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到擒來 第二章

一在公事的處理上,賀然是表現最不像老板的人。可能是因為自己還年輕,也可能公司里普遍的年齡層原本就不高,他習慣和他們直接稱呼對方的名字,而不以職稱相稱。

就拿主管公司財務的泰瑞莎來說,她年輕善打扮,每天光鮮亮麗的出現在會計部門,規定所有人一定要以英文名字來稱呼她,反而在久了之後他們已經不記得她的中文名字叫什麼。

不「過分」出賣勞力,準時下班是她恪守的信條,很少有轉圜的空間。但,這些可不代表她的工作能力有問題,相反的,她的工作效率一流,很難得見到因為她的延誤而影響到公事;當然,對于她自認為是非不得已的加班,她也會二話不說的自動上陣。

罷開始,她很喜歡利用賀然簽核文件的空檔找他聊天,但是卻發現這個老板架子好大,對她的問題不理不睬連頭都不抬起來一下。等到她向公司其他同事反應這個發現之後,才知道問題不是出在她身上,因為她剛好是老板害怕的那種人,而等時間夠久了就不會再有類似問題發生。

現在,像這樣的情形在賀然的公司愈來愈少見,因為工作環境的融洽,使他們的人員流動率向來是業界的最低標。

在這種行業里原本就是陽盛陰衰,賀然不管是在整個大環境或是公司的小環境里,都感到如魚得水般的自在。

員工們初期的確也很難想象,像賀然這樣一個算得上魁梧的大男人,不論是同業競標或者是和男性業主溝通,都能辯才無礙分析得頭頭是道,唯獨對于女人卻總是敬而遠之。

雖然他們都知道,他並不是怕,而是不曉得要和對方說些什麼,為避免尷尬的場面,干脆盡量回避。

連他的助理艾力克,這又是一個十足洋派作風的新人類,也無法相信會有這麼怪異的事發生,艾力克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有特別的「興趣」。

但等到相處久了之後,他知道在賀然冷酷的外表下,其實是一顆靦腆的心時,他便不由自主的啞然失笑了。他覺得這是一個碩果僅存難得的好男人,他甚至想介紹自己的妹妹給老板認識。

最近公司承接了一個洋煙酒進口總代理商的案子,由于需要建立起完整的內部網路,以及各經銷點的群組,賀然勢必又將開始更忙碌的生活。

當初成立這家公司,他同大哥賀令以及銀行各貸了款,好不容易經過兩年的模索期打平虧損,希望能達成今年度的盈余目標,而這也一直是賀然不時掛念著的事,因為這不僅牽涉到自己的能力,還牽涉到員工的福利。

為了節省開銷,許多案子都需要賀然的親自參與,他當然不以為意,畢竟以營利為目的的企業體,能省下多少就等于賺了多少。這次能順利的競標到這個工程,自然以現有的人力,賀然必須親力親為。

坐落于台北市基隆路的洋煙酒代理商總公司,有著大約兩百多坪的辦公室,接下來賀然可能會有一個月的時間得待在這里;對于在不同業種所呈現出完全相反的陰盛陽衰,就算讓他感到再不自然,為了工作賀然也必須無條件的接受。

顯然的,總代理商的公司內,都注意到了一個帥氣工程師的出現——他高大英挺,卻帶著冷漠不可接近的表情。

于是乎,賀然的工作進度有時總被不小心的打斷一下,可能是因為一杯善意的咖啡;可能是因為一塊善意的起土蛋糕——上面的余溫顯示出它是剛出爐的;可能是因為一句善意的詢問——怕他是不是忘了進餐的時間;更可能是因為一張小紙條,希望他回應上面的電話號碼。

賀然有時只是冷漠的點點頭,有時卻失去耐性的置之不理,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向來不喜歡太過主動的女人。

為了能將系統整合到負責人萬董事長的辦公室內,賀然在取得他的同意之後,幾乎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待在里面,他坐在意大利進口的會客椅上,專心一意的整合系統。

他想,至少,在這里面他可以放心的不被干擾,畢竟能自由進出董事長辦公室的人一定不能算多。

萬董事長和賀然有過幾次不算長的討論,他想要知道賀然的公司提供了哪些服務,以及後續是否有完整的教育訓練,中間也曾經簡單的交換了彼此經營層面的心得。

萬董事長是一個頭發略微灰白的體面紳士,儒者的風範有別于一般商人的氣質,看得出來曾受過良好的教育與出身,簡潔扼要的談話方式,卻又不忘肯定青年創業的勇氣與精神。

在談話完畢後,他像個長輩般嘉許的拍了拍賀然的肩膀,讓賀然對他留下極佳的印象。如果能夠常常和這樣的人學習,自己的事業一定能夠經營得更有聲有色!賀然在心中這樣想。即使年紀漸長,外在的變化也許多了歲月的刻痕,卻也加深了爾雅的氣質與風度。

在將近五點的下班時間,賀然听見由辦公室門外秘書處傳來一陣嘈雜聲。

「我爸爸下班了?他從來不曾在下班時間前離開的,你又不是新來的,盡說些我听不懂的……是不是他還在生我昨天的氣?麻煩你去告訴他,我今天是特地來負荊請罪陪他吃飯的。」一個比較高的聲音說。

「萬小姐,董事長的確已經先離開了,因為今天電腦公司的人要來安裝新的軟體,所以董事長今天一天都不在辦公室內……」秘書孟小姐刻意的壓低了聲音。

「你在說什麼,那誰在我爸爸的辦公室里面?我明明看見了里面的燈光。我爸爸不在,你居然讓人進到他的辦公室內?」她的聲音愈來愈高,好像已不得辦公室里面的人听見後自己先出來。

「萬小姐,董事長交代不要讓人打擾電腦公司的進度的,請你不要進去,萬小姐!」最後這幾個字已經來不及阻止她打開辦公室的門,以及她隨後的出現。

賀然連頭也沒有抬,他大概猜得出是怎麼一回事——董事長刁蠻無理的千金——他也根本不打算理會她可能引起的任何不便。

「哪有什麼電腦公司的人?」她一時看不見正低著頭埋首于電腦鍵盤的賀然,但她銳利的眼光很快便發現了他。「孟小姐,」她叫了聲還站在身邊的孟小姐。「你樣隨便讓一個工人,進我爸爸的辦公室?好了,算了,你出去吧!」孟小姐還不放心的想解釋什麼,已經讓她推出了辦公室,順帶的把門關上。

「即使現在發生七級大地震,你也不打算將頭抬起來嗎?你應該知道,和別人說話注視著別人,是一種基本的禮貌。」她故意甜甜的說,但仍然不能掩飾那話里充滿的傲慢。

這個女人剛剛還認為他是一個工人,想必也只是為了引起他的回應,好將她的不滿找個人發泄發泄。賀然理都不想理她,實在難以想象那樣溫文的父親,居然會有如此強悍潑辣的女兒……看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是我說得不夠清楚,還是你報本是個聾子?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從她有記憶以來,沒有人敢將她的話當成馬耳東風,就算是她的爸爸也一樣。

賀然看了手上的表一眼,五點十五分。「我已經下班了,不需要回答你的任何問題,留著你的壞脾氣去找別人發作吧!」他仍是低著頭,但語氣里有不容小臂的威嚴。

她顯然氣壞了,沒有人可以如此對她,尤其是在她爸爸的公司內,不過,她很快的轉念一想,這也不失為一種趣味,這個不知死活的男人正在挑戰她的權威。

她走近他,就擋在他和電腦鍵盤之間窄小的差距內。這樣他不想看著自己都不行!

「我可不可以請教你的尊姓大名?這麼有勇氣的男人,我倒是不常見,希望我爸爸明天知道以後,你還能這麼有勇氣的表示你的意見。」

如果要繼續工作,就不可能不踫觸到她超短迷你裙下曲線分明的腿,但不繼續工作,很顯然會趕不上自己的進度。看來,他只有面對挑戰了。賀然站起身,準備好好的教訓一下這個不懂禮貌又刁鑽侮慢的女人。

「沒有人教你禮貌嗎?你以為這里是你的狄斯耐樂園?我不吃你那一套,我正在工作,你最好……」這個時候,他才看清楚她的臉,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

她沒有想到他站起來後會變得這麼高,自己穿著高跟鞋卻只到了他頸部的一半,看來這男人最少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不過,他說到一半的話一定是因為他的驚訝,她很清楚男人剛看到她的反應,焦距集中眼神為之一亮。

她毫不在乎的逼近他的臉,「我最好怎樣?你要我滾出去我爸爸辦公室的門?」她靠得很近,說話像是一種低喃。

是她!在舞池中央的女人,在舞池中央陶醉在眾人眼光中的女人。賀然不由得想起那晚她狂放的舞姿,引起男士陣陣的騷動……基于那晚的想象,又加上突然發現她靠得這麼近,賀然失去了控制局面的能力,他臉紅了起來,結結巴巴的表達不清所要說的話,「你最好……」

她就這樣在這麼近的距離之內,盯著他臉紅時的表情。「你希望我怎樣,我可能願意听听著你的想法……」她放意緩慢的,用嬌女敕欲滴的雙唇來回的張闔。

賀然只能呆立在現場,他在想什麼?想品嘗這飽滿性感的雙唇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嗎?他幾乎不能控制她對他所引發的反應。

很快的,她像沒發生任何事一樣,離開了他的視線。「我叫萬湄,我想你一定會記住我的。」她留下曖味又促狹的笑容,隨即轉身離去。

***

萬家夫妻兩人感情的篤深一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對于殷切期望有小孩的他們,卻在結婚將近十年後,才產下第一個女孩,她有著一雙像媽媽一樣明亮的大眼,時時哭鬧著想引起注意。對于原本已經不再存有希望的兩人來說,這個遲來已久的禮物,自然是萬分疼愛,他們決定叫她萬湄。

物質條件優渥的環境與眾人的爭相寵愛,萬湄從小便像個天之驕女一樣,要什麼有什麼,大家都不願忤逆了她的意願,縱使其中存在著小小的不合理,而這也使得她不知道什麼是失望的滋味。

然而,萬湄四歲那年,弟弟的誕生分享了她自認應得的注意,媽媽總是告訴她不要這麼大聲,弟弟正在睡午覺;不要只顧著自己玩,要看著弟弟;不可以直接踫弟弟的臉,要先洗完手才可以……

不可以這個,不可以那個,然後就是千篇一律的弟弟,弟弟,弟弟!難道弟弟就這麼重要?原本覺得集三千寵愛子一身的自己,像是一下子受到了父母與眾人的冷落。

其實,對一個新生命的到來,原本就需要比較多的照顧,可是這對于當初還小的萬湄,她只是憑直覺的認為父母一定是重男輕女,因為只有男孩才能承繼香煙。

事實上,萬湄在外在條件上,承襲了父母所有的優點,而從小就顯得病弱的弟弟,反倒是不起眼了些。成長後的萬湄,有著一頭濃密的秀發,透明緊致的肌膚,慧黠而富于表情的雙眼,尤其是一張挑動而飽滿的唇,笑的時候,拉出了輕巧的長弧線;家族里遺傳的修長身材,與豐實渾圓的曲線,萬湄自然很懂得自己的優點。

從進學校以來,她機敏的反應與聰慧,使她在課業上的表現從來不用人多操心,參加各項大小型的比賽與活動,對她來說更是家常便飯;成為一個風雲人物便得附帶接受眾人注目,在這一點上,正是萬湄想要的。

她並不知道在群體的社會中,同性的抗拒往往會來得比異性嚴重。「人際關系」一直是萬湄的弱點,她總是能夠很快的建立身旁的「男性侍衛隊」,並意氣風發的相信他們隨時願意听候她的差遣;但女性朋友卻看不慣她趾高氣昂的模樣,而她也不知該如何去爭取同性的友誼,于是她用傲慢與尖銳的態度,來表示她的不在乎,與掩飾內心受傷的情感。

她記得有一次,在一個冬日的下午,她和平時一樣下了課後並不急著回家,一個男同學由後面跑上來叫住了她,「萬湄!」

她回頭一看是史宜丹,同樣是學校里風雲人物的他,是籃球校隊的隊長自然也是眾多女生追逐的對象。

「嗨!有事找我?」萬湄簡單的打了聲招呼。

「听著,這會是最讓你興奮的好消息。」他故弄玄虛的晃了晃手中的兩張入場券。「想知道是誰的嗎?是你最喜歡的合唱團,喬洽與蘭克斯!他們到台北來演出了,我可是千辛萬苦才拿到這兩張票的哦!你打算怎麼樣來謝我?」

「真的!太好了,」萬湄想搶他手上來回移動的兩張入場券。「快給我啦,別吊我胃口……你希望我怎麼謝你?」她其實知道史宜丹會這麼做當然不會不求回報,只要是不太過分的要求,為了偶像的演唱會她自然願意答應。

「其實很簡單,就看你的偶像對你的吸引力夠不夠了。」他露出暖味笑容。

「是什麼?」萬湄著他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大概不會是什麼大小的希望,但基干對偶像的熱愛,她還是願意听完下文。

他用手指頭捐了指自己的臉頰。「這里……你先別生氣,只是臉頰,親一下臉頰,這只是一種代表禮貌和謝意的吻,然後這兩張入場券就是你的了,怎麼樣?」

萬湄先是對他笑了一下,很快的變了臉色。「別想!」她轉身就走。

「嘿,萬湄,」他抓住她,被她用力的甩開。「先別生氣,別生氣,先听我說完。」他忽然壓低了聲量,低著頭說︰「你注意到旁邊有很多人在場嗎?先不要看,」

她順著他的話,悄悄的瞄了四周一眼,果然有不少人躲在教室門的後面——各種樣式的球鞋泄露了他們的行蹤。

在經過萬湄的證實之後,史宜丹接著說︰「其實,我是和他們打賭,我說我一定有辦法能讓你親我一下,只是一下,萬湄,以他們現在的角度,只要我們的臉靠近一下,做個戲給他們看,我就贏了賭注,而你,也有了這兩張人場券。」

萬湄遲疑的看了看他以及他的身後,「你是說只是做戲。從某個角度,而不是真的?」

他肯定的點點頭,誠懇的說︰「是的,只需要做做樣子。當然,如果你願意真槍實彈的演練,我是最樂意不過了。」他舉起雙手,一副投降狀。「只是開玩笑的!」

萬湄像是在考慮他的要求。偶像和一個假裝的吻,在內心做著交戰。「賭注是什麼?我是說,你贏了的話賭注是什麼?」

「賭注?無上的光榮,和墾丁凱薩飯店兩個晚上的住宿。」

「你們的賭注這麼大?」對學生來說,那算得上是一筆不小的花費。

「你不知道,這還不包括內外圍的加注呢,簡直比英國王室愛德華王子娶妻,還受到重視,你現在知道我不能輸的原因了吧,」他倒像很委屈的樣子。

「這剛好用來懲罰你過于自大的毛病!」但是,萬湄等于同意了他提出的交換條件。「只是假動作?」

「我保證。」

然而,就在萬湄慢慢的靠近他的臉頰假裝印上一吻時,他卻倏地將頭擺正,剛好用唇接上了萬湄的一吻。「這兩張人場券是你的了。」他將入場券快速的塞到了萬湄的手中,和原先躲在門後看熱鬧的人群歡呼著,一哄而散。

他們並不知道,這是萬湄的初吻。對于這樣的惡作劇,萬湄簡直是欲哭無淚。

沒想到這場風波還有下集,第二天,萬湄首次嘗到了被女生圍剿的滋味,在下課途中七八個女生圍住了她。

‘你以為自己很漂亮嗎?要不要我在你臉上劃兩刀?」其中一個好像是帶頭的女生,標準的不良少女樣,晃了晃手中的刀片。

「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你們。」萬湄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不禁感到很害怕。

「你自己風騷愛現就算了,干麼還去惹我的史宜丹,我最看不慣你這種自以為是的騷貨!」另一個女生發言,她惡狠狠的盯著萬湄。

「別以為你家有幾個臭錢,就可以在這里造反,告訴你,這里不是你家,還輪不到你在這發泄!」

「看你平常那副德行,簡直跟個花痴沒兩樣,你以為他們真的喜歡你,他們只不過當你是個發情的臭女人!」

一時之間,所有同性包夾的無情批評,各種難以入耳的謾罵與人身攻擊交繼出現,她們甚至將她推來推去,好像她什麼都不是。

「那邊的同學在于什麼!」還好,老師在一片慌亂中出現,她們才趕緊離開。「這位同學,你沒有什麼事吧?發生了什麼問題,要不要到訓導處說清楚,還是通知你的家長,你還記得她們的長相嗎?」老師也帶來了一連串的問題。

萬湄無限委屈的搖了搖頭。「我沒事,對不起。」她一溜煙的跑開。

事後為了這件事,萬湄足足哭了一個星期,也讓她日後更害怕與同性相處。

與家人的相處亦然,面對萬湄的叛逆與不服管教,萬家的父母相信,萬湄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因而希望嚴苛的教育方式能將她導回正軌,使她月兌離目前沒有目標的生活方式。其實,萬湄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但她想得到的卻偏偏都讓她失望。

圍繞在自己身邊的這一群男男女女,有的是貪圖不必花費的玩樂,有的是打發時間瞎起哄,其余的就是以為陪她玩樂,就是能得到她芳心的方法,而她已經厭倦了這種模式。

萬湄也想好好的找份工作,轉移生活的重心,也許就這樣讓她闖出自己的路也說不定,但對作生意沒興趣,加上學的又是電影制作的她,想在目前大環境市場的不景氣之下,找到一份可以發揮的工作簡直難上加難。

就算不從事本科業,萬湄也曾試過到其他公司去應征,錄取不是問題,勝任工作不是問題,而人際相處的學問卻是她的大問題——幾乎,每一次都為相同的原因而離職。

說什麼萬湄也不願意到父親的公司去上班,她不願在父親的庇蔭下,大家若是對她有意見卻又敢怒不敢言,她也不願意讓父親看見自己在人際相處上所遭受的失敗與打擊。好勝心強的她,其實不願意放棄證明自己的機會。

而弟弟萬崇,因為從小的身體狀況就不是很好,自然受到家人更多的關注與愛護。每次萬湄回到家,他不是疲倦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獨自听著音樂,便是等到天都黑了才在花園里漫步,他甚至很少出門。

頎長的身高卻顯得很瘦弱,未經陽光照射而白皙的五官,帶有一種病態般的俊美,他很少說話,甚至連眼神都很無力。

萬湄其實不忍心見到弟弟這個模樣,先天性的心髒病加上早產兒,臉部肌膚透明得似乎可以看見起伏的微血管,抵抗力薄弱得像是連細微的灰塵都足以讓他致病。

有時,如果萬湄回到家只有他一個人在的時候,她會走到他的身邊,握住他的手輕輕的和他說話,像是太用力的話會使他承受不住一樣。

萬崇很少回應,但他會對她報以微笑;他是一個很好的听眾,這樣的模式成為他們兩人之間的秘密,她把一天的所見所聞告訴他,而他會回以一個微笑作為對她的報償。

萬湄其實很愛她的弟弟,所以她不忍心見他這麼年輕,就放棄了解這個世界的美好。她認為適度的運動可以增進他的體質與健康,于是在一個下午,萬湄開車載他到運動俱樂部,她想讓他流一些汗水,舒展一下僵硬的筋骨。

她想打高爾夫算是比較斯文的運動,卻沒有想到烈陽的曝曬,可能讓她白皙的弟弟承受不住。于是,在緊急送醫急救後,父母失望的要她不要再接近弟弟。

「他不是你,玩三天三夜都沒有事,你這樣做會害死他的,你知道嗎?」母親氣息敗壞的表情,萬湄記得很清楚。

雖然,事後弟弟並沒有責怪她,還安慰的對她說︰「下次,等我好一點,你再載我出去玩吧!」

萬湄還是流下了懊悔的淚水,弟弟很可能就這樣被自己的疏忽給害死了。

她其實想擁有一個在乎自己的人,一個她在乎他,他也在乎自己的人。雖然萬湄很習慣受到男性的愛慕,但其中卻沒有一個能引起她想深入了解,想主動關心,想愛他的男人,一個讓她心甘情願被馴服的男人。

平時雖然習慣用狂放的方式來表現自己的無所謂,甚至玩起大膽的挑逗游戲,但本質上依然單純善良的她,甚至沒有談過戀愛,因為沒有特別的男人出現在她的生命中,沒有值得她注意的特別的男人,沒有一眼就讓她認定的特別的男人。對愛情,她相信直覺,更保有豐富的未經證實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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