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雨 第八章

鐘荻蔚在楊亞衡的陪同下參加一家食品公司的開幕酒會,純粹是見見世面,感謝這家老板對楊亞衡的贊助,而她能有今天,楊亞衡居功厥偉。

但是周旋在這些帶著面具,渾身又珠光寶氣又沒有什麼靈魂的人群里,她除了空虛還是空虛。

「大家都在問我你結婚了沒?」楊亞衡遞了杯香檳給她。「你叫大家驚艷,他們沒有想到你本人比照片和廣告上還要美。」

「我們什麼時候走?」

「我們才剛到而已。」

「真是浪費生命!」她感慨。

他若有所思的盯著她一會,然後眼尖的看到一個還算隱秘的小陽台,他用眼神向她示意,指了指陽台。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然後點了點頭。兩人不著痕跡的向陽台走去,一路上和所有經過的人點頭、微笑,鐘荻蔚覺得自己的笑容都僵死了。

陽台上散發著她的香氣,她醉人的氣息。

「何啟烈是個傻子!」楊亞衡出其不意的冒出了一句話來。

「怎麼說?」

「他居然傻到會失去你!」

「他並沒有失去我!」

「那你對你和他目前的狀況要怎麼解釋?」

「我不需要解釋!」她背倚著欄桿。「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私事。楊亞衡!我們只是工作上的伙伴,是朋友,你不要過問一些你不需要知道的事!」

「你明知道我是關心你!」

「只限于友誼好嗎?」

「我做不到!」即使會搞砸一切,他還是要向她說出他心里的話。「我真的做不到,每天這樣看著你,和你早晚的相處在一起,沒有男人會不動心的,你是每個男人夢中完美的女神。」

「注意到你自己說的‘夢中’嗎?不要把你的夢帶到真實的生活里來。」

「你難道還不懂我的心?!」

她拿背對著他,算是一種無言的抗議,她實在不可能去接受另一段感情,對象更不可能是一個小她四歲的男人,如果有火花的話,早就引燃了,但是沒有,她永遠無法把楊亞衡當一個情人來看。

何啟烈可以。

何啟烈不只是她的丈夫,更是她唯一的情人,分開愈久思念就愈深,他已經任她自己去下決定,所以如果有誰該跨出下一步的話,那也是她!

「荻蔚!」

「楊亞衡!不要再說這些!」

「我自認條件並不比何啟烈差!」

「沒有人要拿你們做比較!」

「我可以給你比他更多的關心、時間和重視!」他明知道何啟烈最弱的就是這一點,他聰明的以這個作為訴求。「你和他在一起也根本就不快樂,否則你為什麼放著好好的醫生太太不做?」

「你真毒!」

「他既然不能全心的照顧你,為什麼不能由我來做?」楊亞衡絲毫沒有玩笑的意思。

「我都說不可能了!」

「難道你對我沒有好感?」

「我對很多異性都有好感,但是這並不表示我就得接受每一個男人的追求。」

「我和他們不一樣!」楊亞衡的臉上有股超乎他本身年齡的睿智和成熟。「我知道你需要的是什麼,我知道該給你什麼,我可以看到你的內心深處,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只是考慮道德輿論,你只是怕來自傳統的壓力,你對我並不去全然沒有感覺的!」

「你太高估自己了!」

「你明知道我沒有。」

她側轉過來,「如果你再這麼執拗下去的話,我怕我們連工作都無法繼續合作下去了!」

「荻蔚!這是死刑!」

「誰造成的呢?」

楊亞衡全身泛起一股恐懼感,他不敢想象如果她真的拒絕和他合作以後的情形。

在一種絕望和失落的影響下,他給她來了個措手不及,猝然的將她拖進自己的懷里,打算強行的吻她,他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那麼無動于衷。

鐘荻蔚在一陣驚惶過後,立刻開始反擊,保護自己,她除了拼命的掙扎,並且發狠的朝他的小腿骨踢去,她知道他一定會痛,但是她要踢醒他。

丙不出其然。

他低聲慘叫,松開了她。

他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她真的踢了他?!

「你不該這麼做的!」

「荻蔚!我是情不自禁!」

「這個理由沒有說服力!」她平靜的看著他。「你為什麼不把我的話當話?難道你把我的拒絕當半推半就?你以為我是腳踏兩條船的女人嗎?你希望自己是個候補者,專門填別人的空檔?」

「夠了!」

「這種行為要不得!」

「我知道自己錯了!」

「但是你卻寧願抱著試一次、賭一次的心情,說不定押對了寶?」她嘲弄道,一臉的失望。「我還以為你是特別的!」

「我道歉!我失態了!」

但是她好像沒有原諒他的意思,她的目光黯淡,除了濃濃的疲倦感之外,還有來自對四周的厭惡感,她忽然的想起了她和何啟烈的家。

那是她一手布置,融入了她的個性、心血和感情的家,雖然何啟烈給她的時間不多,但是他可以給她精神上的充實和安寧,回首過去,她好像真的錯了。

「荻蔚!人都會犯錯的,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

「你在做之前,為什麼不多想一下呢?」

「我控制不了自己!」

「那你就必須付出代價!」

楊亞衡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把這件事看得這麼嚴重,他又還沒有真的對她做什麼,她根本是在小事化大,存心要和他翻臉的。

「荻蔚!你想拆伙就直說嘛!」

「我想暫時休息一段時間。」她看著眼前的花園,看著波光粼粼的游泳池。「我覺得自己已經快要麻木了,已經榨不出任何東西和感覺。」

他考慮中。

「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他知道這會他是留不住她了。

「讓我自己回去!」

「很晚了。」

「真的不會有問題!」她仰起頭看看他。「我不再需要任何人了!」

他無奈的佇立于陽台邊,佇立于寒風里,他什麼女人不愛,為什麼偏去愛上鐘荻蔚呢?

靶情的事真的沒有常理可循嗎?

他注定會是個失敗者,注定會是何啟烈的手下敗將嗎?他能扭轉劣勢嗎?

他往大廳里走,他需要酒,他不是一個有酒量的人,但是此時他需要酒的麻痹,讓他暫時的忘卻一切。

還有荻蔚!

*

何啟烈豎起衣領往停車場走,夜是愈來愈寒,愈來愈冷了,雖然家里沒有荻蔚,但是起碼是個家,是個棲身的所在。

他要哪一天才能睡在他和荻蔚共有的床上呢?突然的一個噴嚏,使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感冒了。

他揩了揩鼻子。

忽然由黑暗中走出了一個女人,他定楮一看。

居然是顧欣。

彼欣穿著單薄,而且好像在寒風中站了有一會功夫了,她的臉色發白,身體打顫。

今天即使是個陌生女人,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月兌下他的外套,所以他想也沒想的馬上月兌掉他的西裝外套,披在顧欣的身上。

「謝謝!」

「你在這里干什麼?」

「等你!」

「顧欣!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他苦惱道,在寒風中瑟縮。「我不是聖人,但是我也決不是吃窩邊草的男人,我上次就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你實在是辜負了荻蔚對你的信任!」

「她不要你,我要你!」

「這種感覺必須雙向,我不要你!」

她一聲不吭的撲到了他的懷里,毫不害臊的緊緊貼住了他。「荻蔚有什麼我沒有的?她的個性固執,她一旦離開你之後就不會再回來的,你不要奢存幻想!」

他堅決的推開了她。

「顧欣!你在羞辱你自己!」

「我已經豁出去了!」她一臉的義無返顧。

「張德奇明明是一個好選擇,他也許會等你一時,不可能等你一世,趁現在還來得及,嫁給他,掌握住你的幸福,免得後悔莫及!」

「我和他已經講清楚了,如果這就是你操心的------」她補充道︰「我們已經一刀兩斷了。」

「你真的這麼盲目?!」

「何啟烈——」

「我不會和你上床的,不要想用這個套住我!」他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有玩火自焚的傾向,我沒有!我也不打算有!」

「荻蔚已經有楊亞衡了!」

「不要造荻蔚的謠,他們只是工作伙伴。」

「但是他們朝夕相處!」

「我信得過荻蔚!」他沒有一點動搖的跡象,「相信荻蔚也信得過我。」「不可能還有你這種男人!」她咬緊牙根。「你這種男人應該絕種了!」

「今天如果我並不愛荻蔚,我也許會像其他男人一樣的逢場作戲,花天酒地甚至拈花惹草,就和一般男人一樣。」他頓了頓。「但是我愛荻蔚,我珍惜我們的婚姻,一個婚姻的建立容易,如何維持下去卻是一門學問,不管眼前我跟荻蔚的狀況有多惡劣,只要希望還在,我決不做任何會毀掉我們婚姻的事。」

彼欣有些動容。

「一時偷情的代價遠超過一般人的想象。」他把一只手放進西裝褲的口袋里。「我可以抵抗任何的引誘,我也可以拒絕任何自動送上門的女人。」

「我真的沒有成功的可能?」

「百分之百的沒有!」

「我向來是個不信邪的女人!」

「你用錯地方了!」

彼欣應該要放棄的,她現在再找張德奇還來得及,但是她不服輸,她樣樣都比不上鐘荻蔚,如果可以從荻蔚手中搶過何啟烈的話,她就沒有抱憾了。

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撤退,她要繼續。

「顧欣!不要再動歪腦筋了。」

「我可能會來個玉石俱焚!」她威脅道︰「三個人一起毀滅算了!」

「這樣做誰有好處了?!」

「我高興!」

「顧欣!你是一個可怕的女人。」他有感而發,好像有點替荻蔚不值的意思。「荻蔚是怎麼對你的?」

彼欣這時候已經沒有感情可以去想了,她一個人在寒風中站了兩個小時,為的是什麼?

她扯下了她的自尊,赤果果的把她的目的和用心搬上了台面,她不是要給他拒絕的,她已經是霸王硬上弓,這件事非成不可,必要的時候,她可以對荻蔚捏造事實;叫荻蔚對何啟烈徹底的死了心。

女人總是相信女人的。

何啟烈的坦然變成了擔心,他不知道顧欣會使出什麼手段,他是不是該告訴荻蔚這一件事,叫她提防?

控制不了的,他又打了個噴嚏。

彼欣打開皮包要拿面紙,但是何啟烈比她更快的已經掏出了自己的手帕。

「你需要一個女人來照顧你。」她帶著母性的溺愛口氣。「一顆細致的心,一雙靈巧的手,我可以做得比荻蔚好上千倍,我會把全副心思,所有精力花在你的身上,我甚至不介意和荻蔚共同擁有你,只要她肯!」

「你是瘋了!」

「我很正常!」

「正常的人不該說出剛才那些話!」

「我句句發自肺腑。」

何啟烈不想在和她扯下去,說不定等一下她扯開喉嚨的說他,他終于承認她是個什麼話都說得出口的女人,她惹不得。

他掏出鑰匙打算打開車門。

「帶我回去!」她哀求。

「顧欣!你在侮辱你自己,你明明不是那種下賤的女人,你受過教育,你也算是小家碧玉,不要在出丑了,給自己一點顏面,有一天你會感激我的!」他順利的打開車門。「原諒我不送你回去。」

「你會後悔的!」她寒著一張臉。「你一定會為今天的事付出代價。」

他坐上車,帶上車門,這年頭瘋女人特別多,只是他沒料到顧欣也是其中一員,既然他沒做錯事,問心無愧,他就心安理得了。

彼欣傷害不了他的!

他發動引擎,一分一秒都不敢再做停留,里顧欣遠一點才是上上只策。

彼欣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停車場上,她的身體是冷的,但是一顆心卻充滿了火熱的復仇之念。模著身上何啟烈的西裝,嗅到了他的氣息,他獨特的男人味,她已經心里有數了,王牌要打出去了。

*

何啟烈獨自一人的坐在吧台的高腳椅上,靜靜的品嘗著他點的酒,偶爾來上一杯既可以去寒又可以解愁。

「威士忌一杯!」,有人在何啟烈的身邊坐下。

何啟烈不經意的轉頭一看,居然是楊亞衡!

楊亞衡的吃驚程度絕對不亞于何啟烈,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有緣的話到哪里都踫得到面。但是今晚他們的踫面不能說是一件好事,因為彼此都有一臉醋意和敵意。

何啟烈轉回頭,他實在無法太有風度,除了視而不見之外,他又能如何?

楊亞衡淺嘗了口酒之後--

「何大夫!」他先打了招呼。

「楊先生!」風度還是要有,不管他們之間對對方存有哪些感覺,他不能失禮,何況楊亞衡都主動招呼他了。

「不介意和我聊聊吧?」

「隨便!」何啟烈輕咳了幾聲。

「你感冒了。」

「小靶冒而已!」

楊亞衡支著臉頰,打量著何啟烈,他要知道何啟烈到底有哪些魅力可以留住鐘荻蔚,何啟烈是一個很杰出的男人,但是以荻蔚現在接觸的異性看來,有的是一流條件的男人,她為什麼還這麼執著呢?

何啟烈吸引女人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呢?

「我想問你一個私人問題。」楊亞衡說。

「我不保證我一定會回答你。」

「你出過軌沒有?!」楊亞衡大膽的問。

何啟烈听完之後只是莫測高深的一笑,他不知道這是楊亞衡自己想知道的呢?還是替荻蔚來試探他的?

所以他沒有回答。

「何大夫!你是不願意回答還是不能回答?」

「誰想知道?」

「我!」

「不是荻蔚?」何啟烈有些揶揄的笑。

「你為什麼會認為是荻蔚呢?」

「因為我們已經‘分居’了三、四個月,難道她一點好奇都沒有嗎?」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認為的,這個問題純粹是就一個男人的觀點去問的。」楊亞衡抓起放在桌上的煙,在何啟烈的眼前一晃。

何啟烈抽出一根,點上火。

楊亞衡也懶懶的抖出一根煙,自己點火抽著。

「雖然我的答案或許會令你竊笑,或許你會嗤之以鼻,但是我也只有實話實說------」他故意拉長最後一個字的音調。「沒有!」

「沒有?!」

「是真的沒有!」

「何啟烈!」楊亞衡連客氣的稱謂也省掉了。「如果我發誓我決不會對任何人說,特別是荻蔚,你肯不肯再回答一次這個問題?」

「我沒有說謊的習慣。」

「但是好像不太可能嘛!」

「如果你非要這麼堅持你自己的想法,那我又有什麼好說的!」他搖搖頭,然後又是咳嗽聲。「我正好是一個愛老婆又忠實的好丈夫,婚姻對我來說是神聖的,我既然走進了禮堂,給荻蔚套上了戒指,我就不會做任何傷害到她的事。」

楊亞衡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听一則神話,或許何啟烈正如自己所說的這樣,否則荻蔚不可能即使對何啟烈失望了,但是卻又舍不得離婚。

「荻蔚一開始就和我講明了,她什麼都可以忍受,獨獨是一個不忠的丈夫,她絕對不會要,所以我可以犯一千個、一百個錯,但是我絕對不會出軌。」

楊亞衡了解了。

「荻蔚好嗎?」何啟烈關懷的問。

「目前有些情緒低潮。」

「她適合呆在家里,適合生活在自己的城堡里。」何啟烈一副對自己的老婆知之甚深的表情。「外面的世界或工作或許可以給她帶來暫時的新鮮感,但是她終究會厭煩的,她會回來的!」

「你這麼有把握?」

「她是我老婆!」

「但是你並沒有好好的照顧到她!」

「這只是你的看法。」何啟烈不厭其煩的解釋。「夫妻之間的事不是第三者能了解的,荻蔚當然有她的不滿,否則她不會暫時離開我,不過我一直都知道她會回來的,因為我們有愛!」

楊亞衡將杯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難道他真的沒有一點機會嗎?荻蔚永遠不會背叛何啟烈,永遠都屬于何啟烈嗎?即使他為她做了再多的事都沒有用?!

「楊亞衡!」何啟烈換上對朋友的口吻。「你可以當荻蔚的朋友,你們可以一起工作,她可能也會向你傾吐她的喜怒哀樂,但是她決不會和你發生戀情。」

「你不要太篤定!」

「我不輕易說我沒有把握的話。」

「感情會變的,人也會變的!」

「荻蔚不會!」

「女人的心尤其是善變!」

「荻蔚不會!」

「天底下沒有理所當然的事。」楊亞衡愈說愈火大,愈說愈挫折。「沒有永恆不變的事,我相信特別是在目前的社會里,你不要活在自己的想象里。」

「你不會懂的!」

楊亞衡真想給何啟烈一拳,他快要被何啟烈的自信給逼瘋了,他能給荻蔚的比何啟烈能給的還多,他甚至可以帶荻蔚回紐約,把她介紹給全世界。

「楊亞衡!把心思放一些在其他女人的身上吧!」

「如果能的話,我早就做了。」

「不怪你,荻蔚是值得一拼的!」

楊亞衡又做手勢要酒保加酒。「你還要不要?」

何啟烈搖搖頭。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楊亞衡平時倒沒有嘮叨的習慣,今天也反常了。

「沒有了荻蔚,家里就像一座冰冷的地獄,安靜的嚇人,我習慣一邊看我的書或報告,一邊看著荻蔚。」

「真動人!」

「除了醫院就是家里,我只有這兩個地方可以跑,但現在這兩個地方都同時折磨著我,因為它們好像不能並存了。」何啟烈一嘆。

「你不會辭掉工作吧?」

「沒有半點可能,荻蔚最後還是會諒解我的!」

楊亞衡其實也已經可以預知結果了,他愈早體會這項事實就可以愈早解月兌。

何啟烈吸了吸鼻子,感冒似乎有加重的趨勢,他放了一千元在桌面上。「今天算我的,我必須先回去了,明天一早還有個手術要做。」

「自己保重!」

「謝謝你!」

「只是一句關懷話而已!」

「我是指謝謝你為荻蔚所做的一切!」他伸出手。

兩個男人用力的握了握對方的手。

何啟烈抓起外套,瀟灑自然的離去。

楊亞衡知道自己今晚要醉倒在這里了!

*

幸虧有自己姐夫的鼎力相助,否則鐘迪安也不會有周妍雲內湖家的地址。不過即使有了地址,他也是費了好大的一番勁才找到的。

手按著門鈴,心里倒有些七上八下的。

來開門的是個粗壯又短小精悍的男人,他上下的打量著鐘迪安。「你找誰?」

「周妍雲!」他誠惶誠恐的說。

「你找我們小周?!」

鐘迪安點點頭,心里卻不禁好笑不已,一個女生居然被喚做‘小周’,不過對周妍雲的某些個性來說是挺貼切的,她的確有不少男性化的一面。

「你又是誰?!」

「我是她的一個朋友。」

這應該是周妍雲哥哥的人好像有些懷疑。「你是她哪邊的朋友?」

「醫院里的!」鐘迪安順口胡謅,反正這個家伙應該不會真的去查,保護妹妹也不是這種保護法。

「醫生?!」

「對!」鐘迪安硬著頭皮的點頭。

「好!」總算他肯放行了,他朝屋里喊著︰「小周!外面有個醫生找你!」

「來了!」屋里傳來了回應。接著周妍雲蹦蹦跳跳的跑出來,她一直以為是何啟烈大夫,沒想到是鐘迪安。

她愣了有一會。

「小周!」周妍雲的哥哥意識到不對勁。「這小子難道不是醫生嗎?」

鐘迪安向周妍雲使眼色,希望能得到她的配合,他怕周妍雲的哥哥臉一翻,給他一頓毒打,有些人把妹妹當寶貝一樣的守著、護著,他或許使了點小聰明,但是還不該被毒打的境遇。

周妍雲知道自己哥哥的火爆脾氣,她立刻對鐘迪安施以握手。「他是遠大夫。」

「真的?!」

「你進去吧!我有些話要和遠大夫談!」

周妍雲的哥哥不情不願的往屋里走,還不時的回頭瞄瞄鐘迪安,好像在警告他什麼似的!

鐘迪安在確定自己安全之後。「你沒說你有個恐怖、有保護欲的哥哥。」

「那你應該再見我的另一個哥哥!」

「天啊!」

「你來做什麼?!」她板起面孔。「我不認為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沒事去對何大夫說了什麼鬼話?!他還以為我沒有他八成會活不下去,見了他就會暈倒吧?!我這筆帳還沒有和你算呢!」

「你明明‘暗戀’他!」

「我還‘暗戀’你呢!」她生氣的說。

「歡迎!我給你‘暗戀’!」

她咬著牙,實在是佩服他的耐心,居然找到這里來了,可見他對她還是有一點點誠意的。

「你到底找我干嘛!」

「看看你現在怎麼樣了。」

「沒病沒痛,活得好好的!」

「你說話還真俏皮!」他捏了捏她的鼻子,一臉的寵愛。「真是個小女生。」

她一掌拍掉他的手。「如果你皮癢、欠揍的話,那我會很樂意請我哥哥出來修理你。你憑什麼一副我男朋友的樣子?我的鼻子是可以隨便給你捏的嗎?你看場合好不好?這是我家門口!」

他無奈的聳聳肩。

「沒事你就走吧!」

「你真的還在生我的氣?」

「我才沒有那種閑功夫!」

「那我這個星期六請你看電影!」

「沒空!」

「星期日呢?」

「值班!」

「那我到醫院里陪你!」他說什麼都有鍥而不舍的耐心。「必要的時候,我可以制造一次小車禍,你總不能拒絕照顧一個病人吧?!你躲不掉我的!」

「你真是有病!」

「你就可以醫的!」他嬉皮笑臉道。

「你既然有時間和我在這里磨菇,為什麼不去看看你姐夫的病呢?」她認真的建議道。

「我姐夫病了?!」他懷疑的看著她。

「重感冒,整天咳個不停的,而且臉色不好,加上疲勞過度,沈大夫要他請假在家休息,他死也不肯。」周妍雲也勸過,站在一個護士的職業立場,但是他沒有接受。「或許你可以說動他吧?!」

「那要我姐姐才管用!」

「那就找你姐姐去啊!」

鐘迪安點點頭,暫時把這個問題擱在一邊。「那我們怎麼辦?!」

「誰跟你是‘我們’?!」她生氣的低吼道︰「少馬不知臉長了。」

「何大夫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多操心一點我們的事吧!」她愈火,他就愈想逗她,在言語上佔點便宜。

「給我滾,不然我要叫我哥哥了!」

「周妍雲!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哄道︰「給我一個面子啦!你明知道我是一個沒有任何威脅性的男人,更何況我有我姐夫這張保證書,如果我不好的話,他也不會勸我來追你,他一直覺得你配我正好,鼓勵我決不能退縮,一定要死纏爛打到底。」

「你真不要臉!」

「我是卯上你了!」

她把門當著他的面用力一關,差點踫上他的鼻子。

正在他苦笑之際——

門又開了。

「後悔了吧?」他得意洋洋道。

「我只是要告訴你我是空手道三段!」

「你還是南京東路二段呢!」

她給他的話一激,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她又想忍又想笑,結果掙扎了半天還是盡情的笑了開來。

「星期六晚上我在‘台大’門口等你。」

「我什麼也沒有答應!」

「那是你的事!我反正等到你出來為止,超過半個小時,我就到醫院里的廣播‘警告逃妻周妍雲,你的老公在服務處等你’,這招夠狠毒了吧?!」他對自己的敏捷反應自豪不已。

「你敢?!」她尖叫道。

「你等著吧!」他揮揮手,不再和她抬杠。「六點!不要遲到!」

鐘迪安跨上摩托車,車子一發動就急馳而去。

周妍雲雖然板著臉,但是門一關上,她的臉上就露出了一臉的笑容,她發現鐘迪安自有他的可愛之處,可以試著來往看看。何啟烈是一個可以崇拜的對象,但是生活里需要的是真實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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