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喻戶曉的「灰姑娘」童話當中,最後一幕便是白馬王子帶著玻璃鞋來找尋他心目中的公主,而那也幾乎是每個懷春少女所做過的美夢之一。
時至今日,王子的白馬換成了跑車,灰姑娘的華麗禮服也變成了名家設計的洋裝,而玻璃鞋也有了千百萬種不同的設計。
不論是鏤空瓖花邊,還是三寸高跟,抑或是蕾絲刺繡,琳瑯滿目的各式鞋型設計總令女性們為之驚嘆,並且著迷不已。
而這也是「法爾」公司的主要宗旨。
不只是針對女性顧客,法爾公司的目標客戶群是不分年齡的。公司的宗旨是令所有買下法爾出品的鞋子的顧客都感到滿意,從設計、制造到銷售,法爾公司從不假手他人,一切都是自家公司旗下的設計師與經營人員一手包辦,為的就是確保品質。
而且為了讓顧客對公司的產品有十足的信心,法爾公司更加以規定,凡是公司的員工,不論是工作時間或外出時,都必須穿著法爾公司的鞋子。
當然這項額外支出全數由公司支付,加上法爾的鞋子在業界享有盛譽,所以員工都很樂意配合這項規定,而法爾公司也因此有了數以萬計的活動廣告人員。
由美洲起步,法爾公司的營業額年年向上攀升,業務更擴及歐洲各國及亞洲地區,目前正打算向澳洲進軍,所以不論大小,每個地區的分公司都為此忙碌起來。
此舉不外乎是為了在年底再交出一張漂亮的成績單,好讓澳洲的合作廠商願意無條件地資助,以利進攻澳洲市場;一方面也是提早為支援澳洲分公司的設立而做準備,以便到時有足夠貨源。
在此情況下,即使是規模未能比得上歐美各廠的台灣分公司,也得跟著全心投入後備工作,不能有絲毫的疏忽。
「梅霖!這是怎麼回事?」
驚呼聲自辦公室一角爆出,在瞬間引來四面八方的視線投注。
留著一頭削薄短發的梅霖有雙看似無辜的明媚黑眸,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裹在絲質褲裝里,曲線畢露,顯現出她縴合度的身材。
為了美國總公司的一道命令,她這個法爾台灣分公司的專櫃經理,最近半個月來可以說是夜夜無眠,連黑眼圈都出現了;原本自身的工作就已經夠讓她吃不消,現在連公司里的大小事務她都得插上一腳,真可說是身心疲累到極點。
也因此,對于眼前主管的炮轟,她已經快要沒有半點反應了。
「羅先生,發生什麼事了?」梅霖張大黑眸瞧著眼前年近半百的中年男子,「剛才我不是照你的吩咐,把樣品先抱過來檢查一遍嗎?」
「你是把樣品的盒子全抱過來了沒錯。」羅經理用手拍著額頭,一臉無奈地望著手下愛將,「但是這批貨是有缺陷的啊!你沒瞧見它們上頭全標著‘不可使用’的字樣嗎?這些明明就是剛才我請小東搬到倉庫去的。你到底跑到哪邊拿樣品去了?來來回回跑了那麼多趟,結果卻是白忙一場。」
「啊!」梅霖仔細瞧著盒上的標簽貼紙,赫然發現盒蓋上真的貼了一張紅色貼紙,那是品管不合格或樣式有誤的產品專用的。
「啊什麼啊,還不快點回去倉庫看看那批沒檢查的貨在不在?要是讓人當成合格的產品先抱走了,到時候我看你該怎麼辦,當心我叫你去追貨車!」羅經理推了推梅霖的手臂,示意她先走,「別發呆了,這些貨我待會兒再叫人抱回去,你先回倉庫。」
「是,我知道了!」梅霖慌張地點點頭,隨後便沒命似地狂奔出辦公室。
「糟糕,真是糟糕!」梅霖忍著腳痛,一步步地踩著階梯下樓,只因為中午時分還好端端的大樓電梯,竟然在剛才突然故障了。
「嗨,小霖,怎麼回事?看你這副匆忙的樣子,怎麼不搭電梯啊?」負責管理倉庫的小東剛忙完手邊工作打算回辦公室交差,正巧在樓梯上與梅霖擦身而過。
「電梯壞了,就在剛才我踩進去的那一瞬間。」梅霖停下腳步,氣喘吁吁地吐出一口長嘆,「啊──今天還是跟往常一樣,倒楣到家了。」
「有那麼糟嗎?」小東同情地望著梅霖,雖然他才進公司不到半年,但是對于梅霖天生的霉運當道可說是耳熟能詳了。
不,不只是他,凡是待過法爾台灣分公司的人,都知道梅霖的霉運有多強。
從雞毛蒜皮的小事到攸關工作的大事,梅霖很少有整日順心的時候。
明明是萬里無雲的好天氣,只要梅霖一忘了帶傘,就會下起傾盆大雨;為了不遲到而提早出門搭公車,卻經常遇上車禍或號志燈故障造成的交通意外,使得她的遲到紀錄輝煌無比。
到便利商店買個東西會遇上搶劫;難得公司開年終派對慰勞員工,她卻因為感冒發燒而不克前去;每年的慰勞旅行,她不是因病就是因故缺席……
諸如此類的大小意外,在梅霖的生活中不斷發生,讓人不禁要懷疑她是否伴著災星出生?
「還說呢!罷才你不是抱了一批品管不合格的鞋子回倉庫嗎?剛才我去抱樣品時,不知是怎麼搞的,竟然又將那批鞋子給抱回辦公室了。幸好羅先生沒對我發脾氣。」梅霖說罷,忍不住累癱在樓梯扶手上。
一大早因為鬧鐘壞掉讓她遲到半個鐘頭已經夠倒楣了,後來又忙到連早餐和中餐都沒時間吃,剛才抱著樣品來來回回耗費她大半體力,現在又連爬了六層樓,她已經快沒力氣了。
如果現在面前冒出一張床,她一定毫不考慮地撲上去。
「瞧你累的。」小東禁不住苦笑,「等今天的工作忙完,我請你吃消夜吧!」對于梅霖的遭遇,他是徹頭徹尾地深表同情。
「不了,你那輛機車是新買的吧!別讓我的霉氣沾上了。」梅霖苦笑著搖搖頭,「而且我今天可能得忙到半夜,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那好吧,待會兒我上樓交差,然後下去幫你搬樣品,免得你累死在公司里,被人說法爾公司不人道、虐待員工。」
小東大笑幾聲,拿著檔案夾朝梅霖揮揮手,很快地上樓離去。
梅霖目送著小東離去,接著拍拍自己的臉頰以提振精神,然後她低頭審視著腳上的高跟鞋,確定鞋跟沒有松月兌、沒有裂開,才做了次深呼吸,繞過樓梯轉角繼續往下一層樓前進。
「老天爺保佑,讓我順利回到倉庫吧!」梅霖一邊喃喃自語著,一邊迅速地躍下一階又一階的樓梯,不意卻在繞過二樓轉角處時絆了一跤。
「哇啊!」她迅速地抓住扶手,總算穩住身體沒跌下樓去;但是右腳的高跟鞋卻在此時松月兌,飛離了她的腳掌,于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而後降落──
「痛!」略偏低沉的嗓音夾帶著不滿與怨懟,從二樓階梯上傳來,飄進了梅霖的耳里。
打到人了?梅霖反射性地低頭望去,瞧見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正撫著腦袋喊疼,從他緊皺的眉心與眸子看來,那只高跟鞋一定敲得他很痛。
梅霖正想出聲道歉,卻在瞥見男子身上的裝扮後打消了念頭。
男子身著藏青色的西裝,脖子上那黑底瓖金紋的領帶像條美麗的黑蛇,在梅霖的眼前來回擺蕩著。
瞬間,梅霖將所有的歉言一古腦兒吞回了肚子里。
在法爾公司,主管們的領帶顏色是特別規定的,黑色、灰色、靛色、磚紅色等等,都是主管級的人才能系的顏色,而一些較為明亮的色系則是其他助手、助理等人系的。
但是眼前這個男人──
梅霖可以確定,夠資格系黑色領帶的人,職位一定在她之上,但是那領帶上的金紋又代表著什麼?
這個男人的職位一定超乎她的想像。
就算她現在立刻出聲道歉,如果這個男人不肯接受,那她不就死定了?幾年來辛勤工作的勞苦,說不定會因為這只掉落的高跟鞋而化為泡影。
她不得不做這種最壞的打算,只因為她的霉運之強,向來是無人可及的。
快溜!
這是梅霖腦海中立即浮現的想法,而且她也付諸行動了。
彼不得高矮不一的雙腳有多難行動,梅霖轉身便往樓上跑。
她決定繞過這個倒楣的樓梯,走另一邊的樓梯到倉庫去;就算時間拖得久一點被羅先生罵一頓她也認了,至少不會因此而丟掉工作。
而當身後的受害人出聲喊叫時,梅霖更是拼命地往樓上沖,片刻不敢停留。
「少謙,你在喊什麼?嚷嚷得這麼大聲。」
一名棕發藍眸的青年伸手拍著被高跟鞋打到的受害人,語氣里帶著相當程度的熟稔,一听即知是相識的友人。
「韓,說出來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是……我被鞋子打到頭了。」鐘少謙,也就是方才的受害人,拿起手里的高跟鞋在棕發藍眸的青年眼前晃了晃,一雙英挺的眉毛聚攏,臉上布滿不悅與難以捉模的情緒。
「高跟鞋?這個型式和編號不是去年銷售排行榜的第一名嗎?」韓有絲詫異地瞧著鐘少謙丟過來的高跟鞋,那是法爾公司去年出產的淑女鞋,精致的外型與秀氣的設計,讓眾多少女為之著迷,曾為法爾公司帶來一筆不小的財富。
「韓,重點不是它的型式和編號吧!比起這些,你不用關心我的傷勢嗎?真是夠沒良心的。啐,世事也真是無奇不有,好端端地突然飛來一只高跟鞋,又不是在演灰姑娘。」鐘少謙揉著尚在發疼的後腦勺,剛才那一下敲得不輕,害他頭昏眼花了好些時候,才會讓那個狡猾的女人乘機開溜。
方才匆匆一瞥,只來得及瞄到她的側臉。不過會在公司的員工專用樓梯里奔跑,又穿著法爾公司的鞋子,那表示對方一定是法爾的員工了。
「世上確實是無奇不有,但是……」韓收起鞋子,嚴肅的藍眸帶著幾分警告意味地移到鐘少謙的臉上,「少謙,這只是個意外,別太深入地思考,也別想要找出這位小姐……」
與鐘少謙相識是因為兩人的父親是摯友,後來一同經營法爾公司;在兩人的父親雙雙因病去逝後,韓‧汀‧崔斯特便負起督促友人的責任,也因此,他非常了解友人的脾氣。
鐘少謙的外表與個性截然不符,看起來嚴肅認真而古板,實際上卻是個脾氣稍嫌詭異,個性有些輕浮又缺乏定性的男人。
加上剛才,他在鐘少謙的眼底瞧見了促狹的光芒,那表示他八成又在想些什麼整人計畫了。而他在公司最大的責任,就是負責制止鐘少謙的突發奇想。
「停停停!」鐘少謙打斷韓的長篇叮嚀,面色無奈地打量著好友,問道︰「我說韓哪,咱們的交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就不能多信任我那麼一點點嗎?」
「要我信任你?」韓挑高棕眉,認真地思考了三秒鐘後,很肯定地給了答覆︰「不、行!」他說得理直氣壯。
听到韓果斷回答的鐘少謙,差點沒因為這個過大的打擊而跌下樓梯。
「韓!」鐘少謙咬了咬牙,「多給我一點信心會讓你少塊肉啊?」
韓很快地搖頭,「不會,但是這可能會造成公司的損失。」
在韓看來,鐘少謙沒有什麼大缺點,唯一的毛病就是愛開玩笑,讓人分不清他話里的真實性有多少,自然無法給予他全盤的信任,而這點也經常成為公司營運上的致命傷。所以可以的話,韓會不惜代價地強迫鐘少謙改正這個毛病。
「你別開口閉口都是公司的事情好嗎?」鐘少謙嘆了口氣,「真懷疑你是不是過度欠缺安全感,所以成天以工作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當然不是。」韓想都沒想便搖頭否認。
鐘少謙無力地垂眉,「算了,不跟你辯了,我要去找那位落難的灰姑娘。」
「什麼落難的灰姑娘?」韓一把拉住鐘少謙,「我們還得去開會,少謙,這次來台灣可不是來玩的,別忘了你肩上背著幾萬名員工的生計。」
鐘少謙把雙手搭上韓的肩膀,斂起一臉的玩笑,語重心長地回應︰「我知道,咱們特地從美國搭了十二個小時的飛機,為的就是視察台灣分公司的業務,並出席公司的年度展示會,對吧?我偉大又能干的好助手、韓汀崔斯特副總裁?」
「既然你這麼有自知之明,那麼老是蹺班又不到場開會的鐘大總裁,就麻煩你移駕會議室吧,距離開會時間只剩下十五分鐘了。」韓面無表情地從後頭推著鐘少謙,示意他往上走。
「啐,真是的。」鐘少謙喃喃抱怨著︰「提到開會我才想到,這分公司是怎麼回事?就這麼湊巧,在我來台視察的期間電梯故障,這分明是在考驗我的體力嘛!」
「反正你欠缺運動,現在不正好補回來?」韓沒理會鐘少謙的抱怨,半推半拉地拖著他上樓。
「什麼缺乏運動?我每個禮拜都去游泳,你是忘了還是記憶力退化?」鐘少謙對于友人的淡漠態度感到相當不滿。
「我沒忘,只是你那樣根本不叫游泳,應該叫泡水。」
「什麼呀,你就非得把我貶得那麼低嗎?」鐘少謙再度停下腳步,無視于手表上的指針又往前移動了一個刻度。
他雙手抱胸、黑眸微眯,唇邊流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反駁道︰「我說韓,你對我到底是哪一點不滿了?是薪水不夠,還是假期太短,或者是福利不佳,讓你每天像只擾人蒼蠅,不停地嗡嗡亂叫?」
「我說錯了嗎?」韓瞥了眼手表,很明顯的兩人是趕不上了,而且他也知道,不得到滿意的解答,鐘少謙是絕不會移駕上樓開會的,所以他只能嘆氣。「少謙,你每個星期叫一群女人在游泳池邊陪你玩樂、開派對、做日光浴,你覺得那樣叫運動嗎?」韓定定地望向鐘少謙,藍眸里有著隱藏許久的質疑。
鐘少謙扯出一抹優雅的微笑,伸手揮了揮,像是要將兩人間尷尬的氣氛揮散,「我說韓,那你呢?什麼都好,就是這個古板的死脾氣太硬了;頑固不是不好,但偶爾要學著變通,在商場上才能無往不利,懂嗎?」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別顧左右而言它。」這向來是鐘少謙最拿手的一招。
「好,算我怕了你。」鐘少謙聳聳肩,「是,我是每個禮拜都找了票美女到家中來開派對;但是我工作了一整個禮拜,假日讓我休息一下有什麼不對?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不是嗎?老爸他們也這麼說的。」末了,他還不忘搬出已去世的長輩來壯壯聲勢。
「休息?你那樣不叫休息吧!不然你就不會在每個星期一開會時遲到早退,還在上班時打瞌睡。」韓毫不留情地反駁。
「什麼遲到早退?說得好像我在上幼稚園一樣。」鐘少謙夸張地笑著。「放輕松點,你太緊張了。」
「全法爾公司的人,就連掃廁所的清潔工,都比你有緊張感。」韓終于忍不住了,細長的褐眉微蹙,一副風雨欲來的前兆。
「韓,你不是真的在生氣吧?」鐘少謙微愣,「過去我不也這麼跟你開玩笑?何況更過分、更夸張的玩笑你都听過了,怎麼今天的耐性這麼差?」
「我不是生氣,我是在擔心你。」韓的褐眉蹙得更緊,「澳洲分公司的設立與否,關系多少合資計畫,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有,先別管那票游泳池畔的美女是什麼身分,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你這麼個玩法,萬一事情傳到邢家千金耳里去,那該怎麼辦?邢家也不是好惹的,加上邢伯父又是去世的鐘伯父的好友,萬一鬧出什麼問題來,你要我們倆拿什麼去跟過世的父母親解釋?」
一听見邢家千金,鐘少謙的黑眸頓時失去了半分光彩。
那是父母在世時為他定下的婚約。當初他與邢家千金邢芊芊因為相談甚歡,所以才一時口快,允了婚約;但是他對邢芊芊只是單純的友情,並沒有愛意。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現在再要出口解除婚約,只怕好面子的邢伯父會拿他耗盡半輩子創立的「戚風集團」跟他們法爾公司杠上,那可就不妙了。
「我知道了。」鐘少謙不是個不听勸的人,他也懂得事情的嚴重性。「抱歉,韓,讓你擔心了。」
「你知道就好,麻煩你以後稍微收斂一點,我就感激不盡了。」韓越過鐘少謙身旁往樓上走去,「快點走吧,我們還得趕到會議室,開會時間快到了。」
「知道了,那麼你把那只高跟鞋給我吧。」鐘少謙突兀地冒出請求。
「怎麼?你又想做什麼?」韓猶豫著,沒把鞋遞給他。
「那只鞋擱在你那里不好吧!誰不知道你是法爾公司出了名的乖乖牌,如今卻帶著女人的鞋走來走去,要是被人發現了,你作何解釋?」
「放在你那邊,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韓明白鐘少謙是為他著想,但是他也有需要考量的地方。
鐘少謙看出韓的猶豫,忍不住失笑。「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吧,我不會去招惹鞋子的主人的。而且全分公司有多少員工啊?你以為我真像童話故事里的白馬王子一樣空閑,可以挨家挨戶的去尋找灰姑娘?」
「你的話我倒是不懷疑。」韓難得露出笑容,他遞上鞋子說道︰「找個地方扔了它吧,這是最快的辦法,不管對你或對那位小姐,都是個最不會讓雙方感到難堪或尷尬的方法。」
「知道了,我忠心的大臣。」
「要不是有你這位麻煩的白馬王子,我需要成天操心嗎?」
「依你那工作狂的個性,即使我每天像你一樣忙于工作,你還是會為我擔心。」
「但很不幸的,你不是個工作狂。」
「因為我有你可以依靠啊!」
「當心我哪天扔下你不管。」
「你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