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先簽約了。」成曜陽在合約上簽下龍飛鳳舞的字跡。「我們可以開始討論企劃案了嗎?」
「可以。」黎小柔坐到他身邊,好與他並肩看著企劃。「大綱方面,我想知道你有沒有想補充或者更改的地方。當然,等我做完采訪之後,我也會視寫作狀況,再做部分調整。我也會開始找出版社談營銷的這部分……」
成曜陽點頭又點頭,其實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因為她離他那麼近,害他所有的眼力都飄到她柔軟的肌膚上,所有的腦力也都拿來警告自己不許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什麼呢?她根本沒有要結婚的念頭,而他只在台灣停留三個月,根本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蹉跎。
看來,他不能且戰且走了,得動點腦子想想策略了。
幸好,動腦子向來就是他的強項,他只是從未應用在感情或女人上頭罷了。
成曜陽側頭看著正在解釋大綱的她,感覺到他愛挑戰的血液在沸騰著。
這個明明有好廚藝,卻堅持她不擅廚藝;明明就擁有一副熱絡心腸,卻說她厭倦照顧別人,現在只要為她自己而活的女人的弱點何在呢……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當這句話閃過成曜陽腦子時,他勾唇一笑,腦袋整個都開竅了,因為他知道該從何處下手了--
接下來的半個月里,黎小柔每天拎著早午餐進出成曜陽家里。
可能是因為在成曜陽面前大哭過一場的緣故,黎小柔在他面前,再也沒去想過「形象」二字。
有時候,晚上大哭一場之後,隔天又腫著雙眼楮來上班,也覺得還算自在。
當然,那不代表她會衣著凌亂或是蓬頭垢面地出現在成曜陽家。
一來,因為她原本就習慣把自己打理得整齊,況且她才剛剛狠下心買了許多設計師品牌的意大利棉白襯衫,當然要每天都搭配牛仔褲,穿得又帥又美。
二來,成曜陽那家伙長得漂亮,只要一件襯衫、牛仔褲,就出色得足以讓女性同胞失神,她才不要被一個男人比下去。
這一天,黎小柔一如往昔地在早上九點來到成曜陽家。
她拿出門卡,大門應聲而開。
此時,坐在計算機前的成曜陽一听到開門聲,馬上把頭發抓得更亂,然後定神鎖著計算機屏幕。
事實上,當黎小柔三分鐘前剛搭上電梯時,大樓管理員就已經應他要求,按了對講機通知他。
他才會在第一時間從沙發上沖回計算機前,裝出為工作奮戰的樣子--
這是他作戰策略的第一步,博取她的照顧與同情,激發她的母性本能。
「早安……」黎小柔元氣十足地看向成曜陽,馬上睜大了眼--
成曜陽滿眼血絲,像個僵尸一樣地坐在開放式的工作台前面。
她像消防隊般地沖到他面前,下一秒就把他的身子從計算機屏幕前轉向她。
「你昨天有沒有睡?」黎小柔一臉著急地問道。
成曜陽搖頭,擠出一個虛弱微笑。
「再三分鐘就睡。」事實上,他從凌晨四點睡到剛才,睡眠算是夠了。
「現在就去睡,不然我關掉你計算機!」
黎小柔不由分說地拉起他的手,走向他的房間。
成曜陽跟在他身後,心情好到對著她的後腦傻笑。他原本就是計劃在兩人培養出朋友關系後,再讓她不由自主地對他付出她的關心。
看來,計劃進展得很順利。
「我喜歡在沙發睡。」他反掌握住她的手,把她帶向沙發。
「總之,你給我睡就對了。」黎小柔一把將他推倒在寬大布沙發里。
她左右張望著,找到一條毛毯,正要幫他蓋上時,又突然想到她曾經告誡過自己,再也不要做這種婆媽關心舉動,她拿著毛毯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
「自己蓋!」黎小柔把毛毯塞到他手邊。
「為什麼你的動作經常停格?」成曜陽抱著毛毯,故作好奇地看著她。「感覺像是你自然地想關心別人,但你又拼命地想阻止自己一樣。」
黎小柔一被他那對能照亮別人心頭的火亮美眸盯住,瞬間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我肢體和大腦不協調。」她胡謅一通,小手插腰地命令道︰「你給我快點睡。」
「我如果睡著了,那今天的工作怎麼辦?你早上不是預定要跟我談創投歷程?」成曜陽用雙手揉了下眼楮,又打了個哈欠。
天啊,他知道他眼眸眯眯做出這種孩子氣動作時,真是可愛到讓人想一把擁他入懷嗎?黎小柔咬了下唇,舍不得把目光從他臉上移開。
「黎小柔?請回答問題?」成曜陽得不到響應,黑眸半睜半揚地望著她。
他剛才問了什麼?黎小柔眨了幾下眼,腦袋才恢復正常。
「萬一你給我過勞死,那我還寫個什麼勁?」她月兌口說道。
他一聳肩,不以為意地說道。「我死了那不是更好?人死之後,傳記都會大賣。」
「呸呸呸呸!」黎小柔一把捂住他的嘴。
成曜陽從她掌心聞到一股淡淡素馨花的暖香,他唇角淺淺地勾了起來。輕輕拉下她的手,卻發現到不對勁的地方。
「手腕怎麼一圈瘀青?」他驀坐起身,把她的手拉到眼前端詳著。
「被鬼抓到啦。」黎小柔心虛地想抽回手,偏偏他的手勢雖輕,卻讓她沒有法子掙月兌。「你快點睡啦!」
成曜陽眼色一沉,咬牙問道︰「誰做的好事?」
「我……」她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發現他沒有善罷干休的神色,只好老實說道︰「早上遇到我前男友,他在我家大樓外面堵我,想拉我進車子里談一談。」
「報警備案,然後我們去驗傷。」成曜陽板著臉站起來,下一秒就抓起手機。
「不用啦,干麼把事情鬧大!」她拉住他手臂,試圖搶回手機。
成曜陽把手機高舉過頭,看著她拼命往上跳,卻還是構不著的著急姿態,他雙唇一抿,整個冒火起來。
「他已經傷害你了,事情還要怎樣才叫鬧大?等到他拿刀出來才算數嗎?還是你對他仍然舊情未了?」成曜陽瞪著她,濃眉打了八個結。
「我還沒腦殘到那種地步!」她睜著圓眸大聲說道。
他定定地看著她,粗聲問道︰「那為什麼不讓我去報警?」
「他陪我走過喪母之痛,我現在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羅家偉這輩子沒失敗過,他只是不甘心,所以才過來跟我抱怨第三者的家人有多麻煩等等等!我已經痛罵了他一頓,因為再麻煩也是他惹出來的麻煩。可能我話說得太重,才有這種結果……」她苦笑地看了下手腕上的瘀青。
「我不管他要做什麼--但,他傷害了你,這就是不對。」成曜陽看著那圈瘀青,只想把她的痛連本帶利地還給羅家偉!
「其實……傷我最重的,不是他。」黎小柔咬著唇,下顎幾乎埋進胸前,以為已經痊愈的傷口又開始抽痛了起來。「是我的識人不明……我早該發覺……」
知道她正在敞開自己對他說心事,成曜陽一動不動地站著,連呼吸都屏住了,就怕她突然又把界線拉回去。
「我早該發覺我們不適合,卻還硬要把我和我媽的期望加諸在他身上,我只是……很想要一個家,我……」
黎小柔說不出話來,只是互絞著雙手,用力到雙臂都顫抖了,直到他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我們都需要一個家。」他說。
她點頭,掉了一顆眼淚。
成曜陽將她擁入懷里,抱得好緊好緊。懷里的她,嬌小得超乎他的想象,也脆弱得讓他好想把她放在口袋里好好保護。
他真想對她說,他願意給她一個家。
但他不能。
因為她心上的傷口還沒有痊愈,任何一點壓力都會讓她再痛一次。
「我幫你搽藥。」成曜陽轉身拿來藥膏,坐在她身邊,在她的手腕上輕輕抹了一層。
黎小柔看著他專注模樣,她鼻尖一酸,好想再次窩進他溫暖的懷里,像個孩子一樣地撒嬌。
她用力眨著泛霧的眼楮,戳戳他的肩膀。
「謝謝,我沒事了,你快點睡吧,別累倒自己了。」她輕聲說道。
「答應我,你要小心。必要時,我可以去接你上下班。」他說。
「謝謝。」黎小柔感激地對他一笑,起身拿起毛毯為他蓋上。
成曜陽不可能放過這種機會,他立刻把自己調回疲累模式,無力地倒下。
她替他蓋好毛毯,拍拍他的肩膀,對他說道︰「好好睡吧。」
成曜陽乖乖閉上眼,听見她坐在一旁打開公文包、開始工作的聲音,他突然覺得有點困。原來,有人陪睡的感覺,這麼催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