狂奔。
「姑娘……」永璇驚愕後悔之余,想也沒想便追逐而去。
「爺……」福祥急急喊了聲,立時跟了過去。
三條人影立時在大街上亂竄著。
人生地不熟的永璇追了幾條街,發現那名扮著男裝的女于忽地不見了。
他站在街角焦急地左顧右盼,卻再也難覓那女子的蹤影。一種打心底溢出來的濃濃失落感令他一時六神無主。
此時,福祥已追了上來,驚愕地發現主人一臉失魂落魄地發著愣。
他不禁暗暗納罕,跟著主人這麼久了,從未見過主人如此失常。先說那多管閑事的小子明明一身花拳繡腿,武藝在主人之下的自己都有把握在十招之內取他性命,但主人卻一直和那小子糾纏不休,而且見那少年哭著跑了,主人又莫名其妙地追逐著他,如今又現出這樣痴迷的神情……
突地,福樣想起那個小子一臉清秀,心一驚,不禁暗自揣測——
難道主人有斷袖之癖?!
「爺……」福樣不禁憂心地喊。
永璇不予理會,不死心地又繼續往前尋去。不多時,過了一個轉角,一幢高牆大院赫然出現在眼前,他往大門之上抬眸一望,一塊黑底紅漆寫著「總督府」的氣派匾額立時映人眼簾。
難道她進了這里?略一思忖,永璇做下了幾個決定。
一轉頭,他睨了福祥一眼,冷聲說道︰「阿福,你擅自離府,應當何罪?」
這從小就跟在他身邊,一向對他忠心耿耿的福祥來得正巧。因為他有些事正需要有個信得過的人去辦;但福祥來得也不巧因為他令自己得罪了個姑娘,一個自己越來越有興趣的姑娘。
聞言,福祥顧不得有沒有旁人,咚的一聲,忙跪了下去。「爺,卑職該死、卑職該死!但卑職是因為掛念著爺的安危,所以才……才——」
「好了。」永璇一揚手,打斷了他的話。「這回我就不多與你計較。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卑職願受任何責罰!」福祥磕著頭,誠惶誠恐地說道。
「哼!這可是你說的……」永璇一拂袖,背對著福祥閃過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後,又冷聲說道︰「我命你削去頭發,出家當和尚!」
埃祥猛地抬頭看著主人的背影,驚奇得下巴都快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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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兒!」徐氏一听聞愛女回到府中,立時來到女兒閨房。
只是一進門,發現女兒一身男裝,她忍不住叨念了起來。
「瑛兒,你怎麼不听話,又女扮男裝亂跑了?」
暗紅瑛微一錯愕,一回家,她只顧沉溺在被羞辱一事,竟忘了換上女裝。
「娘。」她垂著頭起身相迎。
「瑛兒,你哭了,還是不舒服?」徐氏發覺女兒眼眶紅腫。
暗紅瑛心一酸,眼中險些又進出淚花。她努力壓抑著,不敢開口,就怕一開口,淚水又決堤。
但她的不言不語,卻令徐氏驚覺有異,「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娘……」傅紅瑛再也忍不住了,立時撲到娘親懷里,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委屈。
徐氏立時揪心地上下打量著女兒。「瑛兒,告訴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暗紅瑛強忍淚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娘,我沒事……」
「你都哭得像淚人兒了,還說沒事?」徐氏抬高了音量說道。
她心念一轉,馬上將不滿全轉到了傅紅瑛的親爹——傅鴻听身上。
「這都要怪你爹,不該從小將你當男孩子養。一會兒請夫子教你舞文弄墨,一會兒又是請師傅教你耍刀弄槍,讓你一了她所有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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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紅瑛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難以人眠。
只要她一閉上眼楮,下午發生的事便在心族回蕩,令她越想越氣。只是心念一轉,卻也忍不住哀嘆,這都怪自己資質愚鈍、技不如人,才會讓人欺負至此。
一思及此,她又氣得忍不住重重地捶了床鋪好幾下。在發泄怒火之余,霍地靈光一現,她決心苦練武藝。
二話不說,她立時翻身跳下了床,換上了一身勁裝,抄起懸掛在床邊的一把劍,直往庭院里去。
啊雲掩月,夜闌人靜的偌大庭院中,飄著夏日茉莉淡淡的香氣。
暗紅瑛拔劍出鞘油舒漸緊,由緩漸疾。只見她揮著手中的長劍,縱橫起落,宛如白雪彌空,上下回旋,恰似梨花飄飛,一時劍起人舞,煞是好看。
正當她舞練得忘我之際,遠遠高牆上忽地出現了一抹黑影。
那抹黑影靜靜地看了半晌,正打算離去時,卻在浮雲散去、月光乍現之後,突地發出一聲似驚又喜的低喝——
「是你?!」
暗紅瑛于錯愕之中收了劍勢,定楮一瞧,也不禁杏眼圓睜地月兌口而道︰「是你?!」
她已經認出那站在月光下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白天輕薄她的那個無恥之徒,難怪她會覺得這嗓音有些許的熟悉。
「大膽賊徒,竟敢夜間總督府內院!」舊仇加上新恨,恨不得將他碎尸萬段的她立時舉劍攻去。
「姑娘,我……」永璇不便透露他夜訪總督府的原因,可他想跟她解釋白天的事,不過她已然失去理智,一點兒也不給他機會。」有什麼話到府行公堂之上再說吧!」語畢。她揚起森冷劍影直向永璇漫天飛舞。
永璇原先也不敢大意,可在凝神和她對了幾招後,卻發現她的劍術實在是不怎麼樣。是以他玩心大起,從容不迫地邊應戰邊笑問道︰「姑娘,請問芳名?」
暗紅瑛見他還是如白天那般的嘻皮笑臉,立時氣昏了頭。「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話說之間,她使出全力朝他刺去一劍。
永璇一笑,伸手扼住她柔細的右手臂,一使勁便將她拉至眼前,「姑娘,別生氣,白天之事我原是無心,還請姑娘海涵。」
在瀅瀅月光映照下,只見她雲鬢束帕,柳腰束帶,眉宇之間透著一股英風爽氣,有別于白天的少年裝扮,卻也顯露出另一種動人風情。
永璇看得目不轉楮,又間到她身上傳來一陣少女的脂粉幽香,一時之間,不禁心蕩神馳。
看著近在颶尺的他一雙瞳眸緊緊地鎖住自己,握著自己的大手也隱隱透著熱氣和力量,傅紅瑛失神了半晌,可是在意識到兩人如此有違禮數之時;隨即又羞又急地發出一聲嬌斥,空著的另一手也對著永璇發出一掌。
「放手!」
永璇心一驚,趕緊回神松了手,向後躍開。
已氣得七竅生煙的傅紅瑛紅著一張臉,立時提起長劍再次對著他急攻而去,拼盡全力地想置他于死地。
永璇怕她像白天一樣,在一氣之下想來個同歸于盡,一翻掌,立時打掉她手中的長劍,將她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懷里。
「放開我!放開我!」傅紅瑛百般的掙扎,卻月兌離不了永璇有力的鉗制。」噓……別出聲。深夜時分.你想讓人撞見你正和男人幽會嗎?」永璇似哄騙又似威脅的說。
「我——」傅紅瑛一駭,停了喊叫,卻忍不住低喝︰「和男人幽會?!你的嘴巴放干淨點!」
永璇也不理會,只是直勾勾地望著她,心底那股悸動又浮了上來。
暗紅瑛被他看得一顆心都快跳出喉嚨口。「你……你到底想怎樣?!」她壓下心中異樣的感覺,咬牙切齒地低聲說道,還兀自掙扎個不停。
永璇邪佞一笑,一手將她的雙手制縛在她身後,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我不想干什麼,只是想認識你……」他蠱惑似的低哺,情不自禁地用大拇指輕撫著她柔軟的唇瓣。
暗紅瑛不知自己怎麼了。
這個男人的強健體魄所散發出來的巨大力量令她心悸,而他輕薄的動作竟然令她的身體產生一種陌生卻興奮的感覺。生平第一次,她感到恐懼、無助卻又莫名地渴望著什麼,她忘了掙扎,忘了言語,只是迷失在他黝黑晶亮的眸子里無法抑制地微微顫抖。
「你在發抖?為什麼?你怕我?」永璇唇角勾起一抹興味笑容。
「我、我才不怕你!」強拉回神智的傅紅瑛心虛地沖著他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