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之合 第十章

「毅謙!」姜珍初見閻塵,沉放在心底二十載的身影躍然而上心頭,她的心情是激動的。

「你認錯人了。」閻塵看著眼前神色激動的女人,漠然淡道。

「不愧是『北方霸主』閻塵,這麼快就找到這里來。」姜珍正色道,心中卻為著這張相似的容顏而震驚。

實在是太像了、太像當初拋棄她的負心漢……

但,閻塵是冷漠的,不若閻毅謙的溫文。

「應該說,你這麼快就露出馬腳,讓我無法不找到這里來。」

露出馬腳?難道閻塵知道什麼?姜珍因閻塵的話而暗自心驚。

看出姜珍飄忽不定的眼神,閻塵替她解惑。「早在韓浣兒獻舞的那一夜,我就派人盯上你了,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有所行動,實在是沉不住氣。」

那晚,當他看見浣兒背上的傷痕時,他的心里就有底了,浣兒的接近一定是有所為而為,果然沒錯。

「若不是韓浣兒那沒用的丫頭,還用得著我出馬嗎?」姜珍大方地承認,因為她手上握有小彩這個籌碼,她相信韓浣兒不會置小彩于不顧。

這麼說來……「韓浣兒刺殺我的緣由和她無關?」

「哼!本來讓她以為有關,誰知道這賤貨一點也不爭氣!」氣死她不說,還壞了她的大事!

「你利用浣兒?」她是無辜的?

「『浣兒』?叫得多親密呀!」當初,閻毅謙也是喚他的妻子「芹兒」,說什麼會和芹兒說明娶她過門的事宜,結果一去不回,帶著妻子、兒子消失在杭州,教她情何以堪!

「沒錯,我利用她來報復你。」眼紅的姜珍已經把眼前的閻塵,當作辜負她二十年青春的閻毅謙。

「為何要置我于死?」這是他來的目的之一,問清楚。

「我要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讓你親眼看著你的兒子為你還債!」

閻塵眉目一凝,若有所悟。他在娘親身上也看過這種眼神,一種什麼人都不認的眼神……

「我不是閻毅謙。」

「是!你就是!」姜珍大叫。「毅謙,為什麼要不告而別?你知道我等你等得多苦嗎?等你向芹兒說明一切、等你等到我娘逼我打掉孩子、等了一年再一年、等到紅顏老盡,為什麼要讓我等這麼久?」

閻塵終于明了了,娘為爹的心另有所屬而瘋,姜珍為爹的無故失蹤而恨,兩個女人的痴心連累了他和浣兒,最無辜的莫過于浣兒……

「你到現在還恨閻毅謙?」

「我要你當面向我解釋清楚!」

「閻毅謙死了,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不拖泥帶水,他很清楚姜珍瀕臨瘋狂狀態。

「不可能!毅謙,你明明就在這里,為什麼要開我玩笑?」姜珍淚落。

對于這個痴情于爹的女人,他還能說什麼。「我是閻塵,不是閻毅謙。」

閻塵……是啊,他不是毅謙,他是閻塵,毅謙一向舍不得她哭的……

「我爹會不告而別的原因是,因為你,我娘親手結束了他的性命,也結束自己的性命。我葬了他們,離開杭州。」往事鮮明在目,他卻已不再畏懼。

是因為浣兒吧!是浣兒救他月兌離惡夢,重拾愛人的能力。

毅謙……死了?!姜珍不願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不!你在騙我,你在騙我!」姜珍捂住雙耳,瘋狂地搖著頭。

「不管你要不要相信,我爹確實是死在我娘的刀下。」閻塵的聲音依然恰如其分地傳入姜珍的耳。

閻毅謙早在二十年前死了……

那她這二十年來的仇恨算什麼?

那她這二十年來的處心積慮算什麼?

那她這二十年來的苦苦等候算什麼?

毅謙死了……

「不--」蜂擁而上的愛與恨讓姜珍承受不住而崩潰,往門口沖去,消失在人海之中。

閻塵沒有找出解答的欣喜、沒有揪出始作俑者的快感,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看了姜珍消失的方向一眼。

閻塵救出被關在柴房里的小彩,小彩馬上向他解釋前因後果,他終于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上天捉弄上一代的愛恨,考驗下一代的情仇。

這就是命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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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大白,仇恨落幕。

韓浣兒大病初愈,體力尚未復原,原本就淡默的她,話更少了,幾乎是不言不語,整天只是半躺在床,默默地盯著窗欞外的天空。

「浣兒,該喝藥了。」閻塵端著湯碗,在床沿坐下。

韓浣兒頭也沒回,像是沒听見似的,依舊望著窗外的天空。

「外頭的天氣很好,花園的花都開了,喝完藥,我扶你出去走一走?」

韓浣兒依然不語,眼光沒有離開窗子。

韓浣兒的疏離令閻塵痛心低吼。「你這是在懲罰我嗎?懲罰我听都不听你的解釋就把你關進地牢?懲罰我讓你流了孩子?還是懲罰我狠心待過你?」

韓浣兒閉了閉眼,依然選擇沉默。

「你若真是在懲罰我,那你做到了,做得徹徹底底。」徹底讓他狠狠的痛過一回。

「我知道你愛孩子,听話,先乖乖喝藥把身體養好,我們還是可以再有可愛的孩子。」閻塵壓下幾乎發狂的心緒,放下湯碗,溫柔輕撫韓浣兒耳後的烏絲。

一听到孩子,韓浣兒瑟縮了一下,避開閻塵的撫模。

手上的柔細的觸感沒了,令閻塵挫敗。她還是不願意原諒他嗎?「我知道你听進我說的話,不回答我沒關系,但請你看看我好嗎?」

閻塵可以想見,韓浣兒依然不語。

懊死!

「我要你看著我!」閻塵索性扳過韓浣兒,讓她面對他。

「我承認我錯了,不該把所有過錯都推給你獨自承受,你一直是無辜的,這些我都已經知道了,我從一開始試著接受你,這一路走來的辛苦、掙扎你能懂嗎?現在,我已經不以為苦,為什麼你連一點機會也不給我?」

韓浣兒沒有躲也沒有掙扎,眼光就這樣靜靜地定在閻塵的襟上。

閻塵終于忍不住沉重的無力感,咆哮出聲。「夠了!你到底還要耍我要到什麼時候!看一個男人被你玩弄在股掌間很有趣是吧!」

明知韓浣兒沒有玩弄他的意思,他卻用最卑鄙的方式刺激她,就為了得到她的眸光,哪怕是怨懟也好。

沒有反應!沒有反應!

懊死的她對于他加諸在她身上的無理控訴連氣也不氣……

她真的放棄他了嗎?她真的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了嗎?

為了證明自己仍存有對韓浣兒的影響力,閻塵鷙猛的吻強硬地卷襲韓浣兒,狂亂地肆虐她脆弱的唇瓣,闖入她的檀口逼迫她的丁香與之交纏,粗重的喘息全數噴在她的口鼻之間,強迫她吸入他的氣息。

狂態的熱吻來到她的細頸、雪肩,大掌則不停地在她嬌軀探索,她香甜柔軟的身子徹底撩撥起他的,熾烈的點燃春情。

她的順從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更多,他動手撕裂兩人的衣物,讓最直接的體溫撼動彼此。

他的唇舌不斷制造更高的熱度,企圖喚醒她只為他燃燒的熱情。

然而,閻塵發現了,韓浣兒只是一徑地盯著床帷……忍耐!

面對韓浣兒平靜無波的臉龐,閻塵知道自己失敗了,敗給了人間的情愛、敗給了命運的捉弄。

他可以不顧一切要了她,但是他知道這只會加深韓浣兒對他的不諒解,所以,他忍了下來。

從她身上離開,閻塵背對她坐在床沿,郁悶的嗓音挾帶無限苦澀。「停止折磨你自己,我從沒真正恨過你。」

他沒有奢求她的回答,頭也不回,起身離開。

強忍的淚水終于潰堤,韓浣兒將被褥緊緊纏在身上、頭上,不讓哽咽聲溢出。

原來,他一直知道她在排拒些什麼……

只要一想到她曾經是個可惡的騙子、是個因為復仇想殺了親骨肉又傷了閻塵的罪人,她根本無法面對閻塵。

被當成妓女訓練著、被珍娘辱罵棍打,這些她都能咬牙忍過,唯獨無法忍受的就是自己。

他不需要她的原諒,因為錯的人是她,她無法原諒自己。

原以為閻塵會看在月復中孩子的面而諒解她,但是,沒了孩子,連帶的,和閻塵唯一的牽系也沒有了。

沒了……

什麼都沒了……

MyEidMyEidMyEidMyEidMyEidMyEid

扁陰荏苒,一載將盡。

「浣兒姊姊,又有一封飛鴿傳書來了!」韓妤興奮的嗓音由遠而近。

閻塵得不到韓浣兒的響應後,繁忙的霸業讓他不得不回到北方,並將韓浣兒軟禁在「無塵別業」,閻塵的做法看似無情,實則深情不斷。

自此以後,韓浣兒每日都會收到由北方來的飛鴿傳書,信里頭沒有密密麻麻的錐心泣血,只有只字詞組傾訴了閻塵的無限愛戀。

兩人都很清楚,一道心結梗塞在他們之間,除非她願意解開,否則只能各自心碎,而他不再逼她,只是選擇以真心去化解這道心結。

砰--的一聲,寢房門被「推」開,韓妤很不淑女地跑進來。

那時,韓妤被韓浣兒從地牢趕出去後,不久便又不死心地再回到「無塵別業」見韓浣兒,每日死纏爛打、死拖活拖,纏著韓浣兒和她相認,還恐嚇她未來的親親夫君慕珣,要是韓浣兒不肯認她,她死也不嫁慕珣,逼得慕珣為了未來的幸福也每天跑來當說客,韓浣兒總算才漸漸敞開心房面對韓妤,姊妹相認。

這對韓浣兒來說,是十年來的宿願已成,也無異是陪伴她走過傷痛、走過悔恨的解藥。

現在的韓浣兒,對于自己,已經有了較多的寬容。

「快看,又是閻大哥寄來的信!」韓妤一臉期待地將書信交給韓浣兒。

「妤兒,都快要成親的人了,別老是像個娃兒,每天都弄得滿身泥。」韓浣兒愛憐地用手絹輕拭妹妹染了泥土的衣襬。

她後來才知道妤兒被隱心谷的蟾華老人收留,養成了不拘小節的性子,而蟾華老人就是閻塵和慕珣的師父,命運雖然有時無情,但也有諸多巧合,令人唏噓。

「我現在只是『考慮』嫁給慕珣,還沒說要嫁他喔!」韓妤比出縴縴食指左右搖擺著。

「慕珣都等一年了,一直等不到你點頭,你不覺得他很可憐嗎?」韓浣兒試探著問,這當然也是慕珣拜托她的。

韓妤偏頭若有所思,最後嫣然一笑答道:「誰叫他當初看不起我又欺負我,罰他一年我還嫌太少呢!」

她又接著說:「閻大哥真的很有心耶!每天寫一封信給你傾訴愛意,不像慕珣……」因為慕珣都是用嘴巴說的啦,呵呵……有點給他不好意思……

韓浣兒只是笑而不答。

雖然慕珣和韓妤總是打打鬧鬧的,但她仍能感覺得出來他們之間濃到化不開的愛,而這樣的愛,是充滿罪惡的她有幸得之的嗎?

韓浣兒解開信結,仔細感受其中她一直不敢奢求的情感。

時已入冬,盼珍重。

我愛你。

閻塵

看著韓浣兒陷入愁思,韓妤暗暗嘆了口氣,留了句令韓浣兒深思的話。

「姊姊,你知道嗎?慕珣等不到我點頭,他並不可憐,因為我們相愛。而閻大哥等不到你點頭,才是真的可憐,因為他每天都被恐懼、不安環繞。」

韓浣兒听了只能任苦澀盈滿胸臆,連韓妤離去都毫無所覺。

她這樣做只是兩相折磨嗎?

她不該懺侮嗎?

她這樣做錯了嗎?

韓浣兒將收入寶盒里的信全拿了出來,厚厚的一疊全是閻塵的愛。

月夜相思,惜與共嬋娟。

我愛你。

閻塵

牽腸掛肚,是我心。

我愛你。

閻塵

意仍在,情猶候。

我愛你。

閻塵

無懊無悔,無怨無恨。

我愛你。

閻塵

才翻了四張,韓浣兒已經忍不住濕了眼眶。

她究竟何德何能,讓閻塵費心至此?一句「無怨無恨」竟能讓她的心翻騰再翻騰,一場欺騙,她憑什麼能擁有閻塵這麼多的愛戀?

像是迷霧籠罩,濃得不見五指。

誰來告訴她,前方在哪里……

MyEidMyEidMyEidMyEidMyEidMyEid

「姊姊,有信!」韓妤依舊連跑帶跳飛奔進來。

「小姐,一定又是堡主傳來的。」小彩眉開眼笑。

「快快快……打開……看看!」韓妤氣喘吁吁,比收件人還迫不及待。

「妤小姐,你先把氣喘完吧。」小彩替韓妤拍背順氣。

韓浣兒沒有遲疑,把信展開,赫然躍入眼簾的是,整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我愛你」。

再怎麼想懺悔,都被這些文字給救贖了……

韓浣兒緊咬下唇,淚珠就著麼不經使喚地一串串落下,暈開了墨色,糊成一團黑。

韓妤見狀,漾開會心的微笑,她張開藕臂環住韓浣兒顫抖的雙肩。她知道,韓浣兒已經從迷霧中找到自己。

韓浣兒緊緊抱著這封信,埋頭在韓妤頸邊痛哭失聲。

她傻、他痴,為什麼上蒼要他們繞那麼一大圈之後才找到彼此……

「把你想說的話都告訴他。」韓妤輕聲說道。

「小姐……」小彩也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頻頻用手絹拭淚。

韓浣兒只是哭泣,不停地哭泣,那是融合了愛戀與解月兌的哭泣……

良久。

哭聲暫歇,韓浣兒已經哭累而睡下,通紅的臉龐伴隨虛弱的啜泣,顯示榻上人兒的倦極。

慕珣一進來就看見這種奇怪的場面,三個紅鼻子女人。

「怎麼回事?」他心疼地摟著哭過的韓妤,兩人一同走到屋外的亭榭。

「有件事想請你幫忙。」韓妤偎入慕珣溫暖的懷中。有一個可以依靠的懷抱,真好。

「幫忙可以,不過你得先答應嫁給我。」他說什麼也不想再等了!

「好呀!」韓妤爽快答應。

「為什麼你現在答應得這麼爽快?」慕珣反而不太自在,以一種防小人的眼神盯著韓妤。

「因為……因為……人家就是想嫁給你了嘛!問這麼多做什麼!」韓妤狐疑地瞪向慕珣。「還是,你已經不想娶我了?」

「當然要娶!」

韓妤幸福地嬌笑。「那就听我說……」

風兒靈巧地穿梭回廊,飛到清碧之上,拂出蕩漾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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