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
一整個晚上,歐陽米亞都不成眠,她只是無聊地把玩著賴仰帝的那個十字架,那曾是哥哥最鐘愛的東西,居然落在那種人的手上?
「整個晚上都不睡,盯著這十字架做什麼?」
摟著她的肩,眼見她無睡意,菩薩當然也睡不下。與她共視著那項鏈,等了許久,菩薩才接過她手里的項鏈,把玩著。
「這不是賴仰帝的東西吧!否則,你不會注視了它整晚。」
整個晚上,大家都沒提任務失敗的事,大部分的人全都回到工作崗位,而歐陽米亞也隨著菩薩回到她傷後清醒的那個組織中心,也許是認床的關系,也或許是今晚太過刺激了,她一點都不想睡。
「你猜的沒錯,這是大哥的,我不懂它為河流落在賴仰帝的手里?」
這項鏈並無特別之處,與一般項鏈無異,但它似乎比較有厚度,想到這里,菩薩便把無意的念頭化為具體行動,誰知才那麼隨意一剝,那原來的厚度化成兩邊,而里面有一張析得平整的白紙。
「那是什麼?」
歐陽米惡里有個譜,但又不敢確定那就是她辛苦想尋覓的那半張紙。
「我也不清楚。」
必于紙的內容,菩薩也是半信半疑,但總不會是個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的結果吧!
然後,他小心翼翼的將紙取出,那張紙一折再折,折了好幾折,才擠進這個十字架里,而他現在也是開了又開,開了好幾折,才將原貌攤平,而在灘開的那一刻,兩個人的表情是那麼不真實,是那麼吃驚,仿佛這件事並不是真的。
「這不會是……」捂著嘴,歐陽米亞哽咽的都快哭了。
「我想,這是俊德在冥冥中的保佑……」
當菩薩這麼說時,歐陽米亞的淚再也忍不住的落下,而整個人也不能平靜地靠在菩薩的身上。平靜的夜有著不平靜的事發生,當他們無言的相擁激動時,遠在另一個家,也就是靠近德亞大樓的那個家,已經被翻得面目全非。
賴仰帝氣急敗壞的倚在門邊,望著眾人搜尋後結果,他覺得自己的怒火快要噴出嘴邊,而一向斯文的他,這會兒也不免流露出慌張而忐忑的驚惶。
「怎麼樣?」
這是賴以東最後的搜尋了,這房里除了日用品之外,什麼字條或文件都不存在,那個自稱楊俊心的女孩,竟是那麼不簡單的消失,要是賴仰帝還佔到什麼便宜,那就算了,那女孩根本像個騙子一樣,騙得他團團轉。
「她不是一個人行動的!」
這是賴以東最後的結論,但這答案把賴仰帝給惹毛了,他瘋狂的抬起旁邊的椅子,沒命的往牆上砸。熬了快兩年,卻在最緊要的關頭失手了。
其他的部屬看來莫不驚惶,生怕賴仰帝把氣出在他們的頭上,所以都紛紛走避,留下的只剩下賴以東。
「你不是說她不是歐陽米亞?」
丙然,賴仰帝最後還是把責任丟給賴以東。他自己不也看過那怕得像驚弓之鳥的歐陽米亞,但責任還是丟給了小舅舅。
「但她卻是楊俊心,歐陽俊德的俊,代表他的心……」
甚至,他有了透徹的理解,這些當初都沒想到的,全都在一瞬間想通了,沒想到他賴仰帝防人一生,卻會栽在一個如溫室小花的小女孩手上?
「拿了又如何?另一半呢,不會在她手上的。」賴以東沉靜的分析,在他的心里,賴仰帝永遠是最杰出的人才,無論他在自己面前有多麼失態。
「如果已經在她手上了呢?」
賴仰帝猙獰的說著,頭發亂了,而表情變了,猶如英雄末路般的苦笑,令賴以東也有些錯愕,退了一大步,他沒辦法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只能眼睜睜地望著自己的愛甥,發瘋似的亂了心神。
「我們並不確定她就是歐陽米亞……」
「那她拿我的十字架要做什麼?一定是她認得那個項鏈,那是歐陽俊德最愛的一條項鏈。」
賴仰帝幾乎要站不住了,靠在牆邊,他真的很擔心,好不容易血染雙手才掙來的一片江山,到頭來還得回歸原主?太可笑了,他居然敗給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孩,而且她才來上班不到一個月,他竟然無知的被騙?
「仰帝,你要踩穩陣腳,事情都還沒有個水落石出,而且,我們還有十二個小時,我會把她挖出來的,無論她在天涯海角。」
賴以東說完,便走了出去。
賴仰帝望著這一片死寂的室內,所有的不甘心幾乎要爆裂而出,只是,當他恨意濃郁地望著這室內時,有一股充斥著歐陽俊德的感覺包圍了四周,他並沒有看見什麼,但那感覺好像回到當時他任職于歐陽俊德部下時的感覺,這種凝重把他弄得幾乎窒息,再也沒法待在這里,于是他快步的離開。
只是,當這屋里都沒有人的時候,那扇窗似乎有張笑開的臉,在展露著勝利的姿態。
「哈哈哈,沒問題,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令千金的!」
盡避昨天晚上意志消沉的無法釋懷,今晨的會議,賴仰帝仍一身利落的出現。
一整夜都沒睡的他,顯得精神奕奕,非但是賴以東沒帶來任何壞消息,甚至連泰瑞莎都遲遲未出現,這對他來說是個好現象,要是在他任職總經理之後,消息才散開來,那麼到時,他就把所有責任推給賴以東,而他仍然是德亞的元老,最多降回原來職位,不會影響他的任何生活。
所以,當幾個董事們在談笑風生里托他照顧自己才剛進門的女兒時,他意氣風發的爽朗答應,與昨日還沉痛不安的他完全不一樣,只因他找到了後路。
董事會的進行如火如荼的即將開始,就在會議該入座的大老們都坐定位時,賴仰帝也順理成章的升到總經理的位置,原本還擔心有人會闖入的壞心情,在封鎖整棟大樓後開始好轉。
會議進行的十分順利,所有的議程都與先前所計劃的無誤,而最後一條才是決議賴仰帝成為正式總經理的表決。
終于來到會議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決議,總經理的人選……代理秘書照著會議章程念著,所有等著投票的董事們也都戰戰兢兢的等著自己的決定。十七個董事里,泰半的人都頗信任賴仰帝的能力與努力,只有少數支持著另一名經理泰金,以寡敵眾的等著被推翻。
「那麼,請各位董事們將票選的紙條放在桌上。」
代理秘書說著,然後一一收走各董事的圈選名單。
「那麼,我們開始公布了!」
當代理秘書這麼說時,有個自稱是賴以東的部下突然出現,本來有人阻止他的進入,但賴仰帝卻上前制止,並帶著他暫時走出會議室。
「什麼事?」
「賴先生捉到了歐陽米亞了!」
「真的?」賴仰帝真的是喜出望外,這件事,真的是令人不得不興奮,「在哪里?」
「在樓下,可是您新請的保全不讓我們進來,還是我說後果他們負責才受到通報的……剛才還硬闖,希望賴總不會怪我。」
「哈哈,我怎麼會怪你呢!傳令下去,準他們上來。」賴仰帝對著在旁的保全人員命令著,然後又對著這位部下說︰「做得好,通通有貨!」
「謝謝賴總!」
這個人的帽沿低于眉,在探頭之際露出半個臉,他的劍眉十分濃黑,在眉心還有顆紅色的痣。
然後,他跟在那個保全人員的身後,去迎接歐陽米亞。
除了歐陽米亞被賴以東推著走之外,賴以東身後也有兩個人,而那兩個身材高挑的身影,似乎貼在賴以東的身後貼得很緊……
眾人就在賴仰帝的同意下,站出電梯外,並進入與會議室相隔不遠的總經理辦公室。
當門一關上時,賴仰帝便十分高興的想對舅舅稱贊一番,沒想到都還沒開口,貼在賴以東身後的兩個男人,已經把槍指在賴仰帝舅甥的頭上。
「你們是……」
賴仰帝又驚又氣的吼著,卻被菩薩擱在他脖子下的那把利刀給嚇得啞口。
月兌下帽子,他一張俊俏的臉立現于賴仰帝跟前,「我們又見面了!」
當他這麼說時,賴仰帝想起公司的打掃員、開車的司機、街邊賣熱狗的男人、站在德亞大樓前打電話的男人,天呀,這男人幾乎無時不刻的出現在他身邊,而他,居然沒去懷疑這個人?
「人人叫我菩薩,但真的菩薩,不會傷人,我卻會……」
菩薩毫不客氣的將利刀滑進賴仰帝的脖子,只是那麼輕輕的一下,他便嚇得跪地,並對著歐陽米亞求情,「歐陽小姐,我知道這件事我有錯,但一切都是因為舅舅,全部的計謀都是他策劃的。」
賴以東听到這話非常生氣,他沒想到賴仰帝居然會出賣自己,「你不要含血噴人!」
接下來,責怪彼此的惡狠全都表露無遺。
菩薩知道眉頭深鎖的歐陽米亞不會喜歡這畫面,所以他牽著她的手走出辦公室,留下對峙的兩人,以及看守他們的壯士與廠長。
「緊張嗎?」
歐陽米亞的手心正在流汗,她當然非常緊張,但一想到有菩薩在身旁,她不能控制身體的生理反應,卻可以平靜心情。
「我怕自己做不好……」
「不會的,你很有慧根。」輕撫著她的頰,在會議室門前,菩薩很想沖動的吻她,但他只是握緊她的手來表達愛意,「你會做的很好的。」
「你真的那麼想嗎?」歐陽米亞緊張的快要抽筋,但菩薩的鼓勵讓她又平復了許多。
「當然,你是我最棒的學生。」他笑著說。
歐陽米亞也跟著笑出來,兩人一起推開那個門。所有的董事在看到她時,都沒有太大的反應,但是當歐陽米亞坐在那張總經理的椅子時,有些聲浪開始抱不平。
「你是誰?怎麼闖入這個會議?」
歐陽米亞望了門邊的菩薩一眼,然後咳了幾聲,潤著喉,有了充足的信心後,才大聲地說︰「我就是失蹤了一年的歐陽米亞!」
這句話沖擊著室內的每個人,他們眾說紛紜的討論聲不斷,但也都忐忑不安的不能相信。
「各位,請安靜一下好嗎?」
當歐陽米亞再度要求時,大家都靜了下來,其中有名董事不客氣的問︰「你說你是歐陽米亞,有什麼證據?」
這些話,她早料到了,她的態度十分地從容,「我想,除了德亞集團的董事們知道外,沒幾個外人會知道有關波比鑽石的事,而gudmch的事,當然就更毋庸置疑了。」
所有懷疑的聲音全部沒了,他們被嚇壞了。
「我知道大哥一直不讓我曝光,所以沒幾個人認得我,但是,歐陽俊德所擁有的gudmch,都交給了他的妹妹……」
嘩然的驚嘆與持續不斷的發問聲,快把歐陽米亞結淹沒,然而她卻勇敢地站在人群里,接受眾人的質問與關懷,她應該算是已經獨立了!
看著她應答自若的神情,菩薩黯然地退出,當他走出會議室的門檻時,幾名警員與他擦身而過。而那其中,還包括著歐陽米亞的堂兄,歐陽堂,他的神色比其他警員看來更增添了歡喜與安慰。菩薩與莊士、廠長會合後,走出德亞大樓時,海堤與言禎正在對街的車子里,向他們招手。
「錢拿到了嗎?」
愛錢的海堤不忘問這一句,而跟在菩薩身後的壯士與廠長則暗示性的搖頭作答。
「不過,一個星期後可以拿到手。」廠長笑著說,腦子里已經呈現自己買交通工具的夢想了!
「她最終還是決定把gudmch賣給美國的一位電腦專家,不過,那家公司與台灣廠商有著密切的合作,我想,那些微電子的產品,最後仍會落在德亞集團的手上吧!」言禎笑著說。
「那麼……我要不客氣的下訂單了。」海堤搶先說著。
「什麼?我的儀器要先買啦!」壯士也不客氣的說著。
大伙兒吵在一塊,完全不像是個團結的組織,但就在這時候,菩薩的身影已經走離他們。
「他還是放不下她……」
言禎的一句話,把大伙兒的爭吵化為平靜,望著他的背影,幾個大男人竟也有幾分懂得。
「他不是接了筆日本的工作,應該不會留在這里吧!」海堤說著,有些替菩薩擔心。
「就算他留下了,以歐陽米亞的身份,菩薩有可能成為卓蘭第二……」
當海堤的話月兌口,眾人莫不狠瞪了他一眼,然而他說的就算是狠了點,但也是事實呀!
走在街上的菩薩,望著這條他曾與歐陽米亞跑過無數次的街道,不禁露出一抹笑,這里,真的是他與她共享回憶最多的地方,想到她哭著要復仇、累得不想跑、討厭他的模樣、愛上他的模樣、離不開他的纏綿笑容……
菩薩在紅綠燈下,作了一個決定,為了彼此都好,他決定離開台灣,也離開,有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